第25章
第25章
謝凝睜開眼時, 手機屏幕顯示9:30。
厚重的窗簾遮光性極好,室內一片黑暗,屏幕微光照亮他有些呆滞的臉。随後, 他揉了揉眉心,眉宇間盡是懊悔。
他的生物鐘一直很穩定, 大約七點左右就會醒,今天他居然沒起來, 而且來賴床了。
謝凝想, 會不會是他昨天過于放縱了?
其實正常的社交觸碰, 就可以解決他的問題, 并且也能讓他很滿足, 偏偏他跟裴執進行了更加親密的交流。許多時候,他可以喊停,又或是讓裴執別這麽做, 可他都沒有,因為貪圖享樂。
就像,他原本只需要吃醫生開的藥就好,他非要喝過多補湯, 營養過剩也不是一件好事。
應該節制點的。他想。
謝凝剛下定決定,之後不能再這樣沒有分寸,背後的裴執又抱了上來,像小狗一樣蹭着他。
謝凝:“……”
他忘了,他們這是大床房。
裴執似乎還沒有睡醒,他剛剛翻了個身,卻發現謝凝不在懷抱之中, 英俊深邃的面龐有些煩躁。
待他找到謝凝,将謝凝摟進懷裏時, 緊鎖的眉宇才緩緩舒展開來。
裴執天生體熱,被窩熱烘烘的,舒服是舒服,但也架不住他這麽抱。謝凝的腰腹前像有一根燒紅的鐵棍,箍得他都要喘不上氣。
謝凝試着掰開裴執的手,沒反應。他道:“裴執?你松開一下,我要去洗漱。”
裴執蹭着謝凝的後頸,不吭聲。
Advertisement
不知道是裝聽不到還是真沒聽見。
“你不是說都會聽我的話嗎?”謝凝說,“但你沒有聽話。”
身後的裴執似乎僵了僵,過去兩三秒,他才說:“可是我想抱你。”
但裴執還是将謝凝松開了。
謝凝偏過頭,發現裴執的眼睛都沒睜開,所以裴執現在是在……說夢話?
他試着喊了一聲裴執,裴執有應聲,但眼睛還是沒睜開,只不過裴執在一步步往他這裏挪,可能是因為不能抱,所以想要換種方式變得更加親近。
謝凝:“真的什麽都聽我的?”
裴執:“只要你說,只要我能給。”
謝凝定定地看着他,說:“以後只能喊我名字,不喊別的稱呼,可以嗎?”
【老婆也不可以嗎?】
謝凝說:“不可以。”
裴執眉宇陡然皺起,似乎有些受傷,他将臉埋進謝凝的頸窩,可憐狼狽的模樣,像是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不喊老婆,那喊什麽?】
【可是你就是我老婆。】
【真的不能喊老婆了嗎,想哭。】
心聲聽起來實在太可憐了。
謝凝想,算了,喊就喊吧,反正裴執只是在心裏喊喊,也沒真的做什麽。
謝凝的脖子很癢,是被裴執的頭發紮的。他稍微往後仰了仰,說:“可以喊。”
“真的可以喊?”
“嗯。”
【可是老婆好像不喜歡……】
謝凝:“你喜歡的話,就喊吧。”
裴執:“喜歡就可以嗎?”
【那如果是……】
【如果是把你抱起來超呢?】
謝凝伸手捂住裴執的嘴:“這個不可以。”
【好吧,聽老婆的,不抱。】
裴執伸出胳膊,把謝凝抱進懷裏,謝凝的手剛剛在被窩外,目前有些涼,裴執就把謝凝的手往自己衣擺下放,用身體的體溫給他捂手。
衣擺附近的位置有些尴尬,謝凝能清晰摸到裴執的腹肌,以及部分人魚線。他不敢随便動彈,試圖慢吞吞地把手抽回來,但裴執又開始黏糊糊地蹭他頸窩。
随後,還邊蹭邊喊:“老婆……”
謝凝詫異擡眼。
這是他第一次,在非心聲的情況下,聽到裴執喊他老婆。
陡然詭異的氣氛讓裴執清醒,方才他處在一種半夢半醒階段,他以為他是在做夢,所以不斷抱着謝凝蹭。
看到懷中雙頰緋紅、一臉乖巧的謝凝,他才意識到,他不是在做夢。
裴執的腦袋瞬間懵了,頭頂幾乎要冒出白煙。
他剛剛做了什麽?
他模模糊糊記得,但記不清,可他确定的是,那絕對不是能在謝凝面前做的事。
二人沉默接近三分鐘。裴執才啞聲問:“我剛剛……有說什麽嗎?”
謝凝:“沒有。”
裴執松了一口氣:“嗯。”
謝凝也松了一口氣:“嗯。”
裴執不記得還好,要是記得,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我先起床洗漱,速度快的話,應該還能趕上早餐供應時間。”謝凝掀開被子起床,拉開一點窗簾。他理了理亂了的衣服,側身問,“你要去吃嗎?還是我幫你帶點。”
今天天氣很好,敞亮的光線順着落地窗照進室內。謝凝的身段被強光勾勒得極其誘人,腰肢纖細,再往下卻誇張得鼓成圓潤弧度,一張臉蛋更是漂亮得出奇。
酒醒之後,他又恢複成那個冷豔不可侵犯的模樣。
裴執瞬間熱了起來。
他本來是想和謝凝一起下樓吃早飯,現在明顯狀态不佳,不适合出現在謝凝面前,他怕給謝凝留下不好的印象。
裴執往被子裏躲了躲,說:“你先下去吧,等會我下樓找你。”
謝凝說了聲“好”。
衛生間內傳來洗漱的水流聲,裴執看着天花板發呆,對自己的反應有些唾棄。
體育生的精力通常都會比較旺盛,但他最近是不是有些太過頻繁了。
從前裴執也會因生理本能而産生反應,但他從來不會多理會,激素作祟罷了。
如果一個人連這種欲望都控制不住,那和畜/生有什麽區別。
但真的好香。
以前裴執一個人睡的時候,被窩從沒這種香氣,而謝凝碰過的任何東西,似乎都會粘上屬于謝凝的味道,比如當下的被窩,散發一團誘人的香氣,在清晨時刻,比任何烈酒都要容易上頭。
別聞了。
你是狗嗎?為什麽要一直亂聞亂嗅,不要做這麽不體面的事。裴執如此警告自己。
裴執以為躺幾分鐘就能平靜下來。
可他突然很想謝凝。
雖然謝凝在距離他不到十米的位置。
想抱謝凝,想牽謝凝的手。
如果衛生間牆體是透明玻璃就好了,這樣的話,謝凝洗漱的時候,他也能看到謝凝。
五秒後,裴執整個人埋進了被子裏。
……
早餐供應分兩邊,普通房型的人去普通餐廳,套房的客人則能進入私密性相對來說比較強的餐廳。
謝凝下樓時,餐廳人也不多,看群內消息,很多同學約好一大早去附近爬山。
幸好他沒起來,他對爬山真提不起多少興趣,太累了。
在謝凝進入餐廳的那一瞬間,他敏銳察覺到一道窺探的目光,停留的時間很長。
他微微偏頭,吊燈下,旋轉走廊邊上,一個渾身潮牌的男生站在那兒。見他看過來,十分輕佻地歪了歪頭,并給他送了個飛吻。
謝凝收回目光,他确定他不認識這個人。
【521:在吃飯了嗎?】
【凝:嗯。人不多,你在睡回籠覺嗎?】
【521:嗯。但也沒那麽困。】
【凝:怎麽還不睡?】
【521:忙着回你。跟你聊天,就不困了。】
也是,一直有人回消息,裴執也沒有機會睡覺。于是謝凝說:【你睡吧,我不回了。】
【521: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對你不耐煩,也不是不想跟你聊天,你別生氣。】
【521:不是因為你和我聊天我才不睡,是我想跟你聊天,所以不睡。】
【521:想跟你一直聊天。】
【521:謝凝。】
【回我:回我T-T。】
謝凝吃飯時不喜歡看手機,回完那一句後,他開始專注吃飯。
大約五分鐘後,裴執出現在餐廳內,行色匆匆,頭發有些散亂。他的薄唇微抿,目光淩厲地掃過一周,在看到謝凝之後,似乎小幅度松了口氣,但依舊有着小心翼翼與忐忑。
裴執坐在謝凝對面:“我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你不要生氣。”
謝凝被裴執的道歉弄懵了,他看了眼手機屏幕,都是裴執發來的消息。大致掃了一眼,他才明白裴執誤會了。
他哭笑不得:“我沒有生氣,我吃飯的時候不習慣看手機。”
謝凝把手機推過去給裴執看,這些消息沒被查看,紅點也都在。同時,裴執也順便看到了他的消息列表。
消息很多,找他的很多,有閑聊的也有搭讪的。
裴執看到謝凝的手機邊緣有一點凹陷:“你手機這怎麽了?”
反正不影響使用,而且不仔細看看不出來。謝凝說:“可能是磕到了。你還要補覺嗎?”
“不補了。”見謝凝真沒生氣,裴執才松了口氣,他看着謝凝餐盤裏的面包,問,“好吃嗎?”
謝凝:“還可以。你要試試嗎?”
裴執說“好”,将身子傾斜過來,等着謝凝喂他。
謝凝用叉子叉起面包,送到裴執唇邊,裴執忽的扣住他的手腕,拇指指腹習慣性地蹭了蹭謝凝的手腕內側,慢條斯理地咬上一口。
裴執看着謝凝的臉:“确實好吃。”
“他們下午好像要去KTV唱歌,你要去嗎?環境挺好的,衛生做得也很不錯。四點多去,中途我們還能睡個午覺。”
謝凝不太喜歡這種場合,有些吵。
他看了下環境,确實還不錯,空間很有設計感。更重要的是,既然他都報了這個活動,好歹也得參加點什麽,不然豈不是白來了?
最起碼,應該獲得一點社交體驗。
“可以。四點對嗎?我等會打算出門一趟,我朋友找我有事。”謝凝說。
“啊。”裴執說,“那我們不能一起吃午飯了。”
謝凝:“他就在附近,我很快就能回來,應該能一起吃。”
裴執說:“等會我送你去……或者,我在附近等你也可以。”
謝凝:“這不用。”
每個人都會有很多朋友,并且社交圈可能并不重合,如果裴執執意要跟着,反而會顯得沒有分寸感與邊界感。
他也意識到了這點,他莫名不安。
謝凝當着他的面提起了另外一個朋友,就好像,有人比他們的關系更好,也更重要。
謝凝沒讓裴執送他,但裴執堅持送他到門口,一路上,裴執都在摸他額頭或手背。
其實謝凝并不冷,但他的手天生會比較涼,故而在裴執眼中,他便是凍着的表現。
現在上樓拿衣服有些來不及,裴執在寒風中脫了外套,牢牢裹在謝凝的大衣外。
“別拒絕,我不怕冷。”裴執猜到謝凝會拒絕,先一步道,“在室外的時候套着,室內的話脫下來,如果冷的話,就當小毯子蓋腿。”
他嘀咕着,“忘了帶圍巾了……”
現在這天,哪有冷到需要戴圍巾的程度。
裴執實在有些小題大做,謝凝道:“我知道了,謝謝。車子已經到了,你快回去吧,風大,你會感冒的。”
裴執其實還想問一問,謝凝是和哪個朋友出去,又要去做什麽,性別是男是女。
但到了最後,他只是說:“好,那我等你回來一起吃午飯。”
【如果老婆不回來,我就不吃了,滿漢全席都不吃。】
【沒有老婆在身邊,吃飯有什麽滋味?】
【餓死我算了。】
為了不讓裴執餓死,謝凝只能盡快趕回來。他說:“你可以先看看菜單,定一下我們午飯吃什麽。”
提到午飯,裴執的神色陡然好轉,他在車窗邊上彎身低頭,深深地望着謝凝的臉。
在謝凝困惑不解的視線中,伸手戳了戳謝凝的面頰。
謝凝微微偏頭:“?”
“打個标記。”裴執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記得早點回來。”
謝凝極輕地扯了扯唇:“幼稚鬼。”
裴執理直氣壯:“我是。”
他們都沒發現一旁石柱邊上靠着一個人,若有所思地觀察了他們許久。
是之前在樓梯口遇見的,渾身潮牌的男生。
……
雨天,咖啡店。
謝凝推開玻璃門時,戚燃和時清域已在位置上等了有一會兒。看到他來後,戚燃像看到主心骨一般,立刻迎了上來。
戚燃第一次戀愛就是網戀,以為對方是理想型,結果是個和他性別一樣的男人。
最糟糕的是,他同對方見面之後,好不容易淡化的情感竟有了死灰複燃的苗頭。
聽到最後,謝凝只能給出一句:“或許,這段時間你可以冷靜一下,仔細回憶一下你們之間的感情,再結合你們見面之後的感覺。”
“最後,遵從內心的聲音。”
對戚燃遇到的情感問題,謝凝給不了特別好的建議。又或許陷入情感問題的人,其實并不需要一個多麽好的建議,只是想要找人傾訴一下,大多數人,內心已經對答案有了傾向。
只是暫時沒認清而已。
戚燃下午還有課,他買完單離開,一直沉默的時清域道:“目前還順利嗎?有出現什麽意外嗎?”
“很順利。”謝凝說,“這個方案确實這對我的病情有幫助。”
時清域拿起筆準備記錄:“怎麽說?”
謝凝:“之前我跟你提過的牽手與擁抱,我發現我也不排斥與他進行更親密的接觸。包括一起睡覺,蓋同一個被子,也沒有關系。我很喜歡這種接觸,這段時間我的狀态都很不錯。”
“你們還一起睡過?”時清域記錄到一半,緩緩皺起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的這位室友,脾氣并不是很好,領地意識很強,在外人眼中也是不好相處的類型……他居然會同意跟你睡?”
不僅時清域意外,當初的謝凝也很意外。
在外人眼中十分不好相處的裴執,居然會三番五次主動提出來要和他一起睡覺,一開始是因為天氣變冷,宿舍厚被子不足,到了後來,同床共枕似乎成了習慣。
對謝凝來說,和天生體熱的裴執睡一個被窩,舒适感很強,以往他總是要躺很久,被窩才會熱起來。
有了裴執之後,這個問題再也不需要擔心。
謝凝盡可能輕描淡寫:“只是睡覺而已,之前突然降溫,我們宿舍被子不夠,就将就了一下。”
時清域抓着重點:“你們睡在一起,純蓋被子聊天?”
謝凝忽略的部分還是被發現了,他補充:“好吧,會再抱一下。”
時清域:“一下?”
謝凝:“很久。”
時清域:“多久?”
謝凝沉默片刻,才很小聲說:“一晚上。”
一整個晚上,裴執都會抱着他睡覺,而他也會因皮膚饑渴症緊貼在裴執懷裏。
時清域的神色逐漸嚴肅起來:“是怎麽個抱法?”
謝凝看向一旁:“那樣。”
時清域順着目光看去,他看到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把弟弟抱在腿上,喂弟弟喝奶粉。
喂完後,小男孩熟練地将弟弟豎抱在懷裏,弟弟伏趴在他身上,他還會輕輕地拍後背哄睡。
時清域的表情變得怪異,謝凝解釋:“他人很好。之前我腿受傷,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他也很熱心腸地幫我,從來不讓我做別的。每天把我抱上床睡覺,半夜還給我掖被子,送我上下課,給我買早餐……”
時清域越聽,心越驚。
如果是別的患者,他可能不會擔心這麽多,但謝凝有些特殊,謝凝很聰明也很優秀,同樣也有一套自己的思維邏輯,在感情方面卻一竅不通。
謝凝是真的看不出來對方是否對他有意。
他又描述了一些小細節,比如裴執的許多貼心行為,本意是讓時清域放心,卻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時清域越來越憂心。
“你确定,他這是在跟你交朋友?”時清域認真地看着謝凝,“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說,你描述的這些行為,不像好朋友之間會做的事,更像情侶。就算是親兄弟,也不會親近到這種程度。”
“謝凝,他真的不是在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