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裴執不滿謝凝的走神, 粗粝的拇指緩慢地蹭了蹭謝凝的下巴尖:“怎麽不說話。”
謝凝思索片刻,眉眼有些無奈道:“我感覺,也不是怎麽樣都可以。一些特別親密的接觸, 還是提前說一下吧,給我一個心理準備。”
謝凝知道, 裴執的心聲不代表現實,但由于內容實在狂野、令人震驚, 他還是稍微留了幾分警惕。
雖然有些內容, 他也只是聽得一知半解。
裴執:“我會征得你的同意。”
電影的種類五花八門, 一些比較經典熱門的電影都有。
在謝凝思索該看什麽的時候, 裴執先一步坐在床尾, 他很故意地将雙腿分開,雙手撐在身子兩側,這麽一來, 床尾的位置都被霸占,根本沒有謝凝的位置。
謝凝無奈道:“我沒位置坐了。”
就算謝凝想坐裏頭,也得跨過裴執。
“要不直接坐我腿上,我抱着你。”裴執像在征求上級的同意, “可以嗎?”
謝凝:“不可以。”
裴執讓開足夠的座位空間,有些失落道:“好吧。”
謝凝坐在裴執的身邊,裴執問:“那牽手呢?”
“等會牽吧。”謝凝問:“我們看什麽?恐怖片?懸疑片?”
裴執:“恐怖片的話,你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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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凝:“應該不是很怕。”
“我也不怕。”裴執說,“那我們看恐怖片吧,我搜一下,我們一起選一個。”
安靜的環境下, 裴執的心聲會很明顯,有時候靠得近了, 聽到的內容也會變多。
但現在,謝凝已經大概能做到屏蔽裴執的心聲了,或者是直接當沒聽見。
裴執去網上搜索大衆推薦的恐怖片,謝凝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群聊不斷。他說:“宿舍群一直有消息,他們在催我們下樓,讓我們也去玩游戲。”
顧年和陳熙融入集體游戲中,似乎被灌了很多酒,二人哀嚎着讓裴執與謝凝來救場。
可惜他們剛剛根本沒有看手機。
裴執:“不管他們。”
他又說,“我的意思是我們不下去,我們要看電影。”
“只有我們兩個人。”裴執莫名重複了這樣一句話。
強調的內容有些奇怪,謝凝問:“難道還會有別人嗎?”
“不會。”裴執說,“那你呢?”
謝凝說:“你不會,那我也不會。”
謝凝将裴執的這種态度,歸為友情的占有欲。
他經常以上帝視角看着周圍人的社交模式,許多人在好友擁有新的好友、又或者是更要好的好友時,總是無法避免産生落差、嫉妒、委屈等複雜的情緒。
手機依舊在振動,裴執突然說:“其實我不愛來這種場合。”
謝凝:“嗯?”
“人很多,很煩,”裴執說,“很吵。”
謝凝困惑:“那你為什麽要來?”
“因為你來。”
“就因為我要來?”
“嗯,因為你說要來,那我也來。”裴執說,“社交對我來說很無趣,也沒有意義。”
他似乎想伸手去牽謝凝的手,想了想,還是收回來了。手指在手機邊緣緩慢地蹭了蹭,“但如果有你在,這些無趣的事,好像也變得有意義了。”
微妙的情緒一溜煙兒而過,謝凝試圖抓到點什麽,但閃的太快,他連小尾巴都沒有抓到。
謝凝也不喜歡社交,他是為了嘗試與裴執建立更加深入的社交關系,才選擇參加這次活動。可沒料到,裴執在某些方面,與他莫名契合。
他們都不喜歡社交,但在這一刻為了對方,都選擇了社交。
現在的裴執神情散漫餍足,哪有平日的高冷與不好接近。謝凝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你升級了房型是嗎?房費多少,我轉你。”
“沒關系。”
“就算不讓我出全部,也讓我出一半吧,我們AA。”
裴執也不繼續搜恐怖片了:“和我算這麽清?”
謝凝:“親兄弟還明算賬。”
“可我們不是親兄弟。”謝凝态度堅決。裴執只能說,“随便給我轉個521吧。”
謝凝轉完才意識到這個數字是什麽意思。他說:“我要不要再給你轉個1314?”
裴執:“也行啊。”
謝凝轉錢的速度很快。
在他剛準備把手機放一邊時,宿舍群又熱鬧起來,都在讨論裴執的頭像和朋友圈。
謝凝刷新朋友圈,無言。
裴執換了個頭像與新網名,新頭像,正是他給裴執轉賬521與1314的聊天截圖。而新網名,是“521”。
他還将這張截圖發了朋友圈,頭像截掉了,只有備注,單字一個“凝”。
不,裴執似乎沒給謝凝改備注,因為謝凝的微信名,就是單字“凝”。
謝凝無奈道:“你發這個做什麽?”
裴執:“不能發嗎?”
他慢悠悠道,“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被包養了。”
他這态度實在有些欠揍,謝凝輕輕地笑了:“裴少,這點錢夠包養你嗎?”
恐怕還不夠裴執買雙鞋。
“別人的話,多少錢都不賣。”裴執捏了捏謝凝的手,拇指緩慢地蹭着謝凝的手背。他的目光認真,“但如果是凝寶,我倒貼。”
謝凝的臉燙了燙,他別過頭。裴執将腦袋伸過來:“不能這麽喊嗎?”
“叔叔阿姨在電話裏,都是這麽喊你的。”
“不是不能喊。”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沒有什麽特別的。謝凝無奈道,“我爸媽總把我當小孩子。”
“嗯,凝寶長大了。”裴執說,“是大寶寶了。”
謝凝:“別肉麻。”
“好吧,聽你的。”
裴執似乎有些遺憾,又十分回味這個新稱呼。
見謝凝不說話,他悄悄将手伸到謝凝身邊,自以為很隐秘地摸了摸謝凝的手指,低頭彎腰湊近道,“生氣了?”
謝凝怎麽可能因為一個稱呼生氣:“沒有。”
裴執像沒有聽到這句話,他的手指悄悄地擠進謝凝的指縫,在謝凝的注視下,十指相扣。他擡起手,将臉貼在謝凝的手背上:“小祖宗,別生氣了,我錯了。”
“原諒我,好不好?”
謝凝垂下睫毛:“我真的沒生氣。”
裴執:“我知道。”
謝凝:“你知道?”
更準确來說是,謝凝不在乎很多事物。不在乎的事物,當然不會影響他的情緒。
“是啊,你脾氣很好,很少會生氣。”裴執沉迷地把臉貼在謝凝的手背上,“我只是單純,想哄你。”
“……”
“我知道你也不需要。”裴執說,“但我就是想。”
謝凝單手撐着床,另一只手上貼着一個人臉。這時,裴執擡起眼,在他的注視下,說:“想哄你,想對你好,想跟你獨處。”
“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你現在得償所願了。”謝凝說,“不是說看恐怖片嗎?找好電影了嗎?”
裴執把手機放在謝凝的腿上,傾過身,同謝凝一起看:“這個好評比較高,看過的都說恐怖。”
“那就這個吧。”謝凝說,“如果真的很恐怖,我應該會被吓到。”
裴執:“我保護你。”
謝凝感受到裴執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似乎在提前害怕。他笑了笑:“好啊。”
電影緩緩進入正題,廢棄的工廠內,許多年輕人背着大包小包前去探險。畫面一轉,一條荒涼的街道上有一群奇形怪狀的怪物在地面匍匐,每個怪物身上都覆着密集的鱗片。
這個畫面不算吓人,只是惡心。
謝凝有點密集恐懼症,又有潔癖,他稍微偏過頭,發現裴執似乎有點害怕。
裴執神色平常,肌肉卻比平時要緊繃很多,顯然處在一種較為緊張的狀态。他将謝凝的手扣得很緊,掌心相貼沁出熱汗,時不時低頭問:“我有沒有握疼你?”
“沒有。”畫面陡然一轉,突然撞上鏡頭的怪物讓謝凝整個人往一旁靠了靠,就像往裴執懷裏投懷送抱一樣。他有些尴尬,小聲說,“有點吓人。”
“嗯。”擁抱一觸即發,但那一瞬間的柔軟依舊能讓裴執回味很久。裴執說,“但是還好,我沒吓到。要是你怕,就往我這邊靠。”
他補了一句,“我保護你。”
一個黑影悄悄從森林匍匐前進,立起身來,月光下,它的面龐扭曲猙獰,讓人不寒而栗。
電影畫面中,一個冒險團隊的成員看到之後,相機剛“咔嚓”一聲,就被吓得屁滾尿流,可惜他的動作太慢,怪物很快就追上了他,血肉被撕得粉碎。
謝凝不覺得吓人,只覺得畫面十分惡心。忽的,“砰”的一聲巨響!
他被猝不及防的音效吓了個正着,肩膀跟着顫動,裴執一把将他摟進懷裏。
有力的手臂繞過後背,另一只手從臉側繞過按住後腦,阻擋了視線的同時,也幫謝凝捂住了耳朵。
謝凝幾乎被完全護在懷裏,裴執一邊摸着謝凝的後腦勺,低聲安慰道:“沒事,不怕。”
滾燙的手掌遮住眼睛,裴執哄着,“好了好了,怪物已經過去了,可以繼續看了。”
像哄小孩一樣。
謝凝緩慢地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剮蹭着裴執的手指,像輕柔的羽毛挑動心跳節奏。
他依偎在裴執的懷裏,熒幕燈光閃爍。
裴執的心跳突然加快,耳邊驚悚的尖叫與音效仿佛成為了悠揚浪漫的鋼琴曲,他看着謝凝的臉,有些燥熱。
他伸手捏捏謝凝的手指,又或者是扯扯謝凝的袖口,試圖引起謝凝的注意。
但謝凝做事時喜歡百分百專注,哪怕是看電影,他也是完全沉浸式,直接忽略了一旁不斷做小動作的裴執。
裴執有些沮喪,可看着謝凝精致漂亮的側顏,心髒又開始猛烈跳動。
“要不要喝點酒?”裴執說,“或者吃點東西。”
“吃東西就不用了,電影畫面有點惡心,影響食欲。”謝凝的眼尾上挑,“喝酒?壯膽嗎?”
“嗯,壯下膽。”裴執說,“我有點怕。”
剛剛還說要保護他的人,現在居然開始說害怕。
謝凝說:“可以,喝一點吧。”
裴執看起來挺清醒,剛才的醉意應該散得差不多。
其實裴執根本不知道電影演了什麽,他全程都在看謝凝。
不論謝凝做什麽表情,又或是哪個角度,謝凝看起來都很迷人。
如果說泡溫泉時,裴執有故意裝醉的成分,那麽現在,他好像真的有些喝大了。
觀影區的酒水并不是泡澡時喝的清酒,度數比較高,裴執喝了很多。心跳快的時候喝一下,偷瞄謝凝一眼喝一下……
謝凝只是喝了小半杯,都覺得面上有些發熱,更別提裴執這種喝法。
裴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找準好時機,在電影畫面陡然變得凄厲可怖時,直接伸手抱住了謝凝。
他把臉埋進謝凝的頸窩,高大精悍的身軀像顫抖個不停,還不斷蹭來蹭去。
裴執的體型太大,謝凝被這麽一摟,視野都變得不清明。他無奈道:“你不是說不怕嗎?”
“比我想得可怕。”裴執似乎真的被電影吓到了,他低聲說,“可以抱抱嗎?”
“不是一下,是很多下的那種。”
謝凝:“你已經抱着了。”
“不是這種抱,是更親近的抱。”
“我們還不夠親近嗎?”
裴執說:“不夠。”
謝凝理解的親近,和裴執理解的親近似乎不是一回事。
裴執握住謝凝的腰身,将謝凝提抱在自己的腿上,謝凝雙膝分開,面對面地坐在他的懷裏。
一低頭,就能看到纖細的腰身,以及圓潤飽滿的弧線。
他們的胸口貼着胸口,臉對着臉。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裴執這才心滿意足,他如獲珍寶般将謝凝抱在懷裏,用臉蹭了蹭謝凝的臉,聲線中浸滿餍足:“是這種抱。”
确實比方才的抱法要親近。
只不過……裴執的膽子這麽小嗎?
裴執看起來臉臭人拽,特別高冷,背地裏卻會被恐怖片吓得瑟瑟發抖?
謝凝剛要安慰裴執,驀地聽到一陣雀躍心聲。
【舒服,終于抱到老婆了!】
【我愛死這個恐怖片了,鬼哥鬼姐怪物兄弟姐妹們,你們再點給力好嗎?還有什麽吓人的招數,趕緊使出來。】
【老婆好香,好想咬一口,皮膚好嫩好白,哧溜哧溜,把老婆從頭舔到腳。】
【腰真的好細……偷偷摸一下。】
謝凝:“……”
原來裴執喝酒壯膽,不是為了看電影,而是為了做壞事。
裴執像被電影吓到了一樣,往謝凝的頸窩裏拱了拱:“這個電影有點吓人。”
謝凝:“嗯,是有點。”
算了,他還是不拆穿了,怪尴尬的。
但裴執這樣不斷蹭來蹭去,又拿臉貼他的臉的行為,真的很像……粘人的大狗。
電影很快就放完了,到了後來,謝凝也不知道電影究竟說了什麽,不過恐怖片的內容大抵相同,他猜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這個酒,後勁真的太大了。
方才泡溫泉時喝的清酒,和這個酒比起來,就像過家家。
謝凝仰躺在床上,随着小口小口的呼吸,胸口緩慢起伏。
他将手臂橫在眼前,卻被扣住手腕挪開,眼睫顫動,他慢一拍地睜開眼,恰好與裴執對上視線。
漫射的燈光昏暗,光影變化下,裴執的面龐若隐若現。一滴汗水自黑暗中滑過裴執的面頰,在下巴處搖搖欲墜,無聲滴落在謝凝的鎖骨。
謝凝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他小幅度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一側頭,就能看到裴執的手臂撐在一旁,肌肉線條有力且緊致,能夠看到明顯凸出的青筋線。
“謝凝。”裴執啞聲說,“我好像真的喝醉了,你呢?”
謝凝尚且能保持一點清醒,但也不多。居然有人能看恐怖片時喝醉,還是兩個人,他感覺滑稽,低低地笑了:“我可能也是。”
“要試試嗎?”
“什麽?”
裴執說:“試試治療。”
“不習慣和人有接觸,試着和我多接觸之後,說不定就能習慣了。”
熟悉的話術,之前謝凝的心理醫生也是這麽說的。
他的目光有些迷蒙,微微仰着脖子,露出漂亮優美的肩頸線,白皙皮膚因酒精浮了一層粉紅。
思維遲鈍運轉,他看着裴執的臉,說:“怎麽試?”
裴執像引/誘一般道:“摸摸我。”
“摸哪裏?”
“一步步來,先摸臉。”
裴執的身體緩緩下壓,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似乎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氣氛随着體溫緩緩上身,謝凝伸出手,撫住了裴執的臉。
裴執:“什麽感覺?”
謝凝:“很燙。”
“因為我很熱。”裴執說,“再往下摸。”
面頰處的手緩緩下移,柔軟的手指停在喉結附近。裴執的喉結滑動片刻,啞聲問,“怎麽不繼續了。”
裴執一直盯着謝凝,目光有如實質,在這樣的注視下,謝凝實在無法繼續下去。他說:“我好像沒什麽感覺。”
“可能是因為我們有過更親密的接觸,所以這些普通的接觸,對你來說都沒有感覺。”裴執說,“說明治療起作用了。你多摸摸我,就能治好。”
胡攪蠻纏。
偏偏裴執還一本正經,好像真是這麽一回事一樣。
謝凝的手繼續下行,他将手摁在裴執的胸口。
過于白皙柔軟的手指壓在飽滿緊致的肌肉上,有了一種令人驚豔的強烈對比。
謝凝:“裴醫生,好像還是沒什麽感覺。”
“沒有感覺是對的,因為你在習慣這種接觸。”裴執頓了頓,又說,“又或者是,你的主動觸碰,對你來說用處不大。”
“所以?”
“所以——”
黑色的額發在額前留下淡淡的陰影,裴執的瞳孔倒映着謝凝的面龐,身體深處滋生出一種渴意。他喉結滑動,極低的嗓音混着點克制過後的啞意,“現在,換我來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