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風聲帶起戚昔的發帶, 伴着他快速往将軍府而去。
戚昔敲開了門,單手提着衣擺大步進去。
“郎君!”門房定眼一瞧是戚昔,恭敬行禮。
“今天方俏兒進府來找過我沒有?”
“前門沒瞧見。後門也關着的。興許走的是他們隔壁的門。”
戚昔心裏一沉, 快速道:“人不見了。你去叫阿興多帶些人先去找, 我去看看隔壁。”
戚昔擰緊眉頭往前跑, 沒瞧見路上拐角被樹遮住的燕戡。就轉個彎的空閑, 眼看就要撞上去。
“燕戡!讓開!”
戚昔腳下剎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往燕戡撞去。
“唔!”燕戡悶哼一聲。他眉眼帶笑, 展臂攬住戚昔。“夫郎這般熱情, 不過多來幾次為夫可受不起。”
戚昔哪有心思配合他開玩笑,他忙抓着燕戡衣襟問:“看見俏兒沒?”
“我也剛回來。”
察覺到戚昔臉色不對, 燕戡立馬握住人的手腕, 又給他順着後背:“喘口氣, 方俏兒怎麽了?”
戚昔:“不、不見了。”
“常河說她晌午剛過的時候來宅子裏找我,我沒遇見,我們在鋪子裏待了一下午也不見她。”
Advertisement
燕戡何其敏銳, 該是出事了。
不過他還是安撫戚昔道:“興許在隔壁。我去瞧瞧, 夫郎慢慢來。”
戚昔喘得耳朵裏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他沒歇多久,也快步往隔壁跑。正好撞見阿興帶着人過來。
“郎君,主子叫你回屋休息。我們出去找。”
阿興打過招呼立馬帶着人出府。
戚昔緊了緊手, 臉上汗水打濕碎發沾在臉側。
将軍府與酒肆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剛跑那麽一通現在歇下, 戚昔覺得呼吸都是血腥味。
他呼吸平複過來要繼續走,跟前腳步一輕。
粗糙的指腹撥開他臉上的發絲。戚昔眼睛被汗水濡濕得有些睜不開。他擡頭撐住燕戡的胳膊。
“沒有嗎?”
“嗯, 那邊也沒人見過方俏兒。”燕戡攬抱起人, 穩步往院裏帶。
“都什麽時候了還抱!”
戚昔惱他,攀着燕戡胳膊的手忍不住收緊:“可別出事的好。”
燕戡瞧他這狼狽模樣心疼得緊, 但又不想他着急:“夫郎放心……”
“如何放心!”
燕戡被堵了話,無奈地偏頭磕了一下戚昔腦袋。“夫郎真是,聽為夫說完。”
“你說。”戚昔眼神催促。
“方俏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別看她年紀小,但也是幾歲開始習武。否則夫郎覺得我為什麽要把他送到你那兒去。”
戚昔掙紮的動作一滞。“可都這會兒了……”
消失了那麽久,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麽。
也怪他們,顧着那酒忘了人。
“阿興帶人找去了,沒事的。”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沒必要占酒肆一個位置。
“夫郎回去換身衣服,濕衣穿着容易風寒。”燕戡低聲哄。
戚昔看着燕戡還想再說,可一見那漆黑的眸子,掙紮的力道一松,無可奈何靠在他身上。
戚昔剛換了一件衣服出來,只聽南邊天空一聲尖銳的長嘯。信號彈炸開,留下一點灰黑色的霧氣。
“夫郎瞧,找到了。”
“找到了!”
兩人異口同聲。
“看看去。”戚昔快步往外走。
剛出院子,燕戡直接将他一拉。只聽他吹了一聲口哨。玄風噠噠跑來,眼神一晃,他就坐在了馬背上。
“玄風,南城門。”
大黑馬撒歡似的揚着蹄子快跑,戚昔沒來及叫停身體跟着慣性往後一仰,整個背貼在燕戡胸膛。
腰間的手臂扣得極緊,戚昔忍不住拍了一下。眼見馬兒要出門了,戚昔複又想起兩人這樣見不得人。
他忙道:“燕戡!有人。”
“不怕。”燕戡将時刻挂在馬兒身側的帷帽往戚昔腦袋上一扣,玄風跑得更加肆意。
戚昔咬緊後槽牙。
再好的脾性也能被他磨沒。
這人!
不過半刻鐘,玄風跑出了南城門。直直地沖入城外的林子裏。又半刻鐘,周遭樹木漸密,隐隐能聽見林中溪流聲時它才慢慢停了下來。
林間窸窸窣窣,除了他倆,常河跟阿興帶着人從四面八方聚在一起。
燕戡下馬沖着戚昔伸手。
戚昔避開他,自己翻身下去。
燕戡笑了一聲,跟在戚昔身邊。
“将軍!”常河抱拳。
“主子,來得真快。”阿興笑道。
見阿興也如燕戡那樣吊兒郎當,這會兒還能笑得出來,戚昔心道方俏兒應該沒有出事。
林中約莫五十人。起初察覺到方俏兒不在,戚昔跟常河兩人當即決定分開找。
戚昔去府裏,常河就去城門問。
北城門平時不通百姓;東城門外是田地,地平也空曠,藏個人是藏不住的。
唯有西城門跟南城門,多山多樹,随便幾個人往林子裏一鑽,輕易找不出來。
戚昔打量了這個地方一圈,問:“方俏兒呢?”
常河:“此時應該進匪窩裏了。”
“匪窩!”戚昔臉色都變了。
瞧他反應大了點,常河解釋道:“郎君沒事的,是俏兒自己跟着進去的。不是今晚就是明日,她自己會回來。”
戚昔蹙眉:“她為何要跟着去土匪窩。”
戚昔下意識看向燕戡,卻見剛剛還有心思玩笑的人此刻也沉了臉色。
能讓燕戡變臉的事兒鮮少,這事兒恐怕不是小事兒。
燕戡看向戚昔:“夫郎,我讓玄風帶着你回去可好?”
戚昔:“我能幫忙。”
方俏兒是他酒肆裏的人,無論如何這一趟他也得走。
他是男子,也不是那個衣食不愁的原身。并不用将他當做一個弱者來看待。
“這土匪窩還要往南五十裏,那邊土匪盛行,我記得當初張潮就是玄風從那邊撿回來的吧,那會兒才去收拾了一遍,現在又有了。”阿興嘀咕道。
戚昔看着燕戡,擺明了他也想去。
燕戡輕笑一聲,摟着戚昔的腰往馬上一放:“想去就去吧。為夫也能把你護住。”
玄風甩開了蹄子跑。
不多時,後頭那一群用輕功的被甩在身後。隐隐只能看見阿興跟常河在前面。
天漸漸黑了,尤其是在林子裏跑着更是覺得天色暗。直到月光灑下,周遭的樹木顯露出輪廓,他們才到了地方。
“标記停在這裏。”常河摸着樹幹上一個不顯眼的痕跡道。
阿興屁股往地上一坐,手撐着兩膝蓋跟牛似的喘氣兒。“累死了累死了。好久沒有這麽跑了。”
春日的晚上冷,何況在山林裏。燕戡脫了自己的外衫披在戚昔的肩上,攬着他。
戚昔握了下燕戡的手,熱乎的,也就安心披着他的衣服了。
一路上阿興跟常河有說有笑還有心思比賽誰跑得快,有他們插科打诨,戚昔也冷靜下來。
他道:“這裏不是斜沙城的地界了。”
常河點頭:“對,還在定州府,不過是山塬縣了。”
燕戡打量了對面黑壓壓的山,道:“阿興,你跑一趟上去看看方俏兒在不在,其他人原地休息一刻鐘。”
“又是我!”
燕戡:“那你看着郎君,我去。但凡要是我回來看見……”
戚昔擡手堵住他的嘴:“我費不着人看着。你要去就去。”
“我去我去!”阿興屁股跟火燒一樣爬起來,一個蹿身就不見了。
笑話,照着主子把郎君當眼珠子護着那程度,怕是郎君被蟲咬一口他回來都得拿自己出氣。
戚昔氣得逮着燕戡腰間想擰一下。可肉紮得緊,捏不到肉。
燕戡低笑一聲,理了理他的發絲,整個趴在戚昔背上。兩個沉甸甸的手臂垂在戚昔身前。
“我急慌忙慌從大營那邊回來,才進門又跟你出來找人了。夫郎也不體諒體諒。”
其餘人看天看地不敢看兩人。
你倆也不體諒體諒我們這沒媳婦的!
一刻鐘後,燕戡問:“夫郎可歇好了?”
“好了。”
燕戡直起身,目光望着那片山:“那咱們也去瞧瞧。這裏到底又成了什麽壞東西。”
沿着山路往上,走着阿興走過的路。到半山腰彙合時,天上那一輪月亮像玉盤一樣又大又亮。好像觸手可及。
南邊山不高,但極多。他們從山腰上看,隐隐能看到藏在林子裏的火光。
這是個寨子。
常河:“沒想到幾年不來,這上面又住了不少人。”
阿興咧嘴,興奮地搓搓手:“可不是,裏面修得可好了。”
戚昔問:“俏兒如何?”
阿興:“郎君放心,她沒事。”
燕戡捏捏戚昔的手,問:“進去看看?”
戚昔知道燕戡膽子大,但他這态度好像進土匪窩就跟進自己家似的。
若真是驚擾了勢必動刀動槍。
戚昔:“裏面人數幾何?”
阿興:“少說千人。”
戚昔忍不住抓緊燕戡的手。“我們只有這麽一點人你也往裏走?俏兒帶出來就行了。”
阿興:“裏面不止她一個被‘抓’進去的。多的是小孩跟女人,甚至還有青壯年。”
燕戡雖是笑着,但眼神涼透了。“如此,更得去看看了。”
戚昔一聽,眉心跳了跳。
阿興帶路,燕戡謹慎地牽着戚昔跟上。
這山上幾乎沒有路,走幾步都能被植物攔住。戚昔瞧着那越來越近的火光,眼裏變得冷然。
怪不得,是土匪窩,也是人販子窩。
過了重重樹林,他們繞行往山坳走。路上驚擾數不清的動物,戚昔始終跟緊了燕戡的步伐,一語不發。
林子漸漸窸窣,終于到寨子後山。下方巨大的匪宅燈火通明,密密麻麻的木頭房子形成聚落。
月光下能清晰地看到寨子的布局。
遠望這就是一個內裏發着光的大碗。中間一條主幹大路将大碗橫切兩半。
寨子前面一圈貼着山沿建牆建得很高,還有兩個高高的放哨的木塔。
中間幾座大房子明顯與其他小房子與衆不同,是二層小樓樣式。現在裏面還異常明亮。
最靠他們這邊是一整片茅屋,其中只亮了幾盞燈。細看也有走動人影,是巡邏的。
“方俏兒他們就被關在這邊。”
深入大碗之中,忽然一條烈犬悄無聲息沖擊而來。會咬人的狗不叫。
燕戡随手一顆石子兒,大狗來不及哀嚎一聲就倒地。
他看了一眼阿興。
阿興臊着臉撓頭:“漏了這一個。”
戚昔從它身邊路過,還能嗅到這狗身上濃厚的血腥味兒與腐臭味兒。
燕戡嫌棄皺眉,一把圈住戚昔腰提起,直接将人帶向自己的另一邊。
他捏捏戚昔的手:“跟緊,不要出聲。”
戚昔:“嗯。”
下到平地,阿興熟門熟路地摸上一間茅屋後邊。學着蛐蛐兒叫了幾聲,沒等多久,小姑娘就出來了。
屋裏黑壓壓的,以戚昔的眼裏根本看不清裏面是個什麽情況。
燕戡:“為何不回?”
“主子。”方俏兒利索抱拳。身板挺直,精神氣十足。全然不似在酒肆裏的小姑娘樣。
“郎君!”方俏兒轉眼瞧見戚昔,心裏一驚又立馬裝乖。
見戚昔沒有責備的意思。
她沖着戚昔腼腆一笑,又比了個手勢,貓着身子往裏面走。
戚昔這才清晰地認識到這小姑娘與常人不同。
沒時間多想,燕戡又牽着他走。戚昔側頭看着燕戡:什麽意思?
燕戡搖頭。
若是一群土匪加拐子的話,方俏兒直接回去通知他們就好了。也沒必要帶着他們往裏走。
幾人随着方俏兒轉走那一片的茅屋,戚昔害怕腳步聲吵醒裏面的人,就聽燕戡道:“放松,裏面是空的。”
空的?
那人去哪兒了……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敲擊石塊的聲音從面前洞穴裏傳出來。
戚昔鼻尖動了動,只聞到一股洞穴裏的陰潮味。
正要細聽,一聲聲鎖鏈碰撞的聲音傳來。冷飕飕的,在夜裏聽着能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
戚昔往後躲,燕戡正張來手臂将他攬入臂彎。
裏面的人出來了。
是穿着一身破爛毛褐的男人。這毛褐是冬衣,可現在正值春季。男人骨瘦如柴,扛着裝滿了的簍子往外,背脊被壓得深深彎了下去。
戚昔看着那簍子裏在的月色下反着暗光的石頭,握住燕戡的手緩緩收緊。
礦石!
這個男人打頭,後面陸續出來幾十個人。都是漢子,身上的衣服有舊有新。有的還被鞭子抽開,映出一道深紅色的血跡。
他們看個頭都不小,但有壯的也有極瘦的。他們各個腳踝套着鎖鏈,走一步鎖鏈響一聲。
腳铐将皮肉磨爛了,鮮血淋漓,看着滲人。
戚昔怔愣地瞧着,只覺胸腔被人擠壓,喘不過氣。
他生在和平年代,這樣的景象從未見過。更莫說如此之近地窺視。那腳踝挂着的那層皮他都看得個一清二楚。
燕戡擡手貼在戚昔眼前。
待這一隊伍的人走完,後頭出來兩個罵罵咧咧的人。勾肩搭背,手裏拿着鞭子。一看就是看管這些人的。
“終于可以休息了。”
“他娘的,每日這麽守着。憑什麽那些人能坐在屋裏好生享受,還有美嬌娘伺候。”
“你小聲點。若沒他們我們哪來這門發大財的生意,小心大當家把你砍了。嘿嘿,不過這樣的日子也快……”
兩人聊着天走遠。
貼牆面的深草裏,幾人冒出頭。
“阿興守着。”燕戡拉上戚昔直接往洞裏閃身。
這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全是人為掏出來的。裏面堆放着數不清的礦石。
戚昔迎着燕戡的眼睛道:“鐵礦。”
聲音在洞中回響,戚昔下意識往後看。
燕戡眼裏閃着光:“确……”
話沒說完,他猛地抱好戚昔就往外跑。
“回!”
“是!”
戚昔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圈住燕戡幫他省點力氣。一行人一直跑上山坡,遠處燈火明亮,聲音嘈雜。
“走水了!”
“快來人啊,走水了!”
那二層小樓忽然燒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只在一瞬間吞沒了小樓。衆人在半山腰上看着,皆是一驚。
夜風将燒灼的氣息帶過來,戚昔嗅了嗅,貼在燕戡耳邊道:“是火油。”
燕戡颠了颠戚昔,道:“夫郎怎知?”
“我就不信你沒有聞出來。”
“常河,回去通知你哥帶人馬過來把這山圍住。”燕戡嘴角越翹越高,看得戚昔愈發詭異。
戚昔拍拍他肩膀:“放我下來了。”
“下山不易,我背着。”言罷,手臂支撐着戚昔直接改抱為背。
戚昔身體陡然懸空,怕他給自己扔下去,趴在他背上後只能圈緊。
這人!
在身邊的時候非得圈地盤一樣圈着他。
常河往山下跑了。燕戡跟阿興一行隐在黑暗中時刻注意寨子的動靜。
說來也滑稽,這寨子裏的人喊着救火,可人倒是出來不少,皆是遠遠将那小樓圍着看着它燒。
戚昔趴在燕戡背上,抱着人的脖頸一直跟着注意那邊。直到火勢漸小……雞聲鳴叫,天光也破曉。
“将軍!”常海一身甲胄趕過來,露珠将黑色的卡盔甲沾濕得發亮,“整座山已經被我們的人圍住了。”
燕戡熬了一夜,眼神依舊如鷹般清明。他瞧着那空地上大口喝酒的人,手一招:“留幾個活口。問出與他們交易礦石的人。”
“是!”
戚昔下巴擱在燕戡肩膀,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他咕哝問:“背了一宿,你不累嗎?”
燕戡将他背起來的時候說是下山,實際上這會兒才帶着戚昔往山下走。他道:“怎會累?再說中間不是還抱了一會兒。”
戚昔搞不懂他哪來這麽多精力,只依賴地圈着他的脖子蹭蹭。
迷糊之餘記得問:“山裏的人會沒事……”
“會的。”
戚昔在,燕戡覺得做什麽都有勁兒。
他側頭貼了下戚昔的臉,一步一步小心将他帶下山。走動中,戚昔睡了過去。
早晨山岚如霧,玉帶似的繞了山腰一圈。
當藏在山霧裏的寨子衆人還沉浸在解決了一群摳門的龜孫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殺戮卻開始了。
“走快點!早上沒給你們飯吃啊!”揮打鞭子的聲音混合着人痛呼。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漢子腳步虛浮,往前一跌。
他正恐懼抱着腦袋害怕鞭打再次襲來,但瞬間,一股熱熱的東西就噴濺到了手上。
随着倒地的悶響過後,他顫顫巍巍地移開手臂睜眼。
剛剛還揮着鞭子的人倒在了血泊中,脖頸上橫着一條細長的口子。
他顫顫巍巍擡頭。
見是正規士兵,麻木的眼睛裏乍然燒出火光。隐隐含淚。
這、這……他們得救、得救了……
“頭兒!這些人怎麽辦!”
常海轉身就見剛剛從鞭子下救下來的人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啧,這麽膽小?”
解決完後山這些小喽啰,那一隊一隊套着腳铐被拉出去搬運礦石的人全部呆立在原地。
他們面前,剛剛還趾高氣昂的人此刻無聲無息死了。
“哈……”
“哈哈哈哈!死了!”
“他們死了……哈哈、嗚……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哭嚎四起,這些個漢子一個比一個哭得凄厲。
常海看他們這副模樣一嘆:“又有得忙了。”
山寨裏的人怎會是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兵将的對手,不到半個時辰,這些作惡多端的人被掃蕩一空。
沒反抗的盡數綁起來,反抗的那只能怪刀劍無眼,做了這土地的肥料。
“說他們聰明也聰明,一直悄悄做事,搞得我們還以為這山上已經沒人了。”常海找到燕戡,跟他彙報完情況道。
戚昔坐在石頭上聽他倆說話,言語之間,這山上的一群人是不做土匪生意,專做這走私的事兒。
走私鹽鐵,還包括人。
而從他找出來的銀錢來看,這樁子生意倒是賺得盆滿缽滿。
常海:“從他們的地庫裏搜出來十二箱銀錠,十箱金條。”
“可真有錢啊。”阿興抱着個木棍感慨。他嘴角快咧到後腦勺了。
戚昔捂嘴打了個呵欠,眼角浸出淚。
“困了?”
戚昔搖頭:“你們繼續。”
常海:“這事兒不急于一時,将軍,那些人怎麽辦?”
“把銀子拿出來,一人百兩。若有傷殘的酌情添加。能回家的就讓他們自己悄悄回,囑咐他們不能将這裏的事兒透漏一個字兒。”
“無處可去的帶回斜沙城安頓。”
“還有,審一審這中間的關系,把走私的幕後主使找出來。若能連根拔起,自然最好。”
“是!”
戚昔跟着燕戡回斜沙城去。阿興跟常河、方俏兒,還有一大兜子出來找她的人也一起。這裏就留給常海善後。
一到城裏,常河、方俏兒回鋪子。燕戡騎馬帶着戚昔回府,阿興怨念地拖着沉重的步子靠腿兒走着。
回到府裏後,幾人快速吃了飯又洗個澡。往被窩裏一趟,閉眼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
戚昔是在燕小寶喚着噠噠的奶音中醒來的。他轉頭就見燕戡抱着娃立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夫郎。”
戚昔拉高被子蓋住頭,應了一聲。
“夫郎,我想起一件事兒。焦西河讓我問問夫郎可有法子更好撒種?”
戚昔閉着眼睛答:“耧車。”
“那夫郎可有法子煉出更好的兵器?”
戚昔忽然拉下被子,直直看着燕戡。“私造兵器可是……”
燕戡将奶娃娃放在床上,改成抱戚昔。“想什麽呢,我不會做不利于自己的事。”
戚昔還看着他,目光清亮。
燕戡被他看得心一虛,埋頭蹭着他的脖頸:
“我承認我動了這個念頭。但細想覺得不妥,所以我收回剛剛那個問題可好?”
戚昔展顏。
“兵器一事我确實不通。”
“不過若有法子獲得精良的兵器,始終要比私造的安全。你說呢?”
燕戡摟住戚昔搖了搖:“夫郎說的對。”
不該做的事,他不會做。
不過好在收繳上來的銀子夠多,後續造渠的錢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