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在鋪子裏坐了一會兒, 瞅着常河打着算盤頗有模樣。戚昔教了教小孩,又進屋去了。
燕戡說得沒錯,冬日寒冷, 像方俏兒、常河以及燕二嬸這些常常要早出晚歸侍弄鋪子的, 受不得外面那寒冷。
戚昔進到卧房裏, 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好在當時帶回的東西不多, 一個箱籠都能裝完。
“大哥哥,你收東西做什麽?”小孩站在門邊, 一手撐着門, 站在門檻外往裏看。眼裏透露着幾分緊張。
戚昔沖着他招招手:“收東西搬個家,就在城裏。”
“那我給哥哥幫忙!”小孩一下子直起腦袋笑開, 不像剛才如那霜打了的小草一般發蔫。
“你就坐着玩兒。後頭天寒了, 每日你也不用來這麽早。若雪不大, 午間來一次就罷了。”
“等路上堆了雪外面不好走了,我給你布置點作業。你就在家溫習,也不過來。可知道了?”
“大哥哥我知道。”
斜沙城的冬日極其的冷, 能不出來就最好不要出來。
聽阿興說前些年有個外地的人過來見着外面的雪高興, 跑出去玩兒了一通結果摔了一跤,把耳朵給摔沒了。
那耳朵就擱在雪面上,不見紅, 吓得邊上的人指着那耳朵喊:“耳朵、耳朵!”
凍住的耳朵可不似屋裏那般活氣,加上小孩皮肉更嫩, 戚昔可不敢讓他再往外跑。
“大哥哥,那你搬去哪兒啊?”小孩亦步亦趨跟在戚昔後面, 忍不住問。
戚昔捧着衣服的手停下, 他低頭看清小孩眼中的期待,笑道:“去北城找了個房子。若你想去, 我可以帶着你過去。”
Advertisement
小孩高興點頭:“好,我就跟着大哥哥去看一次,以後自己就找得見路了。”
戚昔捏捏他小臉:“好。不過你一個小孩平日還是少在外面走動。”
“大哥哥我知道的。”
閑聊着,戚昔拿了衣服,小孩就幫他将衣服拿去放好。沒多久櫃子裏就徹底空了。
不僅是才将軍府帶出來的,還包括戚昔之前從京都過來在路上買的衣服。
“這屋子大,就留給俏兒跟燕嬸子住。隔壁你常河哥哥在住。”
“我在兩個屋子中間給你隔出一間小屋子,若你中午想休息了就進屋。冬日不像春夏,不是外面随便趴個桌子都能睡的。”
小孩肩膀挨着戚昔,他微微仰頭,眼睛水汪汪的含着小羊羔般的濡慕。“大哥哥我知道了。”
戚昔點點他額頭:“知道就好。”
說起來戚昔在這個地方住了這麽久,東西卻不多。
他既沒有添置擺件,也沒有收藏什麽珍貴寶貝。只住進來的時候買了些家具。若帶走了,幾人就沒睡的了。
他将自己睡過的被子收起來,至于新的,就出點銀子叫俏兒她們自己去買。
一通忙碌,不到午間的時候戚昔已經将東西收拾完畢。
後廚燕二嬸子做了飯,幾人圍在一起吃午飯。
廚房裏的桌子小,俏兒、燕二嬸、小孩坐着,常河幾個就端了碗筷夾了菜去門口蹲着。
門口正對着幾棵有些年頭的棗樹。上面葉子落盡,棗子已經幹癟,紅透了挂在蕭瑟的枝頭。倒給冬日裏光禿禿的院子添了一抹豔色。
常河:“郎君,咱院子裏的棗子該打了吧。”
戚昔:“能打就打了。”
“行,那我今兒個下午就給打完。”阿興樂樂呵呵接話。
常河刨了一口夾着菜的米飯,睨他:“有你什麽事兒,自己看好栗子攤就行。”
阿興:“打個棗子又不費什麽時間。”
常河笑眯眯:“月錢不想要了?”
阿興刨飯的手一頓,他怒道:“常河,你別拿着雞毛當劍令。”
常河看了阿興一眼,得意得像尾巴上沾了幾根長毛的雞。“有本事你也拿一根兒雞毛啊。”
兩人在外面鬥嘴,戚昔只聽着。等他們什麽時候說完,他對着桌子上的兩人道:“我把西邊的屋子收拾出來了,之後嬸子跟俏兒就在這裏落腳。”
“郎君這如何使得!”燕二嬸跟方俏兒同時道。
阿興一聽,眼睛锃亮:“這感情好,郎君是不是直接回去住了?”
“如何使不得。冬日裏來回都遭罪,就在鋪子裏住着我也安心。”
“正好現在這邊不用我時時看着,我也抽出手來忙點其他的事兒。”
見戚昔主意已定,兩人就沒有再多說。
傍晚,不用催促,燕戡就騎着馬兒過來了。他三兩下将戚昔的東西拿好綁在馬背上,又悄悄領着戚昔回去。
戚昔答應了小孩帶他去看看自己住的地方,所以過去的一路上都帶着他。
等小孩見到那高牆之中的大門大戶,直接一呆。
“大哥哥,這裏不是将軍府嗎?”
“是啊。這原也不是我家的,我就是來借住。”
小孩下意識看了一眼正在牽馬的燕戡,傻傻地“哦”了一聲。
他拉了一點點戚昔的衣擺跟他靠近,小聲道:“大哥哥,這個看着很兇的人是不是你媳婦的哥哥?”
戚昔一愣,忽而笑開。
他揉着小孩腦袋:“真聰明,我還沒說呢你就知道了。”
“不過我媳婦不在這裏,生了孩子之後他就回去了。”
“我知道!是不是回京都去了。”
戚昔淡笑:“是。你說的對。”
戚昔帶着小孩進去走了一圈兒,時辰已經不早了。差人将他送回去,接着就去抱自己一天沒見的小崽子。
燕戡不說的話他還不覺得,一說他也發現自己與奶娃娃相處的時間過于的短了。
這才幾個月大,最是離不得人的時候。
燕小寶咬着小胖手不停流口水,見着戚昔就忍不住咧嘴傻笑。那小門牙像米粒一樣在長了。
戚昔見此,心裏倒還生出了一點點的愧疚。
“小寶。”
“啊唔。”燕小寶舉着被自己啃得濕漉漉的手要去抓戚昔。
燕戡逮着他的手用帕子一擦,又糊了一下他晶亮的下巴。瞧這帶娃的模樣已然很熟練。
這些時日都是燕戡陪着他。盡職盡責,這才像是一個父親的模樣。
他輕輕貼了貼小娃娃的臉,輕聲道:“爹爹回來了。”
*
時辰不早,天幕幽暗。冬日的夜晚沒了嘈雜的蟬鳴與蟲聲,顯得格外的寂靜冷清。
收拾收拾,奶娃娃被裹嚴實了送到奶娘那裏去。
燕戡吹滅了燈,躺床上去将戚昔往懷裏一摟,舒坦地貼着戚昔的後頸閉上眼睛。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戚昔翻個身面對着燕戡,道:“燕戡,我想開個工坊。”
“釀酒?”燕戡嗓音沙啞。
“嗯。鋪子裏條件有限。釀一次費時費力。加上現在有外送,酒的銷量也大了,之前釀的酒快供應不上來了。”
“夫郎想做便做就是。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戚昔頓了下,還是問:“你知道這斜沙城裏哪處有合适的地或者房子嗎?最好有現成的工坊。”
若沒有那就只能自己建。但這樣一來,冬日就做不了什麽事情。
燕戡下巴抵着戚昔的頭發,想了想道:“西邊不正合适。住的人少,空地又多。工坊我倒是沒有留意過,明日讓阿興去問問。”
“好。”
“人手什麽的,要幫忙嗎?”
“那倒不用。你的那些人讓他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常河那邊的商隊現在都被鋪子裏用了,幫鋪子送東西都來不及,還能幫你做什麽事兒。”
“他們現在沒活兒,做了也有銀子賺。沒什麽影響。”
戚昔手指無意識地撥弄着燕戡的衣襟,聲音有些含糊了:“等你那邊有活了,鋪子那邊就招些其他的人。”
“聽夫郎的。”
交代清楚之後,戚昔放心閉上眼睛窩在溫熱的懷裏,睡意更濃。
燕戡在戚昔頸側深吸了一口氣,借着燭火看着他低垂的長睫,目光留戀着到了淡紅的唇上。
他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幹。
冬日燥得很,燕戡不免有将人緊抱了幾分。
戚昔将将要睡着了又清醒。他拍了拍腰間的手,硬得跟鐵似的。“松點,喘不過氣了。”
燕戡不忍心折騰人,聽話地松了松手臂。可是又有些不甘心,幹脆在戚昔唇上咬了一口。
聽得人輕哼一聲。巴掌糊在臉上,他翹起嘴角蹭蹭戚昔的手,好歹是舒坦了。
戚昔感受到腰間的硬東西,悄悄紅了耳朵。
*
翌日,兩人一同吃了早飯。
戚昔逗了逗小孩,随後跟着阿興一起出去看工坊的選址。
至于燕戡,他要忙着斜沙城的守衛。冬日到了,北邊的草原部落沒有了足夠的牧草供給牛羊。
糧食短缺,饑寒交迫。迫使他們總是在這個時候南下搶奪。
幾乎年年都有這麽一遭,雖說都已經習慣了。但殺人掉腦袋的事兒依舊不得不慎重。
“郎君要建酒坊?”
“是。酒賣得多了,需求大。”
“工坊的話……我倒記得有一個。咱斜沙城的情況很差,這年頭農人生活不好,城裏的商販也賺不到幾個錢。所以也沒開什麽新的工坊,這一個好像還是好幾年前的。”
這工坊在西邊。
斜沙城東邊跟南邊住的百姓是最多的。至于北邊位置特殊,也沒個人往那邊走更別提住。
西邊平坦,土地也好,所以被有錢的老爺收了。
阿興帶着戚昔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工坊。
說是工坊,實際也就是一些斷壁殘垣。
阿興也自知拿不出手,他撓着腦袋不好意思笑:“這裏本來還是好的,原本的地主有錢,連這個都是用青磚修建的。”
“不過後來倒了,這地兒也沒人管理。附近的百姓就過來把這些青磚啥的都摳回去給自己修補房子。”
戚昔看着眼前十畝往上的“工坊”,點了點頭。
地方挺大,距府中的距離也還合适。就是只剩下一個牆樁子,着實說不上什麽工坊。
“地方尚可。”
“但造房子費時間。就沒其他地了?”
阿興搖頭:“真沒有了。咱們這兒窮,商戶搗鼓個什麽工坊出來能做什麽?再者也賺不了錢啊。”
戚昔在邊上走了一遭細看。這剩的地基方方正正的,布局倒很合适。但戚昔更像利用冬日的時間多釀造些酒出來。
“再看看。要能找到其他合适的地方另說。”
“那我再去打聽打聽。”
此後兩人又走了幾個地方,但位置上來說還是西邊好,空間也大。現成的房子也有,但都是住宅。戚昔想找個莊子都沒有。
“牆樁子就牆樁子吧。”戚昔最後拍板,“地是誰的?”
“将軍的。”
戚昔眼皮一掀,眼神涼幽幽的。
阿興搓手笑:“這一塊也是屬于咱們那宅子的主人的。當初把房子給咱們将軍之後,這地方自然也是屬于将軍。”
這麽說起來,燕戡還是個富裕的。
戚昔:“倒省了租地的錢。”
敲定位置,戚昔半點不耽擱。
“趁着現在天氣尚可,先招一些人先把地基收拾出來。看天氣,若那會兒還合适就蓋房子。不合适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哪裏等得到明年,叫的人多些,冬季就能蓋好。”
戚昔搖了搖頭:“那你得找多少人。”
訂了地方,戚昔立馬回屋裏畫圖紙。
他這釀酒法子在大順來說還是新鮮。斜沙城雖說算是自己的地方,但也不能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把釀造法子拿出來。
他打算涉及流水線生産。
每一步都有精确的規劃,這樣一來人員好管理,出來的酒品質也不會參差不齊。
戚昔将工坊的圖紙畫出來之後,又拐個彎出去将自己的燕小寶抱上。
幾天後,阿興找到了足夠多的人。
戚昔也去那邊守着。
斜沙城的勞力每日給的銀錢不多,重活一天五十文,輕省的一天二十文的也有。
工坊因為要趕時間,所以戚昔給他們一人開的四十文。
三天時間不到,工坊收拾出來。
從秋天到現在,總共下了兩次雪。這幾天天陰沉沉的,也不知道會不會下來大雪。
戚昔守完了這邊,加緊時間帶上阿興去看看建房子要用的材料。
“咱們這兒建房子的東西都是就地取材。”
“山林中有木頭,河裏有數不清的石頭,不過就是費事兒。至于磚瓦,城裏也有燒的窯子,直接買就可以。”
“而且城裏有專門的采石隊,郎君可以直接把這事兒交給他們就行。”
說着話就到了采石隊,撩開厚實的擋風簾子進去,裏頭的人一眼認出了戚昔。
他朗笑:“戚老板,這是要開分店?”
能來找采石隊的除了要建房子就是建跟房子相關東西。
斜沙城采石隊不多也不少,一個巴掌的數量是有的。因為不管是造房子還是砌土炕,但凡是要用到石頭的地方,都要從河裏搬。
這也是為什麽斜沙城裏有了這一行當。
尋常老百姓若是沒錢就自己搬,或者請熟悉的人幫忙。每天包飯就是了。就比如說鐵樹家今年才建的那房子。
有錢的就當甩手掌櫃,往這種采石隊的聯絡點來。要求一說,交了定金等着材料上門就好。
“坐,小樹!給客人上茶!”國字臉的漢子沖着後頭喊了一聲,又笑着對戚昔道,“鄙人姓王,單字一個舸。”
戚昔眼角帶出幾分笑,既不顯得冷情,也不見得親近。
“王老板好。也不是開什麽分店,就想把釀酒的地方移出去,不然鋪子裏忙來忙去也不好落腳。”
“也是,戚老板說得對。”
上了茶,兩人就着袅袅茶霧聊起了生意。
“工坊我打算做大一點,也做得結實一點。不至于三五十年之後房子就垮了。下牆用石,上牆用磚。王老板是行家,要多少石頭我說了也不算。”
阿興怕王舸不好估摸,腦袋沖着西邊一擡:“就西城那邊原來那個工坊。”
“那個!可大。怕是要得多。在封凍之前應該達不到戚老板的要求。”
“不妨戚老板多叫幾個采石隊,速度也快。”
“您放心,我們都是實實在在做生意的。一個人一天四十文,不包飯。一個采石隊一般也就十幾個人。三四個采石隊十天下來就可以采完送過去。”
采石的事兒就是商讨一下價格跟工程時間。河裏的石頭不要錢,但采石要錢。所以也相當于石頭收了錢。
這純靠人力的活兒,戚昔二十兩直接包圓。換做尋常人家建個房子,三五兩就夠了。
戚昔不問人哪兒來,只要按時送達材料就行。
石料好了,戚昔再去了賣磚瓦的窯子。
一匹瓦四文文,一塊青磚八文。戚昔買得多,議價定下來瓦三文,青磚七文。暫定三千匹瓦,五千匹磚。這一筆又去了四十四兩。
還有木頭這些,攏共一加,房子還沒開始建這就去了小一百兩了。
材料一車車運送過去,剛結了賬,鵝毛大雪就落了下來。
看來今年是建不了了。
不過緊趕慢趕好在把材料湊齊,開年開春化凍他就可以直接開始建。
*
雪如鵝毛斜着飄蕩而下,一晚上過去,整個斜沙城徹底被淹沒在厚實的白毯之下。打鳴的大公雞也不往屋檐上飛了,縮在雞棚叫兩聲應付就是。
這雪一落,家家戶戶房頂上的炊煙就看得清清楚楚。
彎彎繞繞騰空而上,輕飄飄、慢悠悠的,但風一大立馬蹿得一幹二淨。
雪天裏尋常人家吃頭一頓飯更晚了,下一頓要到天快黑的時候再吃。
而府裏,填飽了肚子的奶娃娃到了戚昔手上。
屋子裏燃着炭盆,戚昔又躺在了他的躺椅上。懷裏燕小寶正精神,厚實的衣服也擋不住他好動的小胳膊小腿兒。
躺椅邊上,威風凜凜的大黑狗安靜趴着。它黑毛油亮,尾巴上的毛像蘆葦一樣很長。黑眼珠子時不時往上翻,瞧着燕小寶。
冬日烤着炭盆正好眠,戚昔逗着娃娃朦胧中聽見鼓聲。
正當他以為是幻覺,那鼓聲更急。
戚昔眼睛一睜,頓時清明。
他抱緊燕小寶起身走到門邊,瞧着厚厚的積雪又緩步退後。
又打仗了。
他走動着,步子越來越快。長眉緊蹙,隐隐有些焦灼。
阿興恰時跑進來,他聽屋裏的腳步聲都能知道戚昔的心思。忙道:“郎君不必擔憂,主子早有準備。只是小部分敵襲。”
阿興身後緊跟着阿楮,小孩穿得跟個福娃娃似的。白白淨淨,一瞧就是仔細養着的。
他倆進屋裏去,一個摸狗,一個牽燕小寶的手。
阿楮小大人似的道:“郎君,這幾日你注意身體。還要小寶。我師父不在,他也去大營了。”
屋裏多了兩人,戚昔心裏也穩下來。他點頭:“好,阿楮也注意。”
戰場上刀劍無眼,他擔心燕戡,抱着燕小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遠空那鼓聲響了好一陣,然後又是巷子裏叮鈴哐啷的鑼鼓聲。有人像上次那樣喊着:“進屋,打仗了,進屋關好門窗不要出來!”
鑼鼓聲從巷頭敲到巷尾,随後就聽不見了。
*
“報——将軍,敵人已經到達城牆外十裏地。”
城牆上寒風瑟瑟,雪花肆意飛卷,如小刀刮得臉上割裂。
今年糧草足,打幾個月是沒有問題。但但凡是打仗,誰都不想耗的。
燕戡點兵,背後是奔騰而來的草原軍隊,身前是躍躍欲試,如狼似虎的燕家将士們。
燕戡肅着臉,高喊:“衆将士聽令,乞顏宵小又來犯,諒是我大順兒郎下手輕了。既然他們上趕着挨刀子,那咱們也就不要客氣!”
“今我們糧草充足,不愁吃喝。将士們殺敵一人者賞銀五兩,殺敵十人賞五十兩。”
“我要他乞顏明年、後年不敢來犯!”
“我要他乞顏這次有來無回!”
含着殺伐之氣的嗓音炸破開來,燕戡如一把定海神針深深地立在所有将士心頭。
數萬雙眼睛迸發出驚人的熱切與嗜血殺意。
剎那間,城門後兩萬燕家軍高舉武器,聲如裂石穿雲,震天撼地:
“殺!”
“殺!殺!殺!”
敵人至城下,萬箭齊發。弓箭手輪番上陣,投石車接替,巨石翻滾而下炸開一片。血肉四濺。騎兵氣勢洶洶長刀開陣……
一時間,城外血肉橫飛、肝髓流野。
白雪紅了,豔得像寒山上的杜鵑。只一刻又被馬蹄踏入泥裏與灰塵攪和在一起。徹徹底底融成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