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糖炒栗子的生意穩定下來, 一天能賣出去百來斤。
不過天氣越冷,鋪子裏也越忙。常河守在外面就做不了鋪子裏的事兒,戚昔也要顧着後廚。
今兒下雨, 外面的攤子沒有擺出去。戚昔站在櫃臺後一邊算賬一邊琢磨着這事兒。
窗邊食客對雨小酌, 沒人要添酒。常海跟小姑娘一個在門口坐着, 一個去後廚洗盤子去了。
戚昔轉頭, 看身側雙手攀着臺面兒墊腳看自己算賬的小孩。他眉尾一揚,唇角帶了幾分笑意。
“想不想學算賬?”
小孩虎頭虎腦的, 一左一右紮着個似羊角的圓髻。跟着在鋪子裏吃了這麽久, 體格也壯實了不少。臉養得白了些,更讨人喜歡了。
一聽戚昔的話, 鐵樹立馬擡起頭, 眼睛發亮:“大哥哥我想學!”
戚昔手指點點他的眉心。
他看得出來小孩不是為了哄他高興才答應的, 瞧着是早有興趣。
小小年紀能有這番打算也是很不錯了。
“那你瞧着我算了這麽久,我先考考你如何?”
“大哥哥盡管說。”鐵樹手垂下,身體站得板直。不過見戚昔淡然翻着書頁, 又有些怯道, “大哥哥,太難的我不會。”
戚昔:“那就從簡單的開始。”
戚昔随手點在賬本上的字:“此為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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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此為幾?”
“三十。”戚昔算賬的時候偶爾教他認些字,所以小孩回答得很輕巧。
戚昔:“那三十減去三為幾?”
小孩癟癟嘴, 委屈巴巴地看着戚昔。“……大哥哥,我不會。”
“三加三?”
“六!”
戚昔笑着揉了揉小孩的腦袋。看來急不得, 得從頭開始教。
“那從今兒開始,閑時我教你識字跟算數一起。再每晚抽半個時辰, 專門學習這算學。”
“真的!謝謝大哥哥!”小孩一臉雀躍。要不是櫃臺後空間狹窄, 他能蹦起來。
戚昔:“學便好好學,不能中途放棄。”
“我一定好好學!”
自從小孩往鋪子裏鑽, 戚昔教了他不少的字。有了一點點的基礎,後續就好教。
秋雨如銀針随風斜落,街邊小樹上的枯黃葉片也承受不住,掉盡了最後一片葉子。
食客們聽戚昔教導小孩的清冽聲音,觀秋葉簌簌。恍惚間,又快一年冬了。這鋪子也從李老頭手上接過來,開了一年餘。
當初他們怎麽說的,說這小公子鋪子準開不了多久。
可如今日日往酒肆裏來的人又是誰?
一想臉就臊紅。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掌櫃的,來一壺好酒!”
粗狂的聲音砸地,聽聲便知那人應當似山巒高大野蠻。轉頭一瞧,果真!四個有門高的大漢跨步進來。
見為首的漢子臉上一道疤,從左眼一直劈到右邊嘴角,看得人心中瑟縮。食客們趕忙轉過頭,一言不敢發。
又是生面孔,瞧着像山匪似的。
常河目光從他們身上滑過,沖站在簾子邊那桌的方俏兒擡了擡下巴。
方俏兒眸光微動,轉身去打酒。
鋪子裏最好的酒就是這高粱白,五十文一兩。鋪子裏的食客鮮少喝這種烈酒,所以饞嘴得不行,常打來一壺一品品一天。
次等的有市面上常見的普通黃酒,也有姑娘老人适合喝的果酒,這些十文二十文一兩的都有。最次的是那二文一兩,有點酒味的粟米酒。
不管什麽時候酒都不便宜,但比起那些富庶地區而言,斜沙城的酒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方俏兒徑直掠過普通的酒,上了高粱白。
戚昔見狀,摸了摸身側小孩的腦袋讓他去後院待着。自己聽客人點的菜又去炒菜。
常河接了方俏兒手上的酒壺,支使着人去後頭端菜,自己把酒給人送去。
“幾位客官慢用。”他笑着道,“這是我們小店最好的高粱白。”
刀疤漢子沖着常河點點頭,擺手讓他下去。
“我說大哥,咱東西都收好了。要我說何必在這邊耽擱。快下雪了,到時候路不好走咱還不如啃點幹糧就離開。”他壓低聲音,“這破落地兒能有什麽好吃的。”
“老幺,這可不見得。”四人中唯一刮了胡子的漢子拎着酒壺倒了一杯酒。
他們幾兄弟人高馬大,那手跟個海碗一樣。酒壺落在他手裏小得像個把件。
至于那酒杯就更別說,漢子咂摸一口,怕是只将将嘗個味兒。
“好香!”曾三德快速撈過自己二哥倒的酒一口悶。
“嘶——”杯子重重往桌面一放。
衆食客肩膀一顫。這漢子可吓人!
曾三德龇牙咧嘴,啞着聲音道,“再來!”
曾二哼笑:“看來掌櫃的這酒不一般。”
“不止酒不一般,菜也不一般。”食客下意識接嘴,見幾個大漢同時看來,又不免畏懼。
正巧,方俏兒端上兩盤菜上來。幾盤鹵豬肉,上面撒着點辣椒面。香氣四溢,味道十足的霸道。
方俏兒笑:“客官慢用。”
常河觀察着一行人,見沒一個将目光放在俏兒身上。雖長得兇,但眉目清正,确認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人,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菜一上桌,除了刀疤臉,其餘幾個争相動筷。
曾大悶了一口酒,十足的酒勁兒在舌尖亂竄。他眼中一驚,舌尖仔細咂摸着。
像沒品出味兒,又喝了一口。
好一會兒,他忽而笑開。“小二,你們掌櫃的可在。我要跟他談一筆生意。”
常河笑着道:“不知客官是要談什麽生意。”
兄弟幾人如何看不出這一屋子的人對他們的防備,幾人對視一眼,兄弟間最會說話的曾二自報家門:
“我們是隔壁引州武城人士,專做南北生意。這次正好是來定州收裘皮,路過此地。”
“貴店這酒釀得着實好,就是比我們兄弟在京都海棠醉喝的酒都好,所以一時動了念頭,還望小兄弟告知一聲。”
“原來是商隊的,怪不得長得這般……威武。”
“這生得好,路上也不怕被山匪盯上。”
“誰知道他們說的真話假話。”
戚昔在後廚炒菜,聞言思忖。賣酒倒是個掙錢的好法子,但他鋪子裏的酒也不多。
……
常河進了一趟後廚,再出去的時候還是那副笑臉。“不瞞諸位說,我家就這麽一個小鋪子。這酒也拿不出多少供諸位,還望體諒。”
食客們松了一口氣,小聲道:“就是嘛,我們都不夠呢。”
要不是他娘的這高粱白貴,早被他們斜沙城的人一壇子一壇抱回家了。哪裏用得着天天來坐在罐子裏慢慢品着。婆娘給得零花錢還有私房錢,摳摳搜搜都用在這兒了。
兄弟幾人對視一眼,笑了笑。這會兒人多,也不好談。曾二笑道:“如此,那就再上兩壺酒。”
酒足飯飽,滿口留香。兄弟幾個終于起身。
“小二,我們想帶五十斤走。”
常河手一頓,抱了個大酒壇子過來。
曾老幺接過,看曾大付了錢。樂樂呵呵抱着出去。
人一走,鋪子裏立馬就熱鬧了。
“見過沒,這四人長得好生高壯。”
“這幾日才出現在咱斜沙城的,住在關掌櫃的客棧。倒是不知道哪兒來。”
……
戚昔掀開簾子:“吃飯了。”
常河放好銀子,屁颠屁颠跑過去:“來了。”
“诶!戚老板,今兒個中午吃的什麽?!”
“魚!”酸菜泡椒中浮着切成薄片的魚肉。上青花椒點綴,一把香菜擱在上面。油一激,酸香刺鼻,聞着味兒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
常河一拍大腿,立馬去盛飯。
小孩洗了手上的墨汁,又去幫忙端飯。
“今兒個不吃兔子?”門邊傳來低沉一聲。
偏頭看去,戚昔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今早起來的時候瞧見兔子生了。”
“生了!”常河飯都顧不得,趕忙去看那放在屋檐下的加固了的籠子。
籠子裏鋪着草,又在邊上蓋了木板擋着風。從上頭拉開蓋子,常河探手進去拎着兔子後頸。
“哇!好多紅兔子!”鐵樹撐着膝蓋,眼睛都睜大了
常河:“快,數數多少個。”
鐵樹立馬繃着臉,一二三地數過去。“十五!”
常河放下兔子,又仔細把籠子關上。“也就是說兩三個月後我們能吃到十五只兔子。”
戚昔笑着搖頭:“冬季了,真要養,還得備着點兔草。”
“知道了!”常河利落應下。
燕戡:“行了,吃飯吧。”
廚房的桌子小,适合一人坐一方。他們五個人,燕戡非要跟戚昔擠着,看得其餘三個人偷偷的笑。
“今兒上午鋪子裏來了幾個生面孔。四個門高的大漢,為首一個臉上有刀疤。想跟鋪子裏做些買賣。”
燕戡給戚昔夾了一塊魚肉,道:“想買酒?”
“嗯。”
“我讓人先去查查他們的底細,待問清楚了,夫郎再看看是賣還是不賣。”
常河在一旁不停點頭,嘴裏不忘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塞魚。
戚昔眸光一軟,點頭:“好。”
“多吃些。”
下午燕戡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抱上了燕小寶。
正逢趙石一家又送來栗子。戚昔将鐵匠那邊做好的栗子開口器拿出來,讓燕戡一邊帶娃一邊打發着時間。
雨還在下,斜沙城霧蒙蒙的。街上行人少了,賣東西的攤販也不見幾個。
因着下雨,天黑得更快,食客也走得早。
大家把桌子收拾了,戚昔就開始教鐵樹算數。方俏兒先回家去,常河正打算關門,遠見着巷子裏又有是個紮眼的魁梧漢子。
常河低聲對屋裏道:“那幾人又來了。”
戚昔摸摸小孩腦袋:“拿上東西去後面。”
“夫郎,來。”燕戡一手擋開簾子,對戚昔笑道。
戚昔看了一眼掀開的簾子,幹脆跟小孩一起進去。
“看看。”燕戡遞上剛剛送來的消息。
戚昔一目十行,目光落在那寧德侯府幾字。他不明所以,偏頭看向燕戡。
燕戡笑了一聲:“你母親二嫁嫁入這裏。他們商隊是屬寧德侯府齊家商行的,背後之人應該是你那異父異母的哥哥齊言峥。”
“他們幾個身份不作假,也是商行裏普通的收貨人,夫郎想如何就如何。”
戚昔頭稍點,那頭常河就來喊人了。
“掌櫃的,我們兄弟幾人思來想去,還是想做這個買賣。你能勻得出多少勻多少,可行?”曾二開口。
先前見到戚昔一身氣度,不像是個缺錢的主。人家推拒他們自然也不好糾纏。但回去之後越喝那酒心肝越是癢撓。
不用多言,幾兄弟都打定主意就是纏也要纏掌櫃的賣些。一兩五十文,一斤五百文。放在京都連點零頭都不及。
海棠醉的招牌一壺都得二三十兩銀,每日限量,一般人還喝不着。這高粱白要是拿到樓裏去,價只會更高。
“最多勻二百斤。”戚昔斂眸品茶。他眉似遠黛,清眸倒映着四人壯實的身軀,平靜得像凍住的湖面掀不起半分漣漪。
“好!煩請戚老板讓人裝上,我們明兒過來就帶走。”曾老幺最先坐不住,笑得站起來。
曾大看着戚昔拱了拱手:“謝過戚老板。”
“這是五兩銀作定金,夜深了,不叨擾戚老板了。”曾二也緩緩站起,沖着戚昔抱拳。
戚昔回禮,看着兄弟幾人匆匆出去。
“關門吧。”
“是。”
前頭沒了人,戚昔回到後院。一下午都在忙,燕小寶被帶過來見了一下爹爹,趕在天黑前又被送回了将軍府。
卧房裏只有燕戡,人剛剛洗完澡,披頭散發只穿着亵衣側卧在床上。
衣襟大咧咧地敞着,結實成塊的胸肌露出大半。長腿随意支着,手上翻看戚昔常看的書。
戚昔洗漱完走到床邊,燕戡合上書放回到原位。腿平放。
戚昔坐上.床,正要跨過男人往裏走。眼瞧着那長腿一擡,直接勾着他後腰往前。
秋日床上的薄被換成了厚被,本就軟,戚昔被他弄得站不住,只能男人心意直接趴在了他胸口。
戚昔悶哼一聲,撐着他光.溜溜的胸口擡頭就見燕戡嘴角挂着的笑。
“摔了怎麽辦?”他平心靜氣,就事說事。
燕戡手纏上戚昔的腰,身子一翻緊壓着人藏入懷抱。他在戚昔脖間拱着,像黏人的大狗,聲音壓低了顯得更加醇厚:“摔着我都不會讓夫郎摔着。”
燭光幽暗,牆上碩大的黑影吞噬了入口的綿羊。
戚昔手抵着燕戡的額頭推開。
燕戡反過來握住他的手親了親,注視着戚昔。“夫郎想不想知道下午那件事兒?”
換做以前,戚昔不會過問任何關于原身的事兒。但現在雪也染了塵,融入俗世。
該知道的還是得知道,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若是遇到了,也好知道怎麽辦。
“想知道,你說。”戚昔蜷縮手指,試圖抽回來。
燕戡長腿一曲直接搭在戚昔腿上,抱娃娃似的将他整個禁锢。
戚昔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重得很。”
燕戡只好委屈收了腿,跟戚昔擠在一個枕頭上。慢慢說起了那邊的事兒。
“你出身明恒伯府。老伯爺生三子,你父為伯父長子戚文廉。後有戚文謹,戚文堂。”
“你父親自小養在老伯爺膝下,年少時也算驚豔才絕,溫涼敦厚之輩。按理應襲爵,但你三叔投毒陷害,人沒死成,落得個癡傻地步。”
燕戡感受到下巴上無意識擦過胡渣的手,笑了笑,也知道戚昔在認真聽。
“後事情敗露,三房被逐出侯府。你二叔戚文謹坐收漁翁之利,成了這伯府之主。”
伯府雖不敵侯府、國公府,但到底也是正經爵位。就是尋常百姓也會争奪家産,何況有點家底伯府。
戚昔偏頭,面對着燕戡。手從他下巴上落到喉結。
燕戡下意識地滾了滾喉結,湊過去啄了一下戚昔嘴角。夫人在懷,還能這般平靜說話,他都佩服自己的意志。
“那我……母親呢?”
“你母親名為楚燕昙。出身江南商戶,但父當初為吏部主事。她因容貌過剩,被你外祖送入伯府。那時你父親還未曾出事。”
燕戡停下說話,喉結滾得厲害。
戚昔見他不說,一雙清水般的眸子疑惑看他。
燕戡的寵溺笑着:“夫郎手松一松,有些喘不過氣。”
戚昔手一顫,松開時燕戡脖子都紅了,才發覺自己剛剛用了力。
“抱歉。”
燕戡又将他撤回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夫妻之前不用這般客氣。”
“你、繼續。”
“好。”燕戡攏了攏懷抱,将人與自己貼得更緊。
這些事兒他原本也不關心,但有了戚昔之後就立馬讓人去查了。說來也是一件糟心事兒。
“楚氏入伯府頭幾年也算夫妻琴瑟和鳴,但你父親一倒,二叔戚文謹把持伯府……而你母親早被寧德侯看上,你那剛升為吏部尚書的外祖為了坐穩這個位置,将人送去了侯府。”
“丈夫癡傻,伯府的人看戲。親爹強勢,再有餓狼窺視。你母親不得以,只能改名譚嫣成了侯府貴妾。”
戚昔心一揪,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分不清是原身的還是自己的。
見戚昔臉色泛白,瞧着難看。燕戡鼻尖在他臉上輕蹭:“要不就不說了。”
戚昔抿唇:“說。”
燕戡心疼地拍拍他的背,不管如何,現為人子便擔子責。若譚嫣老了,夫郎還是多去看看的好。
那也是個可憐人。
“一晃十年,譚嫣成了侯府當家主母,老侯爺病逝。她将齊言峥養大,如今侯府主人便是你這位異父異母的哥哥。”
“你放心,她如今日子過得去。”
戚昔聲音繃着,情緒不明:“當貨物一樣送來送去,這叫過得去。”
燕戡只當他感同身受,輕拍戚昔背脊。嘆聲:“她若待在伯府只會被磋磨。去了侯府,好在你母親是個強勢的。”
“侯府也不怎樣。”
燕戡聽着他氣悶的言語,真就像為人子一樣。他笑了聲,貼着戚昔臉:“确實還好。”
“本來不欲告訴你的,但你知道了興許就不會這麽生氣了。”
“什麽?”
燕戡彎唇,眼中卻透着的幾分寒涼。“傳言老侯爺死于後院争鬥。”
戚昔擡起頭,露出悶紅了的眼尾。他咬着唇目光頗為寒涼。“只是傳言。”
燕戡指腹摩挲戚昔眼尾,愛憐地親他眼睛。
“不是傳言。我說過,你母親不是個只會攀附的菟絲子。她有手段,也狠得下心。侯爺就是她弄死的。”
戚昔心上一跳。
燕戡依舊笑着道:“她與另一個姨娘合作,眼見事成但事情敗露,姨娘一人頂罪死了。作為交易,姨娘的孩子齊言峥被他養在膝下成為侯府嫡子,他也是被你母親一手帶大。”
關于譚嫣的形象頓時從弱風扶柳的柔弱女子變成強勢狠辣女強人。
燕戡見他半晌不說話,問:“怕不怕?”
戚昔被燕戡擡起了下巴。
他垂下眼皮,良久他輕嘆:“這裏動不動就死人。”
“嗯……夫郎這樣說也沒錯。不過別擔心,為夫會護着你的。”
戚昔:“知道了,睡吧。”
“我說了這麽多,夫郎就一句睡吧?”
一聽這話戚昔就知道這人要作妖了。
他現在心緒有點亂,沒弄明白剛剛那一陣不舒服是哪裏來的。
“明日還要忙。”他揪住燕戡衣服,在那觸感極好的胸口上輕蹭,低喃,“倒是比臉摸着順滑。”
“嗯?還有更順滑的地方,夫郎要不要摸摸?”
“不……”
不也得行。
……
戚昔雙目無神地看着床帳,微微泛紅的喉結因幹渴而滾動。脖子濕漉漉的,純白的衣襟也被汗水濡濕微微透明。
戚昔覺得自己是一塊糖,被吃在嘴裏一會兒一會兒舔一下,歡喜了還要咬幾口。
一會兒耳朵一會兒脖子,整個人悶在男人懷裏。折騰得鼻尖都冒出了汗水。
戚昔咬了咬牙,抵着燕戡的脖子将人推開。“好了,都幾時了!”
“夫郎……”燕戡委屈蹭他。
蠟燭燃燒過半,光也暗得不行。戚昔藏在陰影裏,眼前就只有這麽一個人。
耳鬓厮磨,難受的不僅是燕戡,還有自己。
戚昔腦子被悶得失去尋常判斷。摁着燕戡撞上去,抵着他的唇撕咬。這人親了半天不敢親嘴,頸子上的皮都快破了。
該行的時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