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回鋪子的時候, 兩人順道去看了一眼将軍府裏的小崽子。
又逗了一會兒孩子,不知不覺天色晚下來了。
用過晚飯,戚昔惦記着鋪子的事兒, 又擔心明早過去的時候被人看見。哄睡了奶娃娃, 兩人摸着黑又回到鋪子裏。
這會兒酒肆已經關門了, 但屋裏還亮着燈。戚昔聽見裏面說話的聲音擡手敲了敲門。
“郎君回來了。”常河開門。
戚昔進門看見地上堆着的葫蘆還有清理葫蘆的小姑娘, 道:“還沒回去?”
方俏兒在衣擺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圓臉上挂着笑着站起來:“今兒客人走得晚, 我們也剛吃完飯。這便走了。”
“姑娘家的走夜路不安全, 以後盡早在天亮的時候就回。常河送送。”
“郎君,鐵樹他爺爺今日将五十個葫蘆收回來了, 您先瞧瞧可好。還有一些已經檢查完, 放在庫房裏的。”
戚昔點頭:“快去吧, 注意安全。”
人走後,戚昔将門關上坐在了桌邊。燕戡從屋裏過來,手拎着還剩一半山貨的背簍。
戚昔倒了兩盞茶, 一盞推過去。手腕露出袖子, 腕骨瑩潤,白冷的皮膚比玉還細膩。“喝點去去寒。”
燕戡本是站在戚昔對面,他放下背簍硬是走到戚昔身邊坐下。兩人肩膀挨着肩膀, 腿挨着腿。
“夫郎,剩得的山貨要怎麽處理?”
戚昔瞧他一眼, 又将推到對面的水杯拿過來。“分了府上一半,剩下的本就不多。明兒做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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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山裏才更是清楚冬天迫近。現下大夥兒都在囤秋菜了, 我們也要囤起來。”
燕戡一口喝完杯子裏的茶, 沒骨頭似的靠在戚昔身上。懶散道:“府上的人都知道怎麽做。夫郎現下開着鋪子,要的菜多。讓阿興跟那邊知會一聲多攢些。”
下巴抵着燕戡微涼的頭發, 戚昔只覺得這人越是沒正經樣了。他往旁邊讓了讓,道:“鋪子這邊有地窖,難得那邊麻煩。就鋪子歸鋪子,府上歸府上。”
燕戡追着貼上去,道:“行,夫郎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時辰不早了,兩人将地上堆的已經處理過的葫蘆拿到庫房裏去。之後若是客人要買酒,都可以用這個裝。
*
一場秋雨一場寒,時至九月,早上販賣的走卒攤販都裹上了厚實的毛褐馬甲。
戚昔去逛了一下早市,又拐彎去鐵匠鋪子。回來的時候連眼睫上都挂着霜露。
常河開店迎客,見戚昔空着手回來,他問:“郎君沒買到?”
“買到了,東西多,待會兒就送來。”
“大哥哥!”戚昔後頭,每日不落往鋪子裏跑的小孩從巷子裏跑來。手上還捧着捂得嚴實的包裹。
戚昔摸了摸他的腦袋,提步帶着人進了鋪子裏。
“天冷了,早上不用這麽早過來。也在家幫着你爺爺做點事。”
“知道了哥哥。”小孩将手上的東西高高舉起,雙眼燦亮,“大哥哥,給。”
“烤栗子。”戚昔将外面包裹的粗布打開,圓胖圓胖的炒栗子開了口露出裏面微黃的肉,好看得緊。
“隔壁阿叔家上山撿的,分了我們家一些。爺爺叫我帶過來給大哥哥吃。”
戚昔拿了兩三個嘗嘗。
烤栗子好吃但不好烤。直接放在火中,手藝不好容易糊了不說,烤幹了口感也不行。
好在老爺子火候到位,也就外殼黑漆漆。味道很不錯。
正巧,讓送上門來的山貨也到了。
“戚老板,家裏有的也都在這兒了。”一連來了三個人。是一家三口,為首的男人叫趙石,卻蒙山山腳下虎嘯村的人。
家裏幾代獵戶,媳婦孩子也常常跟着上山在外圍采一些山貨來賣。戚昔上早市的時候遇到了,一問他家山貨不少,見品質都不錯,便全要了回來。
東西多,板栗都有兩大籮筐。兩個麻袋裝着的今年剛曬好的菌幹,還有山柿子、山雞,林林總總全部買下來,戚昔花了一兩銀子。
生栗子五文一斤,菌幹貴些,三十文一斤。
結了餘下的銀子,又約定下一次送貨時間,戚昔跟常河一起将這些東西歸攏。
“郎君買這麽多栗子做什麽?”
“天氣冷了,炒栗子能賣得上價。鋪子裏能添一份收入是一份。叫你找的細砂找回來了嗎?”
“找回來了。”
“那先淘洗幾遍。等會兒要用。”
說着話,鋪子裏也來了客人。
他這是酒肆,大早上來的就只有閑人中的閑人。他們肚裏剛吃了早飯,就是找個地兒閑侃。還沒到喝酒的時間。
方俏兒在前面招呼客人,上了熱乎乎的茶水跟幾盤小菜,食客就開始聊起來。
後廚現在不忙,鐵樹蹲在常河身邊看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河邊刨出來的細砂。
細砂顆粒稍大,但洗沙子這事兒讓小孩難以理解。
他看了一眼廚房,往常河那邊挪。他雙手抱腿像小企鵝一樣蹲着,小聲問:“常河哥哥,大哥哥為什麽讓你洗沙子?”
“我也不知道。”常河攪動着沙子,洗了好幾遍,水終于清澈了。
盆子裏的細砂瀝幹,放在院中架子上攤開。
忙活得差不多,前頭來得人多了。戚昔顧不得栗子,又圍着竈臺轉。
鐵樹沒問出個所以然,又跟在常河後頭去招呼客人了。
臨近午時,食客為着這辣子雞跟雞米花來。吃着十足有味兒的肉,又悶一口酒,搖頭晃腦,日子好不美哉。
這廂吃着,一小厮打扮的少年人急急忙忙跑進鋪子。眼睛在鋪子裏轉了一圈,定定瞧着從後廚來的戚昔。
他抓緊衣擺,笑着上前:“戚老板,我家老爺今日設宴,知你家做的雞肉好吃讓我來請您去府上做幾道,不知您可願?”
戚昔眼皮微掀,沒什麽笑的臉好看是好看,但冷得人發憷。
熟客都知道他什麽性子,也不會以為他故意擺個冷臉。
正怕他要應下來自己這好菜吃不上了,就聽戚昔聲如清泉:“店裏忙不過來,去不成。”
鋪子裏的食客們眼睛一亮,個個跟大鵝似的伸長的脖子縮回來。
“那可否外帶!”小厮趕忙問。
戚昔:“要多少?”
“兩只雞的量。”
“等着。”戚昔這才歇下,又得轉身去後廚。
小厮立馬眉開眼笑:“謝戚老板。”
府上讓人過來要菜,一聽是戚老板的都怕差事辦不成不敢來。只因戚昔性子冷是出了名的,又瞧着一身貴氣,不似認真鑽營一心開好店的。
大夥兒都覺得他不會在乎這麽幾個錢財。這麽請去府上做菜,沒準兒還讓這游戲人間的少爺惱了。
他也是這個想法,但請不去人要能将菜帶回去,他這差事也算完成了。
等了一會兒,常河拎着食盒出來了。
小厮笑眯眯地接過,只道:“下午就把錢給送過來。”說罷聞着食盒裏冒出來的饞人味兒,咽了咽口水,立馬急匆匆走了。
戚昔擦着手出來,慢悠悠往櫃臺邊去。
食客剛瞧着那麽大一食盒被小厮帶走,也争相跟戚昔道:“戚老板,早說菜可以外帶。我留一份兒帶回去給媳婦兒嘗嘗。”
“我也要一份兒!再加一葫蘆酒!”
“對對對,都來吃了這麽久了,回家也惦念着酒肆裏的好酒好菜,我怎麽沒想到還帶回去呢!”
一時間都喊着外帶。
櫃臺邊,斯戚昔雙手撐着木櫃歇氣。自家的食盒就那麽一個,能帶個什麽。
本來是賣酒的,見這麽多人讨菜,現在看着倒成了賣菜的。
戚昔迎着十幾雙期待的眼神,如常道:“外帶可以,但鋪子裏就這麽一個食盒。你們暫且需要自己提供碗跟食盒。”
“可今兒我們也沒帶啊。”
“要是你們不怕外面的灰塵,就端個碗回去也可以。不過碗得還回來。”
“這不體面。”可又想吃!
衆人咬牙扼腕。
戚昔眼底劃過一絲笑意:“那你們明兒記得帶食盒。”
到前頭坐着,又算了幾筆賬。眼見着到中午了,戚昔又起來去後頭。
最近這段時間燕戡格外的忙,估計午飯他也不會回來用。戚昔打算先将他昨日獵的兔子腌好,晚上做烤兔子吃。
但到牆根底下的簍子裏一瞧,簍子開了個大口,兩只兔子都沒了。
戚昔拎走簍子,目光沿着牆根掃了一圈兒,見棗樹底下一個大洞,他眉微挑。
跑這兒了。
昨兒那兔子只是打暈了,簍子一直放在這裏沒管,也不知道兔子是幾時醒的。這兔子洞又打了多深多遠。
外面時有客人來,他也沒那麽多時間逮這兔子。想着等燕戡回來再說,戚昔回屋裏去幹脆做了個板栗紅燒肉,再炒了幾盤小菜。
前頭聞着味兒的食客邊往嘴裏塞菜,邊吸溜着口水直直往後廚那邊看。
可惜簾子擋着,只聞着個味兒,什麽也看不見。
“戚老板又做什麽好吃的了?”
“就說這中午過來喝酒是遭罪,我真想掀開那簾子去後面端幾盤出來。”
“聞着是新菜吧,好香。”
前頭議論紛紛,後廚小桌子上,一盤盤炒好的菜也放了上去。
戚昔想着剛剛食客說的外帶,問:“葫蘆還剩多少?”
“一半。”常河道。
戚昔手指輕點掌心,如扇的眼睫垂下。半晌他道:“今晚早關店門,我們去一趟鐵樹家。”
鋪子裏位置有限,食客吃酒也吃得時間長。一天下來能掙個十兩銀子都是多的。今日這事兒正好讓戚昔意識到鋪子外還有那麽多進不來的食客。
要養孩子,銀子還得多多掙。
傍晚,幾人早早吃了飯,立馬帶着鐵樹往東城巷子裏去。
正對着院子的大門半開着,老爺子坐在小凳子上,背佝偻着用芨芨草補着破口的簍子。
一擡頭,見自家孫子蹦蹦跳跳捧着一碗菜往屋裏沖。他道:“鐵樹,今日怎回來得這麽早。”
“老爺子。”戚昔跟常河落後一步,跟從屋裏迎出來的鐵樹爺爺打招呼。
“小公子來了,快請進。”
“爺爺,我去給你熱菜。”說完他抱着碗就跑了。
鐵樹爺爺看着戚昔道:“本來就要謝謝你關照着鐵樹,怎好還送些飯菜回來。”
“沒多少,正好是新下來的山栗子做的,給老爺子嘗嘗鮮。”常河笑眯眯道。
時辰不早,戚昔不想耽擱老人家的時間。他直接道:“老爺子,我來是想問問葫蘆的事兒。”
老爺子一聽,立馬道:“可是酒葫蘆不夠了。正好我又找到幾十個,你們先拿回去用着。”
油燈微明,屋中昏暗不已。淡淡的油味兒充斥着這個屋子,味道讓戚昔恍惚回到了小時候。
老人家目光關切,看得戚昔眸色也柔和下來。
“酒葫蘆還有,但也消耗得快。”
“咱們這兒家家戶戶種這東西。但也不值幾個錢,就沒留下多的。我這邊的巷子被我走完了也就見着百十個。”
“我知曉。酒葫蘆一月送一次就好。此次過來是想問問咱們這兒有沒有人做葫蘆碗。”
老爺子點頭:“自是大都會做,家裏買不起陶碗的都用這葫蘆碗。爛了壞了也不心疼。”
戚昔一雙眼睛在油燈下熠熠生輝。
他想着老爺子給他找的那些品相不差、大小齊整的酒葫蘆,也願意請他幫忙。臨了給老爺子一些辛苦錢,也好補貼家用。
“那老爺子幫我的找找有沒有新的,我暫且要兩百個。要大小一致,打磨好的。”
“行,湊齊了我就送過去。”老爺子爽快應下。
給了買葫蘆的銀錢,戚昔跟常河也繞到廚房去。
小孩才到竈臺高,搭着凳子翻炒着鍋裏的菜。人雖小,但已然做得熟練。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兩人跟小孩打了個招呼,接着就回去了。
路上漆黑,尋常百姓家裏也沒多的銀錢能在屋檐下點上兩盞燈籠。小巷子裏若不是落了點月色,幾乎連路都分不清。
路旁小樹筆直挺立,周邊沒了搶奪生存空間的大樹,就是秋季了也冒着尖兒地醞釀下一年的新芽。
常河摸索着将勾了自己衣服的樹枝解開,問:“郎君要葫蘆碗作甚?鋪子裏的碗妥妥夠了。”
“方便外帶。”
外帶?敢情不是說着哄人的!
夜黑了,巷子裏風嗚嗚的吹。蒼穹之上零落幾顆星辰,明日不是陰天就是雨天。
回到鋪子後,戚昔已經困得不行。好歹是一直都忙着,身體倒不像以前那麽差,也不至于幹一天活下來身上酸疼。
他撐着眼皮子洗漱完往床上一躺,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夜風過窗,院子裏的棗樹落下幾顆紅了一半的圓棗。不知哪處的深巷裏犬吠幾聲。
戚昔皺了皺眉頭,翻個身,落下的手摸了個空。
沒回來……
他攏着被子蜷縮起來,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醒來,戚昔下意識探手摸摸旁邊,也還是涼的。
天蒙蒙亮,院牆邊幾樹棗迎風而立。草叢一只刺猬蜷縮着,窸窸窣窣啃着落地的棗。
戚昔瞧了一圈兒也沒看見燕戡,料想昨晚也沒回來。
他将被晨風吹得微涼的手縮進袖子,深吸了一口早晨的冷氣,那股困意散得一幹二淨。
今日要用的菜已經備好了,戚昔轉身去将昨天收的板栗搬出來。
牆邊響動,見一黑影落地。不是燕戡是誰。
“夫郎……”
戚昔還沒問人昨晚兒個去了哪兒,燕戡就巴巴地走來,高大的身子往他背後一挂,蹭了蹭脖頸,閉着眼睛就不動了。
身上灰撲撲的,人瞧着也疲憊。
戚昔穩住身子,問:“一晚上沒回來?”
“嗯。夫郎,我困。”燕戡聲音微啞。
“困就去睡覺。”
一手摸到燕戡手上的灰,又從他滑落的發絲上取下幾片樹葉。戚昔問廚房探頭出來的常河道:“廚房有熱水嗎?”
“還有。”
戚昔拖着人往屋裏走,道:“去洗一洗,洗完去床上睡。”
燕戡撐着身子不想起來,他鼻尖抵着戚昔脖頸上的軟肉蹭了又蹭。
溫熱的氣息撩撥着脖頸那處,戚昔偏了偏頭,一臉無奈。他手抵着他的下巴:“我外面還有事兒,快去洗。”
燕戡親在他手心,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誰家夫郎這般無情,也不心疼心疼你夫君。”
戚昔不理他,又出去處理他的栗子。
常河進來送水。“主子,這幾日這邊都無事。”
燕戡擺了擺手,身形挺拔,哪裏還有剛剛那樣子。他壓着眉擺了擺手,往屏風後邊去。
快速洗了澡出來,桌上放着一碗熱粥。
燕戡瞧着桌邊坐着的人,立馬将擦頭的帕子往肩膀上一搭,挨蹭着坐到了戚昔身邊。
“喝點粥再睡,肚子裏也暖和。”
燕戡一笑:“還是夫郎心疼我。”
戚昔捂着他又湊過來的臉,幫他擺正了對着拿碗粥。“不是困了,快些吃。”
他站起身,拿了燕戡肩上的帕子慢慢将還在滴水的長發收攏,輕輕擦拭。
燕戡背對着戚昔,察覺到動靜輕聲一笑。
冷硬的五官柔和下來,笑容溫柔得像三月裏的春風。
這個時節頭發就不容易幹了,戚昔為了讓人盡早窩床上去,又出去取了個炭盆進來。
他立在燕戡身後,不想吃完了飯的人硬是要面對着他。他動,燕戡也跟着動。兩掌輕易把住了戚昔整個腰。
“頭發你自己烘幹。”
“我不。”
戚昔微惱地揪了一下燕戡的長發,最後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最後只能是由着他。
燕戡這才整個圈住戚昔的腰,額頭貼上他肚子。他嗅着懷中的味道,唇角翹着,疲憊也盡數漫上來。
等戚昔将那一把長發撥弄着烘幹時,燕戡已經靠着他睡熟了。
戚昔收回手,垂眸瞧着一動不動的男人。
從上往下看,側顏也俊。眉鋒銳,鼻梁高。嘴角沒了清醒時候在他面前的笑,是繃緊了的,想必是肅着臉多了養出來的兇狠模樣。
他覆手蓋在燕戡臉上,輕輕摩挲。
這幾日出去得早,回來得晚,難不成夜夜修建溝渠。臉都吹得更粗糙了。若冬日再凍一凍,開裂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低聲,手戳着男人的臉:“燕戡,床上睡去。”
沒人應,抱着他的手也沒放。
戚昔擡着腰上的兩個又粗又壯的胳膊搭在肩膀将人半托半背放到床上。
脫了鞋子,又仔細着把被子蓋上。又将自己擦臉的油膏拿出來給他糊上。随後才輕手輕腳地出去。
燕戡有意識,但聞着一床屬于戚昔身上的淡香,睡得更沉了。
*
鐵匠那兒定的爐子和大鍋到了,加上木匠那買的帶車輪的貨攤,戚昔早早将這些東西擺出去。
炒熱了洗幹淨的細砂,再放上一兜子栗子。這做栗子的方式斜沙城的百姓是聞所未聞。
路過的人見了,免不得要上來問上一問。
“戚老板,做什麽呢?”
“糖炒栗子。”
鍋下隔着爐子,爐上的大鍋裏細砂翻炒幾遍熱得燙手。栗子在裏面翻滾,一刻鐘就炒好了。
篩出來放厚布裹着的木桶裏,塞子悶上一會兒。
戚昔趁着這個時候道:“糖炒栗子,十文一斤,諸位可嘗嘗?”
“戚老板說笑了,街上才賣五文一斤呢。”
戚昔掀了蓋子,撈了一勺子出來。“諸位嘗嘗。”
鐵匠還沒把開栗子的工具做出來,所以難剝一些。
栗子肉本就綿軟,入口潤而甜。不似煮的的那般濕漉漉的。當個零嘴吃正好。
就是半斤也不少,但凡是喜好這個的,都抵擋不住。
能出來吃酒的都是有點閑錢的,五文的,十文的,沒一會兒就分了出去。
戚昔連炒了兩鍋,後頭便交給常河,自個兒去後廚繼續忙。
鋪子裏有酒有菜,外面有糖炒栗子。
食客在裏面吃飽了,出去的時候又給家中夫人子女捎上一點。這樣一來,鋪子裏又多了個營收。
時間長了,這外頭的炒栗子與鋪子裏的高粱白一樣,成了招牌。
不過糖炒栗子的生意幾乎大部分人都可以做,短短三兩天,斜沙城裏就多開了兩三家。
不過顧忌着臉面,沒開到胡油巷罷了。
戚昔早知如此,也沒多擔憂。這也不過是掙個辛苦錢,鐵鍋、爐子還有底下的炭火,一套置辦下來也要個二三兩。
加上掌握火候難,炒出來的栗子不能生,也不能熟過流失了水分而變得發幹。最後還是落腳于哪家味道好。
而這味道上,戚昔就沒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