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用過晚飯, 常河送小孩回家。順帶跟他爺爺說說買葫蘆的事兒。
戚昔跟燕戡一起收拾了飯碗,回到屋子裏。
戚昔側靠在床上,長發散了滿背。他倦怠地閉上眼睛, 對屏風那頭還在洗澡的人道:“明兒個早起, 你叫我。”
“夫郎要做什麽?”
“今兒食客念叨着咱鋪子裏的菜色不夠, 想着再做一個。明早去早市買些肉回來。”
戚昔店鋪開的時間也不短了, 每日要用的菜都是攤販趕早先直接送過來,所以也不用他們自己去跑。
“明日我正好要去大營, 那我叫夫郎一起。”
戚昔抱着被子在床上翻個身, 含着困意囫囵道:“那就麻煩将軍了。”
“都是一家人,大公子不用客氣。”
不知過了多久, 那邊洗澡的聲音落下。
戚昔睡得模模糊糊, 被子被掀開。
夜晚的涼風飄了一點進來, 不得戚昔更深地往被子裏鑽,後頭貼來溫熱。腰上被硬邦邦的手禁锢住,戚昔随着燕戡的力道一滾, 直接落進了暖烘烘的懷裏。
燕戡埋在戚昔發中, 嗅了一口淺淡的香氣,也滅了燭火閉上眼睛。
*
清早,斜沙城難得下了晨霧。朦胧的一層, 讓街道兩旁的攤販都仿佛置身于仙門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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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上的菜最為新鮮。葉片青翠,上面沾着白霜, 剔透似玉。只路過仿佛都能聞到上面的清香。
這些大都是菜農們今早上現摘後直接挑着擔子來賣。
菜農吆喝着,留得不少出來采買的人駐足細看。
鋪子裏有菜, 戚昔直接從菜市轉到裏面的肉市。
北地肉市上幾乎見不到牛肉, 朝廷規定耕牛不許買賣用于宰殺。即使生病的牛要殺也須得上報官府。
最多的是羊肉。北地養羊,冬日吃羊肉暖身子, 是最合适不過的。
除此之外,就是豬肉與雞。
斜沙城的雞為本地養的雞。肉香且細膩,無論是炒着吃、焖着吃還是炖着吃,味道都極好。
戚昔這一趟過來,就為着這雞肉。
肉市鋪子沿街兩旁擺得整齊,有錢的就租個門面,沒錢的就支個攤子。戚昔一入內,頓時有人招呼。
“戚老板,肉已經送過去了。可還要上些什麽?”
說話的是個九尺高的壯漢,單是那胳膊就比常人的腿粗。人看着一臉橫肉,但最實誠不過。戚昔也看中此,才與他長期合作。
戚昔禮貌一笑:“來瞧瞧雞肉。”
“雞肉啊,那您得再往裏邊兒走走。”
好地方多被賣羊肉的肉販占了。尋常人家添牲畜最先添的就是這雞,所以專門來市場上買雞肉的人會比買羊肉的少些。
肉賣得一般,得的錢不多,租的位置也就一般。
戚昔沖着人道了謝,繼續往裏。
一連過了五六個賣羊肉或豬肉的攤子,這才見着一個賣雞肉的。
那攤主見戚昔沖着自己的位置來,連忙站起來笑着招呼:“戚老板,今兒個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戚昔定睛一瞧,攤主有幾分面熟。
“您家今年釀出來的酒着實好喝,可惜我這看着攤子,不然我天天往你家鋪子坐。”
戚昔笑答:“我瞧着待在外面久了也冷,若是想喝,之後讓人來鋪子說一聲。我讓店小二直接打了酒送過來也可以。”
“那敢情好!咱這地兒的人就好這一口。”
見戚昔看着攤上的雞,他立馬介紹:“都是今兒個收上來家裏現殺的,新鮮着呢。您瞧瞧這肉,不油不膩,正正好拿回去炖湯。”
雞毛處理得很幹淨,尤其是翅膀這些部位,毛管都見不着幾個,一瞧就是用了心思的。
不過有個問題他沒想到,戚昔不抱什麽希望地問:“你這賣的都是整雞,可否有分好的雞胸肉?”
“您說笑了。就見過那羊肉、豬肉分了,可沒見過這麽小的雞肉分啊。這要是分了,雞頭歸雞頭,雞腳歸雞腳,也沒誰吃不是。”
戚昔淺笑:“是我淺薄了。那來兩只雞。”
斜沙城沒有分雞肉賣的方式。戚昔本來想做點雞米花,但整只雞拿回去,他還得考慮剩下的雞肉怎麽處理。
先看看情況吧。
回到鋪子的時候,昨晚燕戡說來幫忙的人也來了。看她跟常河的說說笑笑,又是個熟識的。
兩人轉頭見了戚昔,小姑娘立馬行禮。“郎君,我叫方俏兒。郎君叫我俏兒就好。”
小姑娘年歲不大,但手腳麻利,是個常做事的。
戚昔點點頭。
常河将前面的事兒交給方俏兒,跟戚昔去後廚。“方俏兒是郎君從咱隔壁的将士家眷裏找的。”
戚昔将雞放下,道:“年歲不大。”
“是,今年十六。因家中只有殘疾老父,所以才出來找活兒做。不過人聰明,教一遍就會。就來了一會兒,做事兒我看着就沒什麽問題。”
沒多說小姑娘的事兒,常河瞧着戚昔放在竈臺上的兩只雞問:“郎君買雞做什麽?”
“做些下酒菜。你就在這邊幫我打下手吧。”
“行。”
戚昔将雞肉洗了,雞胸肉挑出來切成肉丁。其餘的也讓常河切得細碎。
雞肉下蔥姜蒜胡椒等料腌制,裹上面粉下鍋炸。兩遍過後,戚昔将磨好的辣椒粉撒上去。
常河在竈前燒火,見着那黃燦燦的肉咽了咽口水。
“嘗嘗。”
常河搓着手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剛出鍋的雞米花還有些燙嘴,不過腌制得夠好。裏面的雞肉味道足夠,外面又裹上一層火紅的辣椒面,又脆又香。
“可好?”
“好吃!”常河瞧着那晾着油的炸貨眼睛都亮了。
正巧小姑娘進來端菜,戚昔指着剛出鍋的雞米花,道:“俏兒,一桌上幾顆試試。”
“知道了郎君!”小姑娘聲音跟黃鹂似的,婉轉動聽。跟腿邊的小孩一唱一和,這鋪子裏更熱鬧了。
總共兩只雞,能做雞米花的位置就那麽一點。勻出去給客人們嘗了一盤先試試菜,剩下的也不夠賣。戚昔打算留着給自家人當零嘴。
前頭,客棧關掌櫃正美滋滋地喝着酒。見小姑娘上了新菜,不用招呼自己就伸手拿上一盤。
拳頭大的料碟裏就四五粒雞米花,上面撒着些紅豔豔的小粉末。
“客人嘗嘗,我家老板剛做出來的。好吃與否,給個建議。”
小姑娘喜慶的聲音挨着桌子傳過去。
關掌櫃直接吃了一個。“咔嚓”一聲,外脆裏嫩,不等燙得吐舌頭,一股刺激的味道直沖鼻腔。
“好生霸道!”
微微刺疼的感受散去,又是酥脆的外皮兒與幾乎爆汁的雞肉。
關掌櫃一口氣吃了三個,立馬道:“好吃,小姑娘我要一盤兒!”
抱着疑惑的心态食客們見他如此,立馬盡數吃進嘴裏。“金黃似豆,如何做得這麽香!我也要一盤!”
“抱歉各位,小店今日是試吃。”常河又端着盤子出來,一桌同樣小幾塊的雞肉。裏面間或放着幾個不能吃的幹辣椒段。
“此乃辣子雞,各位試試。”
常河舔着嘴唇,他親眼看見戚昔是怎麽做出來的。剛剛他在裏面吃了不少,初吃着刺舌頭,可越吃越不夠似的。吃到額頭冒汗了,聽得戚昔一聲笑,他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
這會兒見食客們先是毫不猶豫塞了一個辣椒段。
常河都來不及阻止,便看他們擰着眉,一臉苦澀。
常河:“紅的為一輔菜,名叫辣椒。入口與茱萸像是。能不吃就不吃。”
見吃錯了,食客立馬悶了口酒。雖遭了罪,但就憑這輔菜上的味道都足以讓他們再次嘗試。
眨眼間,那小小幾塊雞肉便沒了。
等所有人順嘴說再上一盤時,常河拱手笑笑:“這些乃是新品,得明兒才上。諸位也嘗了,可習慣?若口味不适盡管提出來,我們郎君再改進改進。”
“嘶……”一食客吐着舌頭,臉比喝酒都紅。
“能有什麽不習慣的,唯一一點就是能不能備得多些,明兒肯定不夠吃。”
常河笑着應答:“好,我跟郎君說。”
兩只雞送了些給客人,剩下的戚昔打算留下午飯的時候吃。鋪子本是酒肆,重點在酒。戚昔倒沒怎麽琢磨這菜品。今日出了這兩樣,加上從前那些能管上一兩個月。
他的重點還是這酒。
秋日果子多,戚昔趁着的得閑将果子洗幹淨,做了不少果酒。只現在沒到時候,動不得。
鋪子要一直開下去,院子裏烤酒的東西便用棚子搭着,一直沒有撤。
三五不時烤一次,鋪子裏空了的大酒缸子也漸漸填滿。
午間燕戡沒有回來,只鋪子裏的三個大人加一個小孩就将這剩下的雞米花跟辣子雞吃完了。
戚昔抿了一口茶清清嘴裏的辣味兒,他對常河道:
“明日你讓阿興幫忙再買些辣椒,越多越好。花椒、蔥姜蒜也添一些。還有去肉市的雞肉攤子,談談價,讓那邊暫且每日送十只雞過來。”
今年在将軍府種了辣椒,前面幾茬不是自己吃了就是送人了。
最後一批紅辣椒收上來之後,選了品相好的留明年的種子。剩下的一部分在将軍府用作調料,一部分送到了鋪子裏。
量不多,所以還要在斜沙城裏翻找翻找,應當也能采買到不少。
常河:“那郎君這兩盤菜那怎麽定價?”
兩樣東西都用得香料不少,加上雞肉不算便宜。戚昔算了算,道:“小盤為一小份,二十五文一盤,大盤五十文。”
常河喜上眉梢:“總算除了這鹵肉,有賣得上價的大菜了。我今晚就把牌子給做出來挂上。”
“你看着辦就好。”
鋪子裏熱鬧,前面都是食客談天說地。戚昔不喜人多,也就一直在後廚呆着。
來喝酒的食客吃一頓的時間長,也不用一直炒菜上菜。
戚昔想着那些交給各個村子的蔬菜種子。
種子不多,若明年大家全種了算下來應該也不多。那依舊要自家多種。
“夫郎想什麽?天都黑了,還坐在裏面不動。”
戚昔往外一瞧,太陽早就下山。燕戡站在門口,天黑得已經看不見他的臉。瞧他後面墜着個東西,也不知道背的什麽。
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戚昔都不曉得被他看了多久。
他道:“在想斜沙城的菜還是不夠,明年自家也要多種些。”
“那便多種。将軍府後面的地不多,東邊的、南邊的良田薄田都有百姓要,夫郎幹脆種去大營那邊。”
“辛辛苦苦開出來的地讓我種菜,你那些将士怎麽辦。”
“能怎麽辦,要是種的菜吃不完,夫郎瞧着我們可憐的份兒上勻出來給一點也行。”
“怪模怪樣。”戚昔笑了一聲,起身幫忙去将背簍接下來,“這麽重,背了什麽?”
“果子。從大營回來的時候又進了一趟山,正好秋天,滿樹的果子。我念着夫郎喜歡所以就摘了不少。”
燕戡去把蠟燭點亮些,跟戚昔一起圍着那背簍。
戚昔拿出一個毛絨絨的半個雞蛋大小的綠色果子。“猕猴桃?”
燕戡看着他歡喜的樣子忍不住唇角翹起。“你們那裏叫這個名字。”
戚昔一頓。
關于自己身份一事他們都心照不宣。這還是第一次燕戡直白地挑明。戚昔見他笑着,也放松了身子。
“是叫這個名字,不過個頭大不少。”
“山上的都小,我走過那麽多地方的山,就沒見過多的大的。”
戚昔拍了拍衣擺站起來,凝着燕戡的眼睛道:“因為經過一代一代的人工栽培選育,所以就大了。在我們那兒幾乎是人人都能吃到的尋常水果吧。”
燕戡見戚昔眼中沒有懷念,只是尋常的敘述。他心神一松,走過去将人摟住。“若是如此,那我們也試試。”
戚昔回抱男人窄瘦的腰:“你為何會跑到山裏去。”
燕戡蹭着戚昔,寸寸感受他脖頸上的溫度。
“路過有事。正好山上的果子也熟了,夫郎可想上去看看?”
戚昔臉被燕戡擠得有些變形,他微微偏了偏頭:“不是說上面豺狼虎豹多。”
“不進去深了,就在外面走走。正好夫郎每日都待在鋪子裏,趁着現在還有些好天氣多出去走走。等冬日你是想出去我都不會讓你出去。”
戚昔被他黏得呼吸都不暢,抵着那大腦袋,答應下來。
“那看明日天氣如何,好的話就去。”
“不行,這新菜才出來。明日要忙。”
“夫郎……我多找一個人來可不是讓你一直待在廚房的。”
戚昔後知後覺自己應下燕戡過快,可答都答應了,他只能道:“推遲幾日可好?”
“幾日?”
“十日。”
“十日山上的葉子都掉完了。”
“那七日?五日。”
燕戡埋在戚昔的肩膀上悶不吭聲。
戚昔捏着燕戡的臉,語氣沉了沉:“三日。”
燕戡哼哼唧唧在戚昔的肩膀上蹭,就是不開口說話。戚昔拉開腰上的手,後退一步。
“不能再少了。新菜才出來,如何在鋪子開得正紅火就時關門。”
燕戡拉住戚昔的手包裹在掌心:“也沒讓夫郎關門,只一日不做這菜罷了。三日就三日,就這麽說定了。”
*
三日後,戚昔穿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衣衫,腳下踩着長靴。發絲也盡數梳了上去紮成了馬尾。
英姿飒爽,俊朗如松。
清早吃過飯飯,戚昔從大門出去。
燕戡騎着馬等在巷子裏,他彎腰沖着戚昔伸手:“我們從西城門口過去,騎馬快。”
戚昔看着他手,跟他拍了個巴掌。“遇到認識你我的人怎麽辦。”
燕戡下馬直接掐着人的腰擱在馬背上。
視線陡然擡高,戚昔眼中閃過慌亂。“燕戡,你先走,我随後就過來。”
燕戡氣笑了。他雙手插着腰看着馬上的人:“夫郎,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戚昔深吸一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吧。夫郎心裏,我就是見不得人。”
戚昔說不過他,索性閉嘴。
燕戡翻身上馬,雙手從戚昔腰側穿過直接牽住缰繩。“夫郎若是怕,眼睛閉上就行。”
戚昔沒好氣瞪他一眼。腳下一動,玄風頓時噠噠噠邁着輕快的小步子往西邊走。
“燕戡!”真就這麽走了?!
“好了好了,瞧瞧,這裏是誰落下個帷帽。”
戚昔捏住頭上的帽子,眼前也被黑紗擋住了。他頓時氣悶。這痞子。
“駕!”
玄風頓時跑快,戚昔不得不繃緊身體,怕自己被甩下去。
“夫郎不怕。”燕戡笑了一聲,手緊緊圈住戚昔的腰。前胸貼着戚昔後背,将他整個人攏着。
漸漸的戚昔放松身子,看着一路倒退的屋檐瓦舍,攤販走卒。心情像秋陽一樣,染成了橘紅一般的暖色。
卻蒙山連綿起伏,斜跨四個州府。高山巍峨,半山腰往上就已經能看見下的雪了。
半山腰以下,還沒落盡的樹葉紅黃交錯,像精心調配的彩畫。
一路西行,有暖陽照着倒也不冷。
玄風不疾不徐跑了不到半個時辰,兩人終于是到了山腳下。
剛一停,草叢裏窸窣一聲。肥碩的大灰兔子耳朵高豎,嗖的一下竄入草叢。
目之所及皆為樹木,不過還沒進山,所見的柿子樹上也就只有頂端能瞧見幾個黃透了的果子。還是被鳥吃了一半的。
燕戡再驅馬沿着山間小道繼續往裏走了些,等那坡度漸大,兩人才下了馬。
前後左右全是林木,鳥叫聲時遠時近,走幾步就聽得見草叢裏的響動。松鼠鳥兔,數不勝數。
戚昔跟在燕戡身側,一時間看得目不暇接。
“物産豐饒,單進來就遇到好多動物了。”
“這裏還算少,往深山裏走,處處能遇到。”燕戡緊牽着戚昔的手,“
咱們就在外面走走,快冬天了,也獵些狐貍兔子,好給夫郎做些保暖的玩意兒。”
卻蒙山猛獸多,山下的人也鮮少上來。
走動着,地上的松針咯吱咯吱作響,軟綿綿的松針下盡是沃土。
“榛蘑。”
燕戡見戚昔蹲下,自個兒也背着個背簍跟他一樣。
見戚昔眼睛就看着地上那醜醜的小玩意兒眼睛發亮,燕戡好笑:“夫郎難不成想采?”
“為何不采。”說着就伸手去。
燕戡放眼望去,一片盡是。他嘆:“我帶夫郎進來可不是為了這些的。”
“蘑菇也是山珍,何況這種炖雞更是一絕。如何在你口中就成了小玩意兒了。快點采,吃不完的正好曬幹了冬日裏添個菜。”
燕戡搖頭失笑:“夫郎說話,莫敢不從。”
秋日的山色極為好看,燕戡本意是帶着戚昔再往上走,好好賞賞風景。但誰能料到他面上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夫郎能對土裏冒出來的小玩意兒感興趣。
也罷也罷,他高興也就依了他。
連着一片撿完,背簍已經裝了巴掌深。戚昔蘑菇采得高興,走着走着,又見枯萎的樹幹上好大一片木耳。
他一喜:“燕戡,斜沙城吃這東西嗎?”
燕戡瞧着樹上黑黢黢的東西,道:“災荒年什麽都吃,這木耳自然也吃。”
“鋪子裏有賣的嗎?”
“有。斜沙城就這一處物産豐饒,山上面下來的東西在城裏的總能賣上不少價的。只不過夫郎沒遇到罷了。”
肥厚的木耳被戚昔幾下摘完,再瞧燕戡背着的背簍,已經裝了一半。
樹林深,仰頭不容易見得了天色。
戚昔只跟着燕戡走,一路上倒也不擔心什麽。
一路從山腳撿上來,又是蘑菇又是木耳。戚昔樂不思蜀。頭一次在這裏趕山,也找回了一絲為人的暢快。
往裏走,草木深了。戚昔見燕戡從地上撿了兩顆石子兒,剛想問,嗖的兩下石子兒從他手中飛出。聽那破風的聲音就知道力道不小。
“頭一次見你還有這本事。”
燕戡晃了晃戚昔的手,沖着剛剛石子兒飛去的地方揚了揚下巴。“我本事多着呢。瞧瞧為夫打了什麽好東西。”
“什麽?”
撥弄開草叢,兩只大胖兔子倒地。
“啧,還以為是狐貍。”燕戡遺憾地拎起兩只兔子往背簍裏放。
戚昔見他皺着眉頭一臉遺憾,不免笑了笑:“哪有那麽多的狐貍。我衣服夠,不用這些。”
他扯了扯燕戡的衣袖,道:“帶我去你摘猕猴桃的地兒,咱挖一點藤回去種。在院子裏搭個架子,等明年興許在山下就能吃到。”
燕戡:“不在這邊,要往南邊一點。”
兩人調轉個頭往南走,走着走着戚昔腳一拐。若不是燕戡扶着,人能直接趴在地上。
燕戡踢了踢腳下的栗子殼:“夫郎差點被紮成個刺猬。”
他蹲下去握住戚昔的腳:“可有受傷?”
戚昔手撐着他肩膀,道:“沒有。”
“燕戡,撿栗子。”
燕戡手捏着戚昔的腳踝,動作一頓。他擡頭很認真地看着戚昔:“夫郎真是見一個愛一個。”
戚昔眼角一彎,傾身撥弄了下燕戡後面已經快要滿了的背簍。“可惜,我們應該帶麻袋來的。”
燕戡笑得肩膀顫動,這抿着嘴一臉遺憾的樣子愣是瞧着跟個小財迷似的。頭一回見到他家大公子這一面。
“明日再來?”
“不開店了?”
“也不是不可……”瞧見戚昔涼涼地瞧着自己,燕戡立馬改口,“開!肯定開。”
他放下戚昔的腳,認命道:“既然夫郎喜歡,那燕某就撿吧。”
戚昔看着男人頭頂,眼裏劃過一絲笑意。
進山不到一個時辰,背簍就已經滿了。最後兩人挖了果藤,又在山裏逛了逛,才慢慢離去。
這一趟收獲頗豐,也讓戚昔有了收購山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