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知道戚昔要回來住, 所以這些天酒肆這邊都有人過來打掃。
連帶着之前李家老爺子住的那間屋子都被收拾出來。阿興今晚就打算住在這兒。
他在廚房忙碌一通,走到戚昔門外道:“郎君,熱水燒好了。”
“知道了。”
門被打開, 一道陰影落在院子裏。
阿興見是燕戡, 眼睛一亮。“主子!需要将水送進去嗎?”
燕戡:“不用。”
阿興嘿嘿一笑, 擡腳就溜:“那我就不打擾了。”
燕戡負手立于屋檐下, 瞧着那直沖院牆的人道:“郎君搬過來了,鋪子裏的事兒多也要有個人幫忙。明兒叫常河過來跟在郎君身邊。”
“是!”
阿興往院牆上一翻, 頃刻消失在黑暗中。
燕戡拎了熱水進屋, 見戚昔正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他一個衣櫃裏,臉上挂出幾分笑意。
“夫郎, 沐浴。”
“馬上。”戚昔将疊好的衣服放進衣櫃, 又拿了一套寑衣走到屏風後。
他把外衫脫了, 衣服放好,轉頭見燕戡還站在原地不動。眼睛盡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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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昔:“要不你先?”
燕戡見只穿中衣的戚昔像筍芯似的,嫩生生的。眼中暗色閃過, 他笑:“浴桶這般大, 為何不能一起?”
戚昔解着衣帶的手滞住。
燕戡目光如實質掃過戚昔的手指,緩緩往上,落在他脖頸。紅梅落雪, 煞是好看。
見戚昔愣住不動。
燕戡逗弄人的心思更甚,他輕笑一聲, 往前走了幾步。
戚昔垂眸遮住眼中無奈。雙手垂下,在袖中緩緩收緊。
燕戡幾步逼近。
戚昔後退一步, 背抵在了屏風上。
燕戡見戚昔像警惕的小白鶴似的, 瞧着更讓人想欺負了。
他長臂一攬,将人抱在懷裏。身子覆蓋上去, 将戚昔身前的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夫郎啊,為夫就這麽可怕?”
戚昔五指一松,低聲道:“水要涼了。”
指腹滑過眼尾,戚昔長睫輕顫,就聽見燕戡笑道:“夫郎,你是不是緊張。”
幼不幼稚。
戚昔倏爾擡頭,看清燕戡眼裏的調侃笑意,目光一定。
他飛速擡手,他抓着男人的頭發一拉。燕戡猝不及防,被迫低頭。
唇上一熱,燕戡呼吸驟停。
淡淡的甜香侵入唇中,軟得厲害。
燕戡胳膊驟然收緊,勢必要将這一身軟骨揉碎在身體裏。他跟毛頭小子似的呼吸急促,心髒快速跳動。
“夫……唔!”
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舌尖一疼。懷裏的人如泥鳅似的跑了出去。
戚昔咬住微紅的唇,似燕戡那樣,眸光寸寸在他身上游移。
從灼熱的目光,掠過滾動的喉結,往下,落在那……
燕戡臉上一紅,意識到自家夫郎在看什麽,他忙側身。
瞧見戚昔眼裏與自己如出一轍的侃笑,他腦子一熱,逃似的跑了出去。
風撩動戚昔散落的長發,他挑眉。
還以為多有能耐。
戚昔站了一會兒,聽不知何時挪到了屏風另一側的燕戡郁悶道:“夫郎快洗,小心着涼。”
戚昔走到浴桶邊,手指撥弄着水花,見粉白的指上沾着的晶瑩的水珠。
他揚唇淺笑,一張臉如出水芙蓉,清絕驚豔。
“可要一起?”
“不……要!”屏風一邊的人猛地站起來。
戚昔脫了衣服下水,懶洋洋地轉身趴在浴桶看着那在屏風後踟蹰的人。慢慢道:“哦,不要。不要就算了。”
人又蹲了下去,瞧屏風上的影子都知道他在郁悶。
戚昔唇角揚了揚,不再管他。
洗完了澡,戚昔側頭擦着長發出來。見燕戡還蹲在原來那個位置,他緩步走近,停在男人身側。
“我洗好了。”
“夫郎……”燕戡拖着尾音,聽着委屈巴巴的。
他張開手抱住戚昔一雙腿。
戚昔被迫曲腿,手抵着他的肩膀。
他低頭,看着貼在自己腿上的大腦袋。“還洗不洗?不洗今晚不能上我床。”
“洗!”
燕戡一手環住戚昔的腿,一手貼着他後背,就這麽直挺挺地将人抱起來。
“夫郎好香。”燕戡貼着戚昔肚子上蹭。
戚昔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別撒嬌。”
燭火燃了一半,夜已經很晚了。
戚昔坐在床頭将自己的頭發擦幹。困意襲來,他輕輕打了個呵欠。
也不等燕戡,他掀開被子躺下。想着還在洗澡的人,往裏面挪了挪。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窸窸窣窣。被子被掀開,一個熱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戚昔翻身,枕着燕戡的手臂沒入他懷中。雙手抵着緊實的胸膛,蹭了蹭:“燕戡。”
“嗯。”
燈滅了,燕戡借着月光觀察懷裏的人。
他在戚昔的頸間嗅了嗅,攬住戚昔的腰收緊。想着自己剛剛被自家夫郎一個主動弄得失态,他無奈一笑。
親了親戚昔的眉心,嫌不夠似的,又啄吻他的臉頰。
惹得懷中人不耐煩了,伸手捂住他的嘴。
燕戡抿住細膩的手指,側頭輕叼着磨了磨。待手挪到脖頸間勾着,燕戡這才滿足地閉上眼睛。
他倒希望夫郎能多主動些。比起來,這點失态算什麽。
*
曙色曈昽,東城各家屋頂升起炊煙。
雞鳴報曉,也不知誰家的大公雞迎着旭日飛上了屋檐,拖長了聲音一聲比一聲傳得悠遠。
該醒的不該醒的,都被這幾嗓子叫得睜開了眼睛。
秋收才幾日,這天兒是一天比一天冷。晨霧籠罩,浸着涼意。
戚昔拉高被子捂住耳朵。
聽得耳邊一聲輕笑,他遲緩地伸出頭看去,燕戡正抱着他還窩在床上。
燕戡拉下他捂着腦袋的被子,戚昔順着他的動作将下巴擡得更高。
頰邊黑發弄得他癢癢,戚昔伸手輕輕攏住。發質粗硬,黑如墨。這麽長卻沒一根分叉的。
“今日怎麽還在床上?”
“見夫郎睡得熟,不忍心打擾。”
戚昔往燕戡脖頸間拱了拱,含着困意呢喃:“那再睡一會兒。”
燕戡唇角貼着戚昔額頭,拍着人背哄:“好,夫郎再眯一會兒。”
晨起溫暖的懷抱着實難以離開,戚昔補了一覺起來,外面天光大亮。
他掀開薄被坐起來,目光呆滞地看着門口。
“夫郎,早晨涼。”
衣服被男人披在肩上,戚昔攀着他的胳膊将将站起來,便被摟進了懷裏。
戚昔側坐燕戡腿上,手臂彎曲攀着男人肩膀。下巴搭在自己手背上。
剛睡醒,他渾身溫熱又軟乎,抱着手感極好。燕戡又親又摸的,弄得戚昔愈發癢癢,他抵住燕戡的腦袋無力笑道:“燕戡,我不是娃娃。”
“自然,你是我夫郎。”燕戡抱夠了,捏着他的細腕放進衣袖裏。他眉頭舒展,唇角時刻翹起。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
戚昔就沒遇到過這麽黏人的男人。
燕小寶都不像他。
穿好衣服鞋子,戚昔見他還要抱着自己。他腿動了動,掙紮道:“我自己走。”
燕戡頓時耷拉腦袋,失落道:“好吧。”
戚昔見背影透着委屈的人,心中一嘆。他走上前,抓住男人的手。
戚昔最後趴在燕戡肩上,聽着耳邊的悶笑,既無奈又縱容。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
早飯後,常河就來了。
黏了自己一早上的人也離開,去做他的事兒。
戚昔将要送給鄰居的東西拿出來,常河在一旁收拾分好。每家都是些糖、果幹以及糕點。
“郎君,我送去了。”
“等等,我也要去。”
之前聽說小孩經常在門口來等自己,戚昔覺得自己回來了還是要跟他說一聲。
鋪子門一打開,就見着穿得幹幹淨淨的小孩抱着膝蓋蹲在屋檐下。
見到戚昔,那大眼睛頓時亮得驚人。
“大哥哥!你真的回來了!”開朗的聲音傳至整條街,大家夥兒都看了過來。
“喲!戚老板回來了!”
“鋪子還開嗎?”
戚昔禮貌回應:“要開的,不過要等上幾日。”
小孩一下沖過來,臉上笑容似太陽花般燦爛。
戚昔被他抱住了腿。他淺笑,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剛剛還想着去告訴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大哥哥,我好想你啊。”
戚昔嘴角的笑大了些。他彎腰,輕輕将小孩攬入懷中。“我也想你。”
溫潤的眸光打量着小孩,道:“瞧着是長高了不少。”
小孩仰着頭看戚昔,見他臉上鮮少出現的暖融融的笑意,也驚奇道:“大哥哥也變了!”
“是嗎?哪裏變了?”
“大哥哥以前都不怎麽笑,現在笑得好好看!”
戚昔揉了揉他的腦瓜子:“就你嘴甜。”
“大哥哥,弟弟呢?”小孩往屋裏看。
顯然不忘之前走的時候,戚昔說要把自己兒子帶回來的事兒。
戚昔手一頓,輕聲道:“弟弟在他……娘親那兒。過幾天帶過來給你瞧瞧。”
“好!”鐵樹高興了。
他搖頭晃腦,臉上滿是雀躍。看來大哥哥沒有抛妻棄子,是個男子漢!
戚昔牽起小孩的手:“先陪我去送些東西。”
虎頭虎腦的小孩身板結實,拉着戚昔的手連蹦帶跳,笑得比以往都開心。
走到包子鋪,宋四娘正在招呼着客人。
戚昔笑着沖宋倉打了個招呼,他身邊的常河便把東西遞過去。
“嬸子,宋叔,出去這麽久麻煩你照看屋子。這點東西收着甜甜嘴。”
“哪裏,哪裏使得!”做包子的宋倉忙站起來試圖推拒。但滿手的面粉,拿也不是,推也不是。
戚昔笑道:“專門給嬸子們買的,不收我也吃不完。”
人家這會兒做生意,戚昔不好打擾,送完東西就走下一家。
在屋子裏溫書的宋儉聽到出來,就見着自己爹拎着幾包東西一臉笑地往屋裏走。
“爹,那就是戚老板?”他瞧着往武家鋪子去的人,眼底閃過好奇。
“是,小公子長得一表人才,這次回來,瞧着又與之前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了?”
“更親人了。也愛笑一點了。也更不像十九的年紀,反正是比你穩重得多。”
宋儉見他爹對這人知道得很挺多,看着是挺喜歡他的。
既然這樣,那更應該交個朋友了。
他跟着宋倉轉個彎進屋,道:“爹,我等會兒去他家鋪子瞧瞧?”
“随你,不過別打擾人家。順便撿幾個包子過去。”
“诶!”
周遭幾乎來往較多的鄰居都給送了東西,戚昔又拿着最後一份,牽着小孩往他家裏去。
他們走在小巷裏,看兩邊偶有新修的青磚黛瓦。
地面新鋪了煤渣碎石,腳踩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戚昔晃了晃牽着小孩的手問:“我都沒告訴你,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我猜的!”
戚昔:“這麽厲害。”
小孩撓撓頭,笑得眼睛眯起:“大哥哥說夏天就回來了。阿爺說快九月了,大哥哥要真是夏天回來,也就這幾日了。”
“所以是你天天過來等?”
“嗯!”小孩歡喜地時不時蹦一下,稚嫩的聲音回蕩在巷子裏,“我知道大哥哥不會騙人的。”
戚昔心底一軟,憐惜地摸了摸小孩的頭頂。
出了狹小的巷子,路上見到不少小樹。小樹沿着路旁成排種植着,葉片舒展,頂端冒着嫩芽,已經是成活了的。
“什麽時候種了這麽多樹?”
“春天的時候,大将軍讓種的。”小孩拍拍胸口,一臉自豪,“我也種了的。”
“爺爺還在院子裏種了棗樹,長大了我請哥哥吃。”
戚昔笑道:“那就先提前謝過了。”
“不謝不謝。”
只有深入這東城各個巷子裏,戚昔才意識到這大半年過去,城裏的變化。
不僅是樹多了,原本倒塌的茅屋也大多被石房子替代。雖還是簡陋,但比那的雪一壓就塌的茅屋好多了。
路也齊整,坑坑窪窪的地方被碎石填平了不少。就算是下雨天,這路也稍稍會好走一點。
巷子窄,兩邊是高高的院牆。隐約看見圍牆裏探出不少樹枝,上面挂着通紅的柿子。
一路走過,聽得裏面傳來幾聲孩提的嬉鬧聲,才恍然,這裏真的恢複得比那場雪災之前更好。
滿巷子的煙火氣,很容易讓人心安。
戚昔跟小孩走在前,低聲聽他說着最近東城發生的事兒。
常河拎着禮包跟在身後,難得注意這些尋常,他步履輕快,也感受到了難言的輕松。
要是一直不打仗,斜沙城将會是多好。
*
各家這會兒正吃上午那頓飯。
戚昔領着小孩到了他家屋前,院子裏還彌漫着一股飯菜香。
“爺爺!大哥哥來了!”小孩脆聲高喊。
老爺子放下手裏正在編的簍子,他聞言轉頭,笑斥道:“你爺爺我眼睛還看得見,耳朵也沒聾了。”
他起身迎上去,常河将東西遞上。
老爺子肅着臉推拒:“來就來,帶什麽東西。”
常河熟練地推回去,嘴巴利索道:“都是些小玩意兒,不值幾個銀子。”
戚昔打斷他們的拉扯,溫聲道:“老爺子,身體可好?”
老爺子:“好,托了你的福。”
“是您自己就是有福之人。”
他呵呵笑着,不再是醫館裏一副死氣的模樣。“進屋坐。鐵樹,給你大哥哥倒點熱茶來。”
“诶!”小孩撒腿兒就跑。
戚昔在桌邊坐下,常河就立在他後頭站着。
戚昔目光掃過面前這張破了又補,傷痕累累的木桌,印象深刻。
老爺子又端了一根凳子出來擱在常河身邊,道:“後生,坐着吧。”
“家裏又收了葫蘆,之前見你喜歡,所以留了幾個。我還雕刻了些玩意兒,你要是覺得好,拿回去玩玩兒。”
老爺子起身去拿。
小孩拎着熱茶進來,有模有樣地給戚昔倒上。“大哥哥,喝茶。”
戚昔幫他拎着,道:“曉得了。你也坐着歇會兒。”
小孩就親親熱熱地端着凳子坐在戚昔身邊。
老爺子拎着一串葫蘆進來,葫蘆碰撞,發出悶響。
戚昔一眼落在了那雕刻了的一條大胖錦鯉的葫蘆上。
“瞧瞧。”老爺子将葫蘆擱在桌上,“今年莊稼長得好,葫蘆也好。”
戚昔接過拿着玩兒。指腹擦過镂空的鯉魚花紋。線條流暢,鯉魚如躍出水面,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老爺子手藝也好。”
“都是閑着沒事兒琢磨出來的。你拿着,家裏還有不少呢。”
戚昔:“我就拿一兩個便好。”
小孩趕忙抓住戚昔的手臂,急切道:“就是給哥哥留着的,其他的都賣了。大哥哥你收着吧。”
戚昔見小孩抵着自己的手,不敢怎麽用力。
他笑着捏捏小孩鼻尖:“要這麽多幹嘛,拿去賣了錢買些吃的豈不更好。”
老爺子蒼老的臉上挂着慈祥的笑,也不像上次見面那麽惆悵。人有精神氣了。
“拿着吧。這些玩意兒也賣不了幾個錢。”
老爺子頓了頓,聲音透着歷經世事的滄桑:“要不是你,老爺子我早就死了。咳疾是你讓安大夫來的,上次斷了腿,也是你……”
老爺子說着笑了笑,也沒了之前見戚昔的拘謹。
“你就是我家的大貴人。以後常來坐坐。”
戚昔摸着小孩腦袋,道:“會的。”
坐了一會兒,戚昔起身離開。
小孩兒留在家中,說等開店了又來幫忙。
花了半個上午,這一趟禮才算送完。
*
回到店裏,戚昔歇下不久,常河又說來了客人。
他出去一瞧,是個陌生面孔。
不過細看與對面包子鋪的宋嬸子長得有幾分相像。他略一猜測,就知道是嬸子之前提過的兒子。
來人坐在桌邊,手邊放着包子鋪常用的油紙包。
他年紀尚小,看人的眼神不會掩飾,裏面透着明晃晃的好奇。
臉嫩,氣質也幹淨,一瞧就是心思不重的。又經年累月被書籍熏陶,養出了一絲文氣。端正坐着,一舉一動皆有規矩。
這般小孩,應當是個得長輩喜歡的。
戚昔打量宋儉時,宋儉也在打量他。
他腦海裏瘋狂地波動着一句話:郎豔獨絕,天人之姿!
這般如松風水月的人,在斜沙城是獨一無二。
這張得也太太太太好看了吧。
驚奇過後,宋儉立馬站起來,規規矩矩拱手作禮。“在下宋儉,溫良恭儉的儉。對門包子鋪家的。貿然來訪,還請見諒。”
戚昔:“坐。”
單一個字,直接宋儉心神一跳。
他看戚昔這冷冰冰的氣質,乍以為見到了自家生氣的老師。瞬間繃直了背,跟站着挨罰似的。
常河樂樂呵呵地拎來茶壺,道:“小公子坐。不用怕,我們郎君就是這個性子。”
宋儉咽了咽口水,忽然覺得這朋友要不還是就不交了。
怪不得他爹說人家穩重,明明相同的年歲,他卻感覺人直接跟他差了一個輩兒。
宋儉坐下,屁股就貼着椅子一半。
再是朋友多,在戚昔面前也不免拘謹起來。他悄悄在桌下摳着自己的腿,看一眼戚昔,又咽了咽口水。
明明長得這麽好看,可為什麽好吓人。
戚昔拎着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聲如冷泉:“我叫戚昔。宋小少爺過來有何事?”
宋儉仿佛聽到了自己被老師叫去挨罰的冰涼語調,他更為急切地摳腿上的衣服,忐忑回道:“我、我……”
眼珠子亂瞥,忽然看到桌上的包子,他如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快速道:“我娘叫我過來給你送點包子!”
戚昔目光掠過那油紙包,見少年緊張得都嘴皮哆嗦了。他挑眉,慢慢站起。
“那就替我謝謝宋嬸,叫她有空來坐坐。”
“诶!”宋儉立馬站起來,時刻注意着戚昔。
戚昔:“那就不送了?”
“好。好好,不送,不送。”宋儉慌亂站起,左腳勾着右腳險些跌倒。藏在撐住了桌子,免予失态。
戚昔只當沒看見,往櫃臺走了幾步給這小孩讓出空間。
但宋儉腦子跟漿糊似的亦步亦趨跟在戚昔後面。
戚昔眼底笑意微閃,他問:“小公子還有事兒?”
“啊!沒事兒,老師、啊不!戚老板再見!”宋儉失态地轉身,幾乎是拎着衣擺跑着出了鋪子。
戚昔瞧着那猶如被狼追的背影,偏頭問:“我很吓人?”
常河張口就來:“郎君明明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戚昔輕笑一聲。“那倒不至于。”
戚昔攏了攏袖子,将此前的賬本翻開。看了眼鋪子裏還剩下的酒,道:“鋪子裏的酒沒剩多少了,開鋪子要新釀。”
“釀酒的東西鋪子裏都有,下午你去買些高粱回來,我先試試。”
“高粱?”
“蜀黍。”
“行,郎君寫個單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