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簾子被人一掀, 外面的光透進來。
“将軍!都集合好了!”
“啊哦。”阿興傻傻盯着營帳內兩人。
他家主子對着門口,手臂緊緊攬在郎君的腰。兩人腦袋跟腦袋挨在一起,郎君的手捂在自己主子的唇上, 看着就、就……
燕戡幽幽看來。
阿興汗毛都炸了, 他猛地轉過身, 雙手捂住眼睛:“我什麽都沒看見!”
戚昔被吓了一跳, 他紅着耳朵立馬撤回燕戡嘴上的手。人下意識要藏起來,但腰間的手跟鐵做的似的, 撼動不了。
戚昔:“松開。”
燕戡跟他咬耳朵:“都是夫夫, 抱抱怎麽了?”
戚昔逼急了一口咬在燕戡下颚。
兩人同時一頓。
戚昔呆呆望着人,牙齒傳來的觸感像柔韌的軟糖, 讓人牙根癢癢得想再用力一點。牙尖動了動, 可晃眼看見燕戡眸光中的戲谑, 戚昔慌亂地別開眼,默默松口。
燕戡只覺得臉上微涼,一陣柔軟貼來, 進而一疼。
當意識到懷裏的人做了什麽, 他短促一笑。
見戚昔頃刻間紅霞滿臉,他笑聲越來越放肆,連胸腔都跟着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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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昔腦中一片空白。
他做了、什麽。
看出懷中人的無措, 燕戡更是稀罕。他額頭蹭着戚昔的肩:“夫郎啊……你好可愛。”
戚昔僵直。
笑了好半晌,燕戡貼上戚昔的臉。“我不介意的, 夫郎多咬幾下也沒關系。”
“燕戡!”戚昔微惱。
見人要生氣了,燕戡往戚昔臉上重重一親。
吧唧一聲脆響, 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他順了順戚昔的長發, 叮囑道:“在營帳裏好好坐着,等我回來收拾。”
*
阿興待在外面, 蹲在地上捂住兩耳朵。心中忐忑。
早知道就不攬這個活兒了。讓兄弟們等一等總比自己被主子單方面毆打的強。
燕戡出來,掃了他一眼:“跟上。”
阿興肩膀一抖。
他兩個手緩緩放下。
見燕戡都走遠了,阿興連忙跑了幾步跟上。
還以為自己會被打,結果轉頭看燕戡唇角帶着的笑,還有下颌那忽略不了整齊牙印。
啧啧啧啧啧,敢情是在郎君那兒得了賞。
這一身公狐貍的騷味兒……也不顧及顧及旁人。
*
營帳裏,戚昔一個人站了會兒。
周遭安靜下來,他又去拿了帕子,像沒有發生過什麽一樣照舊擦拭着屋子裏本就不多的家具。
光影流轉,清瘦的身影在從來只是一個人住的營帳裏忙碌。青墨色的衣擺掀動,青絲如瀑,發梢撩動心弦。
營帳裏多了一種莫名的味道,像陽光曬過的被子,暖烘烘的。
這一刻,連地上的灰土都變得順眼了起來。
營帳裏收拾完,戚昔出了一身細汗。
他掀開門簾出去,阿興咧着一張嘴站在外面。
“郎君。”
“你不是跟燕戡走了嗎?”
“主子擔心你在這兒有什麽不便,讓我回來跟着您。”
戚昔将木盆遞給他:“你們将軍洗澡在哪兒洗的?”
“河邊。不過營裏有熱水,我給您拎來!”說完就跑,不給戚昔反悔的餘地。
戚昔看着自己的衣擺。
外面不比府裏,路上還鋪着石板。就出來這麽一趟,他這一身衣服上已經全是灰塵。
尤其還是深色的,更能看得腿邊一圈的衣擺像專門去泥裏蹚了一樣,與上面都不是一個色了。
晚上肯定還要洗澡,所以戚昔也沒浪費水,只先擦了一遍。
換了身衣服,戚昔似乎就無事可做了。
他問:“燕戡還在練兵?”
阿興一想到那些在沙地裏摔得砰砰響的兵就牙酸。帶兵時候的燕戡與平時很不一樣,他忽然就想讓戚昔去看看。
他龇牙,笑得賊兮兮:“是還在,郎君要不要去瞧瞧?”
戚昔拒絕:“我不是軍營中人,還是不要過去湊熱鬧了。”
阿興腦袋一垂,肉眼可見的沮喪。“難得來一次,不看看豈不可惜?”
這些能使随意就能看的嗎?戚昔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
他想了想,道:“之前不是說這邊在養馬,能看嗎?”
阿興一下站得板直:“自然!”
“郎君随我來。”
*
養馬的地方在大營的東側。
城牆本就是依山而建,山下河水滋潤了草地,便成了最佳的養牲畜的地方。
除了馬,這裏還有之前從草原帶回來的牛羊。
上千畝的草場上,遠看有木頭建造的馬廄。木欄圍了一圈兒,隔開營帳,裏面就是肆意奔跑或俯首吃草的馬跟牛羊。
踏入軟綿的草毯,耳邊河水嘩啦湧入。草木香氣混雜着一絲絲糞味兒,倒也不怎麽難聞。
戚昔站在圍欄前,目光遠眺。
天空蒼茫,湛藍的天中是散落的雲團做的羊。天幕下,馬、牛羊分群散開,尾巴甩動,悠然鳴叫。有喂馬的人走在其中,抓着今年出生的羊羔細看。
若沒有戰亂,這會是一副祥和的邊關牧民的生活日常。
“這裏養了多少匹馬?”
“兩三千吧。度方那邊的馬才多,光是騎兵營都有五千匹了。不過兩個不一樣,這邊是育馬,那邊都是可以用的戰馬。”
“能進去嗎?”
“能。郎君我找個熟悉這兒的人來跟咱說說。”
“行。”
戚昔看着阿興沖着那檢查半大羊羔的人跑過去,然後兩人又一起跑回來。
阿興臉不紅氣不喘,拍着人肩膀介紹:“郎君,這是張潮,咱這兒專門負責育馬的馬監。”
“郎君。”張潮沖着戚昔拱手。
張潮長得很不像個軍營中人,他很斯文。一身粗布短打,腳踩布鞋,頭發也是随意用布條綁的。但這樣樸素的一身依然擋不住他身上讀書人的氣質。
戚昔回了一禮,也斂了心中疑問。
他随着張潮往裏走,阿興随侍在他身邊。
“這裏的馬都生得高大,與斜沙城裏所見的皆是不一樣。”戚昔看着不遠處的馬,開口。
那是一群高大的馬匹,多為棗紅色。
兩米多高,馬鬃長,淺淺的背毛在陽光中泛着綢緞一樣的光澤。
就是離得這麽遠,也能看到它們身上一塊一塊像精心排布起來的肌肉紋理。
棗紅色馬兒中混着一兩匹白色。但最惹眼也最好看的,當屬那馬群中俨然為首的黑馬。
張潮盡職盡責充當講解:“是,那是大順北地原有的馬種,多生活在卻蒙山一帶,所以我們稱其為卻蒙馬。不過這種馬矮小,耐力不足,不适合用來作為戰馬。”
“而這裏的馬是曾今從北地或者是西邊寧
國、焦國引種的傲山馬培育出來的。他們既有耐力,又有速度,雖不及甕骨馬,但作為戰馬也尚可。”
戚昔瞧着那邁着蹄子沖過來的黑馬,唇角微微翹起。
“那就是說,最好的依舊是這甕骨馬?”
“各有利弊,但論戰馬,甕骨馬确實更好。”
轉眼,玄風已經跑到了自己跟前。
張潮錯愕地看着平時誰也不理的黑馬就這麽低下頭來輕輕在戚昔頭上貼過。一時間,垂着的手都握緊了。
他試圖伸手去摸,但玄風像是知道似的,轉身用馬屁股對着他,并試圖将自己整個大腦袋往戚昔身上貼。
就這麽一個動作,讓張潮看戚昔的眼神從平靜變得崇敬。還陰影有些委屈。
戚昔推着跟他主人一個德行的大馬笑得無奈:“好了,貼也貼夠了,自個兒去玩兒吧。”
玄風叫了一聲,只偏了偏腦袋。甚至擠占了阿興的位置,盡職盡責地站在戚昔身邊。
戚昔手掌摸着馬背,走了幾步,見兩人都沒跟上。
他停下回頭問:“怎麽了?”
阿興拍着張潮肩膀,笑容燦爛極了。
“嗐!沒事兒,觸及到漢子的傷心事了,心裏難受。”
戚昔疑惑:“傷心事?”
“哦,就是張潮原本是個讀書人,但是趕考路上差點被人整死了,玄風被放出去玩兒的時候路過,把人撿了一路從南邊帶到了咱斜沙城。”
“當時還吓了我們一跳。”
戚昔看向玄風。
玄風兩個大耳朵抖了抖,也看着他。
戚昔摸着馬毛感慨:“沒想到你還不是第一次救人了。”
溫家姐妹是,張潮也是。
“是匹好馬。”
過了這個小插曲,幾人慢慢走到了養牛羊的地方。
戚昔看着那明顯與他所見山羊不同的羊種,道:“草原養的是這種?”
“對。這種羊是綿羊,毛厚而多,比山羊毛好。且肉質細膩,味道極香。若是羊絨的話,這羊最好。”
“若是肉的話,它産肉也比山羊多。冬日的時候軍營會殺些羊來吃,郎君不妨到時候試試。”
阿興一聽便流口水,他道:“冬季吃鍋子,草原上的羊吃着是一絕。”
“當然,咱斜沙城的羊味道也不差。”
戚昔眉頭蹙起:“這羊種只這麽些?”
張潮:“只這麽些。今年就配了二十頭,羊羔子下來了十三頭。”
戚昔眸光淡淡:“配種是怎麽配?”
“就、就把母羊跟公羊關在一起,我們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戚昔望着那僅有的羊,道:“那若是讓斜沙城養這種羊,豈不是花費許久的時間。”
阿興像狗聞到了肉骨頭,雙眼唰的一下亮得晃人。“郎君,你是不是又有法子了!”
戚昔:“我沒法子。”
“不用跟着了,我想一個人轉轉。”
阿興拉住跟在馬屁股後的張潮,定在原地:“是。”
草場很大,戚昔緩步走在其中。
北地的夏日并不像他曾今呆的南方那麽熱,對戚昔來說,這裏已經算是涼爽的了。
他閉着眼,感受風從面上拂過。
手輕輕推開玄風又貼過來的大腦袋,唇角稍稍揚起。
隐隐聽到遠方傳來的歡呼聲,應該是訓練完了,他順了順馬背上的毛,道:“玄風,我回去了。”
玄風甩了甩尾巴,頓時在他面前曲腿趴下。
戚昔看着他沒有馬鞍的背,輕聲道:“我不會騎馬。”
玄風盯着他不動。
*
地裏的莊稼以最快的速度被将士們收上來,一天的時間,收割穗子的人已經從邊緣走到了地塊中央。
戚昔坐在馬背上,雙手輕輕抓着馬鬃。
玄風當散步一樣将他帶到西邊,瞥見阿興一刻不離地跟在身側,它頗為高傲地仰起頭,走得愈發平穩且優雅。
戚昔傾身摸摸馬頭,無奈道:“玄風,我想下去。”
“夫郎!”一聲驚喝傳來。
戚昔轉頭一瞧,看見燕戡一身塵土地從營帳那邊過來。衣服上,頭發上都是灰。比自己那會兒瞧着有過之無不及。
“怎麽跑到馬背上去了?”燕戡大步過來停在玄風身邊,他沖着戚昔舉起手,“夫郎來。”
戚昔看着身側那雙有繭子的大手,眼底泛起漣漪。
他将手放進燕戡的掌心,剛一觸及,便被緊緊握住。白皙的手被麥色的大手幾乎藏起來,戚昔心髒重重一跳。
他看了看一身塵土的燕戡,揚起唇角,如飛蛾撲火一般毫不猶豫地傾身。
腰間一緊,便被燕戡舉着抱進了懷裏。
沒有疼,只有溫柔的懷抱。
戚昔圈住他的脖子,安靜窩着。清隽的眉眼舒展,瞧着格外的乖順與安然。
玄風不滿跺蹄子。
不過燕戡看了他一眼,它就老實了。
“夫郎若是想學騎馬,我教你便是。”
顧忌着有人,戚昔沒一會兒就松開圈住燕戡脖子的手,他道:“也不是特別想學。”
“是玄風非要攔着不讓走,所以郎君才騎上去的。”阿興告狀。
大黑馬被自己主人瞪了,馬尾巴一掃,轉身就跑了。
戚昔:“放我下來了。”
燕戡偏過頭習慣性地往戚昔臉上蹭,但将将快要貼近時,他頓住。
戚昔疑惑地看着。
燕戡笑了一聲,只鼻尖輕輕碰了一下戚昔的側臉。“髒。”
他将戚昔放下,牽着人往地裏走。看了一下收割情況,随後将戚昔帶回自己的營帳。
“騎馬不是鬧着玩兒的,這事兒夫郎以後也別遷就着玄風。”
“嗯。”
營帳的簾子一放下,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戚昔看着牽着自己的人不走了,他停下,注視着灰頭土臉的燕戡。
燕戡傾身,那雙長臂張開,看着是要抱。
可只手掌貼了貼戚昔的腰就收了回去,他似遺憾道:“身上髒,洗了再抱。”
戚昔眸光閃動,慢慢上前一步。在燕戡疑惑的眼神中雙手自然地圈住男人的一截窄腰。
他側臉擱在燕戡的肩上,有些累地閉上眼睛。
“我身上也髒。”
“都是要洗的,抱了也沒什麽。”
“嗯。”看着懷中的人,燕戡呼吸都輕了。他笑着,下巴抵着戚昔的額角。
手臂收攏來,圈住戚昔的細腰。緊緊的,仿佛在丈量着腰身的尺度。
戚昔整個被嵌入他的懷抱。
他輕輕蹭了蹭男人的肩膀,漸漸喜歡上這種完全被包裹起來的感受。
這會讓他像倦鳥歸巢,有種原來自己也可以有停歇的地方的恍惚感。
久而久之,這種恍惚被燕戡一次又一次的擁抱落實了,變成了安心。
答應與燕戡一起生活,他想過不堪的下場,但未曾試想過能得到心理上的滿足。
所以這一次燕戡不主動,他卻動了。
他抱得心安理得,也沒有半分強求。精神上的愉悅甚至讓他倦懶。
想着就這麽一直靠着也挺好。
抱了一會兒,擔心戚昔站得累了。燕戡幹脆将人橫抱起來,自己在凳子坐下,戚昔則放在自己腿上。
手依舊圈在人腰上,親昵地問:“今天下午去做什麽了?”
“看了下馬,還有牛羊。”戚昔打了個呵欠,有些犯困地往燕戡身上蜷縮。
燕戡瞧他這樣就知道自己走了之後他午間也沒睡個覺。
他也不坐着了,自己起身将戚昔放在凳子上。
看人還抓着自己的衣角,他笑着道:“我去打水洗澡,夫郎歇會兒。”
戚昔:“好。”
燕戡的營帳裏有浴桶,不過看着很少用。他跟阿興一起拎了水過來把浴桶洗了,然後來回幾趟加上熱水。
戚昔手撐着額角,聽着嘩啦的流水聲,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燕戡試圖抱着人去洗澡,但他剛動,戚昔就迷糊睜開了眼睛。
他輕聲哄:“我幫夫郎洗澡。”
戚昔半阖着眼:“自己洗。”
“好。”燕戡将他放在浴桶邊,又将包袱裏的衣服給拿過來,“那夫郎小心些。”
“唔。”
營帳裏沒有屏風,戚昔看了一眼桌邊處理公務的燕戡,身子背過去。快速脫了衣服躲進澡桶。
燕戡微不可見地揚起唇角,還是沒有看向那邊。
在這邊洗澡他一貫是去河邊,就只有冬季才用得上這浴桶。不過軍營裏都過得糙,也沒想着做個屏風什麽的擋着。到這會兒戚昔來了,燕戡才覺得這裏面還應該添置點東西。
*
戚昔将自個兒洗幹淨,披着一頭濕潤的發快速穿好衣服。
一身亵衣白,更顯得那剛洗完澡的身子紅得誘人。
“我洗好了。”
“頭發擦幹,去床上坐着。”
“嗯。”
洗完澡後一身清爽,戚昔更加舒服地打個呵欠,眼裏都泛着淚光。
他擦着自己的一頭長發,走到床邊坐下。
燕戡就着戚昔的洗澡先洗了一遍,将水倒出去,又在河邊沖了沖。
等洗了兩人的衣服回來,戚昔已經歪靠在床頭睡着了。
燕戡把木盆放下。
看了一眼戚昔,他拿上幹帕子過去。
彎腰将人抱起來坐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擦拭着那頭還有些濕潤的青絲。
“……燕戡。”戚昔閉着眼睛喃喃。
燕戡心裏一軟,唇碰了碰戚昔的額角,動作更輕。
窸窸窣窣的聲音最是催眠,戚昔只埋在男人肩上動了動,沒一會兒睡得更熟。
頭發擦得半幹不幹,燕戡放下帕子。
他一手圈着戚昔的腰,五指撩動着長發,讓它們幹得稍稍快一點。
戚昔就安靜窩在他身上,安靜依偎着。
好在天還算熱,等手心裏的發絲沒了水汽,燕戡才抱着人側身放在自己身邊。但他也出了汗。
*
晚風涼爽,蟲鳴陣陣。
戚昔睜開眼,朦胧的目光中倒映着就着燭火處理公務的人。
營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搬來的屏風擋住了床榻與外面。但那邊燭火亮着,落在屏風上的身影更為清晰。
燕戡的身板很正,無論是坐還是站着,肩背自然挺拔。被腰帶束縛的窄腰下,一雙長腿極為優越。只瞧一眼就知道男人的身材很好。
戚昔閉了閉眼,被子底下的雙手擡起來。
沒想到自己一覺從天亮睡到了天黑。
“夫郎醒了。”
捂着臉的薄被被拉開。
戚昔面頰上癢癢的,他垂眸,一抓便握住了燕戡垂下來的長發。
“幾時了?”
“戌時。”燕戡掀開被子,掐着人的腋窩,将只着亵衣,似糯米團一樣的人抱上。
沒等戚昔開口,他腦袋往戚昔頸側一埋,輕嗅着淡淡的香氣,肆意地蹭着剛睡醒的人。直把人蹭得東倒西歪。
剛從被窩裏出來的人比平日的體溫要熱些,像一塊暖玉。亵衣絲滑,輕薄得掌心把緊那細腰就能陷入柔韌的皮肉中。
燕戡恨不能将人揉進骨血裏。
戚昔癢癢,他輕輕笑着,剛剛睡醒沒多少力氣的手試圖抵住燕戡的臉。
但顯然他擋不住。
直到燕戡蹭夠了,像将之前的補回來,這才緩緩停下。
戚昔笑得有點喘,淡紅的唇微微張開。細密的長睫被析出的淚水濡濕,可憐地貼在一起。
面若夏日芙蓉,煞是好看。
燕戡一寸寸瞧着,又克制地喉結滾了滾,輕啄了下他的唇角。
“夫郎再不醒,我都要來叫了。”
戚昔歪倒在燕戡肩上,他手抵着男人有些紮人的下巴:“餓了。”
“好,咱們吃飯。”
*
穿了衣服,兩人坐在桌前。
桌上的菜色不算好,也算不上差。主食是窩窩頭,有一疊鹹菜,三個小菜一個湯。
“夫郎之前沒醒,我又舍不得叫。飯菜涼了又熱了一道,瞧着不怎麽好看。”
戚昔:“能吃就行。”
燕戡笑看着他:“嗯。”
他的夫郎身上沒有世家子弟身上的嬌氣。好的能吃,差的也能吃。還挺好養活。
燕戡給他夾了些菜放碗裏,陪着他慢慢吃着。
戚昔這頓飯來得有點晚,所以肚子餓了。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吃得慢。細嚼慢咽,只這次的用飯時間長了一點。
晚間不宜吃多,七分飽戚昔就停了筷子。
他坐在桌邊沒動,看着燕戡将剩下的飯菜全部解決。
飯吃完,戚昔也清醒完了。
燕戡想着他睡了那麽久,這會定是睡不着。便道:“這邊的晚上比斜沙城裏的晚上更好看,我帶夫郎去瞧瞧。”
戚昔側頭看着他。
燭光映着燕戡的臉,明明滅滅,讓他輪廓更加深邃。
戚昔點頭:“好。”
出了營帳,不用擡頭,只遠眺就能看見漆黑的天幕。
戚昔被燕戡牽着,一路從營帳上城牆。
他望着路上螢燈點綴,猶如元宵夜的長街一樣的景色,聽燕戡在耳邊講:
“為了禦敵,城牆被修繕過。白日裏站在上面望關外,夏季草原翠綠,秋季草木枯黃,冬季雪色覆蓋。不同季節有不同季節的好看。”
“每□□陽升起,從天邊躍出一線。夕陽落下的時候,只剩那一片霞彩。見慣了北地風光,再回到京都,便會覺得那些景色乏然無味。”
“我猜夫郎應當會喜歡。”
還沒走到城牆上,戚昔只在下面仰頭看了看。便覺得這滿天星辰尤為灼眼。
“嗯,喜歡。”
燕戡笑了笑,握緊戚昔的手。“那便上城牆去看。”
城牆之上,燕字旗迎風招展。
上面的風比下面大了些,吹得戚昔一頭長發紛亂。
燕戡給他攏了攏,用發帶重新綁好。他擋在來風的一側,牽着戚昔在城牆上走着。
戚昔安靜地望着天幕。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沒有任何建築遮擋。擡頭望天,好像閃着星光的蒼穹将自己包裹。
天幕黑得純粹,漫天星辰,震撼無以言表。
風蒼茫,天空浩瀚。人于自然渺小得可笑。
戚昔伸手,掠過那好似觸手可及的星辰。眸光淡然,無聲無息像融于了自然。
燕戡站在他一旁。
這片天地他看了很多年,他已然熟悉了這方天地帶給他的視覺感受。
令他更歡喜的,是此刻身邊的人。
他靜靜地注視着戚昔,也不打擾。
直到人看夠了,收回神,終于把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嘴角的弧度也跟着大了。
“夫郎可喜歡?”
“喜歡。”
“那夫郎可喜歡我?”燕戡調笑着,看着戚昔的眼睛。
戚昔同樣回視。
對視良久,戚昔并沒有說什麽。而是上前一步,如今天下午那般,将自己依靠進燕戡的懷裏。
感受到下一瞬就圈上來的手,戚昔像貓兒一樣在燕戡肩上輕蹭。
貼靠的身軀傳來因笑而震動,耳上溫熱。
戚昔閉上眼睛,在夜風的吹拂下,揚起唇角雙手回抱燕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