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阿興眼皮子一跳。
他餘光掃過這兩個人, 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擋在他們面前。
主子也是,調.情也不好好選個地兒。
“夫郎好狠的心。”
阿興背對着他們翻了個白眼。
明明是主子裏不要臉,連郎君這樣的脾氣都能把人逗得生氣。
戚昔從燕戡手裏抽回自己的手, 往邊上走了兩步子。燕戡跟狗皮膏藥似的, 又貼了上去。
戚昔悶頭摘菜, 任他在耳邊念叨。
燕戡逮住他衣角, 小聲道:“夫郎,你理理我……”
勉強聽得見一點燕戡聲音的阿興望天:為什麽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自己主子如此讨嫌。
*
人多, 半個時辰不到便把菜摘完了。
菜送回去之後, 阿興估摸着一個籃子放兩樣。再把府裏剩下的種子一包,墊在籃子或者放包袱裏。
确保一個不漏, 當即開始往府外送。
戚昔還以為叫些人來幫忙, 但燕戡直接拿了張寫滿了的紙遞給阿興。緊接着, 常河又從府外進來,身後跟了幾輛車。
Advertisement
戚昔瞬間認了出來:“是商隊的人。”
燕戡:“嗯。”
他攬着戚昔的肩膀,将他帶離這個院子。“剩下的就交給他們, 東西都會送到的。”
*
馬車從将軍府駛出, 沿着東、北、南幾個方向離去。
東邊,野樹彎村。
今日太陽也好,到中午陽光烈了, 杜家一大家子都待在家裏沒有出去。
高棟梁今早也從村後頭的梢山溝村過來,找杜屬善說話。
“今年的天氣屬實要比往年好多了。旱也沒旱幾天。”
杜屬善蒼老的手搓着葉子煙, 雖然背脊佝偻,但人精神頭很足。“是沒旱幾天。再不久就要收谷子了, 不要下大雨就好。”
快要成熟的谷子經不起雨打。
“我跟着你種那麥子也長得好。”高棟梁說到這個, 臉上泛出喜色,“那麥穗都跟別人的大不同。”
杜屬善:“麥子要種, 你那些牲畜更是要好好看顧。”
“這我還不知道。”
“還有之前說的堆肥的法子我用過了,好着呢。為了幾個錢,我婆娘都撺掇我去山上撿糞了。”
說着,他看向門外湛藍的天,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日子啊,可算是有點盼頭了。”
“好像去年将軍去了一趟京都,再回來就跟開竅了似的,又是羊糞又是堆肥的。”一旁杜勇全媳婦王夏芒忽然道。
杜勇全:“可不是,今年咱斜沙城都知道将軍是個會種地的将軍了。”
“爹,你說将軍從哪兒知道的啊?”
杜屬善沉下臉:“不該問的別問。将軍對咱們好,你深究什麽。”
杜勇全幹巴巴地笑了笑:“哦。”
他媳婦看他被爹兇,轉了個話題:“将軍年紀不小才有夫人。夫人肯定好看,将軍長得也俊,那娃子指定好。”
高棟梁胳膊撐着膝蓋,好奇:“前兒不是滿月,你們送什麽了?”
杜勇全:“老母雞,正好給将軍夫人養身體。”
高棟梁嘿嘿笑了聲,瞧着有點賊:“要不是不能弄出動靜,我打算送羊的。”
“那叔你送的什麽?”
“羊腰子。”
“嚯!”
“杜家的!杜家的人出來一下。”
杜屬善擡頭看向門外,自己的兒子已經沖了出去。
“怎麽了?”
“給,你家的。”常河拎着捆着爪子的老母雞塞過去。“下次別送了,不然還得跑來送回來。”
“這、這不是我家的……”
杜屬善背着手打斷他:“這不是我家的雞。”
常河:“喲呵,這是我第十次聽到這個借口。”
他把雞往前遞了遞:“要不要?”
杜勇全也反應過來,立馬後退一步:“反正不是我家的,不要。”
常河卷着馬鞭,揚了揚下巴。“行,不要是吧。那我帶來的菜種也別要了,反正沒多少。”
“走了啊!”
說着他一揚馬鞭,真就毫不猶豫。
“诶!要,要!”
杜勇全只覺面前黑影一閃,站在旁邊的老爹跑了。
他連忙追出去,心跳到嗓子眼了:“親爹啊,你年紀大了,跑什麽!”
“要!那小将,我們要!”
常河停下馬兒,笑了一聲。“早說不就好了。”
他轉身,往那個灰布包袱裏掏了掏。“給!”
巴掌大的小紙包,附贈三個辣椒一個西紅柿。
“就是這倆菜,青椒跟番茄。”
“種子不多,先育種後移栽苗。你們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下一家還要送,走了啊。”
杜屬善小心翼翼拿着青椒看了看,又将那紅豔豔的番茄捧着。“可好看。”
“那個,瞧着他也要往梢山溝去,我就先回去了啊。”高棟梁盯着兩樣菜看了看,立馬走。
杜屬善拿上種子,腳程飛快地往家裏走。“回去看看這菜怎個吃。”
一天的時間,常河跟商隊的人一個村一個村地走過。
杜屬善吃完中午的辣椒炒油渣跟糖番茄,立馬背着手出去溜達。
再又去別家蹭了涼拌茄子,玉米粑粑,土豆炖肉等等一系列的菜之後,背挺直了不止一點兒。
斜沙城的菜不多,能吃的就那幾樣。現在忽然有了新鮮的菜,且還有種子……
一時間,杜家又被堵住。
連村長也坐在了杜屬善家裏。
他道:“老杜,你說說怎麽種,這菜籽就這麽點。得小心。”
“那小将不是說了嗎?”
“這種子可貴。”
那就是自己不敢。
杜屬善搖搖頭:“行,我種的時候叫你們。不過我可不敢保證都能種出來。”
“自然,自然。”
衆人得了允諾,各自散去。
杜勇全問他爹道:“爹,咱要是先種出來,是不是可以拿出去賣了多掙點錢?”
“看将軍這樣子,是想讓咱每家每戶都吃上這些好菜。賣什麽?這點都不夠吃的。”
“倒不如多育點種子出來,好給将軍看看咱也有用。”
*
八月,地裏谷子徹底變黃。
長長的穗子瞧着沉甸甸的,這都是後頭一年的糧食。
杜家的小山坡上,一家人出來搶收。
“老杜,你家這谷子可真好。”家裏谷子沒熟的,紛紛過來幫忙。
大家夥兒都想知道,用了這羊糞,後頭又是澆糞肥的,這谷子到底漲了多少斤。
山坡上這塊地不大,不到半個上午,穗子就割完了。
谷子攤開在打谷場曬。
沒兩天之後脫粒稱重,村裏人都來圍觀。
打谷場上都是人,好在是下午,只剩下一層朝霞鋪滿天邊。不算太熱。
“五十斤!”
“一畝地比去年整整多了五十斤!”
“這麽高!”村長扒開人群,看着紙張上記錄下來的數字。
杜家那塊地本來就是次等的旱地,杜屬善能把那塊地種出來一百多斤一畝就已經是了不得了。
但只一年,一畝多了五十斤!
一畝雖少,可要是家裏有十畝地,二十畝地的,那豈不是能多五百斤,一千斤!
多出來的這些,到了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再省一省不就不用餓肚子。就算是天天喝粥也能喝飽了!
一時間,村長、所有圍觀的村民激動得圍着這麻袋裏的谷子看。
嘴上不停地念叨:“這谷子好,這谷子好啊!”
說着不知哪裏傳來哽咽聲,好好的大老爺們兒,接連跟着紅了眼眶。
杜屬善捧着自己的谷子,手隐隐發顫。
杜勇全握住他的手,擔憂道:“爹。”
杜屬善握住他的手,聲音蒼蒼:“爹是高興。”
這麽多年了,總算看到希望了。農人一輩子不就靠着這麽點地嗎?
可以前地裏不出糧,他杜家窮,也大多是次等的旱地。
要養活一大家子的人啊。
他能不好好種嗎。
他是一點一點捧着那半點不肥的黃土,晝夜看着,寒暑伺候着。這才長出了糧食。
說他會種地,不過是迫于無奈。一切的一切容不得他一點不小心。
好了,這下好了。
想到送到将軍府那次次被退回來的東西,想到那送來的種子。杜屬善背過身去,佝偻的肩膀顫抖着,緩緩擡手擦了擦眼睛。
他算是知道将軍要做什麽了。
“這日子,肯定越來越好。”
杜勇全看得不是滋味,扶着他爹的手,堅定道:“肯定。爹,我肯定跟着你好好種地。我兒子也跟着你種……”
“嗷!疼!”
杜屬善結實的手狠拍在他背上,不忘數落他:“你就算了,還想讓孫子跟着種地。我杜家就不能出一個讀書人!”
“能……能,爹我錯了!”
與野樹彎村相似的一幕在各個村子裏發生,這個盼來的秋季,像落在幹涸土壤裏的一滴雨,讓地裏幹涸得要死亡的弱苗的希望。
是農人的希望,豐收的希望。
*
八月是農忙的季節。
收谷子、收麥子,地裏春季種下的莊稼都要趁着這個時候趕快收割下來,曬幹,貯藏。
太陽依舊熱烈,農人躬耕,不畏熾熱的陽光。緊盯着地裏的莊稼。
溝壑滿布,泥土一樣顏色的手撿起地裏掉落的穗子,一粒不放。
北邊大營。
焦西河站在路邊,看見風吹麥浪,曬得黢黑的臉上盡是笑。
他手下專門負責屯田的将士們盡數下地,以一個個方塊形狀的地塊為單位,各自收割而去。
天高曠遠,藍色幹淨得近乎透明。白雲團團,像草原上的綿羊,三兩只在這方天幕落單。
陽光正好。
“将軍!你也要下地?”焦西河有些懵。
燕戡:“廢話那麽多,快點收。要是有一點損失,你每天少□□。”
“那可不行!”
戚昔撐着燕戡強制塞到手裏的傘,聞言笑了一下。
他撐傘繞着田塊一一去瞧。阿興跟在他身後,嘚吧嘚地說着這邊的情況。
戚昔是第一次來,與這邊比起來,府裏的那點地簡直不值一提。
幾百畝的地格外平坦,長河彎彎如一條銀鏈從中間流經。兩岸的谷子碩果累累,金黃燦爛。風拂過,滿是谷子的清香。
“這邊的地厚,但缺水。所以往年也種不出多少糧食。今年肉眼瞧着是要比去年壯實些,就是不知道最後能得多少糧食。”
阿興長嘆:“要是這裏有大清河那麽多水就好了。”
戚昔問:“往年畝産多少?”
“一百斤出頭,百五十斤都沒有。”
谷子,也就是沒脫殼的粟米。在戚昔的上輩子,普遍一畝地能到四五百斤,現在的一百出頭。比較起來,上升的空間挺大的。
戚昔安慰他道:“要是一直好好保持肥力,再選育良種,慢慢的就會看到效果。”
這裏的土層厚是個優點,就是缺水。
這個地方有一條山上來的河,裏面的水是雪水。将士吃喝跟種莊稼都是靠着這個。
單靠這一條河來灌溉這一大片的地,時間長了,河水不至于斷流,但流量肯定要少不少。
就像阿興說的,這裏有大清河那麽多水量就好了。
大清河是北地最大的一條河,從卻蒙山發育,一路彙聚各個支流,往東北而去。
戚昔望着這連片的地,看着人若小小的螞蟻一樣在其中勞作,就為了一口吃食。
他眼珠微動,輕聲道:“其實要是有那個餘力的話,可以修水渠。将大河裏的水引過來。”
“郎君有辦法!”
耳邊炸響,阿興興奮的聲音鬧得戚昔有點耳朵疼。
戚昔偏了偏頭,無情打破他的興奮。
“沒那麽容易。”戚昔回看,目光落在了地裏忙着收割的燕戡身上。
“若真要開始,無疑是個巨大的工程。一年兩年都不一定行。”
造大壩,建水庫,挖水渠……在這個地方,無論哪一項都要人力來。
且不說現在內憂外患,燕戡兩邊都需要防着。也不知道抽不抽得出這麽多的精力。
阿興還是亮眼泛着光,半點不死心:“郎君,要不你先跟将軍說說,要真的行,咱就做。”
戚昔看他:“你們這地要一直種下去?”
“呃……”阿興撓頭傻笑,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知。但要是糧食夠,肯定不會一直種下去的。”他們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種地的。
那要是不種了,這地兒離城裏又遠,要是給百姓,應當也沒人樂意來。誰家種個地要離家二十裏。
戚昔:“一步一步來吧。”
若真要一直種,這水渠必定是要修建起來的。
走了一圈兒,戚昔額角出了些汗。他原路返回,見燕戡那塊地已經收了一半出來了。
戚昔擡眼望着着天。碧藍如洗,浩瀚蒼茫。這般純淨的蒼穹也就只有這裏見得多了。
“阿興。”戚昔被太陽刺得閉眼,“讓後廚把我們帶過來的涼茶煮了。”
“是!”
阿興跑了,戚昔也不在外面站着,進了帳篷裏。
這營帳是燕戡的,裏面稍大,中間放着一張大桌子。幾把椅子。再加上一個床,比家裏沒人睡的屋子還要空蕩。
戚昔收了傘擱在桌子上,指腹擦過木桌。沾滿了灰塵。
想着這幾日要住在這兒,戚昔綁了袖子,端着架子上的木盆出去。
大營的面積不小,一頂一頂的小帳篷圍着中間的大帳篷。要打水需要穿過小帳篷,到火頭軍營。
這邊灰塵多,為了方便,戚昔穿的也是深色的衣服。但他長得實在是好,皮也白,一路走來尤其引人注目。
見過他的沒見過他的都停步。
“咱這兒什麽時候來了這麽一個小白臉?”
“呵,你有本事大點聲兒?”
他們當兵的都看不起那些在京都吃香喝辣的世家子弟,都是酒囊飯袋,一群纨绔。
但能到他們燕家軍軍營裏的小白臉,沒個大背景鬼都不信。也就只有這個傻子敢說出口。
戚昔還算不上小白臉,只一身如竹的君子氣質,過于斯文,所以在這個滿是糙漢子的軍營裏格格不入。
“夫人好!”
見過戚昔的小兵一聲吼,其他圍觀的人精神一振。
夫人!
“你他娘的,這是将軍媳婦兒!”
“遭了,我剛剛說的聲音小吧,他沒聽到吧。”
兩人嘀嘀咕咕,神色緊張。周遭的人不免都遠離了他倆,站在一邊沖着戚昔咧嘴笑。
什麽樣的人帶什麽樣的兵,都有點傻。
戚昔對着面前緊張得臉都紅了小兵笑了笑,又淡然從兩人身邊路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燕戡相處久了,沒克制住,幽幽留下一句:“我聽到了。”
“嗷!我死了!”那人像被踩了重重踩了爪子的貓,炸着毛又跳又叫。
他哭喪着臉,對着遠去的戚昔高喊:“夫人,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夫人您大人有大量……”
“行了,人都走了。再大聲點,現在全部人都知道你得罪将軍夫人了。”
戚昔進了火頭營。
阿興正跟裏面的兵說着話,見戚昔來,忙道:“郎君怎麽來了,涼茶快好了。”
“我來打水。”
“我來就是。”阿興站起來,拿過他手上盆。
戚昔對裏面看着自己的十幾個人頭稍點,目光掠過案臺上的菜。
等接過阿興已經打好水的木盆,看他似乎要跟着自己,道:“你在這兒忙,那邊不用你。”
說完就走了。
等阿興回頭,看到十幾雙眼睛裏閃動着八卦的光。
“那是……将軍夫人!”
“是個男子吧,怎生得這麽好看。就像……就像夥頭雕的花蘿蔔似的。”
“哈哈!!!去你娘的花蘿蔔。”
阿興皮子一緊,下意識看向帳篷外:“得了,甭說了。要将軍聽到了看他怎麽收拾你們。”
“真有這麽……”那人想了半天,改口道,“将軍真喜歡?”
“呵,不喜歡幹嘛要走哪兒都想帶上。小心點兒吧,不該說的不要說。不然被逮住了別怪兄弟我沒提醒。”
戚昔回去的路上,把他當猴兒一樣圍觀的人多了。他就疑惑,這些兵不用訓練嗎?
“夫人!”
喲呵!
一群躲在帳篷邊的兵看着那從前頭迎來的人,眼睛驟亮。人群中響起飛速議論的嗡嗡聲。
戚昔:“你來做什麽?”
燕戡接過他手裏的木盆,冷冷掃了一眼圍觀的衆人:“看什麽?太閑了?”
有厚臉皮的接嘴道:“沒有沒有,我們不閑,等會兒還要訓練呢。”
燕戡掀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不用等會兒了,這會兒吧。”
“去集合。”
“啊?!”
“正好看看你們這段日子有沒有偷懶。”
說罷,留下一地的鬼哭狼嚎!
“是誰!究竟是哪個驢蛋說的夫人好看!”
“啊啊啊!!!我要宰了他!”
“怎麽辦!怎麽辦!活閻王肯定要上手,不是也要脫層皮!”
看着這些熊一樣的漢子哀嚎,悄摸摸跟過來的阿興呵了一聲,手臂一抱,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過将軍過來本來就有這個目的,只不過這次沒提前告知而已。
他陰笑兩聲。
“阿興!”有人聽到聲音忽然轉頭,目光森然地盯着他。
“阿興,你小子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将軍這麽護人!”
阿興幸災樂禍:“你們沒問,我幹嘛要說?”
“阿興我跟你拼了!!!”
阿興哈哈大笑着,腳下一溜,跑得飛快。
*
營帳內。
燕戡擰幹帕子,自個兒搶着把桌子擦了。
戚昔看了他一眼,又去拿了一根。
“夫郎,你……”
戚昔:“收拾個屋子而已。不要說話。”
想着之前阿興說的那話,戚昔難得也想到自己以後。他想了想,問:“燕戡,你會一直待在北地嗎?”
“燕戡?”
燕戡閉着嘴,沖着他笑:“唔唔唔。”
戚昔無奈,怎麽這麽幼稚。他輕聲道:“可以說了。”
燕戡收斂笑容,心中思索,随後認真道:“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我也說不準。不過夫郎要是想回京都……”
“我不回。”
“我也不讓。”
兩人異口同聲。
戚昔氣笑了:“那你還說什麽回京都。”
燕戡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他将帕子一擱,走到戚昔身邊低下頭賴在他肩膀:“我會讓夫郎想待在哪裏就待在哪裏。”
戚昔一怔。
過了會兒,他才道:“我是想問,北邊的地你打算一直種下去嗎?”
燕戡直起身,緩緩貼近戚昔。直到鼻尖碰了鼻尖,戚昔依舊安靜地看着他。
“你……”唇角一軟,戚昔忽然噤聲。
四目相對,燕戡深黑的眸子映出面紅耳赤的自己。睫毛亂顫,視線虛晃,唇被他咬得發了白。
戚昔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還能有這麽閃躲的表情。
瞥見燕戡嘴角的笑意,他忽然覺得有些熱。
腳下慌張帶起塵土,戚昔試圖後退一步。可腰上一緊,又被燕戡雙臂圈住。
“燕戡。”
戚昔反手拉住後腰的大掌,可沒了手臂相隔,兩人幾乎是胸膛挨着胸膛。
“要種。”燕戡回答他的問題。
燕戡很高興戚昔能問出這個問題。這就意味着戚昔在參與他的生活,思考他們兩人的未來。
燕戡聲音很輕,但透着非一般的堅定。
“就是為了北地的百姓,這地也得種下去。只要我一日守在這裏,草原人一天也別想踏入斜沙城。”
回答戚昔這個問題并不難。
燕戡更想知道的是戚昔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他笑着湊近戚昔:“夫郎想說什麽?”
戚昔擡手,捂住他還想再親的唇。
他看着燕戡的眼睛,眸子清亮。他道:“建壩修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