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樂姿每日都來打攪你,你怎麽也從不向我提起,若是嫌她煩,随意打發了便是,別惹得自己不痛快。”成玦攤開手臂,海月正在給他更衣,戎裝出行總歸惹了一身的塵土。
“你這幾日都早出晚歸必定是極累的,這種小事怎麽還能去吵你?”海月看着他笑,目光很溫柔。
“只要是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海月低着頭不回應他,轉而拉着他坐下,下人布了菜都出去了,倒是好說話很多,海月問他:“我對這邊的形勢不大了解,我怕惹出什麽禍事。”
“是我疏忽了,父王為了制衡分權,就默許寶、樂兩大家族明争暗鬥,兄長成琢自來視我為對手,我入盛京求娶你那日,他先求娶了寶家的嫡女,樂丞相也是操之過急,求陛下賜婚将兩個女兒分別嫁予我和兄長二人。”
海月頗為驚訝:“何須如此?即便想要攀附皇室,王上應當不止你們兩個兒子吧。”
按照他們的家世,在楚國也是能坐明媒正娶的妻室的,何須這般居于人下,實在是太奇怪了。
成玦笑了笑,倒也毫不避諱:“父親子嗣雖多,但成年的兒子的确只有我和兄長二人,他們二人是怕過了年歲便沒有機會了,所以權衡利弊之下他們做了同樣的選擇。”
“這樣的決策是不是過于冷血了?”
成玦拉住她的手:“若是我們的孩子,我定不會讓他們受這些苦楚。”
不知道為什麽,海月覺得他每次許諾都看起來格外鄭重,有一種很難不相信他的感覺。
再者連她也不得不感嘆,做父親的竟然涼薄至此,每個女兒都是一個棋子。
飯還沒吃完,大帳外就傳來鬧哄哄地聲音,成玦拉着海月一起出去瞧瞧,立刻就有幾個奴仆湧上來:“殿下,前日主帳送來一些奴隸,這會子上吐下瀉好像中了毒。”
“怎會如此,大夫瞧過了嗎?”海月一聽這話,當即皺起眉頭,若真是中毒都算是清的,當年在盛元聽到類似症狀的基本都是時疫,若是時疫那可就糟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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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了,但是大夫聽說救的是奴隸,便一拖再拖,這會子已經請了三次了。”
“救救我!救救我們!求殿下和王妃體恤!救救我們!”從營帳裏突然鑽出一個奴隸,是個看着沒成年的小姑娘,灰頭土臉的模樣,不過看起來沒中毒,護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讓她靠近海月和成玦,小姑娘見自己出不去,當機立斷跪下來磕頭,整個額頭都發了紅,海月實在不忍心:“知曉了,殿下會盡力救你們的。盧臨你親自去請,就說殿下病了。”
成玦沒吱聲,就看着她忙活,聽她說完這話忍不住笑了:“為了救他們,竟然咒你夫君病了,真是痛心疾首啊。”
海月盯着騎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野範圍內,這才回頭輕瞪了他一眼:“只有你的名號才能震震這幫宵小了,殿下一定長命百歲!”
成玦還沒接上話,有人騎馬而來,見到海月和成玦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三王殿下,王上召您去主帳。”
成玦只能叮囑海月一番;“若不是中毒你自己便要千萬小心些,其他的你随意調配便是,若是有忤逆者,等我回來再殺,別髒了你的手。”
海月知道他應該也是想到時疫上了,只是如今沒有準确的論斷,若是散布開來勢必人心惶惶。
“你過來。”海月朝那個小姑娘招了招手,将人領進自己的營帳。
竹思會意打了盆熱水過來,又溫柔地幫小姑娘擦了擦臉:“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奴叫朵瑪,娘娘不要害怕,我們都沒有發熱的症狀,不是詛咒!他們一定是中毒了!”
那還好,沒有發熱的症狀,海月懸在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不過還得大夫論斷了才行。
竹思又按照海月的意思給她順了順頭發,朵瑪原本是其他部落的少主,但是因着王上的部隊踏平了他們的部落,他們這才淪為奴隸被送來成玦和海月這裏,也不過是戰亂的犧牲品,若不是楚國安然無恙,這會她是不是和朵瑪一樣也是個未知數。
驀然間她腦海裏閃過栗夫人的模樣,她原本是前朝公主,這些年的日子勢必難捱,好在有成玦,她才沒有淪為階下囚,那麽成玦自己呢?
自來血脈相連,他應該吃過不少苦,才爬上今日這受器重的位置。
大夫查探過之後來回話:“娘娘,這些奴隸的确是混食了毒藥,只是不多,想來是偶然沾染上的,倒是尋常可見的毒藥罷了,沒什麽特別之處,但也正是如此,要盤清楚這毒來源怕才是問題啊。”
“多謝大夫,都說醫者父母心,下回需要本王妃的轎辇親自去接了你過來嗎?”海月微微一笑,盯得那大夫真是無地自容,連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人不敢,這便開些解藥過來,此毒倒也不至于斃命,只是會上吐下瀉罷了,服了解藥休養半日便好了。”
海月連忙将解藥熬制着,已經波及了不少人。
“朵瑪,這兩日你們都在何處?”
“奴從主帳過來之後,就被安排去喂馬匹,奴的族人們或是在修補營帳或者在忙着其他活計。”朵瑪想了想,又攤開的掌心,被草料割的全是小傷口。
“竹思去把盧臨叫過來,朵瑪你先回去照料你的族人吧,明日便都歇着,等好些了再說。”朵瑪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即便看她可憐海月也不打算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稍加照拂還是可以。
主帳燭火通明,成玦走進主帳發現成琢也在,他給王上行了禮,客氣一句:“兄長也在。”
“哼。”成琢才不想搭理他,明明是看了他一眼,一扭頭當看不見他。
成樾瞪了一眼成琢,這才跟成玦說:“你娶那個楚國公主已經數月了,本王聽說你對她甚是上心,你那兩個夫人不也是我們大商極難得的美人?你可不要顧此失彼啊,玦兒。”
成樾的言下之意就是海月說到底是個外人。
“既然還是兒子的王妃,她必是全心全意向着兒子的,父王又何須多慮?再說父王日理萬機,又何須為兒子這點子小事傷神?”成玦原不該在此時和父争論的,但話已經被挑起,若這次選擇沉默接受,以後怕是也難更改,所以即便父王不開心,成玦也要據理力争。
“大商的沃土終歸不能交給一個外人!”成琢聽到成玦竟然還敢反駁,當然要來火上澆油了。
商王濃眉皺起,又看向成玦,語氣稍微和緩了些:“你既然喜歡便好好約束着,可以寵着,但千萬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
“是。”成玦看着眼前的商王,上一世的父王和如今一樣,只是這番話,上一輩子是叮囑成琢的。成琢看似寵愛海月,實則早已在她身上下了足夠劑量的藥,讓她喪失了擁有孩子的機會。
也是在成琢迎娶海月的第三年,商王駕崩了,如今他迎娶了海月,與上一世迥然不同,不知道還會不會帶來更大的變化。
商王又交待了些話,這才把兩人打發走,才出了主帳,剛才的粉飾太平就全部被摧毀,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二人之間盤旋。
成玦的視線本能地看向不遠處,母妃的營帳就靠近主帳,過了會他果然看見母妃的營帳被打開,以燭火為背景,母妃就出現在那營帳門口,和他遙遙相望。
他看不清母妃的眼神,但總覺得她又消瘦了些,只要他來主帳,母妃總會這樣遠遠地看着他。
“大商的沃土是絕對不會交給一個外人的!”成琢看了一眼成玦的眼神,又惡狠狠地盯着成玦又說了一遍,成玦笑了:“兄長與我都是父王的兒子,外人又從何說起?”
“你這個低賤之子!也配說是父王的兒子!”
成玦原本是沒有動怒氣的,這會子實在是沒忍住一拳頭揮向他:“成琢!”
成琢冷笑一聲,立刻跟他扭打在一起,動靜實在是有些大,原本打算休息的商王都被驚動了出來。
“王上,需不需要屬下将兩位殿下拉開。”
“男兒家,多些血性總是好的,這些年琢兒實在驕縱,有了玦兒他總算有用了些,果然好刀還是需要好的磨刀石。”商王攔住自己的護衛,眯着眼盯着不遠處,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
沒有商王的命令,沒有任何人敢上前,眼見着成玦一躍而起,把成琢狠狠踢飛,又俯沖下來踩住他的脖頸:“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連任何人!”
否則他不介意殺了他!畢竟這一世母親雖然活着,可成琢就是罪魁禍首。
成琢吐出一口鮮血,成玦自己也沒落着好衣服都被扯破了,都是有血性又常年習武的草原男兒,自然都是不肯認輸的。
“好了,兄弟之間,還要手足相殘不成?回去吧,該歇了。”商王适時開口,也不揭穿他們相鬥的真面目,誰不是血/雨/腥/風後才獨坐這高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