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因着擅自去看栗夫人的事，海月還緊張了好幾日，她雖是和親公主，終歸不是聖上的嫡親女兒，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消息傳回盛元的時候，她屍骨都涼了，所以細細想來還是有些後怕，好在成玦一切如常，她倒也放下心了。
這日夜裏，成玦去鷹部練兵未歸，海月出來透透氣，遼闊的大草原空曠無比，掠過的風裹挾着草尖的芳香，雖是秋日，但她似乎聞到了春的氣息，仰起頭時，竟是整片星河與明月共沉淪。
原來嫁給成玦真的不算糟，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自由和惬意。
“娘娘！”竹思看海月心情不錯，最後拿出了一張紙條遞過去：“這是大少爺給您寫的信，剛才您用膳時分拿到了，奴婢怕引人懷疑，現在倒是合适。”
海月打開折成小小一塊的信紙，是熟悉的李漠的字跡：
見字如晤，月兒安好，兄長久居邊關，得知月兒成婚的消息，心急如焚，可皇命不可違，兄長無法親自為你道喜，原以為是一樁和美婚事，卻不想竟是去了這樣山高水遠的地方，兄長就在邊境守城，若是有一日你覺得不幸福，兄長便是豁出命，也定當将你救出去！
海月笑容漸深，竹思有些好奇：“娘娘，少爺寫了什麽？”
“不過是些記挂我的話。”
“其實……小姐若是嫁給少爺，就不必跋山涉水這樣遠了，少爺其實也是很好的。”竹思試探地看向海月的眼睛。
“兄長終究是兄長。”海月抿了抿唇，可不能多些誤會了，所以她将信件收好，叮囑竹思：“晚些時候，我給兄長寫封信，叫他們都寬心，我一切都好。”
竹思看了看海月，欲言又止地将自己的話吞了回去。
“王妃娘娘，您怎麽在此處，叫索圖好找啊！”一個侍從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海月認得就是鷹部的人，她微蹙着眉頭：“發生什麽事了？”
“今日王上好雅興，辦了篝火夜宴，邀您去主帳一道慶祝。”
“殿下呢？”像這種事，成玦一般都會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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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正巧也來鷹部瞧瞧将士們，殿下自是随行了，這會子各個女眷怕是都到了，兩位夫人都過去了，您還是快些吧。”
海月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她剛好穿的是商人的服飾，不算隆重，但也不失禮數。
她跟着索圖，一路直往主帳，篝火燃得極旺，遠遠地便能瞧見火光，還有隐隐約約地歌聲混着鼓聲，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等到了才發覺人幾乎都到齊了，商王和往後并坐于主位，兩旁是臣子及女眷，圍坐了一圈，想來也只有最得寵幸的人才有機會參與，海月一擡眼正好跟商王一個對視，明明跟父親一個年紀，這商王卻似乎來者不善，海月手心都開始冒汗。
最後幹脆大膽從中間穿過，彼時舞蹈将将停了，蒙着面身姿窈窕的舞女緩緩從兩側出去，海月沒看到成玦坐在了哪裏，只好自己硬着頭皮頂上去，剛才如果避開商王的視線，實在不合禮數，所以即便是有些慌張，她也絕不能逃避，畢竟她是楚國的和親公主，代表的是楚國。
她盈盈一拜：“兒媳見過父王。”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風中也只有三兩聲火焰吞噬木材的聲音，海月的心稍稍有些提起。
成樾哈哈一笑：“三王妃來得遲了，來人啊，罰酒三杯！”
“父王明鑒，兒媳不會飲酒，怕禦前失儀。”
“這是什麽話，王妃既然嫁入了大商，自得是入鄉随俗，我大商可沒有女兒家不會喝酒的，莫不是王妃不想給王上瞧瞧你的赤誠之心？”海月頭不敢動，視線微微一掃，說話的是她左手邊的男人，冒了些白發，身穿戎裝，一看就是寶夫人的父親大将軍寶志林。
他這話一落音，海月果然觀察到商王的面色陰沉了一分。
“大将軍是哪裏的話，三王妃可是連衣裳都換了，早就心歸大商了，只是落葉尚且歸根，王妃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從何處來了。”
這回說話的是右邊，海月不用再猜，敢這樣對着嗆的除了丞相也沒有旁人了，海月就像個蹴鞠，被人踢過來踢過去，坐在高位之上的商王看起來面色不虞。
海月面色微緩，露出些嬌憨的笑意來：“父王明鑒，兒媳沒什麽眼界，不過是喜歡漂亮衣裙，若是光憑這個便要說兒媳數典忘祖，那可真是太冤枉了。飲酒這件小事，大将軍便想得甚多，那平日裏是不是也經常想入非非？”
她本就年歲不大，此刻倒有些像個朝父親撒嬌的小輩，成樾微眯起眼，想起自己的女兒，目光變得有些迷蒙。
一時間矛盾就被輕易化解，剛才出言不遜的兩人沒有再出聲，海月倒是聽到了其他人竊竊私語的聲音，不過很快便有人盛了酒上來，海月端起杯子就要一鼓作氣的喝下。
“好了，坐下吧。”成樾突然開口制止。
海月立刻意會：“父王果然體恤殿下，不想等會殿下抱着昏睡不醒的王妃，定是要酸了手臂，天底下像父王這般體恤的，兒媳還是第一回見，果然是器宇不凡。”
海月這馬屁拍得純屬扯淡，商王面上的陰霾卻立時散開，開懷大笑——
海月輕吐口氣，這關應是過了，卻不想肩膀突然被攬住，她吓得身子一軟，後腰很快就被托住，回頭一看是成玦，空落落地心立刻便被填滿了，眼眶無意識地有些發紅，她下意識地拽緊成玦的衣袖，聽到他輕聲說：“回去接你，沒成想你竟然先到了，莫怕，有我。”
海月微微颔首，朝他一笑。
“王妃好本事，竟将父王哄得如此開心，倒是顯得兒臣一無是處了。”
“哈哈哈哈你們瞧瞧你們瞧瞧，罷了，入座吧。”
海月被成玦攬着坐下，身邊還連着坐了寶夫人和樂夫人，本來兩人就是不對付，現在海月和成玦入座了，兩人才偃旗息鼓，海月本想讓成玦挨着她們坐得，卻沒想到，剛好她的位置是挨着這兩人的，一時間兩人的臉色變得都很陰沉。
海月沒忍住狠狠捏了一把成玦，他沒躲反而看着她笑，好看極了。
席間寶夫人起身試圖倒酒加上喂成玦吃得，畢竟海月瞧着對面的女眷都是這樣做的，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所謂的，畢竟都是成玦的妾侍。
只是她有些尴尬，試圖端起杯子緩解，沒想到剛一擡起成玦就握着她的手，喝下了她杯裏的酒，自然而然地，寶夫人的酒就被擋下了。
海月聽到樂夫人冷笑：“自作多情。”
海月以為成玦喝了一杯也就罷了，沒想到他握緊自己的手不放，另一只手，自顧自的重新倒滿，又握着她的手，就着将酒喝盡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最後海月還瞪了他一眼，手都酸了，沒想到這男人竟然軟軟地躬下身子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舒服。”
“……”瞬間又沒了脾氣，成玦可真是極會捉弄人啊。
退場之時，寶夫人和樂夫人緊跟他們身後，成玦握着她的手，海月掙紮了半天也是沒掙脫開，寶志林竟然攔在他們面前，寶夫人哭哭啼啼地就沖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阿爹！”
“殿下，你如此厚此薄彼怕是不妥吧？”
成玦冷眼盯着他：“寶志林，你還想插手本王的事？”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成玦沒有回答他，只是當晚寶夫人就被安排去了柴房住一晚，門外兩個将士看守，并将該消息寫了信透露給寶志林。
海月有些不解他的舉動，成玦捏了捏她的臉：“任何欺負你的人，本王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索圖已經被我處理了，他擅自傳令，以後不是我和盧臨帶着你，你不要擅自離開鷹部。”
海月握住他的大掌：“他也是無奈之舉，驅逐即可，你看看你的手幹淨無暇，怎可無端沾染這麽些鮮血？”
成玦抱着她的腰就轉了好幾圈，海月被他抱起來的一瞬間就是一個驚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暈的都站不住腳，聽到成玦喜不自勝的聲音：“你關心我。”
海月紅着臉：“你是我的夫君。”
這一夜芙蓉帳暖驚了月。
自那日之後，寶夫人便沉默了許多，倒是樂夫人勤了一直往她的營帳跑，一開始海月還是極其不習慣的，畢竟那日樂丞相也是個不善之輩。
且寶夫人和樂夫人不睦已久，她對摻和這種事沒有什麽興趣。
後來樂夫人锲而不舍的，海月也就習慣了，好幾日後她才終于記住了樂夫人的名字，她叫樂姿。
每日也就幹坐個半個時辰，開始是喝喝茶，後來也就能閑聊幾句。
樂姿話不多，像個屋裏的擺件，但是有外人在做事總是不方便的。
“娘娘，這樂夫人實在是太不識趣了。”
“她的行為的确有些反常。”海月在繡荷包，成玦念叨了幾日，她總算快要完工了。
她在考慮有沒有辦法培養些自己的人，但若是成玦知道，又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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