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小九斤已經兩天沒有看見奔奔了,說實在的,她有點小心慌,光是有爸爸的懷抱還不夠。
她總是在想,奔奔是不是要飛走了?
祖父在她耳邊說過的話她還有點印象,祖父說奔奔總是喜歡往外跑,恨不得插倆翅膀像大雁那樣在空中自由飛翔。
飛呀飛,最後還是要回家的。
小九斤有一個特點很像爸爸,那就是喜歡一個人冥想,默默地觀察,默默地思考。
許青沉小時候就這樣,獨處的時間最久,無論是家人還是同學都不能打擾他,漸漸地,他也成了別人口中‘古怪’的人。
奔奔不在的第三天...
小九斤趴在窗邊思考,坐在玩具堆裏思考,吃飯的時候思考,躺在搖籃裏思考。
午後的陽光灑滿了整個房間,她的小身體在嬰兒床裏翻來滾去。
爸爸開門進來了,帶着樹葉的香氣走到她身邊。
她睡眼惺忪,含着手指,唔嚕嚕地吐出兩個字:“爸爸..”
男人俯身把她從搖籃裏抱了出來,她懶惰地趴在爸爸的肩膀上,打着小哈欠,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詞語。
爸爸抱着她走出公主房,下臺階,穿過客廳,來到院子裏。
笙笙在院子裏呢!
小九斤一下子就蘇醒了,舉起兩只小手,奶呼呼地叫:“笙笙,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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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笙對她招手,滿臉堆笑道:“小九斤,睡醒啦?”
“嗯嗯,笙笙,抱抱呀。”九斤伸直胳膊,想要大哥哥的懷抱。
每個大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樣,笙笙懷裏有一股清爽的橘子的味道。
時笙正在給師父泡茶,擦幹淨手,從許青沉懷裏把孩子接了過去。
“師父,你喝茶。”時笙一手抱孩子,一手幫許青沉把品茗杯擺好。
他都暗自佩服自己的本領,以後結婚有孩子不愁沒經驗。
小九斤剛睡完午覺,精神頭越來越足,恢複了小話痨的本質,坐在時笙的腿上問這問那,小手指指點點,時不時發出稚嫩的笑聲。
她指向天空,指着旁邊的小池塘,指向自己的爸爸。
許青沉坐在海棠樹下,身上穿着一件高領白毛衣,一邊喝茶一邊翻看藝術冊,沒見到自己喜歡的工藝品,他有些失望地搖搖頭。
“爸爸!”
“嗯。”
他回應了九斤,擡頭朝時笙看一眼。
徒弟越來越懂他,一個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麽。
時笙把九斤送回師父的懷裏,一個人去後院畫畫了,拜師這麽久,師父終于下達了任務,要求時笙一周內以峽谷為題完成一幅作品交上來。
小九斤重回爸爸的懷抱,迅速安靜下來,小手和小腳也不再亂動,每次被許青沉抱她都變得乖巧,倒不是害怕爸爸,就是潛意識的行為,或許是爸爸這個人本身就很安靜,這種氣場會影響到身邊的人。
許青沉翻開一本圖畫書,指着圖片上的動物,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學:“松鼠。”
小九斤重複一遍:“松鼠。”
“再念一遍。”
“松樹。”
“嗯,下一個,”許青沉翻一頁,“虎,老虎。”
小九斤嘀咕:“老火。”
“虎,老虎。”
“老虎!老虎!老虎!”
許青沉滿意地笑了笑,壓壓女兒的頭發,再次翻動圖畫書,“九斤看看這是什麽,狐貍,跟着爸爸念,狐貍。”
“奔奔!”小九斤的注意力倏然跑偏,指着圖片兩眼冒星星,“奔奔呀!爸爸,是奔奔。”
“不是奔奔,是狐貍。”
“奔奔,就是奔奔,”小九斤開始哼哼唧唧,“我要奔奔,奔奔..”
許青沉知道她是想’媽‘了,小朋友最常見的現象。
他只好把圖畫書合上,輕聲地哄着女兒。
話說回來,沈煦川走了好幾天,一個電話都沒有,不關心他也就算了,連小九斤也不在乎。
正想着呢,桌子上的無線固話就玲玲地響起來。
許青沉沒着急接電話,讓女兒趴在他懷裏吃果凍,先堵上了女兒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後才去拿聽筒。
他瞄一眼來電號碼,心中冷哼。
小瘋子終于知道往家裏打電話了。
“哪位。”許青沉接起來故意問。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幾秒,屬于沈煦川獨有的介于男人與少年之間的低聲傳過來:“是我。”
“哦,原來是沈先生,”許青沉的語氣有點刻薄,“有事嗎?”
沈煦川才不在乎他的陰陽怪氣呢,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心髒像擂鼓似的跳着,“老許,你來接我呗..”
“?”許青沉感到奇怪,“去哪裏接你。”
沈煦川忸怩地說:“來S市接我。”
“發生什麽事了嗎?”許青沉的腦海裏閃過兩個念頭,打架或翻車。
還有一種可能,老毛病又犯了。
“就是..”沈煦川抓了抓頭發,拖着兩條不聽使喚的腿,踱過來踱過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咕咕哝哝地說,“就是那個了,我的肚子,許青沉,你來接我回去。”
“犯病了?”
“不是。”
許青沉心裏本就存着氣,沒多少耐心,蹙起眉頭說:“到底怎麽了,不準繞彎子。”
沈煦川就害怕聽到他用這種嚴厲的口吻說話,好像一個專門抓壞學生的教導主任,“你還記得我是什麽體質吧。”
許青沉道:“何斯體質。”
“嗯,”沈煦川應一聲,“然後..我就懷孕了。”
“我知道,”許青沉話接的很快,“九斤就在我懷裏。”
可惜不在一個頻道。
沈煦川朝天翻個白眼,無語又忐忑:“什麽啊,我指的不是九斤。”
“那是誰?”本來就不太明白的許青沉被繞的更糊塗了。
在他還沒有失去耐心之前,沈煦川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把話說清楚:“許青沉,你聽好,我、懷、孕、了!”
許青沉被後面的幾個字鎮住,保持一個姿勢僵硬兩三秒,然後扇了扇睫毛,聲音倒是聽不出來有波動:“誰的?”
“放屁!”沈煦川氣到跳腳,對着手機呸呸呸,“姓許的,你這沒良心的混蛋,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毒舌攻擊我。”
“是我的嗎?”
“不是,不是你的!”
“嗯,看來是我的。”
“不是...”
“就是我的。”
“我說不是!”
他倆簡直是各說各的,激動到語無倫次,雖然話沒說到一塊去,但兩人的心卻連在一起,彼此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沈煦川的肚子裏有寶寶了。
既九斤之後,他們迎來了第二個孩子。
許青沉的心情不足以用驚訝來形容,他木然的反應沒有一點僞裝的成分。
從來沒想過,他和沈煦川可以再造一個小孩,對他來說等于奇跡。
他在沉默中消化事實...
另一頭的沈煦川也不吱聲了,将通話調成免提模式,手機擺在臉的前面,雙手拖住臉頰,嘟起嘴巴等着許青沉開口說話。
好半晌,許青沉終于開口,蘊含溫暖的聲音比音樂還動聽:“寶貝,是真的嗎?”
他叫我寶貝,說明他在很認真的問。
沈煦川現在比較敏感,聽到親密的稱呼就受不了,連連點頭答應:“對啊,是真的,我有點害怕。”
許青沉趕忙安撫:“別慌,沒什麽可怕的。”
“我就是緊張..”沈煦川感覺要哭了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上次聽到同樣的結果也不至于這麽慌,可能是...我聽到你的聲音就很激動,我因為你才有的孩子,我們有了九斤不夠,又來了一個,你不懂這種感受,只有意外懷孕的孕婦才懂,幸福又委屈的感覺,真是夠複雜的。”
在拿到醫生遞來的孕檢報告時,沈煦川是愣愣地接過來,眼珠轉了又轉,一副呆萌好笑的樣子,他的反應确實可愛,逗得醫生都忍不住呵呵樂。
他聽到醫生說:“小奔奔,你比你爸爸厲害,三年抱倆。”
第一次懷有九斤的時候,沈煦川就想打電話告訴許青沉,讓對方來S市接自己回去那時候心裏沒底,沒有勇氣說話,上演了電視劇裏的帶球跑情節,一個人灰溜溜跑到瑞士。
這回他沒有重蹈覆轍,他跟随自己的心意,在拿到結果後打通的第一個電話就是許青沉的專屬座機,他想讓許青沉來接自己,他想被呵護,這次他做到了。
他不覺得丢人,他就是想讓老許哄他,要做許青沉心中的唯一,誰也攔不住。
打電話之前,他本來還挺淡定的,認為這或許是一個驚喜。
可是當他聽到許青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立馬繃不住了,整個人陷入一種無助的狀态。
他把嘴湊到手機的話筒,帶着哭腔說:“許青沉,我想見你,立刻馬上就是現在。”
許青沉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若有所思道:“寶貝,怎麽那麽容易..”
一聲寶貝讓沈煦川的心情稍微平複下來,抽動着鼻子說:“誰知道呢,都說何斯體質受孕率低,我才回來多久啊。”
許青沉無聲地笑:“你玩游戲玩的太勤。”
“別說這些了,”沈煦川捂住心慌慌的胸口,“快點來接我回去。”
許青沉偏偏要嘴欠:“懷孕又不是斷腿,自己不能回?”
“我就是想讓你來接我...”
沈煦川掏出撒嬌大法。
許青沉耳根子軟了,收起玩心,用溫和又強勢的語氣囑咐:“地址給海絲特,我去找你。”
沈煦川乖乖答應,隔着電話親他一口。
“許管家,別走丢哦。”
“不會,除非我死。”
“呸呸呸!不準說這樣的話!”
“好了,別鬧。”
這邊通話剛結束,許青沉立刻打通海絲特的電話。
他讓對方幫他接收地址,訂好機票和酒店,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往S市。
其實就算沈煦川不要求他去接人,他也打算去S市,那邊有專業的醫生,他想當面問問具體的情況。
“九斤怎麽辦?”海絲特話裏有話地問。
許青沉明白她的意思,遂了她的心願:“你來照顧。”
海絲特爽快的答應了。
傍晚的航班,許青沉來不及吃晚飯,簡單收拾下行李,帶着小跟班時笙趕往機場。
至于時笙為什麽要跟在身邊,并非是海絲特的安排,而是沈煦川的意思。
時笙解釋說:“怕您走丢,找不到東南西北。”末了,快速補充道:“這是師哥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師父冷着臉,一言不發。
等他們到了機場,在候機室等待的時候,許青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事态本該有更合理的發展,沈煦川去S市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見叔叔,而是背着他去檢查身體。
如果他最開始就跟沈煦川去S市,那麽他可以跟沈煦川一起面對結果,可他卻是在電話裏得知這個驚人的消息。
許青沉的怒氣高漲,當初沈煦川走了又回來都沒讓他感到這麽氣憤,這次他感覺自己又一次錯過了重要時刻,他打通了沈煦川的電話,忍無可忍的将人數落一通,批評沈煦川做事太任性,見面就等着挨揍吧。
沈煦川擺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那一套,兩句話總結:“別叨叨了,我心亂!你快點來親我。”
許青沉無可奈何,直接把電話挂了。
時笙把一切看在眼裏,對于他們之間的對話着實摸不着頭腦,什麽隐瞞?什麽任性?犯了什麽錯誤要做好屁股挨打的準備?
禁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時笙壯膽子問道:“師父,師哥他到底怎麽了?”
許青沉轉過臉來,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一句震碎三觀的話:“他懷孕了。”
別慌,只是懷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