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許管家,這樣呢,舒不舒服?”
“用點力氣。”
“我怕把你弄疼。”
“放心,你的小拳頭不如你的腳厲害。”
“放屁!你管這叫小拳頭?”
VIP豪華足浴房,屋內充溢着忍冬花的香味。
許青沉臉朝下趴在理療床上,沈煦川坐在他的骶骨部位,微微彎着身子,胳膊肘杵在他的後頸,不輕不重地按壓着。
沈煦川從理療師那裏學了幾套手法,正在給許青沉按摩。
許青沉背部的淤青變成了深紫色,一排排交叉,印着棒球棍的形象,看着挺吓人。
“許管家,我這樣碰你,會疼嗎?”沈煦川用指尖輕輕地點了一下許青沉的後背,“淤青怎麽還不消啊,這都快一周了。”
許青沉閉着眼睛,一副快睡着的神仙樣,嘴裏含糊道:“明天我去藝術館。”
最近沈煦川張口閉口都是疼不疼之類的,他已經懶得回答,直接跳過。
“明天?”沈煦川壓下身子,歪着腦袋打量許青沉的側顏,修長的手指撥開男人額頭的濕發,不樂意地嘟起嘴吧,“醫生讓你在家休息,你卻急着去藝術館,姓許的!你是不是金館藏嬌啦。”
“是,你能拿我怎麽樣。”不該說的偏要說,這是許青沉的老習慣。
沈煦川氣的想敲打他的後背,擡起手佯裝發怒,終究還是心軟的不敢去碰,敲打變成了撫摸。
Advertisement
“老許...”
又來了,沈煦川最喜歡用這種調調在許青沉耳邊說話。
“有話就說。”許青沉眼皮都沒動一下。
沈煦川不服氣地輕拍他的後頸,“我想跟你說,有關聖母圖被盜的事兒,警方那邊沒什麽頭緒,據說這件案子很複雜,那夥人早就把畫轉移,我已經拜托阮爸爸幫我去找,希望能有好消息。”
許青沉微微掀起眼皮,打個哈欠說:“你爸爸對你蠻好。”
“那當然了,”沈煦川得意地揚眉,“我還跟他說了,我男朋友是大畫家,知道是你的畫被盜,阮爸爸肯定會幫忙,他認識一些人,對地下交易場所比較熟悉。”
“男朋友?”許青沉感到好笑,“你父親是什麽反應。”
沈煦川回憶了一下阮爸爸在電話裏的語氣,笑道:“誇我厲害,連你都能搞定。”他忽然咬住許青沉的耳尖,嬉笑着嘀咕,“唔..老許,你還挺有名的,我爸爸認識你嗳,他說他有收藏你的畫,你說巧不巧,他當時肯定想不到,畫這幅畫的畫家會是他孫女的爸爸..”
許青沉不以為意,懶洋洋地擡起手,扒拉一下沈煦川的腦袋。
這一碰不太對勁,明明沒有用力,沈煦川卻精神恍惚了一下。
他定定神,感覺胃裏不太舒服。
許青沉後面說了一句什麽話,他沒仔細聽,仿佛出現了耳鳴。
“下周六空出一天時間,去藝術館找我。”許青沉重複了一遍。
“哦,好的。”
沈煦川心不在焉地答應,趕忙逃離許青沉的床,回到自己的理療床上,岔開兩條腿,伸直放松,身體稍微舒服些,心裏卻愈發煩躁,他環顧四周,忽然覺得這裏密不透風。
“老許,你悶不悶?”
“還可。”
沈煦川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就像屋子裏的氧氣被抽離,他走到房間門口,調了一下室內溫度。
空氣變得越來越涼,許青沉這個不怕冷的人都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旁邊的浴袍搭在身上。
沈煦川坐在對面,臉是朦朦胧胧的一團白色,一切神采從他眼睛裏消失了。
許青沉不露聲色地觀察他,說句:“又要犯病?”
“不能吧!”沈煦川被這個念頭吓一跳,吓得眼裏瞬間恢複些光彩,“從來沒有這麽頻繁過,呼...現在好多了,剛剛就覺得很悶,一陣一陣的好像中邪。”
不适感很快過去,沈煦川重新調節空調的溫度,完事後又湊到許青沉身邊,非要跟人擠在一張床上。
他整個上半身都靠在許青沉的肩上,身體的重量托付出去,張開嘴打個大大的哈欠,眼睛變得濕潤,異常晶瑩美麗,眼尾像狐妖那麽紅。
許青沉由着他,真的像對待小狐貍那樣,摸摸他的頭發,再摸摸他的臉,然後撓撓他的下巴,甚至想聽見他舒服地哼哼出聲。
“管家,我好困..”
沈煦川閉上眼睛,腦袋往許青沉胸口一撞,就這麽不管不顧地睡了過去。
指針從八點指向十點,到了該回家的時間。許青沉叫不醒睡成豬的沈煦川,只好真做一回管家,幫少爺換好衣服,把他當成醉鬼扛了出去。
“唔..老許,救命,大頭朝下我真的會吐出來。”
“那你想怎麽樣,自己下來走?”
“我想要公主抱。”
“你是小姑娘嗎?”
“我要公主抱...”
最後,沈煦川如願以償地讓許青沉抱着他走了五步遠。
周六是沈煦川的生日,他自己都忘了,還是老爸的一通電話提醒他。
往年的生日他都飛回瑞士跟爸爸們一起過,今年不同,他有了自己的家庭。
沒有錯,他就是這樣想的。他和許青沉雖然沒有舉行婚禮,但他們過着夫夫生活,有孩子,有房子,有感情,還有戀愛協議,再有一個月他們就可以雙雙轉正。
他在電話裏跟老爸講:“老爸!我也是有家的人了,我不再是雲游天下的浪子,現在俱樂部是我做主,你的股份都被我買下,我已經不是你手底下的車手,當然啦!您永遠都是我的偶像,是我前進的動力,不過你以後跟我說話要客氣一點,我家裏有人撐腰。”
老爸說他欠收拾!
他笑得頑皮:“你和阮爸爸不用擔心我,也不用惦記小九斤,我們都會好好的。”
通話到最後,老爸像潇灑的俠客那樣給他傳授經驗:“兒子,走自己的路,随便別人怎麽說,你永遠是最棒的,加油!”
“謝謝老爸!”
從早上來到藝術館,許青沉便一直坐在畫室裏看書。
他無心作畫,心裏惦記着沈煦川什麽時候能到。
這種有盼頭的感覺還是頭一次,他覺得蠻新奇,心情也跟着越來越惬意。
他這個人從不過生日,他讨厭計算時間,不過他願意花時間為沈煦川慶祝生日,只因沈煦川喜歡湊熱鬧。
這件事他告訴了海絲特,也告訴了時笙,經理人和徒弟聯手幫他策劃慶生流程,比他這個當事人積極多了。時笙準備鮮花和蛋糕,海絲特負責預定餐廳,為他們準備浪漫的燭光晚餐。
不止如此,海絲特自告奮勇地幫忙照顧小九斤,體貼地為兩人提供二人世界。
一串密密麻麻地流程塞進許青沉的耳朵裏,他聽了各種安排之後,興致缺缺地掏掏耳朵,說:“随你們吧。”
“.......”海絲特和時笙雙雙無語。
時笙拉着海絲特來到走廊,悄聲說:“也許他們另有安排,師父和..咳咳..你知道上次盜畫的事吧,他倆那天玩游戲來着,說不定這次也...”
海絲特立馬悟了:“原來是這樣,我知道該準備什麽了。”
下午兩點多,畫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許青沉剛剛和沈煦川通過電話,以為是對方到了,回應的聲音比往日聽上去興奮:“少爺,進來。”
“呃..師父,”時笙鬼鬼祟祟地探進頭,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我來給您送東西。”
許青沉在心裏小小地失落了一下,蹙眉道:“什麽東西?”
時笙推門走進來,懷裏抱着一個大包裹,獻寶似的說:“海絲特小姐為您和師哥準備的,都是一些特殊的服裝和道具,東西是全套的,有空少穿的,機長穿的,國內國外的款式齊全,我推薦你穿吸血鬼那套衣服,一定很有感覺,還有兩套宇航服明天才到,敬請期待!”
在徒弟一臉等誇獎的神情中,師父面無表情的指向門口,一個字:“滾。”
時笙抱着一大堆服裝和道具,灰溜溜地跑了出來。
這一幕恰巧被沈煦川撞見,他把時笙攔在樓梯口,饒有興趣地問對方發生了什麽。
時笙一臉可惜地解釋了包裹裏的東西和用途,最後嘆道:“師父不喜歡,我只能給海絲特小姐送回去。”
“別呀!”沈煦川頓時變得精神抖擻,“他不喜歡我喜歡,你送到我家裏去,我們留着慢慢玩。”
“好嘞,師哥,”時笙還不忘說句,“生日快樂,大家等着給你過生日呢。”
“謝謝。”
沈煦川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師弟了。
主角一到場,四面八方來送祝福。
所有人聚集在許青沉的畫室,偌大幹淨的房間站着一排人,除了海絲特和時笙以外,跟沈煦川關系好的隊友也來了,其中少不了Barry,他負責照看九斤,抱着孩子站在沈煦川旁邊。
奔奔是壽星,小九斤意外的被冷落,但是她很開心,摟着Barry的脖子問東問西,已然被歡快的氣氛感染。
海絲特推着蛋糕走到沈煦川面前,組織大家一起唱生日歌,提醒沈煦川許願望。
沈煦川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下心願。
——我的聖母圖,我的聖母圖,你快回來~~
他在心裏叨咕半天,一睜眼,看見許青沉站在他對面,正微笑地注視他。
相比許青沉安靜溫和的模樣,積極熱情的海絲特更像是他的戀人。
“奔奔!你許的什麽心呀?”小九斤學着Barry教她的話,扒着沈煦川的肩膀想知道答案。
沈煦川收到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不好意思說實話,随口扯個謊:“我希望車隊拿冠軍!”
“說實話。”許青沉即刻揭穿他。
畫家在這片區域似乎有着天生領導人的氣質,不鹹不淡的嗓音一響起,莫名的壓到一衆嘈雜聲。
大家都安靜下來,包括喋喋不休的小九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許青沉和沈煦川的臉上來回移動。
沈煦川飛快地撇了下嘴:“說出來就不準了嘛,好吧,我希望找回聖母圖。”
許青沉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想不到沈煦川還惦記着失竊的事,看來這件事給了沈煦川不小的壓力,導致最近身體素質都下降了。
“聖母圖沒有,聖男圖倒是有一幅。”許青沉開起了玩笑,緩步走到沈煦川面前,當着衆人的面牽起對方的手,臉上飛出笑意,像柔和的陽光在蕩漾。
他用溫暖的眼睛盯住沈煦川的眼睛,說:“真是個傻瓜,一幅畫而已,至于讓你這麽焦慮嗎?”
沈煦川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垂下眼睑低聲說:“怎麽不至于,海絲特說有八位數..”
“你就知道錢。”許青沉點了一下他的腦門,惹來圍觀的吃瓜群衆笑出聲。
許青沉不在乎旁人的反應,接着說:“我別的不會,就會畫畫,再給你畫一幅不就好了,多麽簡單的問題。”
沈煦川無語:“說的容易,你什麽時候畫?”
“現在,三秒鐘搞定。”
許青沉說完往後瞥一眼,視線與時笙的撞上,時笙接到信號,快速點下頭,然後一閃身就不見了人影。
“你吹牛。”沈煦川笑着說,以為許青沉在開玩笑。
許青沉牽着他往前挪兩步,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這時候,時笙已經悄無聲息地把師父的新作搬到正中間,防塵布順勢取下,在一衆驚訝的唏噓聲中,許青沉的手從沈煦川的眼前挪開,還他一片清晰的視野。
沈煦川的注意力被面前的‘自己’牢牢鎖住,當場愣在那裏,接下去是更厲害的屏氣止息,思想不敢開小差,周圍的驚嘆聲已經被他自動屏蔽,他的手都要痙攣起來,前面不到三米遠的距離他看見了熟悉的身軀和面孔,被裝在另一個世界裏。
許青沉從不讓人失望,畫風永遠是如此的神奇又難以捉摸,像又不像,每一毫米都描繪的那麽細膩,但卻給人一種虛化的幻象,重視畫意的傳達,摒棄一切花裏胡哨的雕琢和粉飾。
畫中的男人被類似海藻的漂浮物包圍,赤/裸着上身,私/密/部位被薄紗一般缥缈的霧氣纏繞,腹部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少數人才知道那道疤痕的用意。乍一看男人是躺在水中,仔細看又像是漂浮在青灰色的煙霧中。他的雙眼半阖,臉歪向一側,表情難以定義,有人覺得他很惬意,有人覺得他在隐忍,還有人覺得他已經沒了氣息。
他像黑暗中沉睡的精靈,也像在水中自如的人魚,他是人類之子,他象征着所有。
令人浮想聯翩的畫作,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沈煦川并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旁邊的人在說什麽他也聽不清,不過他聽得見許青沉在說什麽。
許青沉的聲音格外清晰,就像是從他心裏傳出來的聲音:“生日快樂,我的少爺。”
一句祝福的話,喚回了沈煦川離家出走的思緒。
他緩過神來,發現周圍的人都湊到那幅油畫跟前去欣賞,七嘴八舌地在讨論,只有他和許青沉還留在原地。
他倆好像被抛棄了一樣,沒人再關注他們。
沈煦川的身心霎時被喜悅包圍,他激動地抱住許青沉的胳膊,整張臉通紅:“老許,是送給我的,對吧!”
“你喜歡嗎?”許青沉很認真地問。
沈煦川不停點頭:“當然!我喜歡,你畫的是我對不對?”
想不到他還懷疑,許青沉為此皺眉:“是誰你看不出來嗎?”
沈煦川很誠實地說出真實感受:“只能說你太牛了,我看半天,感覺特別神奇,第一眼覺得那就是我,毋庸置疑,可是多看兩眼又覺得不太像我,具體是哪裏出了問題我形容不出來,總覺得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兩個字,高級!”
“高級?”許青沉微眯眼眸,顯然不太喜歡這個詞,不過很快笑了,并不打算在這種事上糾結。
沈煦川笑容含蓄:“我平時還是比較接地氣的嘛。”
許青沉表示贊同地點頭:“可以這樣理解,畫中的人物擁有了你的靈魂,他是你的影子,而你才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這個,害得我胡思亂想,嘿嘿!我也有屬于自己的油畫,鼎鼎大名的許仙兒給我畫畫了!我要告訴我老爸,之前跟他打賭來着。老許,你現在告訴我,這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
沈煦川滿眼期待之色,明知道答案昭然若揭,可他還是想親耳聽到許青沉說出來。
許青沉有意逗弄他,帶着不确定的語氣說:“本來是送你的,不過聖母圖被盜,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作品替代,那可能要借它一用。”
“不借!”
沈煦川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屋裏的人紛紛朝他望來。
他不管不顧地沖到油畫前面,擠開礙事的人,護崽子似的抱住畫框,不情不願的樣子像極了耍賴的小孩,“這是我的!我不要送走,我不同意!”
對此,許青沉只是笑笑,轉頭接過時笙遞來的香槟,跟人碰了碰杯,很快就有其他人前來搭讪。
發現老許不搭理自己,沈煦川看向一旁的海絲特,想确定一下真假。
海絲特走過來,帶有目的性地勸導:“不是拍賣,只是送去展示,相當于租借,活動結束會立刻還回來。”
“不行..”沈煦川抱着不松手,“萬一刮壞了,或者再碰到盜賊怎麽辦,不要!你不可以拿我的畫去冒險。”
海絲特安撫道:“哪有那麽多盜賊。”
“反正我不同意。”
“那畫展的事..”
“我寧可花高價把聖母圖從黑市買回來,也不要把我的畫送出去。”
沈煦川覺得此事不能耽擱,立刻招手叫來幾個信得過的隊友,幫他一起把生日禮物打包好,準備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保管。
快到晚飯時間,前來慶生的人都識趣地陸陸續續離開,海絲特把小九斤抱走,時笙把畫室的門關上。
房間裏除了被打包好的油畫,只剩兩個人。
沒有外人在,沈煦川一秒鑽進許青沉的懷裏,親密地摟緊腰,興奮的心髒怦怦跳。
“老許,我好激動啊!”沈煦川擡起臉,親着許青沉的下巴,“哎呀!每次激動就想吃東西,真是的。”
許青沉挑起眉梢笑:“你剛剛吃了五塊蛋糕,這麽多人加一起都沒你能吃,這麽快就餓了?”
“拜托,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何況那種東西很膩人,我現在需要新鮮的食物解膩,”沈煦川拽着男人的手摸自己的肚子,“你聽聽!餓的咕咕叫!我們去吃飯吧,我真的又饞又餓。”
許青沉摸摸他的臉,拿出哄小孩的語氣:“現在吃晚飯會不會太早?”
沈煦川可憐地搖頭:“一點也不早。”
“現在吃,半夜該餓了。”
“餓了就再吃嘛!有什麽大不了。”
“我發現你最近很能吃...”
“說明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