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兩天後,沈煦川的狀況開始好轉。
小九斤不需要再擔心自己的玩具被搶,許青沉也可以放心出門了。
前一晚海絲特幫許畫家約好,今天要去藝術館見一個人。
他最開始選了一套沈煦川給他買的潮裝穿在身上,淺色挎包連帽風衣和潮牌工裝褲,他本以為沈煦川看見會心情好一些,想不到對方抽風似的啧啧稱怪,非要他脫下來。
沈煦川板着臉道:“老師就要有老師的樣子,你是去見學生,又不是相親,穿的花裏胡哨想勾引誰。”
許青沉想笑,心裏想:約會才不會穿成這樣呢。
他嫌麻煩地嘆口氣,語氣懶洋洋:“我不是老師。”
沈煦川從衣櫃裏翻出一套白色的衣服,內搭和褲子以及大衣都是白色的,然後往許青沉懷裏一扔。
許青沉脫掉花裏胡哨,換上這身白色的正裝。
他覺得,這樣才像去相親。
本以為就此可以輕輕松松出門,哪成想沈煦川有症狀後遺症,忽然神經質的抱起小九斤沖進公主房,為小九斤匆忙換身衣服後又追出來。
沈煦川抱着孩子追到一樓大門口,帶着點驕橫的口吻向許青沉提要求:“我和九斤跟你一起去。”
許青沉正在換鞋,頭也不擡:“我去談事,不是出去玩,你跟着做什麽。”
沈煦川不樂意地撇嘴:“我就是想去..”
“在家帶九斤玩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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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和九斤都想跟着你,我告訴你,我現在還是有點焦慮,随時犯病的。”
“你威脅誰呢?”
“你是管家,忘了合約第二十條了嗎?犯病的時候要讓着我...”
“随你。”這種事從不會讓許青沉浪費太多時間掰扯,三句半的工夫他就點頭同意了。
誰讓他和少爺簽了戀愛協議呢,還是一個任性又會撒嬌的少爺。
沈煦川頓時笑逐顏開,眼底的陰霾一掃而光,他把九斤放在地上,學着孩子的模樣張開雙臂撲向許青沉,噘着嘴巴讨吻:“許管家,親親。”
許青沉給了他一巴掌,也可以說是摸了一下他的臉。
他趁機咬住許青沉的耳尖,挑/逗似的含在嘴裏,輕輕咬兩下又輕輕舔舐,耍賤的模樣能要人老命。
“找死。”許青沉抛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在這麽玩下去,他們就不必出門了。
沈煦川嬉笑道:“怎麽,給你咬出感覺來了?”
許青沉從嘴角裏發出冷哼,捏住沈煦川的臉懲罰地擰了擰,“在孩子面前說話注意點。”
沈煦川不以為意,“她懂什麽。”
小九斤不懂,但小九斤會說話。
她蹦蹦跳跳地來到爸爸腿邊,抱着大腿叽叽喳喳地叫:“要出感覺,要出幹越呀奔奔!”
許青沉和沈煦川都被這個小可愛逗笑了,停止鬧劇,兩人的身體拉開距離,各自整理衣着。
整點出門,沈煦川開車載着一大一小。
伴随着小九斤哼唱的兒歌,許青沉問了幾個問題。
他好奇小九斤有沒有天性症狀,會不會跟沈煦川的症狀一樣。
沈煦川看上去并不擔心,輕描淡寫道:“她現在還小,應該不會,女寶寶很少有這種情況。”
許青沉接着說:“九斤再大一點,我們怎麽安置她。”
“什麽意思?”
“她是女孩,現在沒關系,等有了羞恥心,我們兩個大男人就沒辦法更好的照顧她。”
沈煦川嘲笑道:“老許,想那麽遠幹嘛,你什麽時候開始操心以後的事了,這不像你啊。”
許青沉一時語塞,別開臉看向車窗外。
沈煦川那喜歡胡思亂想的腦子又開始作祟,按了聲車喇叭,突然變得沒好氣:“你總是想着九斤,你為什麽不關心我的未來呢。”
又來了,又來了!
最近許青沉沒少聽到這些話,決定閉眼睛裝死。
沈煦川轉動方向盤,車速瞬間慢下來,挂入空檔,拉起手剎,車子很快熄了火。
後座的小九斤舒展四肢,好奇的小肉手指着窗戶,開心地唔嚕着嬰語。
感覺到車子停下來,許青沉睜開了眼睛,外面就是藝術館,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再一轉頭,他對上了沈煦川惡意滿滿的面孔。
沈煦川瞪他一眼,解開安全帶,率先下了車。
小九斤被沈煦川從後座抱出車子,九斤的兩只小腳丫落地後就迫不及待地跳起來。
她接過爸爸遞來的玩偶小背包,繞着吉普車跑一圈。
“奔奔!奔奔!我要抓你啦。”她轉一圈回到下車的原點,仰頭往上看,發現兩個爸爸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膩膩歪歪地摟在一起,她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
爸爸好像在哄奔奔,她看見奔奔怄氣地聳着肩膀,然後爸爸就按住那不老實的肩膀将人摟進懷裏。
她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湊近,躲在爸爸的身後聽他們講話。
她聽見奔奔說:“每次跟你說話,你都裝糊塗..”
爸爸低沉的聲音悠悠響起:“少爺,怎麽小家子氣呢。”
“我就小氣,怎麽了,你只會欺負我。”
“我當然欺負你,我對欺負別人不感興趣。”
奔奔又開始聳肩膀,還用手推爸爸的胸膛,漸漸的臉都紅了。
爸爸沒有放手,反而把人摟得更緊了。
小九斤想不明白事情的時候,喜歡含住食指思考,這次也不例外。她的小腦袋飛速運行,實在難以分辨奔奔是真的生氣還是假的生氣。
不止這點想不通,她還想不通為什麽奔奔在爸爸面前喜歡哼哼唧唧的,總愛往爸爸懷裏鑽,在別的叔叔面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無論如何,人倆是抱在一起的。
小九斤覺得只有她一個人受傷的世界,于是背着小包包走遠一點玩。
她一晃三跳往前跑幾步,奔着門口的灰色圖案,她覺得整面牆的色調都跟爸爸板子上的色調很像,不由得加快兩條小腿的速度。
快要走到氣派的大門口時,她正準備回頭找奔奔,沒想到奔奔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小九斤!”
不等她看清楚眼前事物,奔奔已經朝她飛奔而來。
她被擁進熟悉的懷抱,奔奔抱起她,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說:“亂跑什麽呀小九斤,一回頭沒看你,吓死奔奔了。”
小九斤指向藝術館的外牆,露出驚喜的笑容:“爸爸,白毛爸爸。”
“哦,是的,”沈煦川溫柔地解釋,“沒錯,聰明的小九斤,确實是你爸爸的作品,知道這是哪裏嗎?這是許青沉藝術館,專門為你爸爸建造的。”
小九斤揮舞兩只小手,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溜進去玩耍。
這時候,白毛爸爸也走了過來,小九斤從奔奔的懷裏轉移到爸爸的懷裏,沒一會兒又被奔奔接回去,她覺得兩個爸爸把她當球傳了,只是她不會表達。
“九斤身上的小肥肉可真不少。”
“不是說像你小時候嗎?”
“确實!”
奔奔轉過臉來,笑眯眯地問女兒:”小九斤是不是覺得很好玩?“
不,她不覺得,她頭暈。
館長知道許青沉要來,早就帶着助理在門口迎候。
只是沒想到他不是一個人,竟然拖家帶口。
進入展館後,沈煦川變得成熟穩重,他環顧一圈對許青沉說:“你忙你的,我帶小九斤逛逛展館,她第一次來。”
許青沉抓住重點,話裏有話道:“你不是第一次?”
沈煦川掩飾性地撓撓嘴角,眼神開始閃躲:“你管我呢。”
無需多言,許青沉已經知道他離開那三年期間肯定偷偷來過。
兩人會意一笑,沈煦川牽着小九斤的手跟許青沉拜拜,然後往另一個廊道走去,那邊都是許青沉早期的複制品。
許青沉跟着館長往樓上走,乘電梯到三樓。
一層和二層是半開放的展廳,三層是員工辦公室和貴賓休息室。
新來的實習生就在其中一間休息室等待與許青沉會面,如此雷同的場景,令許青沉記起他第一次見到沈煦川時的畫面。
他甚至産生了幻覺,當他推開門的一瞬間,真的以為裏面的人是沈煦川。
當然不是。
不過這個年輕的學生的長相與沈煦川确實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朝氣蓬勃,眼神裏夾雜着些許的緊張和興奮。
許青沉因此對實習生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他走進休息室,很随意地落座,實習生就在他的對面。
陽光把整間屋子照的透亮,他看清楚了學生清晰的五官。
是一個長相頗為帥氣的小夥,茶色的眉毛下有雙狹長的眼睛,高鼻梁薄嘴唇,胡子刮得幹幹淨淨,勾起唇角時帶點天生的優越感,頭型是很普遍的碎蓋,穿着整齊不張揚,顯得性格稍微內斂。
學生來之前就背好資料,知道許青沉不喜歡別人稱他為老師,于是張嘴就來:“許館長,您好,我叫時笙,很高興見到您。”
館長和管家只差一個字。
許青沉接受了這個稱呼,點了點頭:“從今天開始,你就算我的助手。”
時笙萬萬想不到面試的過程如此順利,自我介紹沒做完,簡歷還沒來得及送出去,整個人還處于十分緊張而故作鎮定的狀态。
“許..館長,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學習?”時笙搓着手,感覺像在做夢。
許青沉奇怪地睃一眼:“你需要考慮?”
“不不不,我不需要。”
許青沉将外套脫去,順手搭在一旁。
實習生非常有眼色,趕忙站起身去幫他挂衣服。
他并沒有拒絕,疊起一只腿,找個舒服的坐姿,微微眯起眼眸開始琢磨正事。他的手指有節奏地點着沙發靠背,視線在屋子裏環游一圈。
等實習生重新坐好,他開始交代任務:“首先你要在館內給咱倆找一間屋子做畫室,寬敞明亮,屋內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裝飾,牆上挂的複制品全都給我扔出去,找到以後讓人收拾幹淨,海絲特會告訴你需要準備什麽,還有一點,最好把你的名字挂在門口,因為我記不住。”
實習生在記事本上刷刷的記下來。
許青沉歪了歪頭:“你叫什麽來着?”
“時、笙。”實習生伸手比畫,“時間的時,夜夜笙歌的笙。”
“我再補充一點。”
“您說。”
“有時候,我是說有時候,可能要你幫忙照顧小孩。”
沈煦川領着小九斤在藝術館裏飛奔,玩到快吃晚飯的時間才想起來去找人。
他在一層和二層都沒有找到人,打聽一番,得知許青沉在三樓和學生聊天。
竟然和一個剛見面的人聊了這麽久!
沈煦川不安分的情緒又開始作妖,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要鬧也是回家鬧,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當顯眼包。
他牽着小九斤站在休息室的門口,敲響了門板。
裏面轉來許青沉慣有的懶散的聲音:“少爺,進來。”
現在許青沉可以做到光是憑腳步聲就能認出是誰嗎?
這個詭異的念頭瞬間驅散沈煦川心中的醋意,他忙不疊把門推開,讓小九斤走在自己前面,人未露面先把聲音送出去:“許管家,我來抓你啦。”
他學着九斤的語氣,讓屋子裏的人心情都變好了。
包括時笙在內,本來跟許畫家單獨待在一起都快透不過氣,聽到悅耳的笑聲立刻放松身心,笑聲驅散了時笙對許青沉幻想的恐懼。
接下來,休息室裏進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
女孩帶着一頂碎花點綴的小太陽帽,直奔着許青沉撲過去,熟練地抱住男人的大腿叫爸爸,許青沉把孩子抱到沙發上。
九斤看見對面陌生的大哥哥,甜甜一笑。
時笙有點驚訝,不過之前畫家有孩子的傳聞他也聽說過。
他的目光往上移,看見那個帶孩子進來的男人走到許青沉坐的沙發後面,伸出兩只胳膊想樓許畫家的脖子,臨了又縮回去,可能想到還有外人在。
這個人長的可真好看,他和許畫家一站一坐的挨在一起的畫面格外養眼。
時笙忍不住在心裏感嘆。
沈煦川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實習生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長的還怪好看的,氣質不像藝術生,有點偏向體育生,高高的個子,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許青沉為他們彼此做了介紹:“藝術生,賽車手。”
簡單明了,不願多說。
沈煦川做個友好的手勢,笑道:“我叫沈煦川,許仙兒的好朋友,以後會經常見面的。”
時笙回以熱情的微笑:“你好,我叫時笙。”
然後這倆人就當着許青沉和九斤的面聊了起來,聊得不亦樂乎,簡直是相見恨晚。
沈煦川輕輕松松地帶動屋內的氛圍,将之前的拘謹氣氛打破,時笙終于不再緊繃着神經應付許青沉各種怪異的提問和要求,有種回歸正常人群的快感。
許青沉微微擡眸,瞥一眼沈煦川開開合合的嘴唇,不自覺地露出淺淺的微笑。
應該給沈煦川頒發社牛的證件,還真是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去。
夜晚襲來,空氣變得稀薄清涼。
小九斤被Barry開車接走了,沈煦川早就計劃好的。
改裝過的吉普車裏,沈煦川把簾子一拉,擋住窗外的風景。
他和許青沉窩在後座,面對面,身體緊挨着彼此。他摟住許青沉的脖子,笑得神秘又暧/昧:“畫家,震一震啊?”
許青沉輕拍他的額頭,故作不高興的樣子:”不幹正事。“
沈煦川噘嘴:“怎樣,我喜歡,想試試。”
許青沉摟住他的腰,不再裝腔作勢,眼裏流露出更加激越的神色,随即低頭,微啞的嗓音極為撩人,“嗯,我也不想幹正事。”
“那就來吧!寶貝!還等什麽!”
沈煦川将衣服往後一丢,猶如餓狼撲食一般抱住許青沉的肩膀就開始啃啃咬咬。
更晚一些的時候,吉普車就像喝醉的壯漢突然醒酒,停止了搖晃。
‘游戲’結束,車廂充斥着暗昧的味道。
沈煦川躺在許青沉的懷裏,背部靠在許青沉的胸膛,一件外套随意地搭在沈煦川的腹部,他頭頂抵着男人的下巴,擺弄着畫家柔若無骨的手指。
他喜歡許青沉的這雙手,尤其是在看了展館的那些畫之後。
“老許,我還不太想回家。”他說一句話,親一下許青沉的手背。
“那就不回。”
現在無論沈煦川提出什麽要求,許青沉都應和。
“本來打算震完跟你去酒吧坐坐,”沈煦川改變了計劃,“還是待在一起,就這樣也挺好。”
“随你的願。”許青沉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麽的溫和又平靜。
沈煦川想打破這種平靜,故意往後拱了拱,哼着氣說:“你多說幾句話能死啊。”
許青沉笑了,用手蒙住他的眼睛,“你想聽什麽?”
“之前一直是我講故事,也該輪到你了,”沈煦川拔開那只手,大眼睛拼命往上看,“喂,說說呗,我離開的三年,你都做了什麽,有沒有印象深刻的片段,想我想到睡不着這種也算。”
“還真有一次,”許青沉思忖着說,“挺有意思的。”
“怎麽回事,快跟我說說!”沈煦川的眼睛圓得像銅鈴,催促着拍打男人的手背。
許青沉笑了笑,爆出猛料:“我進過派出所。”
“啊?”
“是這樣的...”
有一天下午,風和日麗。許青沉閑來無事決定出門逛一圈。
沒走太遠,他就在公寓附近轉轉,不經意間,他只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捕捉到一個與沈煦川極其相似的背影。
身高和身材非常貼近,恰巧那人騎着摩托,頭上戴着黑色的頭盔。
許青沉懷疑那就是沈煦川,于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對方騎着摩托進入主道,他便攔截一輛出租車跟在後面。
他從住所一直跟到城市的另一頭,幸好帶了手機,不然出租車的費用他都付不起。
他跟着摩托男進入老城區錯綜複雜的胡同,左拐右拐,很快就把他繞懵了。周圍都是被舍棄等待拆遷的平房,已經無人居住,根本找不到過路人可以打聽出路。
“你等等。”許青沉忍不住開了口,想叫停前面的摩托男,打聽一下該怎麽走出迷宮般的平房區。
這時候他已經知道那個人不是沈煦川,對方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不是沈煦川的風格。
當他開口的瞬間,那人從快走變成小跑。
他也加快了步伐。
誰承想那人跑的更快了,一閃身,影子徹底消失。
這樣躲避他,難道真的是沈煦川?
他想确認一下,走到摩托男消失的拐角時,對方突然冒了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根棍子,戰戰兢兢地沖他比劃。
“你是誰!跟着我幹嘛,我可報警了!”
許青沉:“......”
後來他和摩托男真的被警察帶走了,走出胡同時 ,他松口氣,不然憑他的本事天黑也找不到出口。
在警局誤會很快解開,民警認出他的身份,他出錢請局子裏的人喝咖啡。
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就是,一個喜歡他的小夥開警車送他回家。
沈煦川聽了之後大為震驚,忙着替許青沉抱不平:“不是!我家許仙兒氣質這麽出衆,萬裏挑一的帥哥,他有什麽好怕的,至于報警嗎?”
許青沉掀了掀眼皮,語氣輕飄飄:“他稱我為C市版的漢尼拔。”
“怎麽辦,我也想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