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周六的夜晚,适合聚會也适合喝酒的夜晚。
這晚是許青沉和衆多的侄子的聚會。
從激動到惆悵,沈煦川等到大半夜,終于把人給盼出來。
海絲特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在電話裏悄悄告訴他:“勞倫斯喝了不少酒,不過你放心,醉酒的他從不耍酒瘋。”
他裝作無所謂的口吻道:“哦,沒關系,我可以照顧他。”
海絲特道:“辛苦了。”
他掩嘴而笑,等的就是喝醉的許青沉,若是不醉,他才辛苦呢。
通話結束後不到五分鐘,有一行個頭極高外形顯眼的男人們走出餐廳,陸陸續續豪邁地下臺階。
十幾個男人中有一個女人,是海絲特,她穿着黑色裹身旗袍走在最前面,她的手一直挽着另一個男人的胳膊,那男人模樣俊美,有一頭顯眼的白發和一雙灰綠色的眼睛,穿着舒服的亞麻套裝與這群西裝革履的人格格不入,卻是裏面最與衆不同的存在。
沈煦川将車停在餐廳正門,解開安全帶下車,邁着輕巧又靈氣的步伐直奔這群人的方向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許青沉一眼就看見了他,下意識停下腳步,連帶身邊的海絲特,身後的侄子們也一個接一個地駐足。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于小跑過來的青年,眼神各異,有驚嘆也有好奇。
海絲特挽着許青沉朝前迎幾步,把人帶到沈煦川面前,像完成任務一樣松開了許青沉的胳膊。
忽然有燈光照過來,像篝火躍動的紅焰,毫不留情地照亮了許青沉的臉,映出鮮明的輪廓。
許青沉站得筆直,就像往常那樣,神情有些悠然,嘴角噙着不多見的淺笑,他這副樣子有種說不出來的性感。
Advertisement
“OK,我把人交給你了。”海絲特沖沈煦川擠了擠眼睛。
沈煦川會意一笑:“放心,我會照顧好他。”
“勞倫斯的酒量很好,”海絲特邊說邊轉頭看着旁邊的男人,“今天喝的确實有點多,上次見他喝醉還是十年前。”
這時候,沉默寡言的許青沉懶洋洋開口了:“我今天很高興。”
他的語氣散懶而清晰,眼神溫和友善,夾雜着不明顯的朦胧醉意。
若不是沈煦川了解平時的許青沉,肯定會誤以為他根本沒有飲酒,他看上去太清醒了,言行舉止又是那麽的優雅。
不過從他說話的神态,看人的眼神,沈煦川斷定他确實喝醉了。
沈煦川在心裏一陣竊喜,朝着男人伸出一只手,試探性地說:“老許,跟不跟我回家。”
如果沒喝醉,一定會毒舌攻擊。
許青沉确實醉了,整個人處于一種外人察覺不到的興奮的狀态,周圍的景色和人物全部虛化,他的眼裏只剩下沖他攤開掌心的青年。
他不發一言,嘴邊笑容加深,然後把手伸了出去,充滿信任地放在了沈煦川的掌心上。
沈煦川如獲珍寶,抓住他的手就不打算松開。
怎麽辦!喝醉的許仙兒又乖又性感。
“那我們走吧!”沈煦川從握手改為抱住胳膊,他本想跟許青沉的侄子們聊兩句,現在一點心思沒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許青沉一個人身上,他拉着人往自己的吉普車方向走,不忘跟海絲特道別:“不用擔心,我車裏有解酒湯。”
海絲特和侄子們站成一排,像對待大領導那樣微笑着目送他們離開。
沈煦川半拖半摟地扶着許青沉下石階,心裏着急辦事,腳步也跟着急。
許青沉表面看着優雅,其實腦子有點迷糊,下石階時踉跄着差點摔倒,便不大樂意地說:“慢點走,我頭暈。”
“嗯嗯!聽你的。”沈煦川用溺寵的語氣回應,暗戳戳打量男人的醉态,“老許,你總算落在我手裏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那幫侄子也真是厲害,竟然把你灌成這樣,我看有幾個面孔特年輕,不過看你的眼神有點拘謹,你是那種嚴厲的長輩嗎?”
“什麽嚴厲..”許青沉保持那種懶散的語調,“他們都不行。”
“是是是!你最行!”沈煦川捂嘴偷偷地笑。
兩人走到吉普車跟前,副駕駛的車門打開,沈煦川扶着許青沉上車,順便幫他系好安全帶。
上車後,許青沉頭往後靠,眼皮沉重地閉合在一起。
“哎哎..不能睡!”沈煦川在他肩膀處拍了兩下,“還有醒酒湯沒喝呢。”
許青沉微掀眼皮,沖人笑了一下:“沒睡,我在想事情。”
沈煦川趕忙繞過車頭,從另一側上車。
來不及幹別的,沈煦川先把一個大號保溫杯遞到許青沉面前,擰開蓋子,一股溫熱的濃濃的肉湯味撲面而來。
許青沉皺了下眉:“這是什麽?”
沈煦川把保溫杯帖在他的嘴唇上,催促道:“醒酒湯,快喝,喝完就不難受了。”
許青沉正好有點渴,沒想那麽多,兩手捧着保溫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去小半瓶,他的樣子像極了喝奶的九斤。
“全部喝掉,不要浪費。”沈煦川用手拖住保溫杯的底部,輕輕地往上擡。
只要許青沉的喉嚨滾動一下,沈煦川的眼睛就亮一分。
就這樣,在沈煦川的監督下,許青沉稀裏糊塗地把一大瓶‘醒酒湯’灌進肚子裏。
喝酒是他自願的,心情好,侄子們沒人敢灌他酒。喝湯是半強迫的,心情依然好,但沈煦川可不怕他。
他喝得越來勁,沈煦川就看得越起勁。
沈煦川一邊啓動引擎一邊壞笑:“今晚你逃不出我的魔爪了!”
許青沉困惑地捏捏眉心,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回家的路上,沈煦川害怕許青沉睡着,嘴裏一直沒閑着,竟然開始談論起藝術品,從石膏雕像到非洲面具,再到古典音樂。
他算是投其所好,許青沉挺有興趣,笑盈盈地聽着。
半個小時後——
沈煦川拖着許青沉上樓,過程中不斷詢問許青沉的感覺。
“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很熱?想不想脫衣服?”
許青沉對此沒有做出口頭上的回應,不過很應景地松了松衣領,臉也比剛見面時紅潤幾分。
沈煦川再接再厲地提醒:“那裏呢?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小瘋子一邊問一邊觀察,不知道何為矜持。
奈何許青沉的衣褲過于寬松,暫時沒辦法讓沈煦川窺探出點什麽。
兩人回到家門口,熟悉的環境并沒有讓他們的理智回歸。
許青沉醉意朦胧,沈煦川則是越來越瘋狂。
深知男人酒醉,沈煦川說話毫不避諱:“老許,你自己抓兩下,難不成時間長不用變馊了?”
什麽馊了?
許青沉十分納悶,還伸脖子嗅了嗅。
他這模樣真少見,沈煦川看得心神蕩漾,郁積的感情終于迸發,捧住他的臉頰閃電般重重地親一口,濕漉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沒錯,沈煦川在親他。
意識到這點,許青沉的眼神瞬變,把儒雅風度丢掉,變得一臉酒痞神氣,他倏地按住沈煦川的後腦,将對方的身體抵在牆壁,以強硬的姿态攻入沈煦川柔軟的口腔。
“唔..等等..”反倒是沈煦川不願意了,兩只手換着來推他的肩膀。
“亂動什麽,乖一點。”許青沉不大高興,捏住沈煦川的下巴開始舔咬那粉嫩的唇瓣,又試着更深入的探索。
“呃..進屋..”沈煦川勉強從嘴裏洩露出幾個字,嘴上這樣說,雙手卻不由自主地環住許青沉的肩膀。
無數個夜晚,他都幻想過這樣的場面,許青沉擁他在懷裏,親吻他的嘴唇和臉頰,給予他獨特的快樂。
他對他是如此的迷戀,就像焦熱的土地渴望甘露,沒有空氣的真空渴望有風。
時間一點點流逝,畫面一轉,兩人已經進了屋。
沈煦川摟着許青沉的脖子,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有感覺嗎?”
“你指的哪裏?”許青沉的嗓子有點沙啞。
沈煦川聽得脊骨一蘇,甘願死在他的懷裏。
“就是那裏啊..”
“哦,”許青沉的語氣不鹹不淡,看着很像酒醒之後,“有感覺,想上廁所。”
“我陪你。”
話落,兩人跟連體嬰似的往洗手間挪動。
進入洗手間,門一關。
裏面傳出嘁嘁喳喳的聲音,燈光忽亮,人影蹿動,一會兒傳出沈煦川的低笑,一會兒是許青沉在打哈欠。
出來時,許青沉的上衣不翼而飛,赤膊現身,臉頰和頭發都濕了。
沈煦川像只歡快的小狐貍,從後面抱住男人,臉頰貼在他的後頸。
“許青沉,我給你抱。”
“抱什麽?”
“明知故問!抱我進卧室。”
許青沉轉過身來,兩只大手裹住沈煦川的臉,湊近問:“你沒長腿嗎?”
“混蛋!”沈煦川面頰似火,呼吸開始急促,張嘴就想咬人。
許青沉沒讓他得逞,反而把他的臉揉變形。
“九斤呢?”許青沉在咬住沈煦川鼻子時,問了一個想半天才想起來的問題。
沈煦川的臉在他手中掙紮,語氣含糊:“唔..有人幫忙照顧,明天回來。”
許青沉表示了解地點點頭。
趁他分神之際,沈煦川掰開他的手,釋放了酥麻的臉蛋。
“嘿嘿,今晚就咱倆。”
沈煦川說完一溜煙跑到卧室門口,推開門,半個身子探進去。
他把燈光調成暖黃色,快速掀開床上的被子,然後折返回門口,趴在門框上往外看。
許青沉還站在原來的位置,微微側目與他對視。
“來啊,”沈煦川急不可耐道,“你是不是不行啊。”
許青沉忽然哼笑一聲,擡起腳往這邊走,邊走邊惡狠狠地說:“小瘋子,你給我喝的是什麽。”
沈煦川笑道:“醒酒湯。”
來者氣勢洶洶,足有雷霆萬鈞的氣勢。
下一秒,沈煦川的兩腳離地,身體騰空,就這麽被許青沉利落地扛起來。
他小聲驚呼,随後得逞地笑,兩條腿嘚瑟着上下晃動,興奮地叫嚣:“我說什麽來着!你肯定憋不住!”
卧室的門被許青沉用腳關上,發出“砰”的一聲響動。
進去沒多久,裏面的光景漸變。
沈煦川的五顆腳趾不安分地張開了,像五片玫瑰花瓣迎風綻放,性感奪目,身上有隐隐的栀子花香味。
許青沉親吻了他的腳背。
後來他被抱進浴室間,再後來,他那光滑健康的皮膚上積蓄着極細的水晶微粒,珍珠般閃耀着光輝,看起來美異無比。
他的聲音蕩漾着一種不期而至又難以抑制的甘甜,許青沉很喜歡傾聽,于是用手機錄了一段。
一夜無眠。
不!是大半夜無眠。
沈煦川沖燈打個響指,宣布‘游戲’暫時告一段落。
許青沉是淩晨四點半入睡,這樣算來确實是大半夜。
本來沈煦川也要睡覺的,可他不想睡,強忍住睡意睜圓雙眼。
黎明前的黑暗時分,天空漆黑一片。
沈煦川漸次适應黑暗的眼睛環顧周圍,觀察着卧室裏的一切,不知道哪點讓他感到幸福,他心滿意足地躺回許青沉的懷裏,美滋滋拉起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
他的臉頰貼在許青沉的胸膛,稍稍擡起下巴,目光就能罩住許青沉的睡顏。
就這樣看着,什麽都不做也非常知足。
沈煦川不再眷戀睡覺,一點點恢複了精神,身體的倦怠令他回味無窮,他喜歡這樣,只要是許青沉,再累再難受他也願意。
許青沉是甘甜的泉水,而他就是口渴難耐的趕路人。
怎麽辦!他變成癡漢了!
沈煦川在心裏取笑自己,臉上卻是餍足的神情。
天色發白,早晨來了。
沈煦川一直等到現在,激動的不敢閉眼,就為了見證許青沉睜開雙眼的那一刻。
奮戰好幾個小時,又等待好幾個小時,沈煦川心理是活躍的,身體卻有點扛不住,他哈氣連天,感覺一閉眼睛就會夢周公。
為了不讓自己的等待白費,他從被窩裏悄悄爬出來,光着腳丫走出卧室,決定沖兩杯咖啡提提神。
這個過程不需要太久,兩三分鐘他就回來了。
他端着咖啡站在門口,臉貼近門板,想聽聽裏面有什麽動靜。
或許人已經醒來,正在焦急地尋找他。
也有可能還在睡夢中,等待王子來吻醒。
一大堆浪漫的童話故事從沈煦川腦中閃過,兀自傻笑片刻,他迫不及待地擰動門把手。
出乎意料,床上的男人不見了,只留一床淩亂的被褥。
沈煦川一轉頭,看見浴室門半阖着,裏面傳出淅淅瀝瀝的流水聲。
許青沉已經醒了,正在洗澡。
得知這個消息,沈煦川有些失落地嘆口氣,眼巴巴等到天亮,卻完美錯過許青沉蘇醒的美好時刻。
他把咖啡放在門邊的五鬥櫃上,剛邁出一步,身體立即傳來不适,這種感覺令他的眼睛煥發光彩,他轉念了思想,很快将那小小的遺憾抛諸腦後。
不管怎麽樣,他們之間的關系已成事實,這就足夠了。
沈煦川重露笑顏,像只快樂的小蜜蜂飛到床上,哼着歌,開始鋪床。他渾身上下仿佛都抹了蜂蜜,散發着甜蜜又幸福的味道,他覺得自己像新婚的小媳婦,正在給丈夫鋪床,孩子般陶醉于勝利的喜悅之中。
這樣的場景讓他聯想到自己的兩位父親,他老爸是一個生性潇灑之人,是他的偶像,至于另一位爸爸,他叫對方阮爸爸,那是生育他的男人。
阮爸爸的性格與他的老爸截然不同。在外是殺伐決斷且有底線的生意人,沒人敢忤逆,但回到家裏就特別溫柔,尤其是面對自己的愛人,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印象中,阮爸爸每天早上都會為愛人刮胡子,準備衣服,系領帶,做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舉動。
沈煦川以前認為這很多餘,根本沒必要,他老爸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可他現在為許青沉鋪床,等待男人沐浴出來,終于體會到了阮爸爸的心情,這樣做一點也不麻煩,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事是非常幸福的。
他喜歡這樣,不覺得掉身價。
甚至想每天為許青沉鋪床,也能像阮爸爸那樣給喜歡的人刮胡子。
同樣,他也希望許青沉以後能像昨晚那樣幫他洗澡穿衣,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輕微的“吱呀”一聲,打斷了沈煦川快樂的回憶。
他剛好把新床笠鋪好,一轉頭,看見了身披浴袍的許青沉。
對方從浴室裏走出來,拿着毛巾擦頭發,看着他的眼神現出了天真的驚訝。
男人随意的一個舉動都在撩撥沈煦川的心弦。
他放下手裏的被子,站直身體面向男人,昨晚的畫面一幅幅從眼前掠過,讓他一陣心悸。
這樣互視幾秒,沈煦川這個大心髒選手竟然害羞了。
他笑了笑,眼睛裏的光比太陽還耀眼,“許青沉,你醒了,哦就是...”之前想好的詞竟然忘了。
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許青沉這邊開口了,上來就丢一顆雷:“你什麽時候來的?”
一排問號從沈煦川的頭頂飛過,他萬萬沒想到的開場白,有些發懵:“不是,你啥意思?”
許青沉在打量他,将他從頭看到腳,不解地皺起眉頭:“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我的。”
“廢話!”
沈煦川的臉挂不住了,繞過床鋪走近許青沉。
他微擡起下颌,死死盯住男人的眼睛,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預感,他刻意強調道:“還是你幫我穿的,往我身上套的時候說別着涼,怎麽樣!幹嘛說變臉就變臉。”
許青沉若有所思地朝窗外看一眼,好像在努力回憶着什麽事。
這副模樣讓沈煦川有點慌,難不成喝湯喝到斷片了?還是說Barry那個家夥往湯裏加了不該加的東西?畢竟昨晚的許青沉熱情的有點不正常。
來不及去找Barry質問清楚,也等不及許青沉的回答,沈煦川急切地問出心中疑惑:“拜托! 你不會忘了吧!”
許青沉的視線重新落在他的臉上,盯住看幾秒,清涼的嗓音響起:“是,我忘了。”
沈煦川咬緊牙關,握緊雙拳,感覺自己要吐血了。
許青沉接着說:“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
“裝,接着裝!”
沈煦川指着男人的鼻子,然後氣呼呼地往床尾一坐,這一坐讓他差點叫出聲來,還好及時忍住。
“我沒有裝,确實沒什麽印象。”
許青沉的态度十分從容,看見五鬥櫃上的咖啡,拿起來便喝一口。
喝完之後還對沈煦川說了一聲謝謝。
沈煦川又氣又無語,目光跟随許青沉的臉在移動,很想從中窺探出點謊言。
可是直覺告訴他,許青沉沒有說謊,似乎真的不記得,何況以許青沉的性子,根本不會在這種事上耍無賴。
沈煦川捂住自己的臉,咬着後槽牙說:“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