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第41章 Chapter 41
Chapter 41
夜半。
蕭練輕輕拔出滿是水漬的桃木劍柄,眸色暗沉地盯了一會兒,旋即用布巾擦拭了一下,放回到南北給他縫的小荷包裏。
驟然消失的充實感讓南北茫然地張開了眼睛,仰頭看向背後的蕭練。
“……嗯?”
旖旎的目光讓蕭練呼吸一滞。
他分明沒有做什麽,只是……只是借助了旁的東西,可眼前南北的這副樣子,實在讓人……讓人感到心跳加速。
南北的臉色好轉了很多,不過意識卻不是清醒的,甚至連眼前的景物都難以看清。
蕭練輕輕收緊手臂,避免南北因為辨別不出方向而跌落在地。
“我可以……”南北不滿意地掙開他的手,非要自己掌控方向。
蕭練只得松開他,擡手虛虛地攔在炕沿邊上。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途途上個月還沒睜眼的時候,只能趴卧着蜷縮成一團,循着炕上的溫熱氣息一點一點地挪動着身子,直到找到蕭練的手才肯停止。
繞了一圈兒,還不是湊過來了。
垂首端詳着抓住自己衣角後便立刻昏睡過去的人,蕭練彎了眼眸。
他俯下身,嘴唇輕碰了一下南北的額際:“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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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他似乎始終都被浸泡在溫熱的水裏,浮浮沉沉,可卻不曾讓他感到恐懼。
因為總有一只有力的手掌在托舉着他,令他倍感安心。
非但如此,南北還有了種從未經歷過的體驗。
那種仿佛窺見了極樂世界般夢幻的感覺,無法形容,快意如同旋渦般吞噬着南北的理智,讓他一度忍不住地渾身戰栗了起來。
緩過一波接一波的陌生感受,南北終于輕顫着睜開眼睛。
因為疲倦,他做出睜眼的這個動作便倍顯艱難。
不知自己昨晚是哭過了還是怎麽的,南北擡手覆在了自己腫脹的雙眼上。
他仔細感受着自己與往日晨間醒來時的不同,良久才意識到,除了眼睛之外,別處似乎也有些腫痛。
“哥哥醒了?”
蕭練早已将現場收拾得一幹二淨,根本不會讓南北察覺出半分的不對勁。
他故意湊近了些,讓南北看到自己是因為聽見動靜才得知他清醒的。
“我昨日……是如何回來的?”南北開口問道。
一開口,自己卻吓了一跳。
他的聲音怎麽會變得這麽啞?
“哥哥先喝口水。”雖早就對南北今日的狀态有所準備,但當蕭練乍一聽見這沙啞的聲音,還是忍不住地心疼。
若不是昨夜他速戰速決,南北的狀态怕是會更差幾分。
南北顧不得回憶,伸手接過蕭練遞來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微涼的茶水滑過幹熱的咽喉,總算讓嗓子好受了一點兒。
緩了一會兒,南北重新開口問道:“我昨日是如何回來的?”
他只記得下山後遇到了柳哥兒,之後似乎幫忙拎了水桶,可後面發生了什麽,他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蕭練明白南北會在事後記不得之前發生過的事,因此便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被別人惡意下手的事。
“昨日哥哥回來的時候似乎很累,我雖然看不見,但聽見哥哥睡得很熟,比往日要沉上許多。”
蕭練盡量撿着不會出錯的話,一句一句地說給南北聽,順帶還幫他分析了起來,“莫不是哥哥在山上遇到了什麽危險,回來後心有餘悸,所以累得睡着了?”
南北努力回想着昨日在山上發生的事,卻越想越覺得頭痛。
“左右昨日已經過去了,就莫要再挂懷了。”蕭練攥着袖中的荷包,隔着布料摩挲着那柄精致可愛的桃木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但南北有心事,自然也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副模樣。
因着身子不适,南北這幾日便沒再上山,就連院子裏的農活都沒怎麽幹,每日只喂喂豬雞鴨兔,并不被蕭練允許做重活累活。
“待我的眼睛好了,家裏的活就都由我來做。”蕭練循着竈臺方向發出來的動靜,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南北的手,牽着他往卧房裏走。
面對蕭練的關懷,南北只覺得無比溫馨,胸中的暖意更甚:“你身子弱,家裏的活還是盡量由我幹,你只管休養好身子便可。”
蕭練借機攬住他的腰身,假意需要南北攙扶他的樣子,溫順地應道:“可是哥哥一個人會很累,我想要替哥哥分擔,也喜歡替哥哥分擔。”
南北把人扶到炕沿邊坐好,而後邊疊衣裳邊交待道:“我也歇得差不多了,今日下午便要到鎮子上去了,前幾日在山上采了兩株花回來,顏色漂亮極了,也許會有富人家的夫人喜歡呢。”
蕭練酸溜溜地将頭轉到一邊,在心裏默默做着自己的考量。
亂花漸欲迷人眼,鎮上的生活太精彩,他得早日有能力跟着南北一起去才能放心。
趁着南北進城,蕭練和何歡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又湊到了一起密謀。
“阿歡哥,我已從北北的口中确定,就算我的眼睛恢複正常,他也不會主動把我送走了,”蕭練說道,“待我在北北的面前恢複正常後,我覺得我應當把自己的身份也告知于他。”
何歡早就知道南北沉迷于蕭練無法自拔,只是礙于兩家之間懸殊的地位,所以才一直沒有對蕭練抱有期待。
“在他的認知裏,你只是個富人家的小少爺,但已經讓他十分忌憚了,若是得知你的真實身份,你豈不是會把我家北北給吓死。”
何歡設想了一下南北得知真相的場景,立馬搖了搖頭:“你身份的事,還是再緩緩吧,目前只需要想個法子讓你的眼睛在北北面前‘恰到好處’地慢慢恢複。”
蕭練點了點頭。
何歡卻越想越氣,瞪了蕭練一眼,說道:“你說我家北北,這不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嘛,連眼盲之人的特點都分辯不出來。”
南北從未見過盲眼之人,因此他并不知道,真正的盲眼之人,眼神會黯淡無光,而不會像蕭練這樣,無論瞧不瞧得見,眼神都是一樣的含情脈脈。
“定然是你們那影衛營把他給關傻了。”何歡指責道。
蕭練心虛地摸摸鼻子:“哦。”
“你們那影衛營中都教什麽啊?怎麽會把北北教得什麽都不懂啊?”何歡好奇地問道。
他從開始看小說的時候,就對裏面的各種經受過特訓的保镖、護衛之類的人感到十分好奇,如今見到個真的,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影衛是不是都被閹割過啊?就像被骟了的豬一樣,會長得更壯實?”
“我家北北是不是漏網之魚啊?”
“你喜歡上他之後,就不會把他抓回去骟了對不對?你要是真的把他抓回去,我肯定跟你拼命。”
蕭練剛要回答,就聽見卧房後窗戶傳來了一道極其輕微的響動。
而按照何歡的耳力,是不可能聽得見的。
蕭練指指外頭,對何歡道:“影衛營裏管事的來了,你有什麽不懂就自己問他吧。”
何歡剛要說“自己問就自己問”,沒想到還沒開口,視線裏就擠進了一個體重能有他三個加在一起那麽重的彪形大漢,不過眨眼間,彪形大漢便眉眼冷戾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完全不像被骟過了的樣子。
“殿下吩咐,您若是有什麽問題,請盡管開口詢問。”無淵将劍收到身後,以免吓到眼前的瘦子。
還挺禮貌。
這回輪到瘦子心虛了:“……我就是随便說說,沒有什麽問題。”
載着落日的餘晖,南北背着空空的背簍進了院門。
鎮子上的夫人們果然出手闊綽,兩盆模樣只是中等偏上的花株而已,她們竟不惜擡高價格也要将其買到手。
聽常文大哥偷偷跟他說,這是夫人們要面子的手段,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體現出她們各自的相公都有多大的本事。
最後成功拿下那盆彩菊的,是一位氣質淡雅的夫人,她直接出了一兩銀子的高價,讓南北将花賣與她。
除此之外,還給了南北兩顆圓不隆冬的玩意兒,細嗅過去還帶着很香甜的氣味。
若不是常文大哥拼命勸他留下那倆玩意兒,南北恐怕要讓那位夫人将它們換成銅板給自己了。
蕭練聽見動靜,已經抱着途途迎了出來。
“哥哥。”
南北扶他進屋坐好後,神秘兮兮地攤開了掌心,眼底漫着笑意:“荔枝,吃過嗎?”
常文大哥說這倆圓滾滾的物件兒叫荔枝,價值非同小可。
瞧着他給自己介紹荔枝時的模樣,一度讓南北覺得這東西吃了之後能成仙。
蕭練有些意外,這東西雖在宮中極為常見,可若是在平民百姓的家中,怕是一輩子都難見到一回的。
北北是如何能弄到的?
南北見蕭練不說話,還當是他沒有吃過,便迅速剝了殼,抓着蕭練的手腕,把荔枝放在他的手上。
蕭練接過那顆瑩白的果肉,也不往嘴邊送,而是望着南北的方向,開口問道:“哥哥吃了嗎?”
他更想讓南北體會到第一口的新鮮感。
“我吃過了回來的,給你拿的是剩下的。”仗着蕭練看不見,南北輕吮了一下沾着些汁水的果殼。
似是被這甜絲絲的味道驚到,他重新看了一眼掌心的果殼,眼中充滿了意外的情緒。
好甜,隐約還帶着些許甜酒的味道。
他咧嘴笑道:“可甜了,還有點兒果子酒的滋味。”
被南北注視着,蕭練實在不能讓自己的目光在他的嘴唇上停留太久,可越是刻意避開,就越是覺得那兩瓣色澤紅潤的嘴唇誘惑非凡。
蕭練從南北的手中摸過荔枝殼,将果肉暫時塞回到裏面,說起別的事:“哥哥,你今日去鎮子上的時候,阿歡哥今日幫我找了個郎中來看眼睛……”
南北看向他。
蕭練拿過放在枕邊的兩包草藥,推到炕沿邊上給南北看,“郎中說他很忙,着急回城裏,等不到哥哥回來再當面診治了,因此只匆匆開了點藥便走了,過幾日再來給我複診。”
有何歡在旁,南北自是不擔心的,此時他的注意力都在蕭練推過來的藥包上,心中燃起希望。
“既是阿歡把關的郎中,那定然是可信的。”
南北将另一半荔枝殼暫時放在桌案上,想要留到自己忙完了回來再嘗嘗味道。
他期待地捧起那兩包草藥,對蕭練說道:“我現在就去把藥泡一泡煎上,吃過晚飯你就能喝了。”
若是真的可以治好蕭練的眼睛,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滿腦子顏色廢料的蕭軟骨眼珠一轉:真的做什麽都願意嗎?
【晚安呀寶貝們,mua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