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孝武皇後-李華年
3孝武皇後-李華年
那一面寫着酥油糕的小旗插在一個不起眼的店面前,那店家是個三四十歲的年紀的男子,正在極快的忙活着收錢找錢。
我看着那熱氣騰騰的軟糯糯的的吃食,心中樂開了花兒,說道:“欸,小哥兒,給我來兩個酥油糕!”
那店家未曾擡頭,口中極快的唱着“一個銅板一個酥油糕!”他手中忙極快利索的裝着兩個酥油糕遞給我:“您的酥油糕,兩個銅板!”他遞給我酥油糕的時候一時愣,十分親切熱情,說道:“姑娘,你可許久沒來了,快來嘗嘗。”
說罷,他将酥油糕遞給到我的手中,我身邊的天子将懷中的銅板遞給那店家,那店家收了錢,微微搖頭喃喃語:“世間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他有些歉意的看着我:“姑娘,我認錯人了,她要在....”那店家看了看我身旁的陛下,又說道:“那位姑娘若在的話,應該也似這位老翁一般的年紀了!”
那店家一邊利索的給旁邊的人裝着酥油糕,眼神忽然一亮,似是要從歲月中找尋什麽,他看着天子,打量良久,欣喜道:“您就是當年帶着那位驕縱霸道的姑娘一起來吃酥油糕的是不是!”
天子一笑,又将一串銅錢給了那店家,撫掌一笑:“沒想到當年的蹒跚小兒,如今也成了掌櫃的店家!”
“是啊是啊,我爹娘故去了,我繼承了這酥油糕的手藝!”那店家複又看看我,似是覺得發現一件十分隆重的事,對着天子說到:“您旁邊的姑娘就是您與那驕縱姑娘的女兒吧!”
陛下沖着那店家一笑,牽着我走了。
許多年以後,我才知道,當年的陛下,他寵愛的不是我,應該說似我非我,我貌類她,陛下想念的并不是我,他愛及的似乎也不是我,可陛下他愛的卻實又是我,念的也是我。
我享受的榮寵都沾了另一個女子的光,後來,我遇到幾個老宮人,她們往年曾經有福份伺候過帝後,帝自然是當今陛下劉徹,後,自然是陛下的第一任皇後也是大漢朝第一個被廢棄的陳皇後,天驕女-陳阿嬌。
那幾個宮人見我神色有些顫抖,閃着淚花兒,她們匍匐跪地,及其恭謹的叩拜我:“願娘娘長樂無極!”
她們把我當成她了。就連陛下,他愛屋及烏,我是另一個人的影子,可另一個人似也活在我的身上。陳阿嬌,你與陛下到底有怎樣的故事啊?那金屋藏嬌夢,你們當年豔羨了多少天下人?
對着銅鏡梳妝,我微微瞧着鏡中人,我此刻的容貌真的像極當年的嬌顏嗎?
天子喜好召見各方進獻丹藥的術士,雖然我心底不信那長生不老的丹藥之說,也不信那些術士道語,可我心底,幾次愈要開口問問那術士,他們所擅圓光術,真的能看到能知道天下的一起前塵往事嗎,如果真的能,我多想讓那得到術士們給我做個圓光術,我好瞧瞧那天驕與天子的往事。
花開花落,春去冬來,又是一個寒冬臘月。
我正在麒麟殿看着一幫奶嬷嬷還有侍從們逗弄着襁褓小兒,他們做着鬼臉“五殿下看這裏,看這裏!”
我靜靜的看着他們,心中也很是歡喜,忽然陛下近身侍從匆忙進殿,他是個最恭謹的,看他急忙進殿,定有要事,果不其然,他說陛下不在未央宮,也不在未央宮南擴建的建章宮,這未央宮北擴建的甘泉宮,自他進門,也瞧見了不在我這麒麟殿,可見陛下也不會去甘泉宮別的寝殿。
那侍從寬大的衣袖下,微微顫抖的身體,就連聲音也十分慌亂:“娘娘,您看可如何是好?”
我忙起身:“通知宮內禦林軍,細細的找,萬不可走漏風聲!”天子失蹤,又未曾立儲,這事定不能外傳,否則各宮必亂,文武朝臣必亂,天下定會大亂。
他似是有了主心骨,忙一聲‘諾’,去吩咐禦林軍了。
我抱着襁褓小皇兒從甘泉宮麒麟殿去了未央宮,我路過無數宮殿,可都沒有陛下的影子,最南邊,便是供奉大漢有功将士牌位的永安殿,難道冬夜陛下思及那往日年少的朋友、将士?我一想,陛下多半在永安殿了,陛下定是念及他往日青春的時光了,可是他青春時光的那些将士,多半作古,或戰死沙場了。
我匆匆而去,那守夜的侍從見我與襁褓小兒,忙行禮,“娘娘長樂無極,五殿下長樂未央!”
我揮揮手,直指大殿,他忙直接推開那厚重的殿門,我放眼望去,大殿裏依舊是作古之人牌位靜靜的伫立在高堂上,那瓜果貢品也散發這陣陣清香,哪裏有陛下的影子,我将襁褓小兒交給身邊侍從,又恭恭敬敬的給大漢文臣武将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祈求那些為我大漢馳騁疆場作古的将士們,保佑陛下安康如意。
我抱着皇兒出了永安殿,陛下啊,甘泉宮十二殿未曾見您的影子,這未央宮又如此諾大,我到底要去哪裏找尋您?
各殿大門外都點着宮燈,照亮了未央宮的四通八達的甬道,我心神一晃,朝着未央宮西北一隅走去。
我還是稚童時,在邯鄲城民間就聽聞,那遙遠的大漢天子腳下,長安城-未央宮那長門宮裏埋葬了那天驕女阿嬌的迷惘和一生的憾恨。
我步子加快,懷中的襁褓小兒睡的憨甜,穿過無數甬道,直到西北一隅,那漫漫盡頭,我走到那長門宮殿外,大門開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縫隙,我順着縫隙走進去,月黑風高,可那高大寬闊世間最尊貴的帝王,他的身影,我卻是認不錯的。
我一步步超他走去,心中想着,那天驕雖然早就灰飛煙滅,不覆在人間,而這一刻,可我卻覺得那天驕卻也不枉人世間走一遭。
天子他靜靜的伫立在長門宮寝殿外,就那麽靜靜的長身而立,仿佛塵世間一切都不複存在。
我緩緩上前,微微蹙着眉,陛下他果然在這裏,我心中微微嘆息,走進他,輕聲說道:“陛下,天寒,早些回寝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