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贖罪的日子
第60章 贖罪的日子
一夜過去,平陽日報占滿商昀秀的名字。
‘傅二少爺求愛祥樂彙大老板’
這則新聞比前段時間的緋聞還要勁爆。前有傅少爺與未婚妻林婉君以及商昀秀三人剪不斷,理還亂的三角愛戀,沒想到漩渦中心的林婉君這回直接被除了名,素來以風流為名的傅家二少爺,在報紙上揚言要和商老板成親。
這口氣,難不成是要自降身份,嫁給商昀秀?
平陽日報銷量斷崖式增長。
商昀秀渾身酸痛,因昨夜嘴犟,被傅榮卿折騰夠了。起來已經晌午,福祥拿了午餐敲門進來,商昀秀穿了衣,準備下床,應了一聲準他進來。
“商老板,科林回國了,上午九點的飛機,您在睡,我就沒打擾。”福祥放下餐盤,就着桌上的茶壺翻了一杯水給他。
“忘了這事。”商昀秀臉上有疲色,他穿上鞋坐過來,“科林怎麽說?”
“我說您昨晚忙一宿,白天才睡下,他說讓你好好休息,身體要緊,別的沒說什麽。”
“嗯。”商昀秀起身洗漱,折回來喝水吃飯,這才注意到桌上那份報紙。放下筷子拿過來看,細細把內容讀完,原模原樣把報紙折回去,沒說什麽,而是問:“二爺什麽時候走的?”
“天剛亮的時候,唐轶來喊的。”
“什麽事?”商昀秀一下想到了傅瀚林,難道傅家發現了不對勁?拿筷子的手一頓,徹底放下,“唐轶怎麽說?”
“不知道,不過您別擔心,只看表情,我覺得不像大事,而且傅少爺出來時也沒表現多着急,囑咐我一定要喊您吃晌午,下午沒事兒就好好休息。”
下午不太忙,商昀秀也沒休息,臨時決定去一趟蘭山墓園看望爹娘。
以往差不多一月看一次,并且獨來獨往,今天略有不同,他從科林那把洪錦文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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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錯贖罪的日子到了。
洪錦文身子一直不算好,不知是兒子去世還是被科林折磨的原因,短短一個星期竟瘦脫了相,兩邊臉頰嚴重凹陷,老了十歲。
商昀秀記得洪錦文年輕時的模樣,當時就像現在這麽瘦小,是一夜發家才撐到發福。但終歸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還回來了。
跟祥福過來的路上,洪錦文一直沉默,眼看商昀秀坐上副駕駛突然情緒激動,掙紮上前,手還沒伸出來就被随行的保镖壓制住。他動不了,于是破口大罵,“商昀秀,天殺的,我要殺了你!”
“閉嘴!”保镖拿槍抵着他的太陽穴,不料洪錦文半分也不怕,做好死的準備了,愣是掙脫開保镖在商昀秀下巴抓了一道淌血的口子。
槍上了膛,商昀秀微蹙眉頭,擡手制止保镖的動作,慢條斯理拿帕子擦下巴溢出來的血,“你怕不是忘了,你還有個小兒子?”
“商昀秀!”洪錦文的拳頭捏得咔咔響,“我當初真應該連你一起弄死,活該我洪錦文走到今天!”
保镖在他嘴裏滿滿塞了一團布,接着把才取下的黑色頭套重新套回他的腦袋上。
“省省力氣,這些話留着等下再說。”商昀秀丢了帕子,偏頭從後視鏡裏看下巴上的傷口,卻意外捕捉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等到那人越來越近,商昀秀恍惚幾秒,“福祥,開車。”
車正朝着傅二爺的方向去,這是蘭山墓地的必經之路,避不開的。早上才離開的人怎麽又來了……
福祥也看到了,摸方向盤的手一頓,下意識往商昀秀這邊看一眼,“繼續開嗎?”
“嗯。”商昀秀搖上車窗,那抹黑色的人影劃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商昀秀好像聽到了傅榮卿的聲音。
一路無話,夜幕将近,蘭山墓園亮了燈,守園人在給園裏邊的花草澆水,見到商昀秀來熱情地招呼他。
一行人順着樓梯上去,保镖扯開洪錦文的頭套,半分不客氣地撕下嘴上的膠帶,接着和福祥相視一眼默契去山下等。
洪錦文受制一路,重獲光明後仍舊死性不改,對着商昀秀繼續破口,正罵着,忽然在墓碑上看見商時譽的名字,臉色瞬間發白,如同見了鬼,“商時譽?”
“怎麽,不認識了?”商昀秀擦着火柴,自顧點亮蠟燭,接着甩了兩下才把火柴熄滅,一縷白煙蜿蜒向上,“貴人多忘事。”
商昀秀折身過來,揪着洪錦文的後脖領,把人半推半就拽帶過來,接着毫不留情踹在他的膝蓋彎,撲通一聲,洪錦文直挺挺地跪在墓碑前。
他對着夫妻倆的黑白照片,以及那兩個偶爾會在夢裏出現的駭人名字。
“說吧,說你當時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只要殺了我爹娘,你就可以永遠快活了?”商昀秀望着墓碑,溫柔而熱切,就好像那一塊冰冷的水泥板就是他活生生的爹娘,是有溫度有氣息的活物,他說:“可是怎麽辦啊,你快活一天我就痛苦一天,我爹娘從小疼我,要什麽給什麽,他們最舍不得我吃這種苦。”
“你,你,什麽意思?”洪錦文驚慌咽下口水,凹陷發白的臉頰不知是風吹的還是被這一座墓碑給吓的,抑或是想起當年的事情良心不安,總之他說話在抖,跪在地上渾身都止不住地發抖,狼狽得可笑。
“月滿酒樓那場火,你以為把案子雪藏起來就能掩蓋自己的罪行?”商昀秀笑了一聲,跟着他一起跪在墓碑面前,“我為什麽要殺了洪齊柏,你當真以為是私人恩怨?”商昀秀搖頭,“我沒有這麽小氣,私人恩怨還到不了要命的地步,是他當年收買警署的人為你壓下這樁殺人案,他是共犯,罪有應得。洪齊柏适合當兒子,做人還不夠格。”
商昀秀從袋子裏拿出一沓紙錢,因為風太大,第三根火柴才擦着火點燃紙錢,“算了,我沒有必要幫你回憶當年的錯,今天帶你來是和我爹娘磕頭認錯的。”
“做夢,我沒有錯!”洪錦文咬牙準備站起來。
商昀秀不知從哪裏拔出的匕首,面無表情插進他的小腿,之後迅速拔出,就着他的褲子把匕首擦幹淨,“我爹娘同意你站起來了嗎?”
“啊!!”洪錦文覺得商昀秀瘋了,瘋得徹徹底底,“商昀秀,冤有頭債有主,我知道你是怎麽看我的,你覺得我會有這種只手遮天的能力?在殺了你爹娘以後逃出生天?”
洪錦文捂着小腿上的刀口,再痛的呼聲也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你不就和我當年一樣?商昀秀,你變成了科林的走狗,你和當年的我有什麽區別?科林當年幫助我拿到月滿酒樓,現在又幫你拿回月滿酒樓,以後呢?以後還有別人可以取代你,商昀秀,你最好不要得意太久,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火是你放的,我讓磕頭認錯,你認就是。至于我會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系?”
洪錦文看樣子絕不可能磕頭認錯,商昀秀開始沒說什麽,自顧自燒紙錢,燒結束後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紙屑,問:“不願意磕頭?”
“我說過,不可能!你要殺就殺,不要那麽多廢話。”
商昀秀擡腳踩在他肩上,腳下用力,強迫他低頭,只聽額頭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的脆響,洪錦文掙紮擡起來時,留了一抹血印在腦袋上。
商昀秀沒把腿收回去,問:“想清楚了嗎?是我幫你,還是自己磕?”
洪錦文罵了一句什麽,特別不中聽,商昀秀重複剛才的動作,把他的腦袋狠狠按在地上,“在洋人面前谄媚的時候不見你這麽有骨氣,洪錦文,你到底是覺得自己沒有錯還是怕了?怕認了錯不得好死?自欺欺人這麽多年就從來沒有愧疚過嗎?”
商昀秀幫着他,狠狠地磕下第三個頭。
商昀秀:“你剛才說得沒錯,我确實會不得好死,但你必須死在我的前面,你最好下地獄,永不超生,就算投胎也為不了人,當蝼蟻,讓你最看不起的那些人永遠踩在腳底下,你也永遠要為自己的命提心吊膽地活。”
最後這一個頭流的血最多,洪錦文掙紮都沒了力氣,趴在地上重重喘息。商昀秀擡手默默擦入淚水,收回腳将衣服的褶皺一一展平,“既然不願意認錯,就在這跪着,跪到願意認錯為止,洪錦文我會讓人看着你,你跑不帶掉的。”
墓園的燈又亮了幾盞,加上墓園本身的管理以及商昀秀帶來的保镖,共有三雙眼睛盯着洪錦文。
商昀秀下來時已經很晚了,福祥遞圍巾給他,上車問回哪裏。
回哪裏?
商昀秀需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無論是回祥樂彙還是四隆巷,二爺都有可能等着他。他決心結束這段關系,其實不單單因為科林那幾句話。
商昀秀樂意的事誰又能攔着,是他自己有了個生死難料的新打算。洪錦文不能死,死了才真快活,他該在監獄裏忏悔自己的過錯,而那個必須死的人,才剛剛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