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和他不合适
第58章 我和他不合适
林婉君驚魂未定愣在原地,滿額蓄上密汗,鼻尖亦滲出一整片。
她沒開過槍,更沒殺過人,此時握槍的手顫抖不止,聽到商昀秀的喊聲才赫然清醒,連忙把手裏握的槍塞到被褥下藏着。
這一切似乎除了死去的洪齊柏,和擊中心口的傅榮卿再沒有第二個人看到,包括已經失了魂的商昀秀。
幸好,幸好他沒有看到…
太巧合了,林婉君憂喜參半,誰能想到,開的槍聲與商昀秀的竟然意外重合,除了動靜更大,聽不出一絲異樣!
“商老板…您…”林婉君邁步子上前,發現自己腿軟得一塌糊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急了,兩手捏拳重重往腿上砸,仍舊使不上力氣。
商昀秀聽到動靜,可他顧不得別人,踉跄幾步爬到傅榮卿跟前。洶湧的液體一下把傅榮卿身前一片染得血紅。
商昀秀用手捂住出血口,血流的速度太快量太多,從他的指縫間逼出來,沾得滿手滿身都是。
除了開頭那一聲失控的喊叫,商昀秀冷靜異常,已經不能正确的表達自己情緒,像個慌張又冷漠看客,足足半分鐘,他試着再次開口喊人,“榮卿,傅榮卿?”
到平陽還要多久,折回汴京又要多久…最近有沒有臨時落腳的地方…商昀秀思緒混亂,緊緊并着五指,似乎這樣血就出不來了。
傅榮卿睜着眼做不到回應,手輕輕觸碰到商昀秀的手臂,握得力道幾乎沒有,唇色越來越慘白。他不放心商昀秀一個人,無聲說了句什麽,最後撐不住暈了過去。
“榮卿……”
洪齊柏徹底沒了氣息,他砸在床上的香熏蠟燭悄無聲息點燃了被褥,火苗越燒越旺。
“起火了,”林婉君爬過來,想拉商昀秀走,她被煙熏得喘息困難,嗓子咳啞了,情急道:“火燒起來了商老板,您快走,傅少爺他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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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無疑觸碰到商昀秀的逆鱗,什麽叫不行了?
“滾開!”商昀秀用力甩開她的手,“你再多說一句,我會連你也殺了。”
林婉君半趴在地上,讓他吼出了眼淚,動動唇沒再說話。
床上其他人發現着火了,管理人員邊喊邊跑來救火,可已經燒起來,即便就在海上,想快速滅火也不太容易。
“快點,有人傷了!”有人喊。
“是中彈了!喊醫生,快快快!”
不大的房間亂作一團,由于洪齊柏有手下還在船上,正面碰上難免産生紛争,商昀秀趁亂半抱半架着傅榮卿起身離開。他有傷在身,又馱着人,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商昀秀清楚地感受到後背的傷口在一點點撕裂開,辛辣的疼刺激着大腦,這些痛卻不及心髒疼痛的半點。
下了兩層,又過一個長廊,他推開先前以防萬一開在另一面的住房,反鎖門後翻箱倒櫃找藥箱。
頭等艙配備藥箱是基本,奈何越慌越亂,最後才在床頭櫃底下找到。
商昀秀小心剝開傅榮卿已經被血色染得斑駁的襯衫,想把血止住,可他沒有一點應對此類突發意外的經驗,被刺目的紅色徹底唬住了。
傅榮卿這時緩緩睜眼,攢了些力氣,氣若游絲和他說該怎麽做,交代完扯出一抹笑,說自己沒事。
商昀秀哪裏肯相信,不準他再說話,按照傅榮卿說的,扯紗布先壓迫住傷口。
“秀秀……”傅榮卿覺得冷,四肢乏力,控制不住又要昏睡過去了,這一睡不知什麽時候能醒。
傅二爺還是放不下商昀秀。
他等商昀秀主動湊過來,耳朵貼在他唇邊聽。距離這麽近,傅榮卿沒說話,先聽到秀秀在哽咽,在發抖,但他的秀秀把所有的情緒都穩穩地克制在爆發邊緣,僞裝得格外冷靜。
這是他最擔心的,商昀秀這種下意識的隐忍多可憐啊,這麽些年來又忍了多久?
傅榮卿說:“快到平陽了,房裏有電話,我娘…我娘以前就是取子彈出名的大夫,秀秀別怕,我會醒,等我醒,嗯?”
“嗯……”商昀秀死死咬着唇,将呼之欲出的哽咽咽回肚子裏,喉間擠出一聲‘好’,然後眼睜睜看着傅榮卿再次昏睡。
船上随行有醫生,奈何設備不足,緊急處理完送往醫院已經是傍晚的事。
打了電話,救護車提前在碼頭等着,商昀秀跟上救護車,看到一身白大褂的白知秋,她戴着口罩,看商昀秀的眼神疲憊而冷漠,那雙眼睛布着紅血絲,卻不像哭過的痕跡。
白知秋握着兒子的手沒說話,偶爾讓司機開快些,再快一些。她後知後覺,朝商昀秀招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商昀秀聽話過來,直接跪在白知秋面前,咽下一腔慌色,“對不起,傅太太對不起…是我…是我開的槍……”
“你,你開的槍?你……”
轟的一聲,白知秋的天都塌下來了,要不是正坐着,即刻就會癱倒在地。
她不敢置信,恍惚得不知道怎麽面對這樣的事實,臉上的表情更是吓僵了,“你到底怎麽…怎麽能開槍……卿兒他…待你這樣好…”白知秋繃不住,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該流眼淚。
她不要商昀秀跪地認錯,也不想扶他起來,別開臉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從來沒有這樣叫人覺得惡心。
到醫院馬不停蹄送進手術室,商昀秀在門口徘徊煎熬,反複回想傅榮卿到底如何倒地,那把手槍的威力真能在打穿一人的前提下再傷第二個人嗎……
他想不通,也或者是不敢細想,每每想到傅榮卿在他面前倒下的畫面,就有一種噩夢醒來脊背發涼的後怕。
如果傅榮卿因此沒了命,如果再也醒不來,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殺人兇手……
傅家其餘家屬聞訊而來,其中一位老者腳下步子淩亂,走廊太長,腳軟險些沒站住,好在被傅榮城一路穩穩攙扶着不至于跌下去。
幾人在商昀秀旁邊站定,沒有一個人多問他一句什麽。
第二日淩晨,手術還算順利,子彈取出來,人還在危險期,能不能醒就看傅榮卿能不能熬過這幾天。
白知秋出手術室望見傅榮卿的外公在發脾氣,一家老小都在勸,商昀秀還被送去了警署。
商昀秀一夜沒睡,渾渾噩噩任人擺布,洪錦文的人半路攔截警車,被肖庭川下車朝天開了一槍才呵斥回去。
現如今把商昀秀留在警署注定不安全,他第一次仗着督軍府的面子,擅自把人帶回廖宅,請醫生來家裏幫忙清理他背後的傷,藥效上來,商昀秀才昏昏睡去。
醒來不知道第幾天的晚上。
廖先生早早從學校回來,飯也沒吃就等他醒,這會兒一句話沒問,端起放的溫熱米粥給他喝。
商昀秀不願吃,被廖盡凱兇了一頓,肖庭川從警署來恰好聽到了,身上的制服沒來得及換,端着客廳拿的水杯上樓。
“廖先生,哪有你這樣和病人說話的?”肖庭川接走了粥碗,擺在床頭櫃上。
廖盡凱是個沒有脾氣的人,真發火一定是被氣着了,肖庭川也一味怪不得,于是說:“昀秀,你這次有些莽撞,我是說動手殺洪齊柏這件事,你沒有提前和廖先生說明,讓我們白白擔心,死了兒子,洪錦文那邊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對不起…”商昀秀沒胃口,說要去醫院看看傅榮卿,答應好等他醒,倘若醒來看不到,二爺要不高興了。
“能去嗎?傅家能讓你去看人?外面都在傳,是你開槍傷了傅榮卿,人家把你直接送去了警署,要不是庭川,你現在蹲在牢裏不知死活!”廖盡凱沉沉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緩和,“哪也別去,先養傷。”
“廖先生說對了,你現在去不成醫院,也不能去。”肖庭川坐到床邊,倒一杯水遞給他,“榮卿身上那槍真是你開的?你和我好好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不知道……我朝洪齊柏開了一槍,不知道榮卿在他後面,所以…”商昀秀仿佛又看到傅榮卿在自己面前無力倒下的畫面,循環播放,像魔咒一樣死死折磨着他,“…我不冤,我有罪……”
“你的意思是,當時你只朝洪齊柏開了一槍?”肖庭川在自己額頭上指了指,“大概這個位置?”
“嗯。”
“那就好。不是你,榮卿這槍與你無關。今天下午我看到了洪齊柏的屍體,致命在頭,那顆子彈取出來了,我特意對比過,和榮卿體內取出來的那顆不是出自同一把槍。”
“不是?”商昀秀迷茫了,他不信不是自己,他覺得就是自己。可在聽到這個解釋的時候,他不免慶幸,如獲大赦。商昀秀掀開被子,赤腳下床,“林婉君!林婉君她在哪裏?”
醫院這邊,白知秋下了手術沒回三景園,小兒子沒度過危險期,她放心不了,守着給自己一個心安。身邊有大兒子傅榮城寸步不離陪着,一邊靠牆站着的是唐轶。
半蹲在白知秋面前的正是林婉君,十分鐘前匆匆趕到醫院,此刻臉都哭花了,“太太……”
“你為什麽也會在船上?”唐轶警惕地望着這個女人,他跟了林婉君好幾天,她的一舉一動已經不可信了。
“我在平陽碼頭碰見洪齊柏,他硬拉我上船,好在遇到商老板一路護着我,把我從汴城帶了回來……”她把話引到這兒忽然不說了。
白知秋問:“你看到商昀秀開槍了?”
林婉君一愣,不點頭也不搖頭,随後驚惶失措道:“商老板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為了自保,真的不是故意的,洪齊柏刁難,他只想自保…”
“他要自保,又憑什麽傷榮卿?”白知秋蹙眉,“我不想聽,你別再說了!”
白知秋的心頓時又涼半截,她先前有多偏向商昀秀,現在就有多愧疚。傅翰林前天去國外出差,這件事他還不知道,等人回來,不知道怎麽交差……
落葉又一輪,四面吹來的風刺骨寒。商昀秀養好自己,得到準許從廖宅來醫院看人。沒到樓上,卻被唐轶先擋住了,說話倒也不難聽,只讓他以後不許來醫院。
“來的人多,都是你見不得的,二爺恐怕也不想看你這樣受委屈,商老板,您回吧。”
“只是看一眼。”
“我是為了您好,太太整天以淚洗面,沒睡過幾天好覺,您還是不見了吧。”
商昀秀點頭,有許多話要說,即便槍不是他開的,這事追溯到源頭都是他有錯,于是那些話又不合适出口了。他只詢問傅榮卿的近況,唐轶沒有細說,但商昀秀知道,只會比這更嚴重。
這幾天,洪錦文除了在警署門口堵過他一次,之後再沒半點消息,商昀秀想不通,不知他在憋大招,還是根本對這個兒子不關心…
再不論也是親兒子死了,怎麽可能這麽沉得住氣?
他一邊思忖一邊下樓,福祥在門口等着,見他下來還意外怎麽這樣快,剛要問,前面那輛車先下來幾個人,恭恭敬敬站在商昀秀面前。
一位打扮得體的洋人,說得一口極不标準的中文,對着打開的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商老板,科林先生有請。”
福祥沒搞清楚狀況,以為是洪錦文派人來了,從腰上拔出準備好的槍,大步跨下車。
“幹什麽的?”
洋人見拔槍也無動于衷,側臉看一眼福祥,視線重新回到商昀秀臉上,客客氣氣地說:“您和您手下不要擔心,科林先生只是單純地請您喝茶,另外有些事想和您聊一聊,絕對沒有半點惡意。”
“麻煩您轉告科林先生,最近沒空,等閑下來了一定親自登門致歉。”
商昀秀邁步準備上自己的車,洋人經理沒有阻攔,卻對着他的背影自顧說道:“您知道傅瀚林,傅老板前天出國了嗎?很巧,他和辛苗坐的同一班飛機。”
商昀秀腳下一頓,這句話越聽越不對勁,他恍惚想起科林說辛苗耍性子留在平陽了,原來是這麽個意思。
辛苗把傅瀚林帶走了?
商昀秀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每一聲撞擊得格外震耳,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充斥着大腦。他努力克制住情緒,面色如常地按下福祥手裏的槍,吩咐道:“你去找一找林婉君在哪裏。”
“不用,商老板,您要找的這個人,好巧,也在科林先生的家裏。”洋人經理推開車門邊杵着的手下,親自扶着車門請商昀秀上去。
北特·科林住在城邊普通的中式庭院裏,入門有兩個氣派的石獅子,門口還有一個極大的琵琶樹。見他在看,洋人經理解釋說科林先生喜歡琵琶結果的景,一串挨着一串,怎麽都好看。
商昀秀到時,科林在接客,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談話,商昀秀進來二人還在說。關于南洋的一個地皮生意,商昀秀聽到一點,自覺避開在外邊等。
送他來的洋人經理主動帶他去見林婉君,路上商昀秀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汴城的那場聚會有沒有可能就是幌子?這一切其實是科林有意安排?
“商老板,小心臺階,這邊請。”
林婉君看樣子是被綁來的,随意丢在雜物間,手腳綁着麻繩,嘴巴上貼着一片黑色膠帶,聽見開門的動靜,她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沒反應。
經理在她腿上踢了兩下,“醒了!”
地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商昀秀:“我有話想單獨和她說”
“好。”經理點頭帶門先出去。
地上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終于有了動靜,但僅僅是蜷縮成一團。
商昀秀彎腰撕開她嘴上的膠帶,居高臨下看着她:“傅榮卿身上那一槍是你開的。”
林婉君不吱聲。
“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
“傅老爺真心實意待你,好心把你接回三景園,這份情誼是你爹娘換來的,你用老一輩的情誼換取傅老爺的信任,卻開槍傷了他的兒子,你在開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傅榮卿真的被你那一槍打死了,傅老爺和夫人,他們怎麽辦?”
“我就是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林婉君的雙手被反捆着,她想坐起來不容易,于是一點一點的挪,筋疲力盡才勉強坐穩,神情自若,沒有半點愧疚之意,反而是似有似無的不甘心,在為沒有殺死傅榮卿而感到不甘心。
“商老板,我開那一槍的時候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你恨我怨我都沒有關系,傅榮卿死了就沒有人再糾纏你,你可以像以前一樣過自己的生活。”林婉君說得太急忍不住咳嗽,大概受了很重的內傷,竟然咳出了血,她不僅不在意,甚至笑得異常肆意,“不好嗎?對您來說難道不是好事?你——”
“閉嘴!”商昀秀打斷她的話,“不要用我做你傷人的借口,林婉君,你扪心自問,真是為了我?”
林婉君這回笑得更加暢快,心底的秘密突然見了光,她憋得太久,豁然開朗時值得開懷一笑,“對對對,還是商老板聰明,還是商老板聰明啊!”
她說:“你跟我提傅家的恩情?既然他傅家有情有義,為什麽當年林家落難他們不肯出來幫一把?只要幫一把,我爹娘又怎麽會淪落到死的地步?商老板,您錯了,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比傅家有情有義,不止傅榮卿得死,他們就該像當年我林家一樣,家破人亡,全都不得好死!”
“林婉君!”商昀秀制止她無理的控訴,果然,她一直以來想的是這些。
商昀秀說:“你不怪那些害你家破人亡的人,卻怨恨一個當年自身難保的傅家,林婉君,做人不能這樣,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自保才是前提啊!”
林婉君話音頓了頓,恨紅了眼,仍舊一意孤行:“不管你怎麽說,傅家就是和我有仇!你恐怕不知道吧,傅榮卿失血過多,子彈取出來是勉強保住了命,可醫生說他能醒來的可能不大,這樣和死了沒區別。這樣才最折磨,一家人都要等一個永遠醒不來的死人!哈哈哈哈…”
商昀秀生平第一次打女人,忍無可忍在她臉上甩了一巴掌,守在門口的洋人經理聽到動靜,直接推門進來。似乎早有準備,從懷裏摸出武器,眼皮不眨一下,對着林婉君的方向連開了五六槍。
林婉君唇邊挂着笑,一抹幸災樂禍地笑,她就是這麽笑着結束生命的。
商昀秀站在原地,那幾聲不間斷的槍聲在耳邊鳴響不斷,他已經怕得聽不得槍響了。那顆子彈不僅落進了傅榮卿心口,還一并埋在商昀秀不可觸及的痛處。
“商老板,科林先生送了客,想留你吃晚飯。”洋人經理收了槍,往側邊移了小半步,把門口的位置盡量讓出來,“您這邊請。”
“…嗯。”
北特·科林這一趟找他來想說什麽商昀秀能猜出個大概,中式庭院裝修西式餐廳,理所當然準備的也是西餐。
五分熟牛排。切開後,上下兩側的熟肉呈現棕色,中側為粉,中心為鮮肉色,一刀切入,有豔豔的血水滲出來。
科林慢條斯理切好自己面前這一份,貼心推到商昀秀面前,兩人融洽的像是多年老友。
商昀秀垂眼,血淋淋的肉粒裝了半餐盤,他一瞬便明白這意味着什麽,于是沒有多大反應,學着科林的模樣握着刀叉插了一粒放嘴裏細細品嘗。
咬不爛的肉帶着血腥以及牛腥味擠占了整個口腔,濃烈的吐意升至心口,商昀秀努力壓制着這口不适,泰然自若咽下去,“第一次吃西餐,味道不錯。”
科林先生非常滿意他的表現,迫不及待說:“商老板,吃了這頓飯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這話等同于‘我們就是一夥了’
科林:“我聽說商老板只是代理洪錦文管理祥樂彙,以你的能力,只是代管真是可惜了,而且…”科林故意停頓,擡眼看人:“而且祥樂彙本身就屬于你,對吧?”
商昀秀不卑不亢點頭,“科林先生見笑,我這點恩恩怨怨都被您知道了。”
“洪錦文說的,我這個人特別喜歡你們中國文化,不是有一句話叫……知恩圖報,善莫大焉,對就是這句。洪錦文的種種惡行違背了中華美德,我替天行道,把他關了起來。殺親之仇,不共戴天,這個人我交給你,任由你處置。”科林先生放下刀叉,接過傭人遞來的帕子輕輕擦嘴,“我把該屬于你的通通還給你,以後洪家不姓洪,姓商,平陽四大家本該有商家一席之地。”
“我不明白科林先生的意思。”商昀秀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潤喉,“科林先生有所不知,中國還有一句,天不掉餡餅,也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教導我們,無故不貪圖,無故不受賄,您這麽幫我,我如果不做點什麽,實在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對對對,這就是我喜歡你們中華文化的原因。”科林表現得有點興奮,拿起桌上的紅酒喝下半杯,“懂道理的個個儒雅,個個像詩人,既知書達禮又待人友善,我最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
商昀秀點頭。
“不過,我就是單純想和你交朋友,我說過的,和你做生意一定會很愉快。”科林先生把剩下半杯紅酒舉起來,商昀秀會意,拿起自己面前的這杯和他碰了一個響。
“謝謝科林先生的賞識。”
“你好像還有事情想問我?”科林主動問出口。
商昀秀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問:“傅瀚林在您手上?”
“原來想問傅老爺,對,他是在我那,”科林不以為意,還像剛才那樣熱情含笑,“辛苗鬧脾氣,任性回國了,碰巧遇到傅老爺,于是留他玩一段時間。”
從這頓飯開始,兩人都不把話明說,科林把所有的咄咄逼人都套上了禮貌友好的外殼。
商昀秀順着他的意思,自然不會撕破臉,随口一說:“他年紀大,玩不動的。”
“這你不用擔心,辛苗任性,可我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一定會好好照顧傅老爺,讓他有一個絕對舒适的游玩環境。”
商昀秀問:“要過年了,我們中國人最講究團圓,傅老爺會在年前回來嗎?”
“這個不一定,作為東道主,我應該好好款待。但是可以寫信,給家裏報平安送新年祝福。”
商昀秀點頭不語,科林又道:“我知道你和傅瀚林的小兒子有段深刻的感情,傅二少爺這次受傷住院,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商昀秀如實說:“情況不太好。”
“我想也是,那子彈的位置簡直要命,我還聽說他的家人不準你去看……”
“嗯,我會盡快處理好和傅二爺的關系,我和他不合适。”
“是了,我也覺得你們不合适,太不合适了。”科林似乎就等他這句話,再次滿意點頭,說了一些寬慰話,吩咐經理送他回去。
福祥不放心商昀秀,偷偷跟來了。商昀秀出門看見車,回頭謝過經理,一個人過來。
“商老板,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商昀秀搖頭,面色凝重:“傅瀚林被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