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低人一等
第13章 低人一等
“進來就想問,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廖盡凱擡手點一點自己的唇角,說:“這兒,有點腫。你也會和別人打架?”
商昀秀用舌頭頂了一下,一晚上過去瘀青消了不少,酸疼依舊,腫一點也正常。他滿不在意道:“昨天去洪宅,洪齊柏打的。”
“故意惹的?”廖盡凱還不知道商昀秀,再怎麽也不能讓自己白白吃虧,于是問:“除了這頓打,你還得到了什麽?”
“讓洪齊柏認清楚,他爹到底在乎誰多一點。等他認清楚了就會更看不慣我。他肯定迫不及待想做出一番事業來讓他爹刮目相看。”商昀秀抿唇笑,“等魚咬鈎,我耐心還不錯。”
“你只要別悶不吭聲自己闖我就謝天謝地了。”
粥端上來,廖盡凱先盛一碗遞給他,把配菜也往他面前挪,“元英這段時間不光不念書,還學別人游街,舉着抵制洋貨的牌子,槍都差點杵在腦門兒上了,一點不怕。”
商昀秀蹙眉,“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前兩天,我教訓了他幾句,他還不服,逃學去找你。他沒告狀?”
商昀秀搖頭,“和我說也是讨個教訓,哪裏敢。”
“只有你說他肯多聽,和他好好說說吧,平陽這段時間有點敏感,洋商大半和官家有合作,最好別碰別說,再抵制就通通關拘留所警告了。”
“大批洋商湧入平陽,本地商人生意難做,紛争肯定少不了。”商昀秀了然,說:“這種事總引導學生先出頭,槍打出頭鳥,他們倒是挺會算計。”
廖盡凱:“學校這邊已經用退學做警告了,效果還不錯。”
在廖先生這裏吃了早飯,出來九點半。商昀秀又去城郊的大院見江嬸,這個25歲喪夫的女人一直沒再嫁,襁褓中的女兒死後,瘋過一段時間。
後來正常了,再見不得可憐孩子。
商昀秀當年就承蒙她的善心,除了他以外還有廖盡凱以及元英也都是大院裏出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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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昀秀進門見到了元英和他提過的小嬰兒。
商昀秀抱不來孩子,況且這麽小小一個,抱了幾分鐘就還給了江嬸,“嬸嬸有沒有帶去醫院檢查過?”
“檢查過了,娃娃身體健健康康,什麽毛病都沒有,我估計是爹娘養不起,要不然誰舍得丢。”江嬸把孩子放回床上,面上蓋了薄薄一層毯子,問他:“最近怎麽樣,忙不忙,累不累?”
“我是老板,有什麽累的。而且樓裏的生意還不錯,我每天都開心。”
商昀秀進門就解釋過了,說臉上的傷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江嬸估計是不信。
商昀秀又說:“準備再雇幾個廚子,嬸嬸家裏有沒有可靠的爺們兒,拿得動鐵鍋的,給我介紹幾個。”
“你怕我去,非得要爺們兒。”江嬸剜了他一眼,“放心吧,院裏現在又多了個奶孩子,我哪都去不了,就是你想讓我去樓裏幫忙,我也抽不開身咯。”
“沒有,真是樓裏那口鍋太重,不是爺們兒拿不動。”
這個點,院裏的孩子大多去念書了,剩幾個咿呀學語的在門口疊紙玩。商昀秀此偶爾看他們,不知在想什麽。
“昀秀,前兩天有一對洋人夫婦,想領養咱們宴宴,我看他們條件不錯,就是以後要把宴宴帶出國,之後是壞是好都見不着了,我拿不定主意。”
院裏孩子多,政府在後幾年給補貼,挂了牌,也算名正言順的孤兒院了。最近幾年領養層出不窮,不稀奇了。只是洋人夫婦來領,院裏還是第一次碰到。
商昀秀問:“他們下一次什麽時候來?或者嬸嬸把他們的住址,姓名給我。我認識不少洋人,稍微打聽就知道靠不靠譜。”
江嬸把之前留下的地址,謄抄了一份給他,“廚子的事兒你別操心,我老家有幾個還不錯的,人老實又肯幹。”
“我知道你有資源才和你要的,”商昀秀摸出信封,放在桌上,“這是給您的介紹費。”
“想着法兒地給我錢……”江嬸不要,塞回去還給他,“你上次叫元英帶來的,我一分都沒動,給你存着了。”
“你如果都不花,那我就不知道我的錢倒底賺來給誰花了。”商昀秀嘆氣,這是他慣用來哄騙江嬸的法子。越可憐效果越好。
商昀秀15歲被江嬸帶回院裏,剛沒了爹娘,性格比較孤僻,不哭不鬧的,讓人心疼。長大才明媚不少。
江嬸當然把他當自己孩子疼愛,聽他這麽說,心裏別扭,把信封拿走了,“賺錢給我花,我收下就是了。”
她忽然想起個事兒,說:“你是不是也該談個女朋友了,自己沒時間找,就讓盡凱給你介紹,學校裏邊的女老師個個斯斯文文,我看着都喜歡。”
“廖先生三十好幾,你不催他結婚,反倒催一個二十出頭的人。”
“怎麽沒催,見一次催一次,人家不急啊。”
商昀秀當然也不急,岔開了話題說些家長裏短的話。快到晌午,沒吃飯就要回樓裏去。福祥在門口等着,要走時特意下車和江嬸問好。
駛入大道,福祥才說:“洪齊柏來店裏了,帶了人找你的麻煩。”
“随便他。”商昀秀說:“喊人告訴洪錦文就行。”
“他臉上有傷,我估計被打了,氣不過才來咱們店裏撒野。”
“被打了?”商昀秀笑了一聲,“誰打的?”
“我猜是傅少爺,”福祥說:“洪齊柏賭錢輸了想空手套白狼,人家不買賬,他就把他爹搬出來吓唬人,對方根本不怕洪錦文,直接喊保镖打,打夠了轟出門,一點面子都不給。”
而此時,打人的幾名保镖換了一身衣裳,小跑去梨園,臺子上戲子咿呀,好不美妙。
傅榮卿閉着眼,閑适地聽小曲兒,指尖跟着曲子的節奏,在紅木桌上點點畫畫。
五大三粗的保镖弓着身,湊到他跟前,“爺,按您的吩咐,人已經教訓完了。”
傅榮卿睜眼,眼神示意唐轶給錢,坐起來問:“他什麽反應?”
“好幾拳都往嘴巴打的,我聽他罵商昀秀才停得手。”
“嗯,不錯。”傅榮卿滿意點頭,讓唐轶再給錢。
粗漢子聽唱戲,腦瓜子生疼,得了錢就急着走。
臺上唱的是昆曲《長生殿》,正唱到第八出。聽到‘君恩如水付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傅榮卿跟着念一遍,忽然笑了。
可不是嘛,有些人得寵憂失寵憂,這話配商昀秀再合适不過。雖然‘得寵憂’和‘失寵愁’在注釋上略有出入。
他先前纏商昀秀,惹來煩憂,現在不纏着了,也想他為自己愁。
唐轶可聽不懂這些,問:“爺,您笑什麽?”
“你覺得,君恩如水付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這句怎麽樣?”
唐轶絞盡腦汁,還是搖頭,“文绉绉的,聽不懂。”
“說了你也不懂,等着看吧。”
傅榮卿比了個動作,唐轶利索給他點煙,問:“您先前說不想結婚,現在又逼人家林小姐嫁給你,這事兒我也搞不懂。”
“這有什麽好不懂的?”傅榮卿說:“我就是篤定了林婉君不會嫁給我才去逼婚,不這樣,她怎麽會去求商昀秀幫忙?”
“哦!所以您才準備以後晾着商老板不理?這就是失寵愁嗎?”唐轶恍然大悟,“爺,你簡直太卑鄙無恥了!”
“嗯?”
唐轶連聲咳嗽,“我的意思是,您太聰明了。以前都是咱們上趕着去,經過這事兒,就是商老板上趕着來找咱們了!誰主動誰就低人一等!”
“低人一等?”傅榮卿在他腦門上敲了兩下,“胡說什麽,秀秀可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