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26
世人常想回到從前,是因老去的會複而生機,淡去的會複而濃烈,失望的也會複而憧憬。
從七年後來的靳搖枝或許不會因為林氤的這一番話做出任何改變,但七年以前的她會。
當下這年的靳搖枝還未經歷過逐年冷卻的愛意,也不曾墜落冷湖,她的一顆心仍是生機勃勃,她待人雖然冷淡,卻絕非毫無期待。
且不說,林氤說話太好聽了,這一番言論是以前木讷的她所不曾提及的,她無疑是最游刃有餘的弓箭手,她收放自如,且又能輕而易舉地正中靶心。
不可否認的是,如若七年後的靳搖枝遺忘一切,像白紙一樣從頭再來,她也還是會自投羅網,陷入名為林氤的泥沼。
果不其然,七年前的靳搖枝聽得發愣,其實她信一見鐘情,因為她在看見林氤打鼓的時候,也是一樣怦然心動。
這如何不叫她多想,林氤會刻意提及三年前的那一場怠慢了冬天的展,也會刻意去說,冬天會令人不悅。
“這首歌是什麽時候寫的。”靳搖枝問。
換作是另一個林氤,哪會如此坦誠,她瞞靳搖枝的實在是太多了,七年過去也不曾透露過展會上的初見。
偏偏當下的林氤坦然地說:“三年前。”
靳搖枝心頭鹿撞,險險保住面上的冷靜,說:“別說是看展之後突如其來的靈感。”
“還真的是。”林氤還在撥弦,彈得越來越流暢。
靳搖枝低頭看着手裏的琴譜,說:“可這一首寫在最後,我以為三年前歌的不該這麽靠後。”
林氤看着靳搖枝,許是透露的往事越來越多,神色也不再那麽藏着掖着了,她的目光變得深邃而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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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後來是不是還見過我?”靳搖枝擡頭。
林氤指尖下流淌的樂符驀地一頓,她沉默了數秒才說:“我們此前的确不認識,但我後來在學校裏也見到了你,曲子是第二次偶遇後,我特地翻出來重編的。”
七年後的靳搖枝壓根分不清這是真話還是假話,因為林氤從不跟她說這些,而她也從未聽過一首叫“殉冬”的歌。
她只依稀記得,在暴風雪之後,林氤便很少碰架子鼓了,也不常來酒吧,整日忙于學業,卻會專門空出時間見她。
七年後的靳搖枝想哭又想笑,毋庸置疑,林氤此番改變一定和那位同她一樣來自未來的林氤有關。
那些塵封的舊事被袒露得越多,她就越是不解,深愛的人為何放手,又為何還要回來。
林氤啊,你究竟是想怎樣。
七年前的靳搖枝很淡地笑了,卻暗暗捏緊手裏的琴譜,意味不明地說:“如果不是緣分使然,你是不是會一直當過客?”
林氤掃了一下弦,說:“不會,在上一次和你擦肩的時候,我就想過,在下一次碰面時,我一定要和你交換聯系方式。”
她不說“打招呼”,亦或是別的什麽,她目的明确,來勢洶洶。
林氤掃的哪裏是琴弦,分明是靳搖枝的心弦。
不論是七年前的靳搖枝,還是七年後的靳搖枝,都在這刻默然失神。
27
七年後的靳搖枝已不會再溺于林氤的眼波,就算這一刻林氤撇下了全部木然,周身隐晦的野性和兇悍足以誘發出她心底所有對欲的渴望。
但不得不說,靳搖枝的偏好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否則當下這年的她又怎麽會在與林氤對視的十秒後,吻上了林氤的唇。
七年後的靳搖枝早有預料,畢竟這七年的腎并非是白走的,然而這吻還是發生得太過突然,尤其林氤唇上的觸感還傳遞到了她的身上。
和自己接吻的感覺,說實話很難為情,不過想到她如今是被困在林氤的軀殼裏,她也便釋懷了一丢丢。
她被迫跟着林氤的視線與自己對視,見到了林氤眼中不一樣的自己。
七年前的靳搖枝眉目間或許還有些許冷淡,但眼分明是動情眼,她只看林氤,眼裏只有林氤。
她深邃的欲盼不聲不響地流露,不如林氤兇悍,卻也直接。
七年後的靳搖枝這才醒悟過來,在這一事情上,她竟和林氤極為相似,她們的目的性總是很強,誰都帶着志在必得的心。
一樣的急切和直接,所以兩人一撞便能撞出花火。
兩人在風雪漫天的日子裏相擁着取暖,在彼此的脖頸和鎖骨上交換吻痕。
如果兩張唇是一觸即離的魚,那它們根本沒有機會在七秒後遺忘彼此,只因兩人在反複啄吻,一瞬分離,一瞬親昵。
風雪寒冷,此間獨獨這吻炙熱。
大約過了有半小時之久,七年後的靳搖枝才開始設法阻止這兩人繼續吻下去。
她承認,數年前的回憶其實是美好的,如果要将這段經歷硬生生從她的人生中剝離,她會覺得好,卻也會有丁點不舍。
所以,她沒有立即阻止。
兩人正吻得起勁,窗被風猛猛一撞,動靜大到讓兩人誤以為玻璃将碎。
實際上哪來的什麽勁風,分明是七年後的靳搖枝在暗暗使勁。
當下這年的兩人當即停了下來,樓下的狼藉還歷歷在目,聽到這聲響,兩人又如何還敢繼續。
靳搖枝摸着林氤的唇将她推開,皺眉說:“樓上的窗也這麽不結實?”
“我去看看。”林氤起身要走,才扭頭便驀地看回了靳搖枝。
“你小心。”靳搖枝怕極那玻璃會忽然炸開,剛要轉頭,就被林氤親了個正着。
就一下,靳搖枝唇舌發麻,剛才所有的吻加起來都不及這一個。
她的頭被林氤輕輕一按,好像施者成受者,和她往日的習慣大相徑庭。
靳搖枝很難形容這一瞬的悸動,她不反感,心跳甚至還有少許的快。
林氤快步走向窗邊,她多看一眼,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很快便捏起袖口擦向玻璃。
七年後的靳搖枝自然也看到了,那面她才吹過的窗上,就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裏,竟然出現了字。
室內的暖氣快散盡了,凝起的水霧過于單薄,寫在玻璃上的字并不清晰。
其實以兩人剛才的距離,根本看不清這字,只是當下的林氤好像驚弓之鳥,過于敏銳。
七年後的靳搖枝後頸發寒,實則是當下的林氤後頸發寒。
「是你嗎。」
三個字蕩魂攝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