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28
果然有另一個林氤躲在暗處,當那好像穩操勝券的掌舵人。
七年後的靳搖枝至今仍不明白,為什麽林氤會來得比她還早,如果她沒有來,那七年之後是不是會有所改變,那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想不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自從上次看到林氤沒來得及寫完的字,她就料定林氤是想要明牌。
她也想,但一直找不準時機。
在這場不算游戲的游戲裏,她掌握的資訊少之又少,而她此時又被禁锢在當下林氤的身體裏,她要想得知更多,就只能從對方口中挖掘。
只是,七年後的靳搖枝萬萬沒想到,林氤的牌竟亮得如此突然,就好像有恃無恐。
很顯然,那一位林氤并非真的毫無顧慮,不然上次她就不會當場把筆擱下,此次她是料定了“自己”會起猜疑,也會獨自走到窗邊查看。
她甚至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會有辦法讓靳搖枝逗留。
七年的相處,她們早将彼此的習慣烙在心底,她們能僅憑對方的一個眼神,便能猜測出無限多的訊息。
如果不是沒有徹徹底底的交心,她們簡直宛如一體。
那樣的話,連理枝和比翼鳥也不過如此。
可惜了,真的蠻可惜。
玻璃上的字已被擦去,七年後的靳搖枝明白,那三個字中的語氣助詞帶了些許禮貌的意義。
那一位林氤真正想說的一定不是“是你嗎”,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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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這回身份亮明,倒是少了不少事,七年後的靳搖枝在這數秒間重新整理了思緒。
她得設法在不會吓着“自己”的情況下,讓這裏唯一被瞞着的人,也知道一切。
這麽一來才算公平,七年前的靳搖枝便不會輕易陷進去,事情多少還有轉機。
七年前的靳搖枝見狀起身,她隐約察覺到異樣,只因林氤在窗邊一言不發地站了太久。
她走了過去,審查起眼前完整的玻璃窗,說:“是風卷來的東西撞着窗了?”
“也許是。”林氤已然定神。
饒是在這地方長大的,多半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以往就算是暴雪天,也不會有這麽強勁的風。
靳搖枝剛才被撩起的情緒已全部收斂,皺眉說:“去看看其他房間,這天氣不對勁。”
“我去,這邊我熟。”林氤轉身。
靳搖枝颔首說:“也好。”
七年後的靳搖枝輕易猜出,林氤絕非要去看窗,她明知那動靜不是風雪倒騰出來的,她不過是想避開當下的靳搖枝。
出了門,林氤當即拐進寫字間,幹脆利落地拉開抽屜,拿出了紙筆。
她的舉動很快很急,且又自然而然,分明是想和另一個自己交談。
七年後的靳搖枝倒是不急于問話,反正她發不出聲,也還握不動筆。
但她看出來,當下的林氤和另一個林氤,似乎也還沒到坦白局。
林氤問:“這裏還有誰,在附近嗎。”
躺在紙上的筆,動也未動。
林氤改口:“還是說,這裏還有另一個誰?”
筆豎了起來,書下的字跡正是林氤本人的。
「枝枝也許就在身邊。」
林氤僵了将近一分鐘,久久才說:“她……又是為什麽來,你們究竟是怎麽來的。”
「你需向我保證,你對她的愛,要像永不枯萎的玫瑰。」
在這一瞬,七年後的靳搖枝靈魂戰戰,她絕非害怕聽到拒絕,只是林氤前後态度的對比越是強烈,她越是彷徨。
轉而,她恍然大悟,另一個林氤根本不知道她就在當下林氤的身體裏,林氤多半以為,她也已經不受禁锢。
“我從來不拒絕承諾,這次是,未來也是。”林氤說,“到你回答。”
「我會和她說,但不能讓你知道。」
29
七年後的靳搖枝知道,紙上的字明擺着是寫給她看的。
可她不會全心全意地信,當年不坦白所有的人,如今又如何會突如其來地坦誠。
變臉能有千萬變,再變也得有瞬息的過渡,林氤有嗎?
七年後的靳搖枝心是冷水,剛才的悸動好像入湖時驚起的波瀾,逐層淡弱,最後消失。
她冷眼看着紙上字,飛快分析這兩位林氤的一言一行。
不出意外,之所以不能說給“自己”聽,多半是擔憂那一番話會改變“自己”的決定,不願和當下的自己背道而馳。
那還沒說出口的話暫不知真假,但一定事關林氤,也關乎她。
靳搖枝覺得,林氤的想法怕是要落空,她如今還離不開這具身體,林氤又如何能避開七年前的這位與她交談。
萬幸的是,她比剛來時又厲害了一些,至少能撞得玻璃大動了,想必再過不久,她也能擺脫束縛。
她還有很多能和林氤較量的機會,她會去想,當下這年的她如果和林氤各自走遠,那七年後她是不是将不再心痛,也不會因林氤而失足,感受湖水之冷。
所謂永不枯萎的玫瑰,不過是會洇開的筆下墨。
“無所謂,你們來與不來,我都不會輕易改變。”七年前的林氤收斂了眼底的銳意,神色轉瞬又變得木木讷讷。
她撕下寫了“玫瑰”那行字的一角紙,一言不發地揣進口袋。
原本完整的打印紙當即缺了一截,也像被射箭者擊穿的靶。
像靳搖枝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動。
她還是太習慣林氤了,在七年的相處下,她的心瀾輕易就能被林氤撥動,好像林氤是她生命的不可或缺。
但她明白,這不過是習慣。
當下林氤的反應,想必正是七年後的林氤所希望的,七年後的那位話還未盡,還在動筆寫字。
「事到如今,你可以暗示枝,如今發生的一切,但不能和她明說。」
“她會被吓到。”林氤說。
「所以只能暗示,況且她只信自己親自挖掘到的信息,我也不想一直将她瞞在鼓裏,想必她會覺得不公。」
七年後的靳搖枝就差沒發出一聲輕笑,被正主撞破後,林氤倒也知道不公了,在這之前她又在做些什麽呢。
她越發不明白,林氤難道就不怕自己苦苦經營的一切因此改變嗎。
如果人心是海底的針,那林氤的心思,一定是海底裂谷最深處的一粒沙。
林氤的手還揣在口袋中,啞聲問:“如何做。”
「她看到了我留在卧室抽屜中的字條。」
七年後的靳搖枝這才想起這一茬,沒想到另一位林氤的目光常常停留在“她”的身上。
林氤微愣,随之應該是想到了暗示方法,神色不再遲疑。
她環視四周,無法确認另一位靳搖枝的所在,冷淡木讷的眼瞬間柔和,她沉默了良久才說:“你們在七年後發生了什麽。”
「我們很好。」
饒是林氤自己也不信,她不再過問,伸手将寫了字的紙通通放進碎紙機,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