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黎星禾坐在長椅上, 腳尖落在地面不自覺的畫着圈,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語氣中卻帶着一絲傲嬌:“哦, 知道了。”
傅景辰站在中環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向對岸的維多利亞港,唇邊的弧度漸深, “好了,去吃飯吧, 我會盡快把事情處理完的。”
待電話挂斷, 黎星禾擡起雙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站起身, 腳步輕快的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傅景辰垂眸低笑,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收斂起笑容, 并未回頭:“請進。”
秦倬推門而入, 神情有些嚴肅, 他将門關好,低聲說道:“阿辰, 有收獲。”
聽到是秦倬的聲音,傅景辰臉上的表情溫和了幾分,轉身指向沙發處,淡聲說道:“我們去那邊坐着說吧。”
傅景辰坐在單人沙發上,靠在椅背上, 長腿交疊, “是傅兆垣有了動作?”
雖是詢問的話, 語氣卻十分篤定。
“厲害啊!”秦倬立馬贊嘆,不忘朝着他豎起了大拇指:“他偷偷聯系了幾個對你心存不滿的小股東, 還有在公司裏不安分的人,想要竊取舟島項目的機密...”
傅景辰嗤笑,眸中閃過一絲嘲諷:“胃口倒是不小,不過既然他想要,我們就不要阻攔,順便把這些蛀蟲一起清理掉。”
秦倬颔首,繼續說:“齊震昨日喬裝打扮,去了趟療養院,兩個人聊了一個多小時,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看樣子齊家也不安分。”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長道:“齊心娅不是一直想當傅太太嗎?我就給她這次機會。”
翌日。
黎星禾、沈詣文一行人前往西北基地,随着火箭升空的日子逐漸靠近,每個人的心中既緊張又激動,各個部門開始進行最後階段的性能測試。
沈詣文拿到最新的實驗數據,卻發現載人探測車配備的主動懸架在升降時順滑度有待增強,其中一塊零件的精度,或許可以做的更細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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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目前零件的精細度已經高于行業标準,如果想要超越行業極限,有誰能做到呢?
衆人一籌莫展,可問題又亟待解決。
“九天攬月”項目絕不能因為他們延遲火箭發射,更不能因為他們為航天員增加風險。
黎星禾在本子上畫出主動懸架結構圖,若是零件沒有辦法做到更加精細,只能從結構上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姚夢單手托腮,看着她畫圖,時不時提出兩句自己的見解。
一旁的沈澤沉默不語,蹙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驀地靈光乍現,想到了一個人:翟輝。
他眉眼舒展,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星禾,姚夢,或許我們可以去找翟輝試試。”
姚夢一拍腦門,懊惱道:“哎呀,我真笨,怎麽把翟姐忘記了!”
她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翟輝創造出來的神話,興奮地給黎星禾科普:“之前有個型號使用的四通均流閥,一百多毫米見方的大小,上面分布着77個各種規格的閥孔,它們的加工精度必須要控制在0.01毫米的誤差內,還不到我們頭發絲的三分之一,這個零件最後就是由翟姐完成的。”
黎星禾眼前一亮,終于看到了希望。
翟輝所在的車間在臨肅市裏,事不宜遲,三人趕忙驅車前往,尋找翟輝的幫助。
在車間辦公室裏,黎星禾見到了大名鼎鼎的翟輝,她的年齡約四十歲左右,穿着一身整潔的藍色工裝,腦後紮了個高馬尾,看起來十分幹練。
沈澤溫聲向她說明來意,幾人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等待着她的回答。
翟輝眉頭輕蹙,迅速在腦海中模拟零件的樣貌,仔細思索了半響,她開口說道:“我盡力試試,如果這幾天有什麽問題,我會随時跟你們溝通的。”
黎星禾暫時松了口氣,心中高懸着的大石頭也能稍微降下一些,但做事不能将寶全都押在一處,回去後還是要繼續優化設計。
衆人與翟輝告別,開車返回西北基地。
三人在路上一邊行駛,一邊讨論優化方案,黎星禾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何俊逸,心頭倏然一驚,該不會是項目出問題了吧?
她趕忙接起電話,只聽他語氣焦急地問:“星禾,沈澤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的電話打不通。”
車內安靜,他的嗓門不小,沈澤按亮手機屏幕,果然看到許多未接電話,大部分來自何俊逸和霍濤。
黎星禾注意到他的舉動,向何俊逸解釋:“沈澤在開車,他的電話靜音,發生什麽事了?”
何俊逸擔心他開車危險,不敢多說其他,長嘆一口氣道:“你們趕緊去臨肅醫院,沈副總身體不舒服,我們在送他去醫院的路上。”
“什麽?!”
沈澤臉色漸漸蒼白,他将車慢慢停至路邊,轉頭對後排的姚夢和黎星禾說:“星禾,姚夢,換成你們來開車吧。”
黎星禾注意到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趕緊道:“我來吧。”
随即不忘安慰沈澤,“沒事的,師父應該只是單純的身體不舒服,不是有俊逸他們在嗎?咱們現在馬上就去醫院看看。”
沈澤沒有應聲,他了解沈詣文,若只是簡單的身體不舒服,是不會去醫院的。
黎星禾坐到駕駛位,在路口掉頭後朝着醫院駛去,他們離開臨肅城區不久,很快便将車開到了醫院。
三人快步朝着急診室走去,見何俊逸、霍濤、王家斌面如土色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剛準備詢問,就見到醫生拿着一組片子走到來,他們連忙湊上前去。
醫生表情嚴肅詢問:“哪位是患者家屬?”
沈澤的眼框有些泛紅,啞着嗓子道:“是我。”
醫生拿起片子,将病竈部分指給他看:“根據CT和MRI結果顯示,初步懷疑是顱內腦瘤...”
“顱內腦瘤”這四個字,猶如一座大山向衆人襲來,率先被壓倒的就是沈澤。他面色慘白,向後踉跄了兩步,被黎星禾一把扶住。
她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慌,用力咬了咬下唇,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醫生,這個病應該怎麽治療,有什麽需要家屬配合的地方嗎?”
醫生輕輕拍了拍沈澤的肩膀,“先別慌,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一會兒就能清醒了。我剛才簡單了解了下病人的情況,知道你們都是京市人,建議你們聯系京市的醫院,做轉院處理。”
一向從容淡定的沈澤,身子止不住顫抖,想要點開手機卻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黎星禾朝着何俊逸與霍濤招招手,讓他們先将沈澤扶到一邊坐下,旋即有條不紊地說:“沈澤,你不能慌。師父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轉院的事我來安排,夢夢,你跟謝院長彙報一下情況。”
說完,她向前走了幾步,思考片刻後給黎彥華撥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傳來他有些意外的聲音,“我們家大忙人,怎麽會在工作時間給我打電話,出差還順利嗎?”
黎星禾的嗓子有些啞,握着手機的掌心漸漸收緊:“爸,幫我聯系下京市擅長神經外科醫院和專家,我師父...今天在基地昏迷,送到醫院後初步診斷是顱內腦瘤,需要轉院治療。”
黎彥華靜默了一瞬,随後安慰道:“好,爸爸知道了。你先不要擔心,我馬上就去辦,一定把最好的專家請來。你把臨肅的醫院名字發到我微信上,我安排好後立馬讓他們直接聯絡臨肅的醫院。”
黎星禾抿着唇,強忍難過:“好,謝謝爸。”
挂斷電話後,她想到還要從臨肅回京市,于是給傅景辰發去了一條微信,将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希望可以借他的私人飛機一用。
微信剛發過去,他的電話即刻回撥了過來。
傅景辰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星禾,別怕,我安排人去接你們,醫院确定了嗎?”
聽到他的聲音,黎星禾沉默了幾秒,眼眶瞬間紅了起來,連聲音都帶了些顫意:“爸爸在聯系醫院...”
傅景辰聽到她隐隐的哭腔,只覺得自己的心跟着一陣抽疼,他趕緊給陳睿發微信安排飛機,随後輕聲哄道:“謝院長知道後,應該也會安排醫院,等會我來協調,一切都有我。”
他的話讓黎星禾安心了許多,擡手擦了擦濕潤的眼眶,聲音悶悶道:“好,我去看看他們,晚點再說。”
挂斷電話後,傅景辰的心中愈發煩悶。
他從抽屜中找到之前遺留下來的香煙,骨節分明的手指從中抽出一根,放到嘴邊淺淺咬着煙蒂,用打火機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袅袅萦繞在他的周圍。
自從和黎星禾結婚後,他就很少抽煙了,今天實在有些忍不住。
傅柏乾向來聰明多疑,做事小心謹慎,一直在暗處隐藏的很深。傅家和港城警方一起找了他一年半,就算找到線索也都撲了空,這回總算看到了機會。況且,最近公司內憂外患。無論從哪方面看,他都不能離開港城。
傅景辰将手中的香煙按掉,撥通陳睿桌上的座機,言簡意赅從口中吐出兩個字:“備車。”
一個小時後,沈詣文終于蘇醒過來,只是精氣神依舊不太好。
傅景辰的辦事效率很快,沒過多久謝院長就打電話給她,說已經聯絡好了京市的航天總院,先将沈詣文送到那裏,黎彥華又分別為他從國內外請了好幾位世界頂級專家,他們正在趕往京市的路上。
黎星禾算算時間,飛機需要申請手續,再從港城到臨肅,最快也要六個小時,她決定将餘下的工作安排好,和沈澤一起送師父回京。
她和姚夢、何俊逸、王家斌、霍濤一起回到基地,将事情安排妥當後,跟着剛剛得知消息,前往醫院看望沈詣文的基地領導一起返回醫院。
一行人推開病房門,沈詣文再次睡了過去,沈澤正小心翼翼地替他蓋上被角。衆人見狀,連忙退到門外,生怕驚擾了沈詣文休息。
沈澤走出門,分別與他們握手,溫倦道謝:“我替父親謝謝大家。”
為首的基地書記長嘆一口氣,刻意壓低了嗓音:“來的路上我都聽小黎說了,沈副總就是平時工作太拼了,你要多勸勸他,趁此機會好好休息。對了,你母親知道了嗎?”
沈澤颔首,“還沒有,我怕她一着急再出事,準備等回京市後再告訴她。”
黎星禾沒有繼續聽他們說話,而是走到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擔憂地看向病房中沈詣文。
他面無血色,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周身插滿了監測儀器,手上還挂着吊瓶。
這時,黎星禾的微信響了起來。
她打開看到消息來自傅景辰,上面僅有簡短的一行字:“飛機已經落地臨肅機場,陳睿正在聯絡醫院,不要擔心。”
果不其然,醫院随後便得到通知,還指派了醫護人員和他們同行。
與基地領導告別後,昏昏沉沉的沈詣文被醫護人員送上了飛機。
黎星禾将一切安排妥當,終于如釋重負,她轉身想要找位置坐下,卻撞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她神色微怔,心髒跳的極快,眼中迸發出無盡驚喜,“你怎麽來了?”
傅景辰攬住她的肩膀,在光潔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雙眸直勾勾地凝視着她,溫柔的嗓音又低又沉:“聽你落淚,我怎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