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珠寶鑒賞的活兒實際上不必要你們來幹, 畢竟每一個豪門都會有專門的珠寶鑒賞師替他們評估珠寶價格。每年的佳士得瑰麗珠寶拍賣會或是jk珠寶展覽都會出現你們聘請的珠寶鑒賞師的身影, 我這麽說的原因就是因為你不需要鑒珠寶的真假。珠寶的色、水頭、質地、淨度，只要是正常人的正常審美都能分辨出什麽樣的珠寶才是最美的。色越純，水頭越透, 質地越細潤，淨度越純淨就是最好的。不過假的珠寶也可以做到這個地步，但我之前就說過, 鑒賞珠寶的真假不需要你。鑒珠寶, 你只需要記住以上我說的，色、水頭、質地和淨度。剩下的賞，才是你要花心思學習的。”
江陵一邊走一邊說道。
丹尼爾在她身邊跟着, 心裏有點詫異。
似乎這個女人的确有真實材料, 而且真的在教他。而不是像以往的那些家庭教師含糊籠統的教學，生怕他學會什麽令自己失業。而且總會在教導的時候旁敲側擊加文舅舅的事情。
然而從剛才江陵就沒有主動問起加文舅舅。
丹尼爾偷偷的看江陵的側臉，抿唇，她跟以前的家庭教師也許真的不一樣是嗎？
江陵皺眉：“你在聽嗎？”
丹尼爾一驚：“當、當然。”
江陵目光嚴厲, 盯了他一會兒後挪開目光, 說道：“如果你不能認真聽課那就不必要聽, 現在可以跟我說。然後你可以在密林裏随意玩耍，而我不會管。”
丹尼爾有些不滿：“這就是你身為家庭教師的責任？如果是的話, 在此之前你就沒有理由理直氣壯的教訓我。”
江陵：“那麽你就認真聽課！”
丹尼爾一瞬間挺直了背脊, 一股戰栗自尾椎骨而起，令他有些膽戰心驚。
在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時的啓蒙教師，那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導師。但與名望相對應的就是他可怕而嚴厲的教學态度, 每每聽到他一句話都能令丹尼爾心驚膽戰進而乖巧聽話。
而現在，丹尼爾在江陵的身上感覺到了那位嚴厲可怕的惡魔導師的影子。
丹尼爾從小被父母寵着長大，性子有些無法無天，挺熊。
但他也有怕的人，那位啓蒙教師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個是斯圖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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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斯圖爾特教導丹尼爾的時候總是溫和并且從來不發脾氣，可那才是令丹尼爾最為恐懼害怕的。因為斯圖爾特總能找到丹尼爾的軟肋，令他乖乖聽話。
不過現在丹尼爾害怕的人似乎要再加上一位了，他瞪着江陵。
似乎無法置信原本柔弱溫柔的江陵也會有這麽嚴厲可怕的一面，這吓到了他。
江陵回頭，剛才丹尼爾有些害怕又逞強的樣子很像山林中見到陌生人的小鹿，讓她的心瞬間變得柔軟了些。
說到底這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失去父母，孤身無助，到如今也只是愛擡杠。即使對她有惡意也是因為以前遇到了糟糕的人，可即使這樣，他也僅僅是口頭上諷刺她幾句。
丹尼爾沒有命令城堡裏的人讓江陵難堪，也沒有為難她。如果他做錯了也會坦然認錯。
說實在，即使有斯圖爾特在，但丹尼爾身為霍林德的主人，如果他真的要為難江陵非常容易。只要他願意，甚至可以用很短的時間将江陵趕出霍林德，畢竟斯圖爾特并不是時刻都陪伴着江陵幫助她。
而且在讨厭江陵的前提下仍舊聽她的話出來學習，正是因為此刻江陵是他的教師，所以他會選擇敬重。
這是個教養非常好的少年，雖然有些擰有些傲慢，但是善良、知禮、正直、尊師重道。
雖然以上品德看似尋常，卻實在是最難以做到的，善永遠都比惡要更為困難。
所以即使江陵三番四次被挑釁，她仍舊是很喜歡丹尼爾這個孩子。
正如戴妮所說，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不應該被命運苛待。
江陵放柔了聲音：“走吧。認真聽講，鑒賞珠寶是你身為霍林德主人的修養之一，也是你身為霍林德旗下珠寶主人的必備功課。”
丹尼爾嘴唇動了動，目光有些複雜。最終還是沒說什麽，跟在江陵身後，聽她講課。
“賞珠寶，就是觀賞珠寶的美。這裏的珠寶不是指玉石和寶石，而是成品的珠寶，擺放在展覽會場上或是櫃臺上的珠寶。你要看懂它的美，感受它的美，同時說出它的美。而最為關鍵以及能夠令你說出成品珠寶的美就在于做工，也可以說是珠寶設計。”
丹尼爾忍不住詢問：“珠寶的價值源于本身，人們所強調的原始美不應該是珠寶本身的美嗎？珠寶設計只是通過打磨雕琢等手段讓珠寶變得更美一些，但是因此忽略珠寶本身的美而去欣賞設計的美，不是本末倒置嗎？”
江陵反問：“一個化妝的女人和一個沒有化妝的女人你會去欣賞誰？一個衣衫褴褛的流浪漢和一個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誰會吸引你的目光？”
丹尼爾知道江陵的意思，但是——
“假如我選擇化妝的女人或者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當我和他們熟悉之後我會想要了解他們的內在和真實。正如珠寶，首先是精美的設計吸引了我的目光，但真正令我喜歡上它的應該是珠寶本身。”
所以丹尼爾不明白為什麽江陵要他先學會的是欣賞珠寶做工而不是鑒賞珠寶。
江陵：“所以你還是不明白，丹尼爾。”
“什麽？”
丹尼爾覺得這有些荒謬。
江陵目光溫和的看着他：“丹尼爾，你是霍林德的主人，卡萊爾伯爵，不是珠寶設計師。身為家庭教師，我必須因材施教，也必須因人而異。我不能把你當成一名珠寶設計學徒來教導，而是将你當做珠寶的掌控者來教導。”
丹尼爾緩緩睜大眼睛。
“丹尼爾，你不需要知道珠寶的品相如何，不需要去鑒賞珠寶的價值和真假，因為這些都有人為你服務。你只需要在上流社會的先生女士面前談及珠寶設計，如何找到最佳的話題切入以及……讓他們相信你已經完全掌控住珠寶。”
丹尼爾：“……”
他覺得這信息有些多，讓他的腦袋一時有要爆炸的傾向。他需要好好想一想，這跟他所了解的不一樣！
在此之前并非沒有請過珠寶鑒賞師來當他的家庭教師，教導他珠寶鑒賞。但是那個珠寶鑒賞師是從玉石和寶石的原理、紋路等等講起，他信誓旦旦說只有将珠寶真實的模樣牢記于心并懂得鑒別和欣賞，才是真正的珠寶鑒賞。
那些珠寶設計全都是皇帝的新裝，華而不實，沒有用處。
但現在江陵卻告訴他，他不需要學珠寶鑒定，他只要學會欣賞珠寶設計就好了。
江陵：“不懂嗎？”
丹尼爾抿唇，站在原地思考了半晌後追上江陵，有些磕磕巴巴的請求：“你、你告訴我，你……您教導我，請您教導我，老師。”
如果僅僅是珠寶設計的教導，丹尼爾也不會低下他傲慢的頭顱。但他隐隐約約意識到江陵所說的，所隐喻的并非那麽簡單。她似乎深谙上流社會的規則，好似能夠準确掌控住上流社會的洶湧暗流并将之化為己用。
實際上，這些游走于上流社會的規則、手段和心術在上流名門裏并非稀奇的事情，他們會對年輕一輩進行教導。只是因為丹尼爾的父母發生意外，而他的親戚大多想要獲得他的爵位和財産，不會教導這些事。
至于斯圖爾特，盡管他離開弗雷裏卻不代表他可以抛下斯圖爾特家族所有的公務，而且他的身體并不是太健康。因此無法分出太多精力照顧丹尼爾，他只能督促丹尼爾的學業。
要不然就不會一次次的雇傭那些沒有職業道德的家庭教師，因為丹尼爾很需要這些曾經在上流家庭裏面教導過那些同齡孩子的老師。
只可惜，他們的學識和道德不在同一個水平上。
江陵漫步在金黃色樹葉鋪就的林道上，邊走邊說：“我只說我的，能不能理解是你的事。”
丹尼爾眼睛一亮，連忙說道：“我可以理解。”
他很聰明。
江陵溫柔一笑：“當然，你很聰明。”
丹尼爾一愣，不知為何看到江陵的笑容讓他想到了媽媽。
媽媽在世時，也經常笑得這樣溫柔恬靜。
丹尼爾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心底就對江陵有了些親近感。
江陵：“那麽說回之前珠寶鑒賞的事情，對于不是靠珠寶吃飯的上流人士們而言，珠寶的真假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因為能被呈到他們面前的，就代表這是有價值的東西。只要有價值，那就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