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運
命運
一室沉默。震驚的不止是陸元勝,甚至還有承箴。
承箴一直站在床邊,死死的盯着一角看着,他眼裏什麽也沒有,只有滿目的鮮紅。
他沖進這間房的時候,腦袋已經被當時的畫面刺激的近乎爆炸,他的靜水被那個畜牲壓在床上,而他有得選擇嗎?除了殺了禽獸,有得選擇嗎?
他用那根簪子用力的刺進那個禽獸的脖頸,他永生不忘那種聲音,那種血噴濺而出的聲音。
他殺了人,他以為自己完了,沒人會再保護他,靜水也不能。可與他所料的竟然相反,萬萬也想不到,宣秋竟會……竟會指認自己唯一的兒子才是兇手。
他呆住了,不知道是驚、還是喜。
傾世此刻聽到自己的名字從母親口中說出來,他專注的看着宣秋,如果目光可以是一把刻刀,他像是要現在就雕刻出母親的輪廓,認清楚母親的樣子,體味出母親所應該有的含義及溫暖。
體味了又怎樣,能少疼一點嗎?
他笑了起來,笑意一點點的漾在唇邊,“殺了人,就要償命,哪怕是你的兒子……母親,原來你是記得,我是你的兒子的,真好。”
傾世轉向靜水。靜水臉頰上的淚不比宣秋少,身子輕顫,應是以全身最大的力氣才會站穩而不跌倒吧,她真美,即使傷痕累累也出塵如蓮。
“那麽。”傾世說着:“你也在場,你也看到了兇手,是我嗎?”
靜水直直的盯着他,“是”或“不是”再簡單不過,她只需說一個字,或是兩個而已。
一面是剛認識不久的傾世,另一個是她相依為命的承箴;
一個是兇手,另一個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好選嗎?無辜嗎?亦或這世上還有無辜之人嗎?
答案就在她的喉間徘徊着,悶的胸口,越來越痛。
“陸爺,你要一個交待,我把親生兒子交待給你,該滿意了。”宣秋不再耽擱時間,她一步一步走近陸元勝說着:“現在,人給你,無關人等可以走了嗎?”
陸元勝陰沉着臉盯着宣秋,他不信又怎樣,信又怎樣。
這次的事情不管真相如何,宣秋竟敢賭下這麽大血本,她到底想幹什麽?
她是篤定自己不敢對付傾世嗎?還是她真的這麽無情,出賣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這個女人從來不簡單,這次又是有什麽陰謀!
老練如他竟也一時無策,成了死局。
“當然可以。”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略帶懶散卻透着不容置辯語氣的聲音傳來。
随之進入房間的人,身形高大,也像陸元勝一樣穿了黑色鑲狐領的大氅。
他很年輕,約摸二十四五的年紀,拔下大氅的風帽即露出五官輪廓極深、英俊的臉,明明是溫和的神色,可帶出的氣勢竟是比陸元勝還稍勝三分。
他進來之後并沒急着繼續說什麽,反倒是走向靜水,居高臨下看了她一會兒,方才說着:“看來你就是那個姑娘,可惜,這麽快你就成了無關人等?。”
說完,擡手便捏了靜水的下巴将她扳近自己,目光毫無忌憚的在她臉上停留着。
靜水被迫得輕呼了聲,視線撞上的便是這個陌生男人似乎早已洞悉了一些切的眸子,離的這麽近,又是這麽冷。
靜水與他對視着,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堅硬的下颔微微傲然向上,代表了無情,亦或是權力。
“子漓,你都聽到了?”陸元勝沉聲問着。
“嗯,我來了好一會兒了,你們談興濃我就沒進來,反正聽戲聽戲,講究的就是一個聽字。”陸子漓不緊不慢的說着,沒帶什麽特別銳利的情緒,卻更讓人意外的緊張。
原來他的名字是子漓。
靜水在心裏默默念了一個來回,敏感的覺得,或許他才是可以左右一切的那個人。
“宣小姐,你好。”陸子漓轉向宣秋,竟十分客氣的行了個西洋躬身禮。宣秋幾不可聞的嗯了聲,并不答話。
“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面也有不少茹苑的人,想必宣小姐就不用我們陸家護送了。”
陸子漓并不打算耽擱時間,處理起事情雷厲風行,“肖管家,您說呢?”
肖瑞聲不安的看着宣秋。
“那麽犬子傾世……”宣秋的聲音帶了三分沙啞。
如果說面對陸元勝她還有二分把握的話,那麽面對這個在陸家的聲威正在慢慢超越他父親的陸子漓,她更覺不安。
這個陸子漓,據說心狠手辣。
“要是我剛才沒聽錯的話,剛才可是宣小姐您親自指認了您兒子是兇手。”陸子漓笑了起來,“這會兒交給我們就行了,您現在才來擔心,是不是晚了?”
宣秋咬着嘴唇下意識的看向傾世,明知如此可腳步卻挪不動半分,傾世面色蒼白,雙眼茫然的盯着一處動也不動。
“子漓,這件事……”陸元勝沉聲想說什麽。
陸子漓直接打斷,“爹,我來處理。”
說完,便看了看四周,包括躺在地上的屍體,微皺了眉說着:“這可真不是個好地方,阿遠,叫幾個人進來,接人走。”
被稱為“阿遠”的黑衣漢子稱了是,揮手叫了幾個影幫的人進來。
擡屍體的擡屍體,綁傾世的綁傾世。
茹苑的護院們也有守在門口的,見自家少爺受了綁就想沖進來,可宣小姐像個冰人一樣木然站着,他們得不到命令也只有怄的站在原地不動。
“阿秋啊,你就這麽狠心,傾世可是你唯一的骨肉!”青姨這會兒也進來了,傷心的質問宣秋。
當年宣秋的确是在凝香閣挂頭牌,傾世也的确出生在這裏,青姨知道宣秋對這些過去痛恨已極,可是……可是虎毒不食子啊。
陸子漓一點沒有理會茹苑這邊的蠢蠢欲動,像是忽然興致起來一樣指向靜水,“把她也帶走。”
“為什麽!”承箴終于活了過來,急忙問。
“她是我堂兄看上的女人,就是我嫂子,我怎麽能忍心讓嫂子流落在外?”陸子漓輕描淡寫的語氣,嫂子兩個字念在他的嘴裏竟是無比怪異。
“你休想!你們休想帶靜水走!”承箴又急又怒,沖上來擋住靜水。
“陸少爺,這個事情是不是等上官先生回來再……”肖管家也站了出來,額角上已浸出冷汗,做着連自己都清楚是無意義的勸說。
陸子漓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眼光掠過所有人,落在靜水臉上,“你是想讓大家哭哭啼啼要生要死的送你走,還是自己跟我走。”
坦白講,現在他說什麽靜水都不會感到奇怪。事情當然不會這樣就算了,或許才剛剛開始。
就像她方才便認為的那樣,這個叫做陸子漓的人才是魔鬼。
他不悲不喜,不恨不怒,自打進來就已經盡占了高勢掌控了局面。
靜水挺直了背,直視着陸子漓。
魔鬼,沒錯,這就是她對陸子漓做出的第一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