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罷了
罷了
青姨大驚,回身就是一巴掌,扇的巨響,“哪個要你多嘴!”
随即戰戰兢兢的面向陸爺,“您莫聽他胡說,這姑娘是青妹子,沒破身的,只是城裏的大戶下了定,不能壞了規矩。”
陸爺不語,半眯了眼睛盯着青姨,本來還有些因為酒意而站立不穩,卻在聽到“上官先生”的時候忽地清明了大半。
可正如青姨所擔心的那樣,他的清明并不是因為懼怕或忌諱,而是……厭。
陸家跟上官家,當中的微妙由來已久,在金京人人皆知。
金京最大的商號就是陸老爺子陸元勝創建,且不止商號,還把持着金京的水路陸路貨運、錢莊、镖局,及幾家知名的夜總會。
陸家究竟有多少錢,多少人馬靠他吃飯,想必他自己都數不清。
而另外半個金京,歸屬上官易之。
其實他們倆家互相牽制也互相忌憚,某種程度上,也算曾經達成過共識。
反正金京城一條江橫貫東西,江南歸陸家,江北則歸上官家。
兩家做的生意也差不多,明裏利益均攤,暗裏無時無刻不想吞掉對方。
但是偏偏凝香閣地處不南不北兩不管地帶,很難說得清受誰的保護,又是誰的人。
今天喝醉了來鬧事的陸爺,姓陸名天望,是陸元勝的侄子。
陸元勝本有一個兄長,早年他年輕氣盛之時被仇家暗算,結果他當然是沒事,他兄長卻做了替死鬼,只留下一個兒子就是陸天望。
對于這件事陸元勝一直心存感恩,再加上畢竟血脈相通,所以對侄子陸天望便看的格外重,由着他任性胡來。
可惜這陸天望整日游手好閑,什麽污穢下作的事都做得出。
他是凝香閣的常客,閣裏所有的姑娘都怕他、厭他,本來平時他也不會來的這麽早,偏巧中午的宴席起了興,竟一直喝到黃昏,醉着就跑來凝香閣發洩了。
他本打算直接找個相熟的姑娘折騰了事,可斜眼就瞧見樓上最裏間那個一直鎖着的屋子。
一來好奇,二來就是想由上性子鬧,誰攔都不行,誰說都沒用,直到果真站進了屋裏,見到床榻上的靜水。
靜水樣子極俊,年紀又輕,很合他胃口就起了色心,還聽說她是上官家定下的,心道上官先生原來也要逛這煙花之地找雛兒,自己就偏偏要破了他那假正經的好事,也算是幫陸家出口氣呢。
“銀票。”陸天望念及如此,陰沉着臉說着。
身後跟着他一道來的跟班機靈的遞了張到他手裏。
“夠不夠?”陸天望也不看面額,把銀票拍在青姨的胸口上。
這一拍可是用上了力氣,青姨吃了悶痛,哪敢打開銀票看,硬扯出個笑強自解釋着:“陸爺,您賣我個面子,這銀票萬萬不敢當,要不這麽着,今兒的酒錢算我凝香閣的,明兒個我繼續請,您看……啊!”
“啪!”一記耳光扇得青姨捂着臉踉跄了幾步眼冒金星,足足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了些。
旁邊凝香閣的打手們敢怒不敢言,若是得罪了陸天望,恐怕青姨也不會是挨打這麽簡單了。
“你們守着,誰敢再說半個不字,給老子斃了他!”陸天望厲聲吼完徑直走進了房,大力的關上房門,反鎖。
跟班得令,手裏有槍的立即借着酒瘋噼趴上了膛,個個眼睛血紅,巴不得這場面搞得熱鬧一些,大一些。
青姨咬咬牙,轉身便下了樓奔向凝香閣唯一的一部電話機,搖通了線,聽筒裏傳出的女聲慢條斯理的說着:“喂?”
“傾世……少爺在不在?”青姨硬着頭皮答。
聽筒裏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方才有了回應,“我說過,不許你們再來往。”
“宣秋,他今兒帶來個姑娘鎖進了房,他自個兒又走了,這會兒那姑娘要被陸家陸天望欺負了!”青姨咬牙切齒的說着,嘴裏的腥甜彌漫開來。
聽筒裏果然又安靜了會兒,安靜到青姨以為自己這個電話是白打的時候,宣秋悠悠的說了句:“我馬上到。”
挂了電話,青姨以袖帕拭了嘴角,果然已被陸天望打出了血,眼瞧着樓上那間緊關的房門和門前守着的醉漢們。
敢怒、敢恨,可這亂世能自保已屬不易,那姑娘……定是要毀了。
此時的靜水并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還會經歷些什麽、承受些什麽。
若有可能,此刻的她寧願從沒來過這世上,那麽便不用面對這個可怕的,散發着濃濃的酒臭氣的男人,以他粗糙的手指,滑過自己的面頰,肩膀,最終挑落蓋在自己背上的棉被。
并毫不意外的做出了所有人第一次見到那道傷痕都會有的反應:怔忡,及驚訝。
“可惜了,這麽好的皮子傷成這樣,可惜了。”陸天望口中啧啧有聲,就好像靜水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物件。
在他眼裏,這個趴在床榻上綁住手腳的姑娘,滑的像上好的綢緞,偏偏那道蜈蚣一樣蜿蜓的傷痕讓眼中的美景大打了折扣大煞了風景。
可不要緊,這姑娘不停的顫抖着,細汗晶瑩,黑發如雲纏繞,奇異的美麗和奇異的醜陋交織在一起竟是另類感覺。
熱血上湧,陸天望嘴裏胡亂說着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的髒話,一把揪起靜水的長發向後用力扯着,迫得她痛仰了半個身子,眼裏的淚早迸了出來,一顆顆順着臉頰掉落。“你是上官家的女人?”
陸天望笑着,“上官”兩個字說的入齒三分。
靜水動也動不得,頭皮巨痛,脖子和腰似快折斷一般,一口喘不均,咳又咳不出,窒的腦裏嗡嗡作響,掙紮着回答:“我不是。”
陸天望皺了皺眉,“不必騙我,即是上官的女人我便放不得,怎地,他嘗得,我嘗不得?”
說完松了手,靜水跌伏回原處,猛烈的咳嗽,臉頰通紅,“我不是他的女人,我也不是這裏的人,你放了我,我讓家人來給你錢,多少都好。”
“錢?你又能多過我嗎?”陸天望就要撲上來。
“你是男人!”靜水嘶啞着吼出聲,“你是男人就松了我的綁,難道還怕了區區弱女子跑了不成,還要用強嗎?”
“你這小妖精,少跟我來激将法。”陸天望雙目通紅,一雙手按上了靜水的雙肩,順勢下滑。
靜水克制不住的尖叫起來,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傾世能趕回來,可即便是趕了回來又如何,門口有人拿着槍把守,難道傾世還會為了她這個讨厭的人拼命不成!
心中大痛,平日的急智全體派不上用場。
陸天望已經壓了上來,絕不能,絕不能!
靜水忽然想到方才門口之時此人對上官家的厭恨之意,急忙顫着聲音怒罵:“若你真是将就松開我,否則你就是王八烏龜窩囊廢!你怕上官先生,怕的要死,你只敢欺負他的女人,不,你連欺負都不敢,你是只能綁着女人的懦夫,你連上官先生的腳趾頭都比不上,給他提鞋都不配!”
話音剛落,背上便是幾記重拳,喉嚨立時見了腥甜。
靜水不知道自己的骨頭是否斷了,斷了最好,死在當下最好,她刻意激怒這個男人,就是死也不能失了清白!
“我看你是太舒服了。”陸天望一字一句的說着:“好,我就松了你,玩了你,然後一點一點割斷你的手筋,腳筋,你就爬去找你的大帥,讓我們瞧瞧是誰連提鞋都不配!”
說罷,果真怒氣沖沖解開了靜水手腳上的布條。
本想幹脆壓住她成事,卻沒想到這丫頭看上去瘦弱,力氣卻不小,翻過身來就猛踹了他一腳便想爬下床榻。
踹的頗狠,雖沒中要害卻也害得陸天望跌坐。
但靜水畢竟只是個丫頭,身子才探出半個就又被扯住右手臂,陸天望是練過功夫的,又壓根不會憐惜些什麽,大怒之下用力一扳,硬生生的把靜水扳回原處。
這一扳,靜水幾乎像是能聽到兩只手臂骨骼斷裂之聲了,那聲音近在耳邊痛入心肺,痛的她喊不出,弓起半個身子,連呼吸都是老天的施舍。
“你自找的。”陸天望猙獰着臉,開始胡亂撕扯靜水的裙子,西洋裙扣帶頗多,情急之下更是怒意漸深,瞪着雙血紅的眼睛只恨沒多長出只手了。
靜水絕望已極,空氣裏再也沒有她熟悉的一切氣味,沒有寒冷、饑餓、逃命,可又怎麽樣呢?什麽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聲,她已經完全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只有完全沒辦法使上力氣的雙手。
她閉上了眼睛,承箴,對不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承箴,對不起,對不起……靜水的嘴微張,牙齒咬上了舌頭,只要用力,一切苦難就會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