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凡間
凡間
幾日後。
當自己的腳終于踏上凡間土地的一瞬間，桑華才又一次感覺到自己真的像個“人”了，一個不是整日在天上飛來飛去的普通的人。雖然那騰雲駕霧的感覺也不賴，可總歸讓人覺得不甚踏實。
果然還是這空氣裏到處彌漫着煙火氣的地方，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哎，你說，那些神仙們整天在天上飄來飄去的，分分鐘飛出去幾萬裏，那速度比飛機都要快出去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他們從來也不給別人報備，都是想咋走就咋走的，可怎麽就從沒見過有什麽‘撞人’事故發生呢？”桑華邊在凡間某處熱鬧的街頭溜達，邊跟腦中的系統聊天，“飛機飛行都要時刻靠塔臺監控呢，他們是怎麽做到這麽随心所欲的？”
系統翻個白眼，“怎麽，要真撞上了，你還打算去看個熱鬧啊是怎麽着？”
“那倒不是，我就是擔心他們飛着飛着會突然撞着別人——比如說像我這樣初學飛行的人。再說了，即使沒有撞到人，那撞到了路邊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神仙都可以目視千裏，耳聽八方，立于雲端之時，連地上的一只螞蟻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只要你不瞎，飛的時候看着點路，就不會跟別人撞上。”
“哎你！怎麽說話呢……”
“包子哎！剛出鍋的大肉包子哎！各位客官快裏邊請了嘿！薄皮大餡的大肉包子……”
街邊一間小飯館門前，肩上搭着一塊幹淨抹布的店小二賣力的吆喝着。
見一身穿淡粉色薄紗留仙裙，斜背着小布包，頭绾飛仙髻的妙齡女子驀地雙目發亮，提着裙擺快步朝着自己走了過來，店小二便忙不疊地朝着那女子迎了上去。
“小姐您快請進，快請進。小姐您可真講究，真會挑地兒，咱店裏的廚子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小姐您要吃點什……”
小二一直忙着招呼人進店，直到桑華在桌子後面坐定了，才終于得空瞅了一眼來人的樣貌。
這一瞅不要緊，當即便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桑華看着他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也并不覺奇怪。這一路走來，吵吵嚷嚷的驚嘆聲她也算是聽了不少了，大概已經習慣了。
何況，她知道自己這副樣貌生的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以前在二十三世紀的時候，這張臉非但沒有給她帶來什麽好處，反而總是時不時的就會給她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便刻意的隐藏起來了。
整日裏不修邊幅，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頭發像雞窩遮住了半張臉，加上工作忙總是早出晚歸的，偶爾來讨房租的房東說她就像個鬼。
可是現在不一樣啦，現在人家已經是貨真價實的小（老）仙女啦，這張臉露出來，倒也真是沒有辱沒了這兩個字。
原本，書中桑華的人設是一個已經活了好久的上神，每日只知修煉和治病救人，白靴灰袍，頭上半紮着一個簡單的螺髻，妥妥的就是一個神仙道姑的模樣。
可是桑華可不一樣。她是一個才剛二十多歲的新世紀美少女，如今又有了書中桑華的神力傍身，她有絕對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還有什麽理由再隐藏下去呢？
于是在下山之前，她搖身一變，給自己換了一套跟曾黎雪她們一樣，仙得可以掐出水的粉嫩裝扮。
直引起一路驚嘆。
在凡間的集市上逛了一圈，也是看到什麽就要買什麽，眼睛所到之處，寸物不剩。珠釵、步搖，玉镯、項鏈，好看的東西更是直接全往身上招呼，活生生把自己給插成了一個行走的首飾收集器。肆意地釋放着她過去二十多年來，作為一個窮屌絲被時刻壓抑着的欲/望。
直到臨進包子鋪前，才終于在系統溫馨（嫌棄）的提示下，盡數收入了虛鼎，只留一支尤為喜愛的桃花玉簪插在發髻裏。
“小小、小姐，您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小二終于緩過了些神來，磕磕巴巴的繼續着話題。
哪知自己一口一個“小姐”的客客氣氣地叫着，竟就怎麽惹着了這尊瘟神。
桑華突然就起了些戲谑的心思。樂呵呵地笑着點了點頭，原本撐在桌上的手肘突然往小二身前滑了過去，在他沾了些許油污的衣服上翹着蘭花指輕輕畫了個圓，忽而又擡頭沖他眨了眨眼。
“別叫小姐了，叫姑娘。”
小二倒抽一口涼氣，渾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間凝結在了一處。
“姑姑姑姑姑娘……”
怎麽跟只下了蛋的老母雞似的。
桑華“噗嗤”一下笑出聲。
身側的布袋裏一陣異動，桑華側目一瞧，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我的安之都餓了。你別傻站着了，快去給我們弄些吃的，你這店裏有什麽好吃的，全都拿上來。”
小二還沒從剛才仿佛被臨幸了一般的興奮裏回過神來，便已經一下子失了寵。
耷拉着腦袋應了聲“是”，悻悻地往後廚走去。
“哎等等！”桑華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從袖口裏摸出剛才在當鋪裏換來的一錠核桃大的白銀，“咚”一聲放到桌角。
“吶，這是賞你的，腿腳麻利着點。”
人生總是大起大落的太快。
剛才還一臉沮喪的店小二，看到桌上那錠白花花的銀子，立刻像打了雞血，跳起來拿起銀子，歡叫着“馬上就得，馬上就得，您請好吧”，一溜小跑去了廚房。
這小二熟悉的口音倒讓桑華感覺十分親切。只是通過方才在市集上的多方打聽，桑華大概已經可以确定，這個世界，就連凡間都是與自己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沒有一點聯系的。不免又有些惆悵。
沒多大一會，飯菜準備妥當，店小二樂呵呵地将菜端上桌擺到桑華的面前，彎腰躬身說了一句“姑娘您慢用”，便識趣的退到了一旁。
周圍的其他食客也都漸漸地注意到了這個樣貌出衆，又出手不凡的年輕女子。紛紛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桑華倒也不怎麽在意，将身側的布袋打開了個口子，一伸手，居然從裏面撈出來了一只小“貓”。
小“貓”通身毛色赤紅，一雙與身體顏色相同的紅色貓眼，在望向其他人時，總是閃着淩厲的光，昭示着他“生人勿近”的獨特氣場。直望的那些人閉上了談是論非的嘴，挪開了猥瑣奸邪的眼。
但在它轉頭看向那名女子時，那氣場卻能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乖巧溫順、人畜無害的小寵物該有的模樣。
下山之初，桑華便已用術法将他的尖角和多餘的四條尾巴隐去了，若非覺得安之那身赤色的毛色帶出去肯定會特別拉風，而刻意沒有改變的話，它現在應該就跟一只普通的貓無異。
只是，這貓也忒得寵了一點！
主人在吃飯，它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桌子上就不說了。
什麽魚啊肉啊的，雞腿更是直接整條就給。
她待它不像是對一只寵物，倒更像是在對自己的親戚朋友。偏偏，那貓竟還十分的不稀罕一般，只是聞了聞，便扭開了頭，再沒看一眼。
如此珍馐美味……
然後，更稀奇的事就出現了——那女子開始跟那只貓聊天了。
“你也不喜歡啊？我也覺得不怎麽好吃……”
可能是條件不怎麽允許，這裏的飯菜清一色都是蒸或煮出來的，這對吃慣了各種煎炸炒涮的桑華來說，實在是寡淡的可以。
“我可不可以用法術變一些東西出來啊？”桑華忽然又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法術不是簡單的很嗎？只要我想就可以，那我只要想着自己曾經吃過的美食，然後把他們變出來不就行了嗎？這要求應該不成問題……
“不行！”系統斬釘截鐵拒絕道，“你看看你此刻的行徑，還什麽都沒做呢，就已經讓這裏這麽多的人開始懷疑人生。若是真如你所願，讓你變一桌子漢堡薯條、糖醋排骨、水煮肉出來，估計整個世界都得崩了！”
“呃……那好吧。看來做神仙，也并不一定真的就能随心所欲，哎……”
吃不到二十三世紀的美食這一點，實在是一大缺憾，若不然就是一輩子都呆在這裏，其實也沒啥不好的。
“算了算了，不吃了，反正我現在這個神仙的身子，也根本就用不着吃什麽東西，不過是為了解饞……”
桑華起身理了理衣裙，抓起安之塞進布袋，又丢了一錠銀子在桌上，在店小二和老板熱情的雙重歡送中轉身，昂首闊步走出門去。
“安之啊，你是不是也已經辟谷了？怎麽都不吃東西呢……按理說，你尚未渡劫成仙，還是個妖修，仍需食五谷補充能量才對……”
都怪我這原書中也沒給他細設定，不然現在就能省事了。
桑華邊想邊嘀咕着，信步往熱鬧人多的地方湊了過去。
街邊轉角，一行十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暗處朝着這邊張望。
“老大！怎麽辦，要現在動手麽？”
“不急，”為首一個面上帶着刀疤，形容可怖的男子揚手制止了身後蠢蠢欲動的手下，“等天色再暗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