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真奇怪。”鐘麟稻自言自語:“就沒人想到放一把火嗎?”
她手裏拿着一根燃燒的樹枝,在地上來回揮舞,火焰所到之處,黑霧紛紛讓路,卻還是在火光中迅速湮滅。效率之高讓一旁的盧卡斯自愧不如。
但這麽簡單的辦法,為什麽沒人發現?
盧卡斯倒是不覺得奇怪:“有人因為沾染黑霧生病後,他們就不再靠近被污染的土地了,現在的莊稼也是在我淨化之後才補種的。”
“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啊?”鐘麟稻将快燒到手的樹枝扔在地上,她也沒想着和法師兩個人處理完被污染的土地,只是證明自己設想的可行性,後續還是得發動村民。
“職責所在。”盧卡斯也将手裏快燃盡的樹枝扔出去。
不得不說美貌真是神奇的東西,同樣從森林裏撿來的幹樹枝,在鐘麟稻手裏就是普通樹枝。
在盧卡斯手裏,卻像是燃着火焰的魔杖,就連扔出去的動作都很潇灑。配上雲淡風輕的“職責所在”四字臺詞,實在是很像演電影。
你們法師該不會有一門課叫《随時随地保持帥氣》吧?
鐘麟稻偷偷在心裏編排。
既然證明火燒可行,兩人帶着剛從森林裏挖的一筐腐殖土返回村莊,打算把這一消息告訴村民。
“早該想到的……”傑克聽完鐘麟稻的話,甚至沒去向盧卡斯求證就已經相信,露出一副懊悔的表情,狠狠一揮拳頭:“我現在就組織大家去放火。”
火燒後的灰燼還留在地裏肥沃土地,雖然已經過了瓦長麥的播種期,但是趁早處理完,還來得及補種其他作物。
果不其然,這個辦法一公布,大家都露出一副後悔莫及的表情。
“哎,我怎麽沒早點想到,聖歌裏都說了,‘一切污穢在火光下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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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
“話是這麽說,老約翰昏倒在地裏可吓壞我了,要不是盧卡斯大人,他現在還暈着呢,誰還敢接近啊!黑霧看着就邪惡。”
村民邊說邊将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做出祈禱的姿勢:“女神在上,沒有抛棄她的子民。”
火燒黑霧的行動進行的不算順利。黑霧春天還未過半就出現,地裏的植物尚不茂盛,幹枯後更是小得可憐,燃起的火舌顫顫巍巍,很快就敗給黑霧。
村民們還得結伴去森林裏砍柴,進度很慢。
反倒是去年收獲後就撂荒恢複的地裏植物殘骸夠多,比今年開好的地先淨化完成。
村民們也這只能在這些地上播種。
去年耕種過,被黑霧污染後又嚴重肥力不足,土地狀況很糟糕,草木灰也只能覆蓋淺淺一層。
大家都面帶愁雲,發愁今年怎麽熬過去。
“領主府那邊,糧稅是一粒也不會少的。”在忙碌完一天後,傑克坐在桌邊,一邊吃盤子裏黏黏糊糊的豆子湯一邊和蘇菲商量:“已經來不及種瓦長麥了,這幾個月裏多種些豆子和卷心菜吧,看到時候能不能和別的村子換一些瓦長麥。”
“只怕豆子和卷心菜也長不好。”蘇菲也皺着眉:“土地的情況實在是太糟,今年冬天恐怕會很難熬。”
瑪利亞從小碗裏擡起頭,看看爸爸媽媽,又看看鐘麟稻,小聲道:“我可以少吃一點。”
這幅可憐又可愛的神情萌得鐘麟稻心一顫,把自己的黑面包分給她:“多吃點多吃點,吃飽了才能長高。”
她本來還想等實驗結果更明顯一點再說,但既然情況嚴重至此,還是早點好,早一天就多一點收獲:“我用東方的方法種了些豆子,長勢要比地裏好一點。”
“哦?”傑克來了興趣:“是你們東方的法術嗎?”
自從住到自己家後,除了吃不慣,這個東方來客還沒表現出任何異常,他都快忘了她還是一名法師——哦,東方術士。
鐘麟稻把對付盧卡斯的那套說辭搬出來:“不算是法術,我研究的是普通人也能使用的讓糧食高産的辦法。”
蘇菲好奇地問:“是你那天說的……施肥?”
“施肥只是其中一項。”鐘麟稻說:“種地其實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包括很多東西,施肥、病蟲害防治、育種、栽培和耕作……我研究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對別的只是粗略知道個大概。”
她大學學的只是農學大類下的一個專業,不過在這個農業發展還停留在二圃制的世界也能算是農業專家了。
何況她不僅電腦裏有大學課件,手機裏還有好幾本種田文。
哼哼,頂級實力。
第二天一早,瑪利亞一家就到了鐘麟稻種地的地方。
這處地方離瑪利亞家不遠,是一片空地,因為在村子裏,早早就被盧卡斯淨化過,但由于不是耕地,也不在大家的必經之路上,沒什麽人在意,被鐘麟稻整理出來做實驗。
一塊一米見方的土地上整整齊齊種着幾排豆子,剛剛破土出芽,還看不出什麽。
傑克和蘇菲的目光停留在土地上:板結的土壤已經被粉碎,摻入了腐殖土,看起來肥沃許多,和正常的土壤已經差別不大。
“沒時間堆肥,只能先用一些救急的辦法。”鐘麟稻拈起土壤示意:“簡單來說,就是把森林裏的肥沃土壤消毒……曬過或者燒過之後摻雜到土地裏。”
這個操作種花的人應該不陌生,鐘麟稻的母親有段時間就沉迷去森林裏挖松針土回家種花。
這倒是很容易理解,就是這兒的土不行,把別的地方能行的土挖過來。至于效果——
鐘麟稻指着另一塊土地:“這也種了豆子,兩塊地同一天播種,但這塊地還沒發芽。”
傑克和蘇菲幾乎是立馬就接受了這個辦法:“好主意!正好也得去森林裏砍柴,順帶挖些土回來也不麻煩。”
村民們對這個辦法也接受良好,幾天過去,森林邊緣的土都淺了一層。
對于鐘麟稻說的“消毒”,大家也都照做。
反正都是順便的事,往燒完的地上一攤,讓太陽曬着,夏天太陽毒,兩三天就行。
又過了七八天,被黑霧污染的土地基本淨化完成,各家地裏或多或少也覆蓋了一層腐殖土,雖然還是貧瘠,但總算是能種出東西了。
為此鐘麟稻在村裏的待遇提高不少,經常有人端着吃的送到瑪利亞家。
雖然大多都進了瑪利亞的肚子。
鐘麟稻吃不慣這裏的食物:各種粥——其實就是面糊或者豆子糊;面包——黑面包,幹幹巴巴,吞咽的時候對嗓子簡直是酷刑;吃的最多的菜是蘿蔔和卷心菜,通常和粥一起煮,有時也會直接水煮後加些調料。
總之就是寡淡且口感不好。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考慮,她也得趕緊賺錢。
話是這麽說,但是怎麽賺錢她還是一點頭緒沒有。
在她看的小說裏,女主通常會以美食開局。但是這裏眼見今年的收成不會太好,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不說她哪來的原材料,就算用有限的食材做出美食,又賣給誰呢。
“有人在嗎?”
正在鐘麟稻發愁的時候,門外傳來喊聲。
“來了!”
鐘麟稻答應一聲,牽着瑪利亞出門。門外的人她不認識,但是瑪利亞認識,甜甜地叫了一聲:“蘇珊大媽。”
蘇珊大媽是個個子不高也不胖的女人,一點也不符合鐘麟稻對西方影視中對“蘇珊大媽”是個圍着圍裙笑嘻嘻的胖女人的刻板印象。
“法師大人。”蘇珊大媽對着鐘麟稻還是有點拘謹:“我家地裏還有那個、那個……”
“還有毒株是吧,走。”鐘麟稻熟練地接話,牽着瑪利亞跟着她一起去地裏。
在這幾天火燒淨化的過程中,有些村民發現某些地方的黑霧尤其頑固,火燒并不能徹底清除幹淨,如果放着不管,又會以這些殘留的黑霧為中心慢慢向四周蔓延。
鐘麟稻把這些尤其頑強的黑霧叫做毒株,這個稱呼也擴散開來,成為固定的名字。
處理起來倒也不難,盧卡斯一個小淨化術下去幹幹淨淨;或者鐘麟稻拿着除螨儀多照一會兒。
眼下估計是盧卡斯去處理別的地方,所以才會來喊她。
跟着蘇珊大媽走到她家的地裏,鐘麟稻掏出除螨儀照毒株,一邊和蘇珊大媽接話:“您家地收成怎麽樣啊?”
“唉,從前兩年開始就不太好了,種的瓦長麥葉子黃綠黃綠的。”蘇珊大媽唉聲嘆氣:“種出來的麥子比往年小得多,一年到頭收不了多少糧食,今年本來說要開新地的,又遇上這種邪門事。”
瓦長麥就是這裏的主要糧食作物,和小麥非常相似,準确說是春小麥,春種秋收,顆粒較小較扁,但大差不差。
黃綠黃綠的……鐘麟稻回想自己這幾天重溫的農業知識,試探性地問:“是不是葉脈還是綠的,黃也不是全黃了,還有綠點?”
“是是是!”蘇珊大媽驚嘆道:“不愧是法師大人,這都能知道。”
蒙對了!鐘麟稻心裏一喜,這是小麥缺鎂的狀态。但是天然的鎂肥主要是礦石,還挺難找的。
所以鐘麟稻也只能提醒一句:“這是缺鎂了,不過鎂肥不太好找,要是附近有石頭容易産生白色石粉,可以弄碎了混在地裏,有助于緩解這種現象。”
“石頭?”蘇珊大媽被一堆新名詞搞得頭昏,聽到最後,面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東方女孩奇奇怪怪的,往地裏混森林裏的土就算了,好歹是土;石頭混進地裏,地還能種?
鐘麟稻沒注意她的表情,毒株已經基本淨化完成,她蹲下去檢查,順口道:“對,灰白色的,很脆,鶴嘴鋤就能敲下來,敲碎混進土裏就行。”
清理完毒株,鐘麟稻牽着瑪利亞回家。
“姐姐。你說的那種石頭,放我們家地裏行不行?”
瑪利亞人雖小,操的心卻不少。
“那可不行。”鐘麟稻笑起來:“得看你家地裏缺什麽。就像人一樣,餓了就得吃飯,渴了就得喝水餓了喝水可不管用。蘇珊大媽家的麥子卻缺鎂,就得補點鎂;你家地裏不缺就不用補,缺別的就補別的。”
哦,不過現在地裏應該什麽都缺。
而且光靠腐殖土和草木灰也不行,肥料的種類很多,在沒有化肥時,還是得自己堆肥來得更全面。
鐘麟稻牽着瑪利亞一路念念叨叨走回家。
在她們身後,路上鼓起一個小小的土包,又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