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倒V結束章:番外—恨嫁的烏衣
倒V結束章:番外—恨嫁的烏衣
烏衣是個游魂,他不知自己飄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生于何時,他唯一能記住的就是他記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是一個游魂,一個整天吃不飽的游魂。
他沒有身體,雖然能夠來去自如,卻不能像那些有身體的妖魔鬼怪一樣想吃啥就能抓啥,因為他沒有身體呀,他就跟一團看不見的雲一樣,山攔不住他,水也淹不了他,可他也什麽都抓不到。
好在他運氣不錯,一只渡劫沒成功的狐貍死在了他的眼前,于是他這團游魂終于有了身體,可是運氣不好的是,那是只母狐貍……
而且這個母狐貍在渡劫前,還是一只特別恨嫁的母狐貍。母狐貍一命嗚呼魂歸寰宇,可偏偏那點恨嫁的心思怎麽也消不散,成了執念。
烏衣雖是團無生無死的游魂,可實際上他法力真的很弱,弱的連母狐貍的那點執念都鬥不過,于是用了母狐貍身體的烏衣,也變得恨嫁起來,可他是個男的啊。
聽說人間有句話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烏衣改了改那就是魂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于是,烏衣成了一顆擁有老爺們心的母狐貍。
于是烏衣成了一只又餓又恨嫁的母狐貍。烏衣頂着母狐貍的樣子,又餓又恨嫁的過了百八十年。
這百八十年裏,他周圍妖妖精精全都嫁了、娶了,就連隔壁窩裏又老又醜的黃皮子、傻狍子,都在一個個春天把自己嫁了出去。可他卻只能眼巴巴的守着自己的狐貍窩對牆自憐。
烏衣本來并沒有如此恨嫁,畢竟吃飽才是最關鍵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恨嫁。
但就在烏衣看到隔壁那只原本瘦成皮包骨的老黃皮子,在求如山的婆家吃了個滾瓜溜圓回空桑山探親時,他也動了嫁出去的念頭。
別問他為啥是要嫁出去,而不是娶個媳婦,一是因為他現在是個母狐貍啊,他要真找個母的娶,人家也不搭理他啊,二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娶媳婦那就得養媳婦,到時候就不是他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了,而是一家都得挨餓,盤算來盤算去還是嫁個殷實的婆家最好,就像黃皮子的婆家那樣,能頓頓把肚皮撐得溜圓。
空桑山這百十年來越發荒蕪了,能吃的越來越少,烏衣實在餓的慌。
那只騷氣的黃皮子挺着個大肚子一臉油光的回空桑山省親。她一步三扭的嗑着瓜子來到狐貍窩前,炫耀着自己的嫁妖心經。她說自從出嫁,不但能在婆家頓頓吃上飽飯,而且三天兩頭的還能吃到肉。
聽到這裏,烏衣咽了好幾下口水,他連啃草都吃不飽,都餓了好久好久了,更別提吃肉了。
臨走時黃皮子摸出一只用荷葉包着的白斬雞,扔給烏衣,可憐又鄙夷的說,“看在老鄰居的份上,這就送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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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衣感激的接過白斬雞,黃皮子又補了一句,“你一只沒財沒家世又貪吃的狐貍,就算主動倒貼也不一定會嫁出去。你要懂得耍些手段!”
手段?烏衣并不懂,黃皮子難得耐心的附耳教導了一番。烏衣聽完一臉的恍然大悟,決心下次一定耍些手段把自己嫁出去,以解決溫飽問題。
“還有,別老想着吃雞!作為一只狐貍精,如果連自己的嘴都管不住那怎麽抓住愛情!”黃皮子看着一直流口水的烏衣,怒其不争。
狐貍吃雞天經地義不是嗎?烏衣不解的望着黃皮子漸漸遠去的背影,這跟愛情有什麽關系?
再說了,他不需要愛情,他需要的是飯碗!
烏衣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舉起那只荷葉包着的白斬雞聞了又聞,真香!他擦擦口水掰下雞腿大咬了一口。
“這空桑山荒了也近百年了,不知神君是要找尋什麽寶物?”這一口老煙嗓,一聽就是老土地神的聲音,不遠處的叢林裏傳來稀落落的腳步聲。
烏衣叼着白斬雞麻利的爬上了旁邊的大樹,透過并不濃密的樹葉,烏衣看到老土地神陪着一位身着月白衫的高大神仙往這邊走來。
等月白衫走到樹下,烏衣突然大喊了一聲,“喂!”
土地神應聲頓了一下,月白衫卻未停住腳步。烏衣一着急,沖着那月白色人影丢了件東西過去,“咳咳,你的東西掉了。”
烏衣還記得黃皮子說過,要想嫁出去除了要主動還要耍些手段,這個手段便是“碰瓷”。
其實烏衣剛剛頂了這母狐貍的樣子時,曾經差點嫁出去。很久以前,離空桑山二百五十裏的單狐山上有只小灰狐十分愛慕她,帶了兩擔柴米向她提親。說好三日後迎娶她過門 。
誰知第三日,那小灰狐進烏衣的狐貍窩看了一眼,卻悔婚了。烏衣當時不解,抓着自己的狐貍毛,問他,“你不喜歡我了嗎?”
小灰狐支支吾吾,道,“我是喜歡你,可是…卻養不起你。”“可是”後面的話小灰狐并沒有說出來。他看着狐貍窩裏早已空了的兩擔米糧,驚出一身冷汗。他真養不起三天就吃完兩擔米糧的烏衣。
從那以後方圓幾百裏的妖精都知道空桑山有只飯桶一樣的狐貍,也再沒有誰向烏衣提過親。烏衣從不承認自己是個飯桶,但他知道必須嫁個大門大戶的妖精才能養的起他。
什麽樣才是大門大戶他不清楚。他聽過最大的門戶也就是黃皮子的婆家了。能頓頓吃飽,那必然是極大的門戶。但是有一點他清楚,土地神是個大神仙,那能能跟老土地神走在一起的神仙肯定門戶更不小,于是凰誩就成了她“碰瓷”第一個對象。
“男神!”烏衣急火火的喊住凰誩,“你、你的白斬雞掉了!”
身着月白衫的凰誩緩緩轉身。衣擺上被蹭了很大一塊油漬,他掃了一眼草地上的少了一只雞腿的白斬雞,看都不看抓着荷葉在樹上凹好了妩媚造型的烏衣。
“喂,男神,你別走!你的…啊!”見凰誩轉身要走,烏衣忘了自己還在樹上,匆忙邁出去一腳。
沒有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凰誩和老土地神靜靜的看着烏衣摔在了地上。那原本包白斬雞的油膩膩荷葉,似一頂綠帽子扣在了凰誩的腦袋上。
烏衣尴尬的趴在地上,看看月白衫的美男,想想黃皮子傳授的“碰瓷秘籍”,豁上不要臉,咬牙道了一句。
“咳,男神,你媳婦掉了,還不撿起來。”
凰誩面無表情的将荷葉扔在地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終于開口,語氣甚是清冷,“你剛叫我什麽。”
那聲音冷的讓烏衣打了個寒顫,她猶猶豫豫的答道,“男、男神。男的神仙叫男神,女…的神仙叫女神。”
凰誩依舊冷酷的注視着烏衣,“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抱住我的腿,說我撞到了你。要我對你負責,嗯?”最後一個尾音上挑,帶着一股玩味。
“啊?”趴在地上的烏衣一愣。黃皮子說的“碰瓷”,第一步是把東西丢在對方面前,硬說是對方丢的。若對方買賬的話,說明他對自己有意思,也就可以趁機發展。若是對方不買賬,那就進行第二步,抱住對方大腿,說自己被撞壞了,讓對方負責。
“你、你怎麽知道?”烏衣擡起頭,仰視着凰誩,從下面看不清他的長相,卻能感受到他的威嚴與霸氣。
老土地神看着烏衣搖搖頭,一口老煙嗓道,“小狐貍精,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女妖用這招來勾引凰誩神君了,你還是快點起來吧。”
凰誩!烏衣沒想到第一次“碰瓷”就碰到如此大戶。也是那次之後他才知道兩個言字讀作“靜”。
凰誩是鳳凰一族的佼佼者,九州有四惡獸,四惡獸長右、滑褢、鬿雀以畢方鳥為首借天地瘴氣幻化成蜃魔,為禍九州,眼看就要崩壞。
凰誩不顧耗盡修為的危險,一路揮刀砍殺,遇妖斬妖、遇魔殺魔,最後祭出自己半片仙靈将蜃魔封印在神器之中。最終護佑天帝統率了三界。
而且凰誩尚未婚娶妻。多少女妖女仙為了爬上他的床而前仆後繼,卻無一成功。
烏衣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他不過是想嫁個能吃飽飯的夫君。凰誩這個大戶實在太大了些,他沒有那麽大的胃口吃下去。
烏衣是只知難而退的狐貍。他爽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撓了撓額前淩亂的狐貍毛,哦,他現在是人形,那就該稱作劉海,他把劉海撇到一邊,在地上找尋到那片荷葉,将沾了草木灰的白斬雞重新包了起來。
他對着土地神和凰誩行了一禮,便轉身朝自己的狐貍窩走去。他的爽快倒是讓凰誩一怔,那些纏上自己的女妖女仙那個不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嫁自己。而這只小狐貍卻爽快幹脆的退出,這麽識相倒讓他有些不适。
“慢着。”凰誩冷冷地盯着已經走出幾米遠的烏衣,“你弄髒了我的衣服,就想這麽離開?”
烏衣愣了一下,心裏飛快的盤算,凰誩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烏衣愣神的功夫,凰誩已經走到了她的對面,一張冷酷的俊顏堪冰川。
烏衣指着自己的鼻尖,“你問我?”
凰誩并不作聲,一雙冷眸直直的盯着烏衣。烏衣渾身一顫,不得不正面看他。凰誩長得着實好看,劍眉星目、黑發束冠,一身月白衫子更是傳出了淡泊清雅的氣質。
凰誩身材高大,烏衣不過才過他的胸膛,他避開凰誩的那冷的似乎要結冰的視線,猶豫道, “我…叫烏衣。”
烏衣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心一般猛地擡起頭,道“我沒錢賠你的衣服,我只有這只白斬雞,但是我不能把這只雞賠給你!”
凰誩好笑,心中暗語,我要你一只雞做什麽。他微微低頭正與烏衣的視線對上,心頭一怔,那精致的眉眼似曾相識。烏衣被凰誩猛的一盯,慌忙撇開視線。
“如果你非要我賠的話,我可以幫你做工。不過你要給飯錢!”烏衣一口氣說完,這才抿緊了嘴巴看着凰誩。
“你很缺吃的。”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我缺怎麽了,吃飯又不犯法。”烏衣把白斬雞摟在懷裏緊緊的。
凰誩目不轉睛的盯着烏衣的額頭,“這是什麽?”
烏衣的劉海淩亂成一團,原本遮蓋在額間的桃心印記露了出來。這桃心印記卻不是他烏衣的,是那母狐貍原本就有的。
烏衣慌忙捂住額頭,“胎記不行啊!”
凰誩腰的眼中掠過一絲精光,眉頭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然後轉身走了。
“神經病。”烏衣看着已經走遠的凰誩與土地神,不解的撇撇嘴,“說話莫名其妙的。”
西山的落日已近底端,山裏彌漫起蒙蒙霧氣,烏衣拍了拍懷裏的白斬雞,開心的自言自語,“回家!三毛肯定餓壞了。”
三毛管烏衣叫娘親,可三毛是一只野雞精,至少烏衣是這麽認為的。
一個月前,烏衣又把自己的存糧分給了周圍餓肚子的小妖精們。饑腸辘辘的烏衣只好去河邊釣魚。他把尾巴伸到水裏,趴在岸邊等着魚兒上鈎。
等得烏衣都快睡着時,尾巴被狠狠的拽了一下。他以為有大魚上鈎了,興奮的從河裏撈起來,結果是一團水草挂在尾巴上。垂頭喪氣的烏衣本想把水草扔掉,卻發現那一坨水草裏藏了一只大雞蛋!
餓了一天,吃個煮蛋也是好的。烏衣興奮的抱着那枚大的不得了的雞蛋,回了狐貍窩。鍋架好了,柴也着了,水也快滾了。正準備把蛋下鍋的時候,烏衣有了個主意。這枚蛋這麽大,孵化出來的雞肯定比隔壁招搖山的火雞還要大。不如把蛋孵化成雞再烤來吃,可比吃水煮蛋美味的多。
後來這只蛋真的孵出了一只頭頂三根羽毛的小野雞精。這小野雞精一出殼就認定了烏衣是娘親。任烏衣怎麽解釋自己是一只狐貍,他是一只雞,不可能是他的娘親。小野雞精還是每天一口一個娘親的喊着,喊着喊着烏衣也就沒了吃他的心思。
“三毛,你以後別喊我娘親,其實我是個公的!”雖然烏衣一再跟三毛糾正,可無奈他的确是一副母狐貍的樣子。
“那要叫娘親什麽,公親嗎?”三毛真是為難了,他那麽小,他實在不懂。
“算了,算了!”一個稱呼而已,烏衣也不想執着了。
有了小三毛後,烏衣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以前他把餘糧分給餓肚子的小妖精後,自己勒緊褲腰帶,挺挺就過來了,可現在總不能讓一只剛出生的小野雞精跟着自己勒緊褲腰帶吧。
最近大半個月,烏衣總是做同一個夢,他被困在一團濃重的黑霧裏,什麽也看不清,詭異狂躁的聲音在耳邊不停的鼓動,“殺了他!放我出去!殺了他…”每次夢醒他會莫名的暴躁。
可烏衣想想自己雖然記性不好,但因為一直是一團游魂也沒什麽刺激的經歷,這個夢怕是那母狐貍的吧。
老土地神來狐貍窩拜訪烏衣的時候,正是一個清晨。他前腳剛踏進狐貍窩,就被烏衣掐住了脖子。烏衣的身上泛着黑氣,一雙原本清澈的眼睛,充滿血色的憤怒。嘴裏低吼着,“殺死他!”
老土地神被掐的喘不過氣來,不得已還手。小三毛也颠着小腳,抱着烏衣的小腿,不停的喊着娘親。
“娘親,你快醒醒,不要做噩夢…”小三毛清亮的聲音漸漸滲入了烏衣迷糊的意識中。等他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被捆在狐貍窩的竹榻上,榻前趴着小三毛,一張小包臉哭的稀裏嘩啦,旁邊的矮樹墩上,坐着一臉晦色的老土地神。
“捆我做什麽?”烏衣掙了一下,捆的還挺結實。
“小狐貍精,你這個夢游的習慣可不好。”老土地神摸着滿是抓痕的脖子,心有餘悸,他不過是給凰誩跑個腿,差點把老命交待了。
土地解開繩索,把經過講了一遍。
“我夢游?”烏衣迷茫看看土地,他沒有那習慣啊,可土地沒理必要騙自己,烏衣撓撓了腦袋,知道自己又做那個古怪的夢了,“可能是最近太餓,又休息不好的原因吧,抱歉了。”
也只能用這個理由糊弄下老土地,總不能說自己是個假狐貍吧。
“那個我沒有錢賠凰誩…”烏衣以為土地來讨債,她掃視一圈狐貍窩,都是些竹床木墩泥瓦罐,還真窮得快家徒四壁了。
“嗯,沒錢!我娘……公……親沒錢!”小三毛也在一旁舉着小拳頭,奶聲奶氣附和。老土地神打量着小三毛,面露疑惑,“他是…”
“他是只小野雞精,要不拿他抵債?”烏衣突然道,這小野雞精跟着自己早晚也得餓死,還不如趁機讓他跟着土地老頭。
“窩不要!”小三毛雙眼立馬含上了淚珠,伸着小胳膊緊緊抱着烏衣的腰。
“小野雞精?”老土地覺得有些眼熟,“他可不像一般的野雞精。”
“随便他是啥,你喜歡就帶走養着吧。”烏衣無力地盯着土坷垃的洞頂。
“老仙不喜歡養雞。”老土地神抿着嘴,又道,“今個是替凰誩神君送信。”
凰誩竟然要他去九天上的天帝苑打雜…烏衣愕然的看着土地。
“你這造化修得好,妖精本沒資格進天帝苑。趕巧過幾日有個萬獸博覽,四海八荒的珍禽異獸齊聚天帝苑。因缺個打雜的,凰誩神君便推薦了你。”老土地那語氣裏竟有些許羨慕。他一把年紀的老仙了,也就當時飛升為仙時去過一次九天,這小狐貍精運氣忒好了。
“如果我不去呢。”烏衣總覺這是凰誩在報複她。
“不去?”老土地吃了一驚,“不去你得罪的可是戰神凰誩。”
烏衣撓撓頭,也罷,打雜總會管飯的吧。
烏衣原本以為天帝苑是天帝的後花園之類,去了才知曉,這裏稱天帝的動物園更合适。地上跑,天上飛,海裏游的無一不全。
烏衣就成了這天帝苑裏的一名鏟屎官。
“娘親,窩好餓。”小三毛從烏衣背上的竹筐裏探出頭,可憐巴巴的說。烏衣停止揮舞那把鏟屎的大鍁,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他也餓了。
“大仙,什麽時候開飯啊。”烏衣讨好的幫那只管事的大馬猴捶着肩膀。
“去、去去。洗手了嗎你。”大馬猴捏着鼻子,嫌棄的推開烏衣的胳膊,“吃飯?等你把天帝苑的神獸們喂飽了再說。西苑的玉兔是專供嫦娥月宮的,那邊的蘿蔔你背去喂了,東苑的神猴、神象要每天要吃三車香蕉,南苑的海牛等要把那一堆生菜喂給他們,還有北苑的獅虎熊…”
烏衣看着那一堆堆跟山似的飼料,目瞪口呆,“這…些全喂上?”
“廢話!不全喂上留下你吃啊!”大馬猴陰陽怪氣的說着,“發什麽愣啊,喂不完,別想吃飯!”
遠處天帝苑高閣上的天帝和凰誩淩空望去,烏衣背着一筐香蕉去喂猴子,小三毛抱着一捧生菜腳步踉跄的緊緊跟在後面。
“凰誩,你說她真是…神器嗎?”天帝面含憂色,遠遠看着烏衣的背影。
凰誩雙目依舊緊盯忙得不可開交的烏衣,看他突然摔了一跤,心頭突然一緊。他冰霜似的臉上雙眸一閃,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頭化開,薄唇輕啓似是呢喃,“我倒希望她不是…”
“怎的?”天帝卻聽了進去,有些疑惑的看着凰誩。
凰誩竟有些傷感,憐惜之意浮上眉梢,“待天帝你見過她,就明白了。”
萬獸博覽名不虛傳,天帝苑随處可見神仙們從四海八荒帶來的珍禽異獸。不僅如此這次萬獸博覽竟有不少貌美的仙子也來參加了,堪稱是美女與野獸的盛會,這些仙子們參加萬獸博覽不過是個借口,趁機攀上尚未納妃的凰誩才是真正目的。整個博覽場上喧嚣不止,熱鬧非凡,卻不見凰誩的身影。
在會場之外的天帝苑偏院,有一片依假山而植的芭蕉林,濃郁碩大的芭蕉葉層層疊疊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好吃嗎?”
“嗯,好吃,娘親也吃!”
芭蕉林裏傳來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只見烏衣和小三毛藏在芭蕉葉後面,守着一筐香蕉吃的不亦樂乎。
“香蕉好吃嗎?”一聲清冷明朗的男聲。
“好吃!”烏衣和三毛只顧着低頭吃香蕉,滿口應着。
“要不要再來點胡蘿蔔和生菜?”聲音裏帶着一絲玩味。
“行啊!”烏衣一口答應,忽然意識對不對,猛地擡頭吃了一驚,慌忙把竹筐往身後藏。她望着凰誩結結巴巴道,“男、男神…”
凰誩将芭蕉葉撩起,他依舊穿了件月白色衫子,将他俊朗的眉眼、清冷高貴的氣質襯越發明顯。
烏衣瞥了一眼,便面紅心跳了,唉,他若不是戰神凰誩多好,可惜自己一介小妖高攀不起。
“我又沒說你,你臉紅什麽。”凰誩雙眸閃過一絲狡黠,“倒是會找地方,這裏很是清淨。”
烏衣見他并不打算追究自己偷吃神獸香蕉的事,暗舒口氣。趕緊行禮告退,“神君,小妖就不擾您清淨了。”
“慢着。”凰誩用一枝芭蕉葉逗弄三毛,不過三毛似乎很怕凰誩,沒兩下就哇哇大哭起來。烏衣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把三毛拉近懷裏,跪下賠禮道,“神君,這是只小野雞精,沒見過世面,您大神有大量,千萬別生氣!”
“你說他是野雞精?”凰誩修長的鳳目一挑,捉弄道,“那我就奇怪了,我記得狐貍最喜歡吃雞了,你難道是想養大了再吃?”
小三毛一聽哭的更厲害了,烏衣趕忙幫他擦淚水,“三毛不哭。”
“那、那窩長大了,娘、娘親會不會吃掉窩…”小三毛哽咽着問,小臉蛋都哭花了。
烏衣想想畢竟是自己孵出來的雞,也算是自己的孩子了吧,且他挺舍不得三毛,“當然不會,等你長大了,娘親還會給你讨個母雞做媳婦呢!”
小三毛這才破涕為笑。
“我記得前段日子有只小狐貍精攔住本君,說本君的媳婦掉了。”凰誩突然湊到了烏衣面前,甚是認真說道。
明知道凰誩是在捉弄自己,烏衣還是羞得滿臉通紅,“小妖當時并不知曉神君身份,神君,莫怪。”
烏衣偷偷瞥了一眼凰誩,腹诽道,明明一副清冷上神的模樣,卻一肚子壞水。
“哦,如果我只是個妖精,你就嫁了不成?”凰誩豈會看不出烏衣的不滿,但他就是想逗弄這只小狐貍,她窘迫的樣子着實有趣。“你怎麽不叫我男神了,我倒是挺喜歡這個稱呼。”
“小妖…不敢。”烏衣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惜這裏是九天上。
“烏衣!你果然躲在這裏偷懶!”大馬猴怒氣沖沖從遠處奔來,見凰誩也在立馬誠惶誠恐的跪下行禮。
凰誩又恢複了高冷的氣場,揮揮手轉身離去,臨走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三毛一眼。
烏衣被大馬猴拉去萬獸博覽上幫忙。她一會幫這只仙鹿鏟屎,一會給那只天狗擦屁股…要不就忙着給衆神仙端上各種珍馐佳肴,忙得快要飛起來。烏衣摸着咕嚕叫的肚子,惋惜的看着那麽多美食只被衆神仙嘗了一口,就被撤下。太浪費了。
“哎!”烏衣端着鮮果邊走邊出神,剛好與迎面走來的神仙撞了個滿懷。“對不起!”烏衣慌忙道歉,擡頭卻是熟人,“小灰?”
“烏、烏衣?”那玄色衣衫的英俊神仙,卻是百年前曾像烏衣提過親的單狐山小灰狐貍巫堯。
“你怎麽在這裏?”烏衣和巫堯同聲問道。
“我在這打雜賺口飯吃。”烏衣不好意思撓撓頭,“你知道的,空桑山荒了,我又比較能吃…”
“烏衣,對不起。”巫堯打斷了烏衣的話,突然将烏衣摟進懷裏,“我後來才知道那兩擔米糧你都分給了山裏的小妖們。我一直想道歉,卻沒臉去見你。”
“沒、沒關系的…”巫堯抱得太緊,讓烏衣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輕輕推開巫堯,羞紅着臉,道,“你現在過得還好吧。”
“嗯,我現在是單狐族的族長。”
原來他是單狐族的族長,怪不得會來天帝苑,應該也是來參加萬獸博覽的吧。
“烏衣,其實…”巫堯深情注視着烏衣,覺得這百年來她越發的好看了,“我還喜歡你。那件事後,我很後悔。我想如果我足夠強大,就可以養起你。所以這百年我很努力,現在我有能力養你了。不知道現在說這些會不會晚了。”
烏衣此刻是蒙的,就這麽突然的被表白了。作為一只恨嫁的狐貍他自然是願意的。
“不…”烏衣本想說不晚的。可晚字還沒出口就被突然出現的凰誩給打斷了。
“不可能,晚了就是晚了。”凰誩牽着三毛走了過來。三毛一口爽脆的喊着娘親。
巫堯愣愣的看着三毛,又看看凰誩,繼而失落的看着烏衣,“原來我真晚了。你已經…嫁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烏衣連忙解釋,“他其實是凰…”
“沒關系的!烏衣,就算你嫁人了,我也會是你最好的朋友!”巫堯打斷,強裝笑意,“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
“哎…”烏衣還未及解釋,巫堯卻捂着臉奔淚奔而去。
烏衣轉身氣沖沖的瞪着凰誩,他怎麽就那麽壞呢!“喂,你什麽意思!害我嫁不出去,你負責啊!”
“你就那麽着急嫁出去?”剛才對着巫堯,凰誩還帶着一絲淺笑,這會卻用有些不滿的語氣,對烏衣道,“你知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好馬不吃回頭草。他能甩你一次就能甩你第二次。”
“關你屁事!我不幹了!”烏衣把果盤一摔,拉起三毛扭頭就走。這一鬧騰,好多神仙紛紛往這邊看了過來。
凰誩怔住,原本只是想捉弄她而已。卻沒想到惹得她如此生氣,看着烏衣生氣的走開,凰誩竟然覺得她的像極了個男子,那走路的姿态儀表,完全不像一個女妖那般婀娜妖嬈。
凰誩苦笑了一下,像個男子又如何,她畢竟不是個男子。
烏衣去而複返,手裏多了一個空竹筐,只見他大步走到宴會桌前,把盤裏碗裏的仙果佳肴統統倒進竹筐,衆仙皆驚紛紛側目。
“你這是作甚?”凰誩看着氣呼呼收拾食物的烏衣,伸手去拉他。
“放開我!”烏衣甩開凰誩,輕蔑的哼了一聲,“說好的我在天帝苑做工是要付飯錢的,現在我不幹了,總該把飯錢結清了吧。”
“橫豎都是吃的,這些我打包帶走!就算抵了飯錢。”烏衣拍着一竹筐的飯食,冷眼掃視着議論紛紛的衆仙,道,“這些吃食你們大多只是嘗了一口,甚至碰都沒碰,宴席結束時卻要白白扔掉浪費。你們身為神仙本該是心系三界衆生,普濟勞苦。可你們往旁邊看看,你們哪一個不是吃的膘肥體壯,可有誰還記得下屆挨凍受饑的小妖們!一頓飯就浪費了他們一年的量!神仙做成這德行,實乃三界不幸!大恥!”
衆仙突然被這麽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妖精揭了短處,一個個甚是尬尴,轉念又一想,你一個毛頭妖精也敢指責我們。于是個個端起了上神上仙的架子,大聲呵斥起烏衣。
“三界之事,豈是你一個小妖能懂的!我等衆仙如何行事還用得着你來教!”
“小小妖孽也敢侮辱仙家清譽,膽子不小,重罰!”
“膽敢造次仙家,收了她!”
烏衣一時沖動将心裏話說了出來,這會竟真有神仙祭起了法器,烏衣豈能抵擋得住,只見一道金光襲來,他慌忙躲閃,卻還是傷了胳膊。
“住手。”凰誩飛身将烏衣護住。“本君倒覺得她說的沒錯。今朝仙界,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屍位素餐者衆多,的确該好好整頓。”
衆仙面面相觑,不知道凰誩為何要護一個小妖精。那誓要除妖的神仙卻是個不長眼的,不識的凰誩。他見凰誩只穿一件樸素的月白衫以為是哪裏來湊熱鬧的小仙,便出口嘲諷,“你又是那根蔥,把自己當這三界的老大呢,要整頓也輪不到你來整頓!”
“那你來整頓如何?”
這一聲怒喝不同于凰誩的冷傲,是威嚴中帶盡滄桑,只見天帝在天後的陪同下,大步穩健的走來。“戰神凰誩也是爾等可以造次!這仙界的風氣是該大刀闊斧的修理一番了!”
衆仙皆俯身行禮,那不長眼的神仙更是跪地不起,咣咣磕着頭,語無倫次,“小神錯了,小神不知…小神願受責罰…”
凰誩冷冷看着,随他咣咣磕頭。他轉身将月白衫撕下一條,幫烏衣包紮胳膊,語氣頓時軟下來,道,“還疼嗎?”
烏衣此時還氣凰誩壞了他的親事,砸了他的飯碗,冷哼一聲也不言語。衆神仙見此皆是一驚,這小妖精到底是何出身,連一代戰神都對她低聲下氣。
烏衣是個心腸極好的,看那神仙額頭都磕出了血,心下不忍,想替他求情,又不怨同凰誩張嘴。
凰誩看她一直對着那磕頭神仙瞄來瞄去,猜出她幾分心思,故而道,“烏衣,他無故傷你,怎麽處罰你來定,如何?”
烏衣白了他一眼,算是應了。剛要開口,天帝卻饒有興致的盯着她問,“你就是烏衣?來,讓我看看。”天帝那語氣極其和藹可親。烏衣懵了一臉,什麽情況?
“倒是個別致的姑娘,就是這名字倒像個男子。”
“像。”天帝打量着烏衣,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當真跟像極了。”
“像誰呀?”天後身後走出一位妖嬈仙子,上着淺桃色斜對襟,盤扣點着瑪瑙珍珠,下搭嫣紅的長裙,裙衫下擺繡着大團錦繡牡丹,肩上批了件鵝黃色薄紗披風,秀發挽起綴以珠翠發釵,額前垂下兩縷發絲,微卷飄在臉龐。這樣的裝扮端莊卻不失活潑,華麗又不會顯得奢華過度,而且這仙子細眉媚眼,鼻翹嘴薄,一開口便是嬌柔之感,旁邊的小仙是目瞪口呆,垂涎欲滴。
“呵呵,汐媱,我是說她像…”天帝一時失口,看向凰誩求助。
“天帝是說她像極了飯桶。”凰誩指着那一筐食物道,替天帝掩飾過去。
“窩娘親才不是飯桶!”小三毛從烏衣身後鑽了出來,撇着小嘴,不滿的辯解,“這些是娘親給小妖精們吃的!”
汐媱打量了三毛一番,見他打扮的實在破爛,又見凰誩護在烏衣身邊,她心中妒心頓起,冷哼道,“姐夫,你這天帝苑越來越不像樣子,乞丐讨飯都讨到這裏來了。”
汐媱仙子,乃天後的表妹,也就是天帝的小姨子。她自恃貌美,加之有天後罩着,行事一向張揚。天後更是有意撮合凰誩與汐媱,趁這次萬獸博覽就把她帶來了。
烏衣翻個白眼,對汐媱的嘲諷不屑一顧,他對天帝恭敬作揖,禮數周全,“天帝,剛才…”烏衣懶得理凰誩,就用手一指凰誩,“剛才他說要把這位傷我的神仙,交給我來處置,不知天帝可允?”
天帝倒是一怔,沒承想這個小狐貍精倒是挺懂規矩,天帝挑眉看看凰誩,見他是一臉無奈,便道,“他既然允了你,便是可以的,你想怎麽處置這位神仙?”
那神仙聽得提心吊膽,冷汗直流,似個磕頭蟲般乞求不止。烏衣本來饒過他算了的,但看他連一點神仙的尊嚴都不要,促狹之心頓起,便問了一句,“你沒成仙之前是個什麽精?”
“小神…原是只金蟾。”那神仙心中一緊,莫非要被打回原形?可憐我千年修為。
原來是只癞*蛤*蟆。烏衣咬着嘴唇思索一下,對那跪地的神仙道,“本來我也無大礙,要是你們神仙碰上這樣的事情估計也就大度一笑,來個一笑泯恩仇了。可惜我是個小妖精,心腸狹窄的很,泯恩仇是不可能了。”
“若你喝下這桶水,變回原形,直至萬獸博覽結束,那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烏衣疾步從不遠處提來一只大木桶放到了面前。
“就這麽簡單?”那金蟾仙除了欣喜更有些難以置信。
“對,你不同意?”烏衣狡黠的雙眼眨了眨,凰誩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桶。
“同意!”金蟾仙本就是水生,一桶水雖多了些,但忍忍也就下去了。只見那金蟾仙化了原形,咕咚咕咚把整桶水灌了下去。衆仙眼看着那只金蟾白花花的肚皮鼓了起來。喝不下的水順着金蟾的大口嘩啦啦的往外流。
咕—呱—金蟾打了水嗝,一串泡泡從嘴巴裏飄了出來。金蟾的的肚皮一收,腮上的氣囊一鼓,咻的一聲又一串泡泡吐了出來。沒多大會兒,這裏就飛滿了皂角泡,也不知道哪個多事仙子,偷偷給這些泡泡施法,變得五顏六色,倒是好看。
“你給他喝了皂角水?”凰誩就知道烏衣不會有正經主意,低頭問她。
烏衣得意的回答,“對啊,是我剛剛幫大象洗澡的皂角水。”
衆仙強憋着笑意,就見金蟾一直在咕呱、咻……咕呱、咻的吐着泡泡。金蟾這會才明白被小狐貍耍了,卻也只能硬着頭皮做一天的金蟾吐泡器。
“這有什麽好看的。”汐媱不屑的睨了烏衣一眼,心道,上不得臺面的小妖精也只能耍耍這樣的小聰明。她上前挽住凰誩的胳膊,嬌聲翠語,“凰誩哥哥,我這次帶了一只從昆侖丘冰淵之底捕獲的神獸,相當兇猛。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等會。”烏衣大搖大擺的走到他們面前,攔住去路,“現在該算算咱倆的賬了。”
“我跟你一個小乞丐有什麽好算的。”汐媱扭動着自己的楊柳細腰,故作柔弱的往凰誩的身上倚靠,嗲聲訴苦,“凰誩哥哥,我腿好疼,你扶着我嘛。”
烏衣看出汐瑤是在對自己宣誓主權,心道,我又不喜歡他,你這恩愛秀的着實可笑。任由着對方靠在凰誩身上賣弄風騷,烏衣故意直勾勾的盯着汐媱,上上下下打量她,出口道,“你叫汐媱是吧,這名字起的不錯。”
“那是自然!”汐媱得意,誰料烏衣後面還有話。
“汐媱,細腰,腰是挺瘦的,估計是餓的吧。你說我是乞丐,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裏嘛。”烏衣故意圍着她轉圈,摸着嘴角故作惋惜,“你渾身上下瘦巴的沒二兩肉,萬一你以後嫁人了,千萬記得晚上不要吹燈哦!”
“你、你什麽意思!”汐媱一向甚為得意自己纖細的身材,今日卻被烏衣吐槽,難掩怒火。
“我什麽意思你不懂啊?這晚上要是吹了燈,你夫君往床上一摸,媽呀!整一副骷髅啊,哪還有心思跟你親熱!”烏衣明明是在嘲諷汐媱,偏偏說的一本正經,惹的衆仙笑吧不合适,不笑吧又憋的慌。
“揶揄起別人,你倒是伶牙俐齒。”凰誩見場面尴尬,冷聲斥責,眼角眉梢卻是遮不住的笑意。
汐媱怒視着烏衣,正欲發火,卻見天後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別忘了此行的目的。汐媱轉怒為笑,故作大方,“罷了,本來也是我先招惹了這小狐貍。凰誩哥哥,這次萬獸博覽那麽多奇珍異獸,你帶我去看看吧。”
凰誩推開汐媱的手,轉身對烏衣道,“你的胳膊若無大礙,一起去吧。”
烏衣還想着要去找巫堯解釋清楚,便搖搖頭,“這天帝苑我是着實待不得,空桑山雖窮,好歹不會受擠兌,我還是回去了。”
空桑山依舊荒蕪,烏衣從天帝苑背回來的那一大筐吃食,大部分都分給了周邊的小妖。烏衣也跟巫堯解釋清楚了誤會,巫堯甚是歡喜,翻扯出老皇歷挑了個良辰吉日,準備把烏衣娶進家門。
可到了良辰吉日,迎娶的大紅花轎遲遲未到。烏衣在狐貍窩前坐了一宿,等第二日的太陽升起也沒有盼來巫堯。
烏衣嘆了口氣,回窩裏睡了三天三夜,也做了三天三夜的夢,一會夢見巫堯嫌她是個飯桶,不要他了,一會夢到了那個細腰的汐媱,她猙獰的掐着的自己脖子,逼他把凰誩交出來。還夢見小三毛變成了一只可怕的怪鳥,到處噴火,捅了天大的麻煩,她還夢見一個不認識的女子,跟自己長得好像,額間也有一塊胎記,那女子渾身是血的沖進了一團黑霧中……然後她的夢就醒了。
一睜眼卻見滿窩的濃煙,嗆得他連咳數聲。烏衣抹了把嗆出來的眼淚,定睛一瞧,原來是三毛正在手忙腳亂的點火熬粥,險些把整個狐貍窩都給燒着了。
撲滅了火,看着一鍋焦黑米粥,烏衣實在無法下咽。小三毛可憐兮兮盯着她,白嫩的小臉餓的都有些蠟黃。
烏衣盤算了下,覺得這周遭有存糧的應該只剩老土地神了,于是道,“要不咱娘倆去老土地家蹭飯吧?”
烏衣牽着小三毛的手還沒出發,老土地神拎了個食盒自己送上門了。烏衣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倒是小三毛吃的不亦樂乎。
“土地,你怎麽來了。”飯都吃了,烏衣這才想起來問。
“老仙自然是送信的。”老土地點了一鍋子煙葉吧嗒吧嗒的抽起來,“你不知道吧,上次萬獸博覽之後,凰誩神君提議天帝整治仙吏,一大批吃喝piao賭不務正業的神仙都被削去了仙籍,發配偏遠地方墾田開荒去了。”
土地把煙袋鍋在石頭上磕了兩下,繼續咂吧着,“還有一件事,我估計你也不愛聽,就不說了。”
老土地這麽說,反而讓烏衣來了興致,“到底什麽事?”
老土地也不賣關子,直接道,“這件事啊跟凰誩神君有關。”
“他怎麽了?”
“他啊快要成親了,君妃就是昆侖丘鸾鳥一族的汐媱郡主。”老土地吐了一口白煙,嘆道,“我原本以為這君妃會是你。”
“啊?”烏衣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他喜歡你啊,真是個傻狐貍。”老土地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萬獸博覽上的他護着你,還替你包紮的事,老仙可都聽說了。若不是喜歡你,他一介天神會特別關照你一只小小狐貍精?知道你缺吃的,就讓老仙跑腿給你送吃的,怕你的傷難愈,還托老仙送藥,喏,接好。”
“他沒有理由喜歡我啊。”烏衣接過藥瓶頻頻搖頭,他就知道捉弄自己,還差點壞了自己和巫堯的婚事。
“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太多理由。”老土地搖搖頭,“你還是太年輕啊,愛情來得時候就像龍卷風,讓你措手不及。你見過刮龍卷風前還會給你個理由嗎,那不都是說刮就刮!”
老土地的一番話,倒是讓烏衣有些動搖,難道凰誩真的喜歡自己?他倒是見過那人間的男子明明是喜歡一個姑娘,卻偏生捉弄人家,可這又與他高冷的氣質不符呀。再說了,他感覺凰誩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男女之情,細究起來,倒有些像是愧疚。
這種事情若是攤在別的妖精身上,早就欣喜若狂了。偏生烏衣是個特別較真的妖精,他又問了,“如果他喜歡的是我,為什麽要娶汐媱呢?”
老土地叼着煙袋鍋子四十五度角望着蒼天,“這就叫天不遂人願吶。據說那一夜,神君喝多了,汐媱郡主也喝多了,于是兩位進了一間房睡了一張床…第二日汐媱郡主衣衫不整跑出房門,剛巧就被天後撞見…”
烏衣聽了竟有些傷感,“所以凰誩就要娶汐媱…”
“唉,情海無常,也別想太多。這大風大浪指不定會翻了誰的愛情小船。”老土地抽完最後一口老煙,磕幹淨鍋子,道,“那個單狐族的巫堯不是說要來娶你嗎,好歹你還是有個歸宿的。”
烏衣無語望天,那情海的大風浪估計已經把她和巫堯的小船給掀翻了。“這麽久了,他都沒來,這婆家怕是又黃了。”
“起風了。”老土地神望着山頭滾滾而來的黑雲,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怕是要變天了。”
烏衣沒有說話,呆呆跟着老土地神一起望天,巫堯沒有來迎娶自己,他雖然有點失落,但卻并不傷心,倒是想起凰誩要娶汐瑤,他這心裏有些難受,難道他喜歡上了凰誩,可怕,他可是個公的!
多年前凰誩要用仙靈封印蜃魔,然仙靈需依托有生命的神器才可。縱觀三界唯有洛神的桃心紀可用。
可桃心紀和洛神乃是一體,屆時洛神會因此形神俱滅。
就在凰誩與天帝在找尋可替代桃心紀的神器時,洛神求見,願意獻出桃心紀,但是有個條件,若是答應,她便獻出桃心紀。
而她的就是讓凰誩娶她為妻。洛神鐘情凰誩,這也是三界共知的,可凰誩卻從未回應過她的感情。他不光拒絕了洛神,更拒絕了所有愛慕的女仙。
最後凰誩還是沒有娶洛神,卻不知對洛神說了什麽,洛神還是獻出了桃心紀。
然桃心紀與洛神乃共生,桃心紀承載凰誩的半片仙靈封印了蜃魔,而洛神卻因此形神俱滅。洛神元神散去之時,告知衆仙,桃心紀不同于一般神器,也有生命,有千年渡輪回劫之說,屆時封印也将消散,蜃魔複生。
凰誩也因此對洛神滿懷愧疚之情。
自蜃魔封印後,凰誩與天帝也從未停止尋找真正消滅蜃魔的方法,卻一無所獲。既然目前沒有辦法徹底毀滅蜃魔,那就必須再找個能替代桃心紀的神器。
三界看似四海升平的表面,卻是暗濤洶湧。仙界與妖界衆多不法之徒相互勾結蠢蠢欲動,尤其以妖王為首,想借蜃魔之力改天換地。如若被他尋得輪回的桃心紀和蜃魔,三界必将又是一場浩劫。
桃心紀與複生的蜃魔到底在哪,凰誩和天帝也不知曉。凰誩甚至連自己用來封印的那半片仙靈也感應不到。
忽有一日,凰誩感應到了仙靈的靈犀,匆忙尋找。可尋到空桑山附近靈犀卻消失了。不巧遇上了初次“碰瓷”的烏衣。本以為她就是只普通的狐貍,可看清她的眉眼後,卻讓凰誩心頭一痛,那與洛神如出一轍的容貌,甚至連額上的桃心印記都一模一樣。
九天之上,天帝近來日日泡在凰誩的景祥宮,明上是來找凰誩下棋,實則是來商讨應對蜃魔複生之事。
“烏衣既是桃心紀轉世,是不是該把她保護起來?”天帝一臉憂色,對正在低頭凝思的凰誩道。
“凰誩?”天帝見他不應答,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這破衫子你都盯着看了多久,有什麽好看的。”
凰誩将視線從那件撕破的月白衫子移開,搖搖頭,面色凝重道,“找個借口把她放在我身邊,若是直接保護怕是會引起妖王的懷疑。”
“有道理。”天帝若有所思。
“當務之急是找到複生的蜃魔,在他意識和法力尚未覺醒時盡早封印。”
“可複生後的蜃魔是何形态我們并不知曉,凰誩你真的一點也感應不到仙靈所在?”天帝抓着棋子在棋盤上下意識的敲着。
凰誩無奈的搖搖頭,“靈犀實在太弱。”
“唉,只是妖王最近動靜頗大,一旦被他尋了先機,就被動了。”天帝煩躁的站起身,走來走去,“雖然借上次整頓吏治除去妖王的同黨,但就怕他狗急跳牆。”
“凰誩…”天帝預言又止。凰誩濃眉微蹙,道,“有什麽話直說就好,兄長何時也遮遮掩掩起來了。”
“如果找到了蜃魔,而烏衣作為桃心紀轉世,必然會同洛神一般…”天帝不忍說出灰飛煙滅,只得嘆道,“你是喜歡烏衣的吧,千年前洛神傾心與你,偏逢亂世你無心情愛。”
喜歡?凰誩他沒有喜歡過誰。
三界想嫁他的,哪一個不是看中的他的身份。可唯獨烏衣對自己拒之千裏。初次相見本以為她是個貪戀富貴的妖精,誰知她自己都吃不飽,卻把食物分給其他妖精,對撿來的三毛,如親生般呵護。真正的善意不是在富有時對貧者的接濟,而是舍得把唯一分享出去。而她又不是一味蠢善,誰欺負她,她也會小施懲戒。
想到上次他讓金蟾和汐媱吃了啞巴虧的事情,凰誩下意識的笑了,她帶給自己太多意外。
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烏衣格外關心的原因,跟洛神也脫不開關系,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怎麽會跟洛神生前那麽像。
他對烏衣是有點不一樣的情緒,可是永遠不可能是愛情。
“當年你對洛神說了什麽,怎麽就讓她那麽絕望?”天帝擡頭看着凰誩,他不是第一次問凰誩了,可凰誩從來沒說過。“以前你也不是沒拒絕過她,而且她完全可以不交出桃心紀,怎麽你說完之後,她就不想活了,祭了桃心紀,自己卻魂飛魄散。”
凰誩剛剛擡起的手,失重一般落在了桌子上,眉眼也是悲傷,“是我害了她。”
“你到底說了什麽。”天帝不死心的又問一遍。
凰誩擡頭看看天帝,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這件事除了已經仙逝的洛神沒有誰知道了。可轉念想想,若是他早點說出,也斷了那些想嫁之人的心思,這也沒什麽不好。
“兄長,我不好女色。”
凰誩說出這話時,天帝并沒有反應過來,反而道,“不好女色是好事啊,濫情不論于凡人還是神仙都是損功德的……”
天帝說着說着突然明白了凰誩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喜歡……喜歡……”
天帝語聲糾結,凰誩也坦然了,開口道,“我喜歡男子。”
氣氛一時尴尬。天帝也明白了洛神為何會那麽絕望,因為真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她愛的那麽深,卻是個錯誤。
天帝是個穩重的,自然不會到處說這件事情,他們有更要的事情要做,保護好烏衣,找到尚未覺醒的蜃魔。
意外的是空桑山突然着了一場大火,烏衣失蹤了。
凰誩帶着昏迷的三毛回了景祥宮,将他安頓好,片刻不停去找天帝。
“你覺得這場火是蜃魔所放?”天帝大吃一驚。
凰誩鳳目低垂,凝思片刻,“畢方鳥善使火,所噴之火正是三昧真火,而空桑山這場火災正是三昧真火。”
“蜃魔本是畢方鳥集惡獸煞氣與瘴氣所化。如今蜃魔複生…”天帝略一思索,頓時明白“恐怕蜃魔就是以畢方鳥的形态複生。”
“不錯。”凰誩有些頭疼。
“那烏衣是被蜃魔所擄還是妖王,亦或者妖王已經找到了蜃魔?”天帝也有些急躁,圍着桌子走來走去。
“不,妖王并沒有找到蜃魔。”凰誩濃眉緊蹙,道,“所以只擄走了烏衣。”
天帝忙問道,“何出此言?”
“因為複生的蜃魔就在景祥宮。” 凰誩初見三毛便覺眼熟,剛施法救他,恰巧窺破了他的原形。
“三毛不是一只野雞精,他是頭頂三冠的畢方鳥。不過他作為蜃魔的神識好像尚未恢複,我試探過他,一點內力都沒有。”
“那烏衣到底在哪呢?”天帝嘆口氣。
妖界。
幽暗的妖洞內,瑩瑩綠光,妖王慵懶的半躺在石榻上,命手下将綁在石柱上的烏衣潑醒。
“阿嚏!”一盆冷水下去,烏衣被激醒。妖王起身走到她面前,陰森森的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烏衣腦袋昏沉沉的,渾身發冷。他強打精神睜開眼睛,抽了一下鼻子,沙啞着聲音道,“有病吧。你是誰自己不知道啊。不知道問你媽去,我又不是你媽!”
“大膽,膽敢如此對妖王說話!”旁邊一個長毛怪啪的一鞭子抽到了烏衣身上,烏衣吃痛嚎了一聲。妖王捏着她的下巴問道,“你只要乖乖把神器交出來,我就放你走。”
“什麽神器。”烏衣茫然。
“嘴硬是吧,把那只灰狐貍帶上來!”妖王拍手,幾個小妖将滿身傷血的狐貍拖到了烏衣面前。
“巫堯?”烏衣吃了一驚,地上躺的正是“逃婚”的巫堯,“你怎麽在這裏?”
“對不起。烏衣,我不是有意食言,我被妖王抓了,誤了吉日。”巫堯有氣無力的對烏衣道,“如果這次能活着出去,我們成親好嗎。”
烏衣那艘愛情的小船正要重新揚帆,心中卻閃過了凰誩的模樣。他遲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我們會活着出去的。”
“活着出去,我有答應嗎。”妖王冷笑一聲,“你是叫烏衣吧,如果你想讓他活着出去,就乖乖交出神器,不然…”他拍拍手,長毛怪的鋼鞭狠狠抽在巫堯身上,那鞭痕立時滲出血跡。
“住手!”烏衣大喊,“我真沒有什麽神器!”
“你沒有?這三界誰不知道凰誩一直在找神器桃心紀的轉世。如果你沒有桃心紀,他會在乎你一只小小狐貍精!”妖王狠狠掐着烏衣的脖子,憋的她快要喘不過氣。
“你放開她!”巫堯掙紮着爬起來,抱住妖王。卻被妖王一腳踢開撞到了石頭上,一口鮮血噴口而出!
“快說!神器在哪!”妖王掐住烏衣脖子的手逐漸用力,烏衣喘不動氣,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住手!”一道白光擊中妖王,凰誩如一道閃電掠過妖王身邊,只是一眨眼功夫便将烏衣救下。
烏衣昏倒前最後一眼看到了身着金甲戰衣威風凜凜的凰誩。
烏衣看到自己跌落進了無底的深淵,他拼命的掙紮叫喊,卻越是無力,黑暗将他層層包圍,他無助的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烏衣,醒醒烏衣…朦胧中黑暗中響起一聲深情的呼喚,眼前似乎出現點點光明,她伸手去抓住那點光亮…
“烏衣!”
“娘親…”
啊!烏衣猛地喊了一聲,從夢魇中醒了過來。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凰誩焦急的臉。
“娘親,嘤嘤!”三毛哭着撲到她的身上。
“乖,娘親沒事。”烏衣躺在床上伸手摸摸三毛的小腦袋,安慰道。她掃了一眼,并不清楚現在是在哪裏,尚未開口,凰誩便道,“不用擔心,這是我的景祥宮。你好好休息就好。”
“巫堯呢,他得救了嗎?”烏衣道。
凰誩一陣不爽,“你倒是挺關心他。放心吧,他就在隔壁,已經沒事了。”凰誩伸手将錦被拉了拉蓋住烏衣的的肩膀,“你剛退燒,還是不要着涼的好。”
“哦,謝謝…你救了我。”烏衣紅着臉,不去看凰誩。他想伸手自己裹一下被子,卻發現手臂有些不聽使喚,他腦子裏想着擡手擡手!可手就是擡不起來。這種感覺他很久以前有過的,那時候他剛剛用了母狐貍的身子,四肢不聽使喚就是這樣的反應。
可能是太累了,又被妖王打了一頓,他那微弱的法力撐不起這身子了,估計休息休息就好了。
“三毛,出去玩一會兒好不好,我有話要單獨跟你娘親說。”凰誩并不怎麽會哄孩子,就算軟聲細語聽起來還是有些生硬,三毛趕緊點頭,怯怯的跑了出去。
屋內一片寂靜,烏衣有一刻時間是愣住的。
“你是說如果三毛體內的蜃魔意識覺醒,只有我才能殺掉他并封印。”聽完凰誩的講述,雖然不可思議,但她又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是這樣。”凰誩有些憂傷,他默默的看着烏衣,這對她實在是不公平。
“那如果不封印呢。”烏衣問道。
“一旦蜃魔覺醒,不進行封印的話,必然會引起三界動亂,生靈塗炭。”凰誩嘆口氣,“正是因為蜃魔力量太過強大,妖王才想得到你,因為只有身為桃心紀轉世的你才能控制這股力量,這次讓妖王逃脫,他必然不會死心。”
“其實我被妖王抓住的時候,我就懷疑三毛不是小野雞精了,他見我被抓,突然發怒化了原形,噴出烈火要與妖王厮殺。”烏衣傷心的說,她突然抓住凰誩的手,“就算三毛是蜃魔轉世,他也只是個孩子,他一點都不壞的。能不能不殺他!”
凰誩沒有想到這時候烏衣關心的卻是三毛的生死,“你就沒想過自己嗎,如果真到了封印那一步,你也會煙消雲散。”
烏衣認真的看着凰誩,苦澀道,“三毛是無辜的,只是很不幸蜃魔轉世在他身上。如果可以我求你留他一命,只把蜃魔的神識封印住就好。”
“至于我……唉,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感恩了。若是我的煙消雲散能夠免除三界浩劫,那也不錯。不過……”烏衣有些哽咽,說是無所謂,可心裏卻有點難受,他本就是一團游魂,無生無死的游魂,在遇到凰誩前,他覺得這歲月太長,就盼着自己也能死一回,入一入輪回,可現在卻又想多看凰誩幾眼,可惜人家看不上自己。
“不過什麽…”凰誩輕輕幫他抹去眼淚,甚是心疼。
“我都沒還沒有嫁出去過…”烏衣笑着說,可眼淚卻止不住流,“巫堯說要娶我,我本來是很開心的,可是…我好像喜歡上了你…”
“誰在外面!”凰誩鳳眼一凜,急急追到門外,卻是巫堯。
烏衣嘆了口氣,也不知他聽到沒聽到最後一句。
“我聽說烏衣醒了,就來看看她。”巫堯解釋道。
“巫堯你進來吧。”烏衣抹幹了眼淚朝門外喊。
凰誩正要跟着進屋,汐媱卻突然喊住了他,“凰誩哥哥,姐夫哦也就是天帝讓你去下議事廳。”凰誩聞言默默看了一眼房間,只得離開。
見凰誩已經走遠,汐媱心生一計,裝作跟凰誩對話,大聲說,““凰誩哥哥,我找司命看了幾個适合成親的好日子,你說我們挑哪一天比較好?”
烏衣在房內聽得一清二出,心中一酸。
他扭頭看向巫堯,“巫堯,你的傷好些了嗎。如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妖王抓去。”
烏衣愧疚道,“是我連累了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這麽見外。”巫堯用力握住烏衣的手,道,“烏衣我會對你好,對三毛好的。我們成親吧!”
烏衣很是感動,可他猶疑了下,道,“巫堯,你讓我再考慮一下好嗎?”
巫堯見烏衣遲疑,面色一變,但在烏衣發現前,立馬笑着說,“好,但不要考慮太長時間好,我真的很喜歡你,一刻都不願意等,只想現在就回家與你成親。”
“好恩愛,好甜蜜啊!”汐媱拍着手,從屋外進來身,身後跟着兩個仙侍端着物件,她示意仙侍放下物件出去,然後嬌笑道,“烏衣,我要是你就立馬答應了。”
“汐媱郡主。”巫堯對汐媱行了一禮,轉身對烏衣道,“我先去收拾東西,待會來接你一起回家!”
看着巫堯離開,烏衣心裏亂成了一片,他以前想嫁給巫堯是想着有個能飽飯的飯碗,他不想傷害他。但現在不論他是不是喜歡凰誩,他都不能嫁給巫堯,因為他早晚有一天會煙消雲散…
“吆,烏衣妹妹在想什麽呢。”汐媱格外的熱情,咯咯笑着,那笑容格外的刺眼。
烏衣煩心事多着呢,懶得跟她客套。“汐媱郡主,我們好像并沒有很熟。”
“一回生二回熟,難道烏衣妹妹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我的氣呢。”汐媱将仙侍拜訪在桌上的物件端了起來,走到烏衣面前道,“我上次口無遮攔,妹妹別往心裏去,這不我聽說你身體不好,特意來看望你,也算給你賠個不是。”
烏衣腹诽,我為什麽要生氣,上次你也沒占到我的便宜。
“凰誩哥哥聽說我喜歡吃糕點,就送了我好些,我也吃不完,心想着烏衣妹妹昏睡幾天幾夜醒來肯定會餓,所以就挑了幾樣給你送過來。”汐媱炫耀的把糕點盒放到了烏衣面前。
“還有啊,凰誩哥哥送了兩套衣服,粉粉綠綠的煞是好看,不過可惜我過幾天要穿紅嫁衣,這兩套衣服我也穿不着了,我看妹妹衣服也都破破爛爛的,就送給妹妹吧。”
烏衣算是聽明白了,這汐媱就是來寒碜自己的,他也不惱,他一個大老爺們還能怕了一個丫頭片子不成,便不卑不亢道,“汐媱郡主,有話你就直說,不用在這裏拐彎抹角,指桑罵槐。”
“吆,脾氣還不小呢。”汐媱也不在裝端莊,趾高氣揚道,“想必你也聽說了吧,我跟凰誩哥哥那一夜…呵呵,具體我也沒必要告訴你,但是你記住,凰誩哥哥要娶的人是我。你不要以為他對你好,就是喜歡你。我是怕你誤會才告訴你,他只不過是因為你是桃心紀的轉世才對你特別關照。”
烏衣心中一痛,竟不知如何反駁。凰誩從來也沒說喜歡過自己,或許真的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烏衣,我收拾好了!”巫堯興沖沖的跑了進來。
汐媱見說的也差不多了,便起起身道,“烏衣妹妹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大搖大擺往外走去。
“等等!”烏衣喊住汐媱,突然輕笑了一聲,指着糕點和衣服冷冷道,“這些東西汐媱郡主還是拿走吧。你更需要它們。多吃點糕點補補身子,省得親熱的時候不小心滅了燭火,吓到你的凰誩哥哥。”
汐媱氣的跺了跺腳,礙于巫堯在場,只好作罷。
“巫堯,我們走吧。”這天宮本就是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妖界此時一片烏煙瘴氣。
“烏衣就是神器桃心紀的轉世,那小野雞精竟是蜃魔複生,哈哈哈,消息可靠否!”妖王急忙問道。
“回妖王,是巫堯從九天傳回來的消息,确認無誤,他正把烏衣和蜃魔帶去單狐山,讓我們盡快做好埋伏!”
“好”妖王大喜,“天帝、凰誩,你們千防萬防卻防不住神器自己送上門來,哈哈哈哈,我要讓你們知道誰才是三界真正的老大!”
長毛怪趕緊巴結道,“多虧妖王聖明,想到讓巫堯用苦肉計這樣的好計策。”
妖王甚是得意,“哈哈哈哈,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要你們跟着我好好幹,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小的多謝妖王!”
通往單狐山的小路上,烏衣抱着三毛坐在馬車裏,巫堯在前面趕着馬車。“娘親,窩們要去哪呀?”三毛探頭探腦的往外看着。
“回家。”烏衣摸着三毛小腦袋,憐愛的回道。
“娘親,可是這裏不是空桑山呀。”三毛伸出小手指着外面道,烏衣探頭看了一眼,的确陌生。
“巫堯,是不是走錯了,這不是回空桑山的路吧。”烏衣疑惑的問道。
巫堯在前面朗聲回道,“空桑山已被燒毀了,這是去單狐山的路。”
烏衣輕輕哦了一聲,退回車裏。三毛靠在她的身上,眨巴着眼睛天真問道,“娘親告訴凰叔叔我們回家了嗎?”凰叔叔?烏衣反應一會才明白三毛說的是凰誩。
“三毛,你跟娘親說,你怕不怕凰誩?”烏衣拉着三毛的小手,認真問。
三毛想了想,猶疑道“怕,但是…”
“但是什麽?”烏衣捏捏他的小包子臉,怎麽也不覺得他會是蜃魔。
“但是他救了三毛,還救了娘親,他是好叔叔。”三毛認真想了想,一口氣說了好長一句。
烏衣把三毛抱進懷裏,眼睛噙着淚水。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烏衣隔着簾子問道,“巫堯,單狐山到了嗎?”
“到了,下來吧!”應聲的卻不是巫堯,烏衣覺得有些耳熟,撩開簾子一看,圍在馬車周圍的竟然是妖王一夥!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烏衣将三毛護在懷裏,驚慌的喊着,“巫堯呢?巫堯!”
“烏衣,對不起。”巫堯從妖王的身後閃出,他的語氣毫無一點歉意,臉上寫滿無盡的欲望,一點都不像烏衣之前認識的巫堯。
“巫堯,這是怎麽回事!”烏衣還是不敢相信。
“就是你看到的這麽回事。”巫堯冷笑着,“我其實一直都是妖王的手下。我能在短短百年間當上單狐族的族長,也全賴妖王的幫助。”
烏衣沒有想到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要娶自己的巫堯轉眼間竟然變得如此面目猙獰。
單狐山綿延百裏,山勢複雜,地下多溶洞,若非常年居住于此,往往迷不得返。烏衣和三毛被蒙住眼睛不知道在地下溶洞中兜了多少圈子,才被帶到了地方。
摘了眼罩,周圍的火光刺的烏衣眼睛發痛,“三毛!”他被綁再柱子上,只能大聲喊叫。
“娘親…嗚嗚…”三毛的哭聲傳來。
烏衣逐漸适應了光線,順着哭聲望去,三毛被綁在另一根柱子上。“三毛別哭,乖啊,凰叔叔會來救我們的。”烏衣也沒想到,此時此刻他心裏首先想到的竟是凰誩,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這麽依賴他了。
“救你們?哈哈哈”妖王換上了法衣,張狂得意的笑着,“凰誩先活着從空桑山走出來再說吧!”
凰誩把空桑山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烏衣和三毛。
“汐媱!”他強壓怒氣,再次詢問,“你可确定巫堯是把烏衣帶回了這裏!”
“我…我怎麽知道!”汐媱還覺得自己委屈,“那個巫堯說帶烏衣回家,誰知道把她帶去哪了!凰誩哥哥,你幹嘛那麽在乎那只狐貍精!”
“閉嘴!”連天帝都怒了,“若不是你刺激烏衣,她能跟着巫堯走!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
“姐夫!連你都幫着那只狐貍精!”汐媱咬牙切齒道,“憑什麽她就要讓你們這麽擔心,要跟凰誩哥哥成親的是我!不是她!”
凰誩猛地擡頭,冷漠的看着汐媱,“我何時說過要跟你成親?”
“凰誩哥哥,那天晚上,我們都…”汐媱憋紅了臉。
“那天晚上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凰誩冷冷道,他對着天後這位驕縱嚣張、自以為是表妹完全沒有好感,但礙于天帝一直忍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酒裏下了神仙醉,那晚我并不在天宮,而是在空桑山。”
“老仙兒作證。”老土地神冒了出來,“那晚仙君确實在空桑山,還托老仙給小狐貍送藥酒。”
“不、不可能…”汐媱還欲争辯,凰誩厲聲打斷,“現在沒心情給你解釋!”
“對,先找烏衣和畢方鳥!”天帝也對汐媱搖搖頭,“空桑山不見蹤跡,恐怕是被巫堯帶到了單狐山了。”
“去單狐山!”凰誩當機立斷。
“想走可沒那麽容易!”巫堯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我們埋伏了這麽久,就等着各位到了,來個甕中捉鼈!”他一招手,呼啦啦出來一群妖魔鬼怪将凰誩天帝一夥團團圍住。
“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有本事攔得住我!”凰誩眼中迸射殺氣,那威懾四方的氣場也只有上古戰神才有!
“殺!”空桑山瞬間變成風沙戰場。
此時單狐山的地下溶洞內,妖王算着時辰,突然道,“吉時已到,施法!”
妖王一聲命下,周邊響起密密麻麻的念咒,烏衣這才發現,原來這個點滿火把的地下溶洞,早就布好了陣法。
“你們要幹什麽!”咒語貫入耳中,烏衣感覺頭要脹開一半,三毛的哭喊聲讓她暴躁不已。
“幹嘛?哈哈哈,自然是用你們的血來喚醒三界最強大的蜃魔大人!”妖王的雙眼血紅,整張臉猙獰扭曲。
“蜃魔大人,歸來吧!”他一刀割開了三毛的手腕,汩汩鮮血奔湧而出。
“疼…娘親…疼……”三毛的哭聲和越來越強的念咒聲,如刀般割着烏衣的心。
“放開…他!”烏衣咬牙低吼,眼前彌漫起濃濃的黑霧,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內心湧起強烈的殺意!
“只有他死,蜃魔大人才能複生!哈哈哈哈!”妖王獰笑着,狠狠掐着三毛的脖子,密密麻麻的念咒聲如天羅地網般襲來。陣法中憑空升起陰邪的瘴氣,強大的氣流幾乎要把洞底掀翻,三毛發出最後一聲微弱的求救後,漸漸沒了氣息…
“你們都去死!”
綁着烏衣的石柱,轟然崩開!烏衣周身籠着戾氣,雙眼如嗜血的野獸,他額頭上的桃心紀俨然成了黑色,源源不斷将瘴氣吸入體內。他心中的黑暗在膨脹,他要殺光這裏所有的一切!烏衣如地獄之淵的惡煞轉世,她怒吼着、厮殺着,洞中頓時血氣彌漫,斷肢殘軀血流成河…
不可能!明明那只畢方鳥才是蜃魔複生的肉體,為什麽神器會變成惡魔!妖王絕望地被烏衣一步步逼近死角…
“烏衣!他已經死了,你放手啊!”
“烏衣,你是烏衣,不是蜃魔,醒醒!”
凰誩抱着烏衣,使勁拉住她,讓她的手從妖王的屍體上松開。他帶着衆仙突破了包圍,生擒了巫堯,待趕來單狐山時,這裏已經結束了戰鬥。只有烏衣在死死的扼住妖王的咽喉,凰誩一眼就看出了烏衣的反常,如果不快點制止,她會被蜃魔的瘴氣吞噬!
“烏衣…醒醒,你不要這樣,三毛不希望你變成這樣!”凰誩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企圖将她的意識喚醒。
聽到三毛二字,烏衣血腥的雙眼緩緩看向凰誩,她松開妖王,猛地掐住凰誩的脖子,惡狠狠的低吼,“殺死你!“
“凰誩小心!”衆仙一驚,紛紛撥刀,砍向烏衣。
“住手!不要傷害她!”凰誩掰着烏衣的手,喘着粗氣厲聲制止。
“烏衣,看着我。我是凰誩…”凰誩穩住呼吸,柔聲看着烏衣,“沒事了,烏衣…我是凰誩。”
烏衣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凰誩?凰誩是誰…
“凰誩…男神……”他口中喃喃,忽然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轉眼間,已過月餘。景祥宮門前那顆高大的木槿樹越發綠的濃郁,層層疊疊的綠葉掩着花枝甚是好看。
凰誩從天帝的議事廳回來,剛走到樹下,一件不明物體嗖的從樹上落下,擦着他的衣衫落在地上。
他低頭一看,是一只被荷葉包裹的白斬雞。樹上傳來某狐貍爽脆的聲音,“喂,男神,你的白斬雞掉了。”
他擡頭望去,烏衣和三毛盤坐在枝桠上,口裏都叼着雞腿,吃的不亦樂乎。
“你身體剛好,怎麽又爬樹,摔壞了怎麽辦。”凰誩出口訓斥,語氣卻是溫柔如水。
“這樹才多高啊,摔下去也沒事,再說了,我可是一只矯健的狐貍,從樹上摔下去那種蠢事,怎麽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烏衣得意的挑眉,還從樹杈上站起來,炫耀的走了兩步,豈料一個踩空,直直摔下。
“啊呀,娘親…”三毛吓得喊了一聲,小手立馬捂住眼睛。咦,怎麽沒有聽到娘親落地的尖叫呀,他從指縫裏偷偷往下看,烏衣卻被凰誩接住,牢牢的抱在懷裏。
“不是說自己不會掉下來嗎。”凰誩調侃道。
“咳,喂,我是下來撿白斬雞,誰讓你接住我了。”烏衣臊紅了臉辯解道。
“凰叔叔,窩也要抱抱!”三毛扔了雞腿,就要往下跳。
“自己飛下來。”凰誩瞥了三毛一眼,抱着烏衣往景祥宮走。三毛不滿的撇撇嘴,只好撲棱着剛長出來翅膀往下飛。
“喂,白斬雞!”烏衣在凰誩懷裏撲騰着,想要下去撿起那只白斬雞。“聽到沒有,你的白斬雞掉了!”
那日在單狐山之戰,衆仙都以為烏衣和三毛必死無疑,唯獨凰誩堅持救治。衆仙打掃戰場,發現妖王召喚蜃魔的陣法竟然布錯了。本該複生在三毛身上的蜃魔竟然複生到了烏衣身上。而烏衣作為神器轉世,本就帶着凰誩當年祭出的半片仙靈,烏衣要救三毛的強烈意識竟把休眠的仙靈激活。
雖然蜃魔複生曾讓烏衣一度失控,但她心地純良乃三界少見清靈,更是激發了仙靈最大潛能,蜃魔之力暫時被壓制下去。
可也只是暫時。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天帝手裏的茶盞都端不穩當了,他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凰誩。
“兄長,當年在天下蒼生與自己性命之間,洛神選擇了天下蒼生,我欠她一個情。”凰誩執手作揖離開了天宮。
蜃魔最終被再次封印,可烏衣依舊活的好好的,只是他那副母狐貍的身子越來越不聽使喚,奇怪的是,連額間的那個桃心印記也消失不見了。
可烏衣再也沒見過凰誩,他回空桑山前曾留了封信給他,可一直沒有收到回信。
直到他聽到凰誩以身為器,耗盡生靈,同蜃魔元魂一起堕入昆侖丘的寒冰湖……
“那他還能活嗎?”
畢方長得很快,他現在成了天宮的神鳥,他來空桑山給烏衣送信的時候,烏衣差點沒認出他來。
“不能了,那寒冰湖厲害的緊,天帝與衆神齊心搶救才挽回一魄,已經投入輪回,或許幾生幾世後,那一魄會活過來吧。”畢方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是景祥宮的仙子交給我的,說是凰誩臨走前,交代交給你的。”
那封信是烏衣寫給凰誩的,信上他問凰誩是不是很疼汐瑤,還給她送過糕點。這個問題後,凰誩用很小的字寫着,如果打的疼算疼的話,那他是很疼汐瑤,糕點是什麽他沒見過。
烏衣拿着信紙想繼續看下去,信紙卻飄落在地,他的手拿不起了,他知道,這是這副身子要不行了,便對畢方道,“你幫我念一念吧,我這腿腳不方便了。”
第二個問題,烏衣問凰誩,是不是送了兩套粉粉綠綠的衣裙給汐瑤。
“這天宮的宮女穿的都是粉粉綠綠,難道都是我送的。”畢方念着凰誩的回複。“還有娘親你問凰誩神君,是不是跟汐瑤有過一夜露水之情,他說……”
“他說什麽?”烏衣望着畢方,“你還是別叫我娘親了,怪怪的。”
“他說娘……你肯定是聽了空桑山的老土地胡說,那晚他不在景祥宮,汐瑤那瓶神仙醉,讓他賜給了別的神仙。”
“別的神仙?”
畢方忙繼續道,“就是那只被你刁難吧的金蟾,那晚他去找凰誩神君賠罪,神君順手就把汐媱送來的酒給他喝了,他因為喝醉了就留宿在了景祥宮。”
烏衣驚得閉不攏嘴,“啊,汐媱跟那只癞*蛤*蟆…”
“是金蟾。”畢方糾正了一下,看了看最後一個問題,“這個……還是你自己看吧。”
畢方把信紙舉到了烏衣點眼前,烏衣眼神恍惚看了一眼,他問凰誩,為什麽不娶妻,凰誩說:不愛女色。
“娘親,你笑什麽啊……”
畢方忙去扶住笑的前仰後合跟快要不行了似的烏衣。
“兒子,其實我是個男的啊!”烏衣一下就明白了凰誩的意思,早知道凰誩跟自己若即若離不肯接受自己是因為自己是個母狐貍,那他就該早告訴凰誩,其實他是公的啊!
可惜這一句,畢方沒有聽到,他扶住的那個烏衣只剩一只癱軟的母狐貍了。
“唉,好好的身子又不能用了……”烏衣又成了一團不生不死的游魂,他想着畢方說,凰誩他有一魄進了輪回,那就去尋一尋吧,說不定生生世世後,那一魄真的生出個凰誩呢……
烏衣這團游魂游歷世間好多年,多到他也記不清了,本來他的記性就不好,可就是沒有碰上過長得像凰誩的人,期間他也碰上過一些已經離魂的身子,比如小山貓啊,小耗子啊,還有家雀兒等等,可惜都用不長,他就又成了一團游魂,一團又餓又犯相思病的游魂。
上一屆天帝早已羽化,新任的天帝任職也有兩千來年了。他已經有十一個天子了,沒想到天後又懷了一胎,生下來就成了十二子白龍。
白龍出生的時候,掌管輪回的神官匆忙拜見,天帝都沒想到,自己最小的這個兒子竟然跟早已仙逝的凰誩神君有關。
“莫要聲張,這也是天意啊,神君的一魄生生世世輪回竟落在這小子的身上……”
因着這個原因,天帝對白龍這個最小子寵愛有加,報了極大的期望的,畢竟這可是上一代最優秀的神君啊,可是白龍實在是不争氣,論淘氣他數第一,正兒八經的技藝卻什麽也沒有……
天空中一聲驚雷,偏偏劈在了一棵老樹上,這樹上有個老鴉窩,這窩裏正趴着一只老烏鴉,結果這只老烏鴉竟然被閃電雷鳴吓死了……
“這麽好的身子,可別浪費了……”烏衣精這團游魂游啊游,剛巧看了這只老鴉,于是烏鴉精烏衣誕生了。
這只烏鴉年歲不少,有些修為,可惜修為不精,連個人形都沒修成,倒是烏衣飄了千百年,也到過些日精月華的好地方,法術見長,他借着這老鴉身子,竟然修成了人形,變成了俊美少年郎一位。
凰誩(jing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