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山雨欲來風滿樓
都說天上好,神仙樂逍遙。吃口大蟠桃,長生又不老。
而這些都是凡人以為的罷了,神仙其實一點也不逍遙,雖說活的長久些,但最終也難逃一劫,羽化塵寰。
不光有人的地方有争鬥,有神仙的地方同樣勾心鬥角。而且神仙之間的争風吃醋、相互猜忌更甚,而争權奪勢比起塵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與凡人只有幾十年的壽命相比,神仙動辄幾百幾千年甚至上萬年的活着,不搞點事情打發日子那也是極其無趣的,做神仙不如搞事情。
那日在宴席上,碧晨仙子吃了虧,心中一直不爽。待她打聽清楚了那鬧事的小妖精并沒有什麽厲害背景,不過就是個小妖精,而她的那個空桑山想必也是個小地方,以前聽都沒聽過。
“哼,什麽東西都敢爬我頭上屙屎拉尿!”碧晨狠狠的捶了梳妝臺一下,結果旁邊正在給她簪花的小仙婢,一個沒留神,就把簪花的釵子插歪了,不小心勾到了碧晨的頭皮。
“賤坯子,你也想害死我啊!”碧晨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小仙婢的臉上,“滾!”
小仙婢連臉都不敢捂一下,慌忙退了出去。
“哎呀,這是誰惹的碧晨姐姐生氣了,姐姐莫要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便宜了那些小賤人。”
碧晨回頭一瞧,就見東海的三公主已經一只腳踏進了門裏,她就像沒看到三公主一樣,冷着臉斥責候在門口的侍婢們,“你們一個個賤皮子,眼睛是瞎了不成。看來不光眼睛瞎了,就連嘴巴也給縫上了,一個個跟啞巴似的,哼哼都不會了,我這碧晨宮可不是什麽賤浪蹄子都能進的!”
碧晨仗着卷簾大将軍在天帝面前得寵,一向是目中無人,她說的這些話已然是在打三公主的臉。可三公主有求于她,卻也只能舔着臉裝作沒有聽懂,依舊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姐姐,你今天格外好看,也不知道我西海的二堂哥是怎麽了,明明有你這麽一個天仙,他卻瞎了眼的要跟一個守墳堆的成親。”
“哼,你們四海龍王家族一向眼神不好,這有什麽好說的。”
碧晨是喜歡敖烨的,但她心裏又隐隐覺得敖烨的身份配不上自己,自己是卷簾大将軍的獨女,而敖烨只是西海的二皇子,西海龍王之位更落不到敖烨的身上,誰讓他上面還有個能幹的大皇子。若是自己嫁給了敖烨,也就只能甘于平凡做個二皇子妃,她是不想的。可聽說敖烨跟軒轅墳的素素定了婚,她卻生氣的狠,總覺得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了去一般。
“姐姐說笑了,敖烨他是眼神不好,可我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碧晨仙子乃是天上地下難得的佳人,論美貌就連號稱第一飛仙美人的嫦娥也是甘拜下風的,就連才華也是天上地下的獨一份呢。”三公主嘴甜眼又快,忙幫着釵花給碧晨戴好,贊不絕口。
碧晨被誇舒坦了,臉色這才舒緩了些,語氣也不似先前那麽夾槍帶棒,“不知三公主登門,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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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擡袖掩唇一笑,湊到了碧晨的耳邊說了幾句,碧晨臉上顯示出現恨恨的神色,接着卻又成了得意之色。
沒多久,幾個仙婢就擡着滿身是傷的雅芳,跟着碧晨仙子匆匆出了碧晨宮。
司命星君活了這麽這麽多年,啥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見過。而他自己也在姻緣簿子上給別人添過不少狗血,可他從來沒想過,有那麽一天,他也開始倒血黴了。
最讓他忿忿不平的事,讓他倒血黴的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妖精,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當他看到海芃芃出現在天神府的正廳時,已然面色發白。他不顧行動不便,下意識的站起身,思考都不思考就要往陸吾女君的身後躲,嘴裏還抱怨道,“這個小妖精怎麽還在這裏,女君,你莫不是真準備留下她。那我可是把醜話說在前面,你要是留了她,我便再也不來找你下棋了,你這天神府,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自從海芃芃出現,他沒有一次不是倒黴的,第一次被她誤認共工打了一葫蘆,那葫蘆瓢看着挺輕的,可裏面裝滿了酒,再加上那瓢殼也不知怎麽的格外硬,硬是在他的腦殼上敲起了一個疙瘩。
他腦門上的大疙瘩還沒完全消去呢,這小妖精就又鬧了他的相親宴席,害的他被無辜連累斷胳膊斷腿還被天帝減了功績,他辛辛苦苦一年,上下打點好不容易才積攢了那點功績,原本指望着年末的時候,能得點天帝的賞,結果……全泡湯了,他感覺自己就是天界的小窦娥,除了冤還是冤。
誰知陸吾聽了他的話,卻不以為然道,“司命,這是我的天神府,本來就沒有你的地方,你不過也是個客人,再充其量也就算是個……老友吧,這還是你的說的,所以你大可不必用有你沒誰、有誰又沒你這種說法來吓唬我。”
陸吾女君喝了口果茶,只覺得這茶是越品越好,濃郁的果香穿喉而過,留一絲綿軟和細膩纏綿在口舌之間。
“真沒想到,女君你竟是如此的薄情寡義!”司命許是狗血姻緣寫的多了,此時的行為舉止就如同被丈夫抛棄的怨婦一樣,期期艾艾的樣子,讓旁觀者總覺得下一刻他就要搶天哭地,大罵女君是個負心人一樣。
對于司命上一句還在聊正事,下一句卻跑題跑到天南海北的這種行為,陸吾女君早已習慣。可海芃芃卻瞧着稀奇。
“我說……”海芃芃上前一步,司命就警覺的往後退一步,芃芃再走一步,司命就再退一步,退着退着就到了牆角,司命瘸着腿,背靠在牆壁上,心裏還默默嫌棄了一下,“女君也不把客廳的青石牆壁包一包,又冷又硌的慌……”
海芃芃歪着頭,一步步将司命星君怼在了牆角,動也不動,她忽的伸出胳膊撐在石牆上,攔住了退無可退的司命星君,皺眉道,“你不是司命星君嗎,應該是個挺大的仙官吧。”
司命星君被一個嬌小的妖精怼在牆角,突然就沒了氣勢,這懷裏就跟踹了個小鹿精一樣,嘭嘭嘭,小蹄子直亂踹。他聽海芃芃這麽一問,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吓得,只是怯怯的嗯了一聲。
“既然是個挺大個仙官,你的手下就沒誰告訴你,你忘記穿裏衣了嗎?”
芃芃說完,再也忍不住了,噗的笑了出來,小蠻蠻鳥趴在芃芃的後背,露出個圓乎乎的娃娃臉,奶聲奶氣道,“羞羞,連褲褲都不穿!蛋蛋都知道要穿褲褲!”
白龍領着兩個小妖精,也呼啦圍了上來。
司命星君慌裏慌張一低頭,一條長滿腿毛的老爺們的大粗腿,可不就在自己的袍子下若隐若現麽。大爺的,他早上起得急了,竟然忘了穿裏衣,他就說感覺今天的衣服格外的進風,涼飕飕的。
怪不得剛才他拄着拐杖進來的時候,陸吾女君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感情那會兒她就發現自己忘記穿裏衣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司命星君你竟然、你竟然……”白龍笑的前仰後合,兩個小妖精還不知分成的上去掀開司命的袍子,非要看看司命穿沒穿內衣。
結果就被司命嫌棄的用拐杖趕開了。想到今天,他就憑着這幅打扮,從天宮到了天神府,一路上還串了好幾個門子,他就渾身燒的慌,看來他出糗這事鐵定是要被當成笑料傳誦好一陣子了。
海芃芃離了司命,蹦蹦跳跳的湊到了陸吾的面前,笑嘻嘻道,“陸吾,今天的茶好不好喝,這可是我特意做的果茶!”
陸吾一挑眉,又呷了口茶,微微一笑,問道,“這果茶是你做的?”
芃芃點了點頭,白龍在一旁道,“姑姑,芃芃可厲害了,她采了山上的野果子,把好的果子做了酒釀。剩下的那些幹癟的、被蟲子咬過的,我都要給她扔了,結果她竟然把那些壞果子洗了洗,切了切,又曬了曬,還拿蜜糖腌了腌,最後用來沖果茶!”
陸吾剛舉到嘴巴的茶杯又放了下來,嘴唇抿的緊緊的。她在尋思剛才随着茶水一起咽下去的碎末到,到底是烘幹了的爛果皮還是被曬死的小蟲……
“女君,我在你天神府待了也有幾日了,總不能白吃白住吧,我看竈上只有朱大仙一個主廚,也是忙得慌。既然竈上缺人手,那我就去竈上幫忙了,以後多多關照!”芃芃倒是不客氣,理直氣壯的就給自己在天神府找了個位置。
欽原再次領略到了空桑山扛把子自來熟的能力,她來天神府沒幾天,幾乎跟府上所有的小仙官小仙婢打成了一片。就連他剛出生的兒子小蠻蠻鳥蛋蛋,也整日跟海芃芃身上的挂件似的,連他這個親爹也扯不下來。
聽說海芃芃要留在天神府,陸吾這個當家作主都還沒開口呢,司命星君急了,“哎呀,女君,這可使不得啊,你不能留她啊,不能留!”
“這是我們府上的事,司命你就不要湊熱鬧了,你既然話都帶到了,還是快回去跟我老爹複命吧!”
空桑式的自來熟是會傳染的,白龍俨然忘記天宮才是他家,就連對天帝的稱呼也又原來的父君變成了老爹。真真是被空桑山的流動人口帶的無比接地氣。
司命可憐的小眼神看向陸吾,可誰知陸吾卻掩面打了個哈欠,然後懶洋洋道,“我一向不管府裏這些小事的。”
這就很尴尬了,司命還能說什麽,橫豎這裏,只有他一個是外人……
陸吾起身整理下她的衣袍,對司命道,“本君就與你一起回去向天帝複命,你也莫要丢了仙家的顏面,趕緊回去收拾下你的儀表。”
陸吾女君與司命剛走沒多久,烏泱泱來了一群天兵天将,欽原攔也攔不住,這群天兵天将一個個氣勢洶洶。
“哪個是海芃芃!”
海芃芃正在拿新做的果酒釀喂蛋蛋,聞言是來找她的,還一臉詫異,她除了認識天神府這一群大大小小的神仙和白龍外,其他的也不熟悉啊。
“你們找我做什麽?”海芃芃把蛋蛋還給欽原,小家夥還嘤嘤假哭幾聲不肯離開。
“你就是海芃芃?抓了!”
那天兵天将不由分綁了海芃芃就走。欽原上前阻攔,反被搡了幾把,他大聲制止道,“這裏是天神府,由不得你們胡來!”
“天神府算個什麽東西!我們乃是奉了卷簾大将軍的命,前來抓拿小妖精。”那嚣張跋扈的樣子,完全不曾把天神府放在眼裏。
欽原雖是個神仙,卻是個文的,論起武力和打架的能力他還不如海芃芃呢,也就會管家算賬,念個符文。他那小身板怎麽禁得住那群五大三粗,強壯習武的兵将。
“哎,芃芃呢!不是說讓我們挖泥巴做叫花雞嗎?”白龍跟小守宮小朱砂擡着從後山挖來的黃土,一進大廳就看到,欽原抱着蛋蛋,扶着老腰,明顯就是被揍後遺症。
“壞了,壞了,坑把子被抓了!”
等欽原講清楚了來龍去脈,小朱砂和小守宮先慌了神,“完了完了,大王被抓了!”
“吵吵啥吵吵啥!你們是不是還要喊一聲,大師兄不好了,快去救爺爺啊?”白龍把一大袋子泥土從背上放下來,然後一拍胸脯,“終于輪到我英雄救美了!”
“快去快去,去晚了,就要出大事了!”小朱砂和小守宮顯然慌了,擡腳就往外跑。
“你們跑那麽快,你們知道将軍府在哪裏!”白龍緊跟着跑了出去。小朱砂和小守宮這才一拍腦門,“對哦,我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