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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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分別之際,白齊身形筆直站在冷風中,眼裏含笑睨着即将上車的喻梧桐。
喻梧桐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感覺,心中暗道不對勁。她拉開車門後,忍不住往後側眸看了他好幾眼,見他擺手示意喻梧桐離開,喻梧桐這才徹底上車離開。
看着後視鏡裏逐漸消失殆盡的白齊,喻梧桐考究般皺了皺眉毛。
她沒有選擇發消息給莊晏轉告白齊的話,念着第二天會去事務所準備當面告訴他。
次日上班大家忙碌不已沒有一絲休息間隙,喻梧桐自然不例外,她根本沒有找到合适時機跟莊晏說話。直到下班節點臨近,她借着送資料的借口,敲響了莊晏的辦公室大門。
“進。”
喻梧桐邁着小步走進他的辦公室,看着辦公室桌背後正審視着文件的莊晏,難得戴着銀邊眼鏡,襯衫袖口随意解開。
“莊律師,你要的資料。”
“嗯。”
莊晏沒擡頭專注看着文件,喻梧桐眨了眨眼睛對着他開口。
“昨天我見了白齊。”
莊晏似被戳碰到什麽按鈕般倏地擡眸,擡手一把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鏡,寬闊背脊往老板椅上一靠,頗具深意望着她。
“白齊?”
“他讓我跟你說,大膽猜就是正确答案。”
喻梧桐把話轉達到了莊晏這裏,資料拿給了他,喻梧桐沒事準備轉身離開。莊晏沉重語氣倏地響起,幾乎是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了從頭到腳的涼意,猛然轉身,瞳孔驚恐般放大。
“我們的線索或許全錯了。”
喻梧桐不敢想象這背後錯綜複雜的關系,大腦嗡嗡作響險些無法站穩,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莊晏這麽肯定,但又莫名的相信他說的話。
莊晏擰眉垂下眼睫,遮蓋住滿是猜忌的眼眸,他是忽然聯想到了那天白齊說的話。
“你看這酒杯外面是層深色,裏面竟然是完全透明的。”
“表面看不出一絲破綻跟問題,為什麽不追究其他的可能性。”
饒是莊晏僞裝的再好,他終究忽略了一點,白齊了解他,又是一個心理醫生。
怎麽會看不出他想探索消息的目的,樂意配合着他将他想演的戲演足,将他問出的問題一一解答,這些回答是正确的卻不一定是線索。
又或許。
從一開始他們的方向就錯了。
莊晏指腹按壓在鼻梁邊揉捏了一下,他擡眸睨着喻梧桐不穩身影,揚起下巴指了指沙發位置。
“坐那。”
“幫我把這些文件整理出來。”
喻梧桐千萬話語被他這句話堵住,任勞任怨接過他遞來的文件,勉強沖着莊晏讪笑一聲。
一轉身喻梧桐随即垮下嘴角,抱着文件不情不願坐在沙發上。
忍了忍還是控制不住掃過目光,打望着呈現深思狀的莊晏,“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覺得線索全錯嗎?”
莊晏早就料想到她是不可能這麽罷休,找了個借口把她留在辦公室等着她開口。
“白齊,看穿了一切。”
他的把戲,張海的把戲,又或者背後的人把戲。
他是拐彎抹角告訴莊晏,他的線索或許是反方向。
喻梧桐雙手扒拉着沙發往前傾了一分,有些激動“他豈不是真的知道真相?”
莊晏眸色深重淬着些許寒意,輕蔑般冷哼了聲,“他知道。”
“也不一定是值得我們高興的好事情。”
莊晏話語一收,手掌再次拿起鋼筆緊握着。仰靠姿勢瞬間坐直,眉眼間浮現認真,重新看向桌面上文件。
話題戛然而止不再談論。
喻梧桐失落哦了一聲,默默轉過身,煩悶看着繁雜錯亂的紙張。
她的角度看過去莊晏是在看文件,實則的莊晏是在廢紙上列下了名字。
白齊,張海。
那句話沒錯的話,張海可以暫時撇除。
大膽猜測,那如果他猜測白齊呢。
他的出現那麽巧合又和張海牽扯不清,這個時候誰沒有點嫌疑
莊晏眼底深處那抹陰鸷越發明顯,大拇指指甲死死抵在鋼筆處泛着青色,猩紅眼眸若有似無掃了掃旁邊電腦,在看清某個小相冊上的照片後又漸漸平靜。
我又該怎麽幫你。
莊晏的思緒飄遠,回憶起兩年前一個不見天色的深夜,他經歷了人生中第一個敗訴的案子。對于姿态傲人的他來講,這無疑是一個致命打擊,頹然狀态下遭受着家屬無情謾罵。
他獨自踱步走在街道上,大腦放空目光無神,他甚至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裏。
走累了随處一個長椅悵然坐下,懊惱反思着自己的問題到底出在哪。
為什麽會敗訴。
許是他看起來太過可憐,發梢淩亂領帶被随意扯歪,嘴角處甚至是紅腫溢着血跡狼狽至極,那位漫畫家雙面鏡剛結束自己的簽售會,坐車回家的途中,碰巧遇見還未回家的老爺爺,正步履蹒跚抱着一束冰糖葫蘆,她悄然下車買了好幾串。
那瞬間,他呆滞出神目光掃向哪就是哪,她或許是覺得他是個變态盯着她,又或是盯着她的糖葫蘆。她稍稍皺了皺眉,邁着猶豫的步調,走到他面前遞了一串給他。
沒顧他冰冷視線放在他旁邊,随後跑向她工作人員停車的方向,一襲白裙飄揚肆意如同來時匆匆。
莊晏想到那串糖葫蘆,驀然輕笑出聲,眼尾泛着了點滴酸意。
他還欠她一串糖葫蘆。
辦公室內窗戶大開,冷風灌進滋醒了莊晏。他神情恢複正常,輕聲放下手中鋼筆,起身準備去拿喻梧桐整理好的資料,腳步走近瞧見喻梧桐酣睡的模樣。
他不可遏制的皺眉,想要低斥出聲,話到嘴邊又咽下,目光居高臨下睨着她。
随意一瞥瞧見了她未關閉的電腦屏幕,上面登陸着微博界面。
莊晏故意撇開視線,擡手将她的電腦合上,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錯過了電腦屏幕上那個熟悉的昵稱。
雙面鏡。
莊晏跨步走出辦公室,迎面撞上急急忙忙的喬梁之,莊晏不悅皺了皺眉毛目光下沉。
“莊律師,你有看見喻梧桐嗎?”
“?”
“我找她有點急事,私事。我好像看見她去你辦公室了,之後就沒有看見她的人影。”
莊晏幅度較淺挑了挑凜冽眉梢,不緊不慢看了看喬梁之灼急神情,“她在辦公室。”
“那我能進去找她嗎?”
喬梁之試探性小聲詢問,臉上挂着讨好笑意,“不能。”
不置可否語調一落,莊晏擦肩大步從他身邊走過。徒留喬梁之風中淩亂傻傻站在原地,無奈擡起手又垂下崩潰喃喃,“我要是再不給她說,我怕楊柳打死我啊。”
楊柳說聯系不到喻梧桐,拜托他看看喻梧桐在幹嘛,這下他是知道喻梧桐在哪也沒辦法。
他失望轉身,動手回複了楊柳的消息。莊晏身影再次出現他眼前,手中厚厚一疊文件順手放在了他桌上,強硬姿态不容反駁的态度,無疑不紮在喬梁之的心尖上。
“你的工作,好好做。”
喬梁之看着旁邊的文件,欲哭無淚思緒還在狀态外。莊晏回到辦公室,喻梧桐悠悠轉醒,吸了吸鼻子眉眼惺忪愣了三秒,摸了摸發掌眼窩彌補似的出聲,“莊律師,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真的,我工作馬上就做完了。”
以莊晏的脾氣又得挑出她一堆毛病來,莊晏淺淺了起眼皮又放下,“嗯。”
喻梧桐驚喜萬分,強壓住上翹嘴角,“那我出去了?我出去做完工作再走?”
“嗯。”
喻梧桐抱着文件,邁着輕快步伐走出了他辦公室。
喬梁之一看見她立馬圍了上來,嗓音拔尖。
“你幹嘛呢,去了那麽久?楊柳給你打電話沒接,發消息沒回。”
“她找你有事情,趕緊吧。”
“哦。”
她手機一直放在辦公桌上自然是接不到電話,喻梧桐打開微信瞧見楊柳發了一堆消息。全都是圍繞着周末去不去附近山莊溫泉。喻梧桐眼裏迸射出樂意,暗暗在心中算了算自己剩下的畫稿,覺得稿子沒有那麽急,答應了下來。
楊柳順勢叫上了喬梁之,本來就是好朋友,之前她們三個人經常約着一起出門。
喻梧桐認真解決掉手上的工作,提着包準備離開,恰巧喬梁之也準備離開,索性一起走。喬梁之跟喻梧桐八卦着楊柳的新桃花,兩人笑的不亦樂乎前翻後仰。
莊晏小臂上搭着西裝外套,只身站在辦公室門前,他們的一舉一動全落在他眼眸裏。
他默不作聲狹長桃花眼淺慢眨了眨,輕蔑啧了一聲,等他們徹底離開他才擡起腳步。
喬梁之想着喻梧桐沒開車,順路将她送了回去。喻梧桐一回家立馬收拾起行李,盡管還有幾天,她已經開始期待周末的短暫旅行。
陡然間又想起喬梁之下午提到的,明天事務所會來一個新同事。
喻梧桐不乏期待,聽見是個女生後,她眼眸裏的期待更加濃郁。
楊柳打來電話詢問她到時候準備怎麽去,“我開車還是你開車?我們星期天下午回來,你應該可以吧?”
“星期一九點上班來得及,你向來不是睡眠很好?”
“可以啊。”
她想說她的睡眠質量極差很容易失眠,更加容易夢魇總做可怕的噩夢。
喻梧桐無聲嘆了嘆氣,她也羨慕別人的好睡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