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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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晏聽見喻随急躁音調,挑高眉梢,默不作聲掩藏住眼底深淵,“還有事,挂了。”
“喂!”
不顧喻随那邊奮力咆哮,莊晏果決挂斷電話,清冷身形站在燈光下,唯獨面孔沉陷黑色。
随意垂放在腿邊的手掌,幅度極輕晃了晃,敏銳直覺察覺到身後躲着的人,他虛掩似得遮了遮眼睑處,佯作揉動着酸軟眼眸,實則觀察着身後人的一舉一動。
洞察明徹的黑眸輕輕掃了一眼,利落轉身朝自己家小區大步揚長而去。
徐文蹑手蹑腳松開扒拉着商戍的手臂,看見商戍面露嫌棄,不斷擦拭着自己的衣服,他感覺無比受傷,拿腔作調,“有那麽嫌棄我嗎?好歹我們相處那麽多年,你多讓我傷心。”
商戍手上動作停頓住,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略微擡頭,難得揚起一抹笑意。
“非常嫌棄。”
他語氣正經到不行,還不忘刺激徐文一句,“難道你看不出來?”
“我嫌棄你是這兩天的事情?活了那麽多年,沒見你有一點長進。”
徐文被他話語一噎,瞧見他傲嬌模樣,面色沉重吸了吸鼻子,徐文舉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惡狠狠從嘴裏吐出一句,“商戍,你別想讓我幫你跑腿買零食了。”
“為什麽?”
“我不樂意。”
後腦勺猛然遭受一個爆栗,商戍氣到胡子都快歪斜,就差沒舉起手捏住他的耳垂擰上一圈,“需要我們好好談談?”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沒有威懾力?”
“怎麽可能,你老人家,我哪敢置喙。”
徐文狗腿般忙不疊幫他捶打着肩膀,腆着讨好意味的傻笑,“咱待會兒吃什麽?”
商戍深沉視線眺望了一眼莊晏離開的方向,默默收回,壓制住那抹沉寂,冷傲似得揚了揚下巴,捋着下巴胡子,“我挺想念曾經的味道。”
“?”
穿越他做不到,打死他都不行。
“前段時間吃的火鍋。”
徐文想盡了一切傷心事情,努力控制住即将翻上的白眼,“走走走。”
半攬住商戍寬闊肩膀,帶動着他往反方向走去,相攜親昵的背影被路燈不斷拉長,吵鬧似得言語中糅雜着稀碎笑意。
…
清晨,喻梧桐頂着濃重黑眼圈從床上爬起來,滿腦子都是昨天晚上,喻随發消息問她傷疤的事情,她想放聲吶喊,他眼睛到底是什麽做的,怎麽能瞧的那麽清楚。
思前想後,喻梧桐考慮到是星期五了,她索性提着膽子向莊晏請病假。
說自己淋了雨,感冒發燒下不了床。
計劃着如果莊晏咬定不松口,她就拜托喻随去請假。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能這麽做。
好在,在莊晏事務所裏,她挂職是個助理,實則就是個打雜的。
她現在必須得好好想想,怎麽解決掉疤痕這件事情。
喻梧桐散漫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微彎曲抵在膝蓋處,擱置在腿間的手機彈出一條新消息,她一眼瞧見。
節約眼科費用的讨厭鬼:嗯
她緊鎖的眉頭倏地放松,嘴角洋溢出得意笑容,一把勾起手機順勢往後躺下,滿足到直啧啧。
暴雨結束,天氣放晴,肆意陽光穿透窗簾照射進房間。一縷甚至是落在了她手邊,喻梧桐沉默了片刻,往後一仰睡了一個酣甜的回籠覺。
等她窸窸窣窣從床上再次爬起,時間已然過了中午,喻梧桐站在浴室刷着牙,直線打望着鏡子中的臉,朦胧視線無法徹底看清楚整張臉龐。
她拆開一副日抛熟稔戴上,視線恢複明朗,“怎麽總感覺變樣了。”
身上疤痕再度出現,眼睛度數快與之前持平。
喻梧桐指腹若有似無拂過那塊疤痕,嘴角放平,面色不似之前愉悅,踩着沉重步伐出了門。
她再次驅車去了曾經居住的小區,試圖找到一丁點線索。
深秋的太陽總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會消失,出門勉強能看見的刺眼陽光,此刻已經黯淡下來,喻梧桐将車停在小區門口,踱步走進去,周圍路過的老奶奶們正孜孜不倦讨論着蔡恬的事情。
側耳一聽,全然只是披着驚悚意味外皮的八卦。
喻梧桐抿了抿唇角,靠近她們,揚起善意的笑容,試圖打入她們內部,“是有什麽進展嗎?”
老奶奶側眼看了她一眼,面露難色,似乎是不太想跟她讨論。琢磨了幾秒,再次看向她,“就是因為沒有進展,我們才會害怕。她男朋友每天在這鬧,鬧到我們頭痛。”
小區裏一片寧靜,四處僅剩下鳥叫聲,根本沒有聽見張海大鬧。
“他現在不是沒有鬧嗎?”
“那是因為有個男人把他拉走了,不然指不定要鬧到多久。物業來了沒有用,警察勸阻,他離開不久又會再次返回。”
布滿皺紋的臉龐滿是煩躁,手擋在自己額間,站在她旁邊那位奶奶八卦提到,“之前我聽見她們争吵,似乎是為了什麽閨蜜的事情。”
喻梧桐敏銳皺了皺眉毛,跟她們閑聊幾句後,失望轉身離開了這個小區。
蔡恬口中的閨蜜是她無疑。
她們争吵怎麽會關乎到她。
撥不開的雲霧變得更加陰霾,喻梧桐肚子不合時宜抱怨起來,她露出一絲尴尬神情,摸了摸饑餓胃部,開車回到家附近準備去吃飯。
好巧不巧,她居然會在餐廳裏遇見張海,張海痛哭流涕神情十分憔悴,他身邊的确坐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背對她坐着。
喻梧桐選擇坐在他們身後位置,默默聽着他們談話,“蔡恬的事情,你別太過于傷心了,畢竟你還需要找到真相。”
“你記得嗎?我跟你提過…”
“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了。”
他話語剛吐露一半,被男人猛然打斷,喻梧桐側耳動作倏地收回,佯作若無其事專注吃着飯,眼看他們即将離開自己的視線。
她趕緊付完錢順勢跟了上去,這下她看清楚了另外一個男人的長相,他再次拍了拍張海的肩膀,示意他先行離開,張海離開後,他始終筆直站在那并未離開。
喻梧桐木讷站在原地,思考着兩人的關系,腳邊傳來一陣激烈狗吠,她錯愕了一瞬。
低頭一看,是一只棕色的卷毛小狗,不斷仰着腦袋對着她吼叫。
喻梧桐這暴脾氣瞬間湧上腦袋,“你對我吼幹嘛,旁邊那麽寬,我又沒有占你位置。”
一聽到她稍微惡劣點的語氣,小狗更加不樂意,作勢要從不遠處跑過來,喻梧桐頓然慌張起來,“你不準過來啊。你脾氣怎麽那麽差,是你先罵我的。”
她一籌莫展之際,身後一家面館老板走出來,将卷毛小狗呼喚了回去,喻梧桐緊盯着它離開,松了一口氣,半舉着自己包的手臂無力垂下。
“喻梧桐?”
身後疑惑語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茫然回頭,瞧見的人居然是跟張海吃飯那個男人,臉上挂着驚喜笑意,連眼睑笑到稍彎,“我們,認識?”
她怎麽不記得這個人是誰,以前認識的?
“你不記得我了?我們以前是一個社團的。”
“啊…”
不記得。
白齊看着她那尴尬又敷衍的表情,低頭笑了笑,不甚在意跟她閑聊着,“你住在這?我也住在這,之前怎麽沒有遇見過你?”
“我可能比較宅吧。你呢,你…”
喻梧桐順勢借着他搭話的機會,想要探索他跟張海的關系,白齊收斂起嘴角笑意,凝重目光瞧了她一眼,“他啊,我一個朋友而已。”
“看起來關系挺好。”
“還行。”
她想擡腳離開,對方又不斷拉着她繼續說話,她硬着頭皮一聲又一聲敷衍着,到最後連應和聲都不想發出,“不是發燒?下不了床?”
莊晏嗓音突兀出現在兩人耳邊,喻梧桐抱着希冀的目光,快速投向他,沖他使了好幾個眼色,全然被對方忽略。
白齊看着款款而來的莊晏,勉強扯了扯嘴角,“沒有想到,今天能遇見你。”
莊晏在她身邊站定,坦然面對着白齊,有力小臂上搭着一件西服外套,襯衫第一顆扣子被他解開,袒露着修長的脖勁,“不是發燒?”
他沒有接白齊的話,冷眼看向喻梧桐,“啊?我是下來吃個飯。”
喻梧桐現在迫不及待想逃離,不想跟白齊接觸,哪怕是被莊晏罵,她感覺都比跟白齊這種猜不透的人接觸好,“那就走。”
莊晏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徑直把外套遞給她。喻梧桐未作多想,利落從他手中接過,莫名呈現出一種不太尋常的氛圍,“我們不陪你閑聊了,走了。”
最後兩個字,他依舊是面對喻梧桐說的,沒有給白齊打招呼的機會,率先轉身。
喻梧桐跟在他身後小跑着,白齊站在原地,目光深沉睨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嘴角漸漸放下緊抿成線,白皙到泛着蒼白的臉色上閃過一絲莫名。
“外套給我。”
“哦。”
“你怎麽跟他在一起?”
莊晏掙紮了片刻,把梗在喉間的話題抛出,直白目光砸落在她臉上,不動聲色觀察着她,“在那遇見的,你認識他?”
“你不知道?還是,你忘記了?”
他突然停頓下腳步神色,高深莫測半俯下身,與喻梧桐慌張視線平視,“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