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時遇察覺到桑驚秋似乎抖了一下,偏頭瞪過去:“別亂動!”
桑驚秋:“……”
時遇垂下右手,掌心裏多了一件手指長短的東西,他用力握緊,一甩,那東西驟然變長,随着時遇的動作,在夜色下閃着寒光。
這是無影老人送給徒弟的佩劍“見麟”,收起如短棍,毫不起眼,但若出鞘,則劍光淩冽,威力非同一般。
時遇平日裏随身攜帶,但以他的功夫,極少能用上劍,而知道這東西所在位置的,也只有時遇本人和桑驚秋。
二人腳下一空,桑驚秋感覺自己的頭發和衣服都飛了起來,瘋狂下墜。
與此同時,一張巨大的網出現。
桑驚秋皺眉。
這是專門為了抓武林高手挖的坑,很深,用來蓋住洞口的網乃玄鐵特制,刀劍斧叉砍不斷,只能生生被困在裏面。
設置這個陷阱的人不僅了解他們行程,還很了解他們的實力……
“抓牢!”
話音剛落,見麟插進了坑壁之中,時遇一手抓着劍柄,朝桑驚秋說:“上去。”
桑驚秋發現,不知何時,他被時遇半摟進懷裏了,時遇一轉頭,二人幾乎臉對臉,他清晰地感覺到噴到臉上的炙熱氣息,腦子轟然一下。
但只是瞬間,他立即反應過來,一提內力,淩空而起,一腳踩上劍身。
以桑驚秋的輕功內力,這一借力,足夠飛離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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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同時落地的還有時遇,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齊齊看向前方。
那邊站着一排黑衣人,黑衣黑褲黑布蒙面,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顯然,是沖他們而來。
桑驚秋問:“你們是什麽人?”
無人回答。
桑驚秋本來也沒指望能得到答案,對方這樣光明正大出現在他們面前,基本就是抱着有來無回的念頭,等同于死士。
這時,對面有人開口了:“我們這批共派出八十人,如今在這裏的只有六十。”
桑驚秋一愣。
那人又道:“還有二十人,在距離此處不遠的茶肆。”
桑驚秋猛然睜大眼,臉卻沉了下去。
“我們得到的指令是活捉桑大俠。”對方解釋道,“至于其他人,死活不論。”
對方所說茶肆,正是桑驚秋和時遇下午歇腳的那處,眼下是夏季,夜晚也有不少的車馬,茶肆整日開着,買賣興隆。
那二十個殺手過去,會發生什麽,桑驚秋不敢想。
他狠狠閉了下眼。
“你去。”時遇在他身後低聲說。
桑驚秋回頭,時遇冷漠地看了看茶肆方向:“快點。”
黑衣人抽出武器。
桑驚秋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轉身看了時遇一眼,飛跑幾步上馬,回頭朝茶肆狂奔。
一部分黑衣人要追,被忽然揚起的泥土撲了一臉,只能停下。
待劍氣消散,時遇一甩手,拿着長劍走上前,冷冷道:“來罷。”
這邊很快打了起來。
桑驚秋快馬加鞭趕向茶肆。
黑衣人是沖時遇來的,搞這一出不過是調虎離山而已。
這一點,黑衣人知道,桑驚秋和時遇更清楚。
可桑驚秋不可能對那些無辜的人置之不理,黑衣人正是知道他的性子,才會如此安排。
幕後指使的人顯然非常了解他。
會是誰?
沒等想出個所以然,已經到了茶肆,遠遠望去,依然燈火通明,不遠處還有馬車轎子。
到近前,桑驚秋下了馬,走過去。
小二樂呵呵地迎過來:“客官,要喝茶嗎?”
桑驚秋看了他一眼:“你這都有些什麽茶?”
小二:“那可多啦。”報了一長串名字。
桑驚秋靜靜聽完,微笑道:“我前次路過,喝的是本地特産的山茶,你方才所說品種內,仿佛并無這種。”
小二愣了一下,賠笑道:“那個賣完啦,改日才有呢。”
桑驚秋:“這樣……不如這樣,我出十倍銀子,你現在就把那茶送來,如何?”
小二:“呃……”
“開鋪子,就是為了銀子。”桑驚秋不慌不忙地看向一邊偷眼注意這邊動靜的老板,“是不是?”
鋪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喝茶的、吃飯的、聊天的,連同老板和小二,整齊地望過來。
桑驚秋收斂笑意,問:“原來的人呢?”
沒人回答。
“那些人若是活着,我饒你們一命。”桑驚秋說着,視線如同刀子一般,掃過眼前每個人,“在哪?”
離他最近的“小二”道:“都殺了。”
桑驚秋微微眯眼。
原本站在案板前切菜的“老板”擡手,所有人起身,形成包圍之勢。
桑驚秋用笛子敲着掌心,決定速戰速決。
另一頭,時遇的狀況則更加簡單。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針對他的武功路數做過訓練,并未像前次刺殺一般送人頭,而是有相應的排兵布陣。
但時遇不在乎那些有的沒的,他不關心別的什麽人,更加沒什麽耐性,只想趕緊把事情解決趕路,一出手就是狠招,招招致命。
見麟在他手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劍氣過處,大片樹木栽倒,黑衣人夾在四下飛揚的塵土中,陸續倒地。
桑驚秋趕回來時,正看到時遇将最後兩個黑衣人踹進坑裏,過去一瞧,黑衣人都在洞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嘆了口氣,取出火折子,點了個火把扔進去,走到時遇跟前,道:“那邊都處理好了。”
時遇擦着劍身上的血:“說了什麽?”
桑驚秋搖頭:“寧死不說。”
兩人重新出發。
桑驚秋告訴時遇,他回到茶肆後,以為真正的老板小二被害了,但當他處理完所有黑衣人後,卻發現其中有兩個正是老板和小二。
“我查了茶肆內所有東西,發現一壺涼掉的山茶。”桑驚秋搖着頭,“大概是給我們準備的。”
他們行走江湖,還是比較謹慎的,進食之前通常會驗個毒,确保萬無一失,但吃的過程中,反而會放松些。
那壺裏的東西,原本應該是給他們續茶的,結果沒能派上用場。
時遇聽完也沒說什麽,反正黑衣人都沒了。
或許是這次進攻全滅給了對方一點威懾,之後一路平順,幾日後,平安抵達蘇州。
來過多次的地方,時遇在此還有買賣,十分熟悉,進城後立即去找司命樓要人。
司命樓財大氣粗,總舵的宅院異常氣派,門口光守衛就有八個,架勢驚人。
桑驚秋上前:“在下桑……”
離他最近的守衛粗魯道:“休得擋在我司命樓門前!”
桑驚秋無奈:“我是來找樓掌門的。”
守衛:“我們掌門很忙,誰都不見,滾滾滾!”說着見桑驚秋還不動,不管三七二十一,擡手就推。
路過的行人見狀紛紛目露同情,都躲得遠遠的,無人敢靠近。
砰。
有人被甩出去,撞上牆又落地,聽聲響就挺疼的。
桑驚秋望向另一個守衛:“我叫桑驚秋,來找樓掌門。”
守衛:“……”
桑驚秋:“需要拜帖麽?”
守衛顫抖地往裏狂奔。
不多時又奔出來,顫顫巍巍地對桑驚秋道:“我家掌門有請。”
桑驚秋跟着進門,走了片刻,進到一間大屋內,看擺設,是用來招待客人的正廳。
樓司命坐在正中央,一手端着茶杯,見到桑驚秋就笑了:“不知桑大俠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呢?”
桑驚秋:“我來找我的朋友。”
樓司命:“司命樓有桑大俠的朋友?”
桑驚秋:“是一名大夫,叫西岳,樓掌門應當見過。”
樓司命喝了口茶。
桑驚秋四下看了看,很不客氣地坐下,端起桌上茶水:“你不是樓司命。”
他笑起來,“你瞧我的眼神有恐懼,你怕我,我魚蓮山雖和司命樓不睦,但樓司命從未真正跟我打過交道,此處又是你的地盤,何必害怕?”
“樓司命”端茶的手微微發抖。
桑驚秋也不逗悶子了,直問道:“我朋友在哪?”
對方:“呃……”
桑驚秋皺眉。
眼前這人一直在發抖,顯然非常怕他,可他問了好幾遍,此人卻什麽都不願意說,而且宅子裏四下安靜,并沒有埋伏的跡象。
這個假的樓司命無論是誰,知道他來,會半點準備都沒有嗎?
除非……
桑驚秋豁然起身,朝門外撲去。
幾乎同時,轟的一聲巨響,假樓司命連同正廳被炸了個四分五裂。
桑驚秋速度很快,可火|藥殺傷力太強,他只覺得後背一陣劇痛,差點暈過去。
“啧。”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前傳來,“你說你,自身難保了,還顧別人,是該說你蠢呢,還是說你善良?”
桑驚秋大口喘着氣,用笛子拄在身旁,艱難地爬了起來。
樓司命上上下下打量他:“沒死也好,活着自有活着的用處。”
桑驚秋吐了口血,擦掉嘴邊血跡。
“嚯,瞧你這模樣,果然跟齊見深說的一樣好看。”樓司命打量着他素白面容和嘴角的紅血絲,笑了起來,“可惜那人要留你一命,否則……”
桑驚秋:“你……少廢話,要殺要剮随你便。”
樓司命:“殺了你沒什麽意思,我要用你,跟時遇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