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白月明過來跟桑驚秋“談條件”,只帶了四個手下,對方人數衆多且有備而來,實力懸殊,漸漸不敵。
但黑衣人只是對付月明幫,對桑驚秋視若無睹,任由他在一旁圍觀。
不多時,白月明被一掌拍到牆上,斜刺裏橫過一把劍,直沖他脖子而去。
白月明絕望地閉上眼。
預想中的屍首分離并未到來,反而聽見桑驚秋的聲音:“差不多得了。”
白月明愣了一下。
黑衣人盯着桑驚秋也不說話。
桑驚秋拿橫笛架開那把寒意逼人的劍,道:“這是客棧,你們大開殺戒,人家無法收場。”
黑衣人還是不言語,餘光則一直投向他身後。
桑驚秋:“叫你們管事的來罷。”
白月明此時反應過來,知道桑驚秋救了他,他也不傻,趕忙趁機爬起身,招呼另外幾個同樣差點被殺的手下站到一起。
桑驚秋對面的黑衣人這才開口:“你想說什麽?”
“嗯……”桑驚秋端詳對方,“你們沖我來,有什麽事,可以談,放了其他人。”
黑衣人:“你如此肯定,我們是為你而來。”
此人用的并非疑惑而是肯定語氣,桑驚秋當即越發篤定,不由一笑,這些人要殺月明幫的人多的是時間和法子,偏偏選在此時,白月明來找他的敏感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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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悄無聲息解決的麻煩,卻反其道而行之,生怕別人不知道。
桑驚秋扭頭:“還不滾?”
白月明:“……”
“我只能幫你們這一次。”桑驚秋平靜道,“滾罷。”
白月明咽了咽口水,拱手:“多謝。”
然後帶着自己的人,瘋狂跑了。
黑衣人問:“這些人與你非親非故,又設計于魚蓮山,你還幫他們。”
桑驚秋沒答,只問:“你們是什麽人?”
黑衣人:“你不是早已看出來麽?”
桑驚秋:“秦峰已死,四平幫如今夾着尾巴做人,你們堂而皇之鬧着一出,不怕被群起攻之?”
黑衣人:“四平幫勢力雄厚根深蒂固,豈是一個秦峰之死能左右大局的——不過今日我們前來,是為了旁的,找你不過是順勢為之。”
樓下又響起異動。
一隊人馬進了酒樓,黑衣人也不多言,出門下樓而去。
桑驚秋跟着出去,施天桐在隔壁等了半天,終于見到桑驚秋出來,連忙問:“沒事罷?”
隔壁開始打鬥時他就聽到動靜了,本想過來幫忙,在門口被桑驚秋一個眼神給推了回去,這會見桑驚秋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
二人站在樓梯上,朝下望去。
空闊的酒樓大堂此時被塞滿大半,那些人或坐或站,個個手拿兵器,顯然不是為了吃飯而來。
施天桐“咦”了一聲,桑驚秋聽見,問:“怎麽了?”
“那是司命樓樓主。”施天桐指着坐在最後面桌邊的一個白發老者,“就是他,樓司命。”
這名字有些拗口,但桑驚秋并不陌生。
幾年前,他和時遇去蘇州,辦事兼看望時遇二伯一家,得知司命樓的人到二伯鋪子搗亂,江湖人武功不錯,當地縣衙派人拿不下,二伯氣得要吐血,時遇知道後,親自去找樓司命。
過程無人知曉,但從那之後,司命樓的人再也沒敢出現在時遇二伯跟前。
但桑驚秋知道,那次樓司命和時遇都受了傷,只不過時遇更勝一籌。
不僅如此,時遇還趁此時機收走了司命樓好幾處買賣,上回讓桑驚秋前往蘇州料理的生意,大半來自司命樓。
此時此刻,此種情境之下看到樓司命本人,桑驚秋心思有些複雜。
“聽聞貴幫秦幫主遇害,老夫深感遺憾。”樓司命慢條斯理地起身,“秦幫主生前與老夫交情匪淺,可惜了。”
先前同桑驚秋對話的黑衣人道:“可我這邊得到消息,四平幫在蘇州的産業,先後被司命樓吞并,樓掌門作何解釋?”
樓司命笑呵呵:“生意買賣,弱肉強食,這都是尋常之事,賢侄啊,你還年輕,有些事,應該學着大度。”
桑驚秋心頭微動。
“暮亭曾說,秦峰有四子,皆養在四平幫,但還有一個,自小不在秦峰身邊。”施天桐悄悄說着八卦,“秦峰死了之後,那四個兒子也沒跑掉,倒是養在外頭的那個……”
樓司命嘲笑完了,又道:“沈夙,你與秦幫主父子不和乃人盡皆知之事,如今你父親不在,你卻出現,以四平幫的名頭來找我,豈非可笑之至?”
黑衣人——也就是沈夙聞言,倒是沉默起來。
桑驚秋覺得他們在這偷聽別的門派争鬥不太好,轉身朝施天桐擺擺手,準備先上樓。
沈夙在此時開口:“我與秦峰不合是我們的事,四平幫有我許多心血,絕不能任由旁人糟蹋。”
樓司命好笑道:“弄死你父親的并非老夫,語氣揪住老夫不放,不如找那些人問個明白——瞧,這不就在麽?”
所有人都順着樓司命的視線望向一處。
施天桐原本就在二樓拐角處,方才先一步走開,此時樓梯上就剩桑驚秋一人。
“……”
樓司命:“這位是魚蓮山時的桑驚秋,似乎是時掌教的……”
“護衛。”桑驚秋接話道,“我只是路過,無意打擾,你們繼續。”
樓司命卻笑道:“聽聞桑大俠在魚蓮山地位很高,遠不止護衛那樣簡單。”
桑驚秋:“江湖傳言不足為信。”
“倒也是。”樓司命顯然有備而來,幺蛾子一茬接一茬,“不過既然有緣相見,老夫于沈賢侄有事相商,正巧需要魚蓮山的人在場,桑大俠不妨留下,一起吃頓飯。”
沈夙也看過來。
桑驚秋聽到身後的動靜,頭也不回地朝後擺手,現在情勢緊急,施天桐若再摻和進來,事情就更難辦了。
那腳步聲還是一步步靠近:“請我的人吃飯,問過我了麽?”
桑驚秋愣住,這個聲音……
他緩緩轉頭,撞進一雙冷漠的眸子中。
眸子的主人看着他。
樓司命看到時遇,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複如常:“時掌門竟然也在?”
時遇看都不看他,徑自下樓。
“早知道時掌門在,事情就好辦了。”樓司命嘆了口氣,“只是不知為何是時掌門為何不出來,而是讓一個護衛現身?”
這是嘲笑時遇縮頭烏龜呢,桑驚秋無奈地想,時遇從不是吃虧的人,等下恐怕還會出事。
“手下敗将,我懶怠見。”時遇平心靜氣道,絲毫不在意樓司命乍然鐵青的面色,“再說,我想去哪就去哪,想見誰便見誰,誰能幹涉?”
桑驚秋:“……”
沈夙似乎也不意料時遇會如此直白,眉頭攏到一處,看向時遇的目光多了份深沉。
樓司命已經忍不住了。
他依沈夙之約相見,一是向沈夙表明他對四平幫勢在必得的立場,二來,也是知曉魚蓮山的人在此,他始終記得當年不敵時遇之仇,如今他司命樓如日中天,不前來找找麻煩,不是他樓司命的性格。
結果,不僅姓桑的油鹽不進,時遇還親自來了。
他吸了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時遇:“老夫前些日子聽說,時掌門和天門山莫掌門似乎……”
“我如何?”門外又過來一人,正是莫如玉,“樓掌門,很想念我?”
樓司命皺眉,看看莫如玉,又看時遇。
莫如玉走到時遇旁邊,先對桑驚秋點頭致意,才轉身,對沈夙說:“四平幫的事,你找我即可,樓掌門事忙,無需叨擾他。”
沈夙不知出于何種考慮,沉默了一下,竟真的扭頭,帶着自己的人出去了。
大堂空了不少。
時遇看也沒看樓司命一眼,轉身上樓,桑驚秋和莫如玉拱手行禮,也跟着離開。
到二樓,他問:“何時來的?”
時遇:“一個時辰前。”
桑驚秋:“你怎知我們在此?”
時遇:“莫如玉傳信于我,樓司命約了沈夙來此,我過來看看。”
“看什麽?”桑驚秋不解,他和施天桐就在這裏,有什麽事直接飛鴿傳書豈不是更快些?
他看着時遇,雙眸在燭火映照下猶如一汪碧泉:“嗯?”
“……”時遇別開視線,“這裏的事不用理會,明日同我回去。”
桑驚秋應聲,笑眯眯去叫施天桐。
時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煩躁。
不知是時遇的到來,還是莫如玉的談判起了作用,樓司命和沈夙都沒再來找麻煩,時遇第二天帶着桑驚秋轉道往玉華山,施天桐則繞道去臨安處理別的事。
路上,桑驚秋提及樓司命:“你先前得罪他,他記仇到如今。”
時遇:“本性如此。”
桑驚秋點頭,不過他也不怎麽擔心:“那個沈夙,是怎麽回事?”
時遇:“他是秦峰的私生子,從前一直獨自在外,從不過問四平幫的事,秦峰死後,他又回來了,他行事作風與秦峰多有不同,我并不了解。”
桑驚秋想起沈夙之前的言行,也有這個感覺。
“對了,樓司命說你和莫掌門如何?”桑驚秋又想到一事,“有什麽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