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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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桑驚秋被顧聽風所救,帶回玉華山後忽然暈厥,足足三日才醒。
“性命無礙,只是昏迷。”桑驚秋解釋道,“醒來後休息了兩日,回來路上遇到洪澇,耽擱了些日子。”
他說着嘆了口氣,眼角餘光瞥見時遇盯着他看,不由笑道:“怎麽了?”
時遇:“這幾日,可曾遇到別人?聽說旁的?”
桑驚秋搖頭,見時遇還是注目于他,頓時心生好奇:“哪裏有問題?”
時遇又看了他片刻,才移開視線:“沒有。”
他起身,“你休息一下。”就走了。
片刻之後施天桐和袁暮亭過來,他問:“山上這幾日還好嗎?”
二人都說還好,問他這幾天的遭遇,身體有沒有不對,等等。
桑驚秋知道他們是關心自己,很認真地說了經過:“這回是我疏忽了,才會中招。”
施天桐:“不是你的錯。”
桑驚秋以為他站在朋友立場安慰自己,很開心地笑道:“雖說防不勝防,可出門在外,理當更加小心。”
施天桐忍了忍,沒忍住:“驚秋,你知不知道……”
“驚秋還不知道罷?”袁暮亭輕松接過話,“門派內可能有內奸。”
聊了一會兒,桑驚秋目露疲憊,二人讓他好好休息,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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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躺在睡慣的床上,不多時便進入夢鄉。
睜眼,眼前昏暗,他一驚,倏的爬坐起身,發現是魚蓮山上自己的房間,這才遲一步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來了。
他捏着眉心,待那陣不舒服的感覺消退,下床洗漱,想起一些事,去找時遇。
說完正事,時遇看他摸肚子,遞來一個疑問的眼神。
“睡過頭,餓了。”山上的晚飯時間已過,桑驚秋不願麻煩廚子,便想随便熬點粥應付過去。
時遇正在翻賬冊,聞言一頓,又擡頭看他:“陽春面,吃不吃?”
桑驚秋微怔,笑道:“吃。”
上次做陽春面還是在外頭,高湯沒有,桑驚秋最愛的小白菜也缺,這回廚房仿佛早有準備,高湯和小白菜齊全,時遇動手,沒多久就煮了兩大碗面。
桑驚秋接過自己那碗,二話不說動筷,時遇坐在對面,慢條斯理地吃。
待腹中沒那麽餓了,桑驚秋問道:“今日怎麽有興致下廚煮面?”
時遇:“餓了。”
桑驚秋一想,也是,總不可能是為了他才下廚,遂一點頭,繼續吃面。
吃完後覺得有些撐,他決定去後山看看那些樹木花草。
走出一段路,見時遇還在旁邊,他不由好奇:“是不是有事與我說?”
時遇:“吃多了,散步消食。”
桑驚秋點頭,一道往後山走。
樹苗成長茁壯,大夏天有了郁蔥之感,桑驚秋很是欣慰,繞着樹走來走去,時不時伸手摸一摸。
時遇就站在旁邊看着,也不說話。
走到一叢花束跟前,桑驚秋駐足,問:“這花是何時栽下的?”
時遇看了一眼:“我不清楚。”
桑驚秋知道他素來不管這些,想着下次問問花匠,這花豔麗十足,他第一次見,很有些好奇。
“明日西岳過來。”時遇說,“讓他給你診脈。”
西岳是個江湖郎中,多年前被時家當時的當家人抓回府中看病,西岳醫術高超,當家人不願讓他離開,把他關了起來,桑驚秋聽聞此事,私下将人放了。
因為此事,當家人氣的在家砸桌子,卻并沒有找他麻煩,桑驚秋為此還很是愧疚了一陣子。
而西岳感念桑驚秋的恩情,每年會上山兩次,給山中人看看病,或者調理身體。
桑驚秋離山許久,并不知曉西岳要來,聞言十分開心。
不過:“我身體無事,無需麻煩了。”
時遇冷漠道:“随你。”
次日,直到暮色低垂,門人才來禀告,說西岳到了。
桑驚秋迎出去,就見一清瘦高挑的男子站在那,頭戴書生帽,看過去,濃濃書卷之氣。
他喊:“西岳!”
西岳轉過身,見到桑驚秋,立即跑來:“驚秋!”
魚蓮山有自己的大夫,生病受傷都能得到及時醫治,西岳每次過來,說是看病,不如說是來看桑驚秋。
距離上回相見已快一年,好生一番寒暄,又一道用了晚飯,有弟子前來,說掌門有事,請西岳過去一趟。
到了掌門書房,時遇開門見山地說:“你給他看一看。”
西岳一愣:“誰……你說驚秋?他怎麽了?”
時遇簡單說了桑驚秋曾昏迷三天的事,但沒說原因,又重複道:“旁人我不放心。”
西岳應下,覺得奇怪,問:“他怎麽會中毒?”
時遇:“你無需過問。”
西岳見他不想說,也清楚此人個性,便算了。
他行醫多年,見過無數奇葩的人和事,也不覺得時遇這态度有什麽問題。
更何況,多年前桑驚秋悄悄放了他,若不是時遇暗中出手,他還是會被時家人抓回去,雖然他知道,時遇并不是為了他。
“我先去看看驚秋。”
“等等。”時遇不鹹不淡地說,“不要告訴他是我要求,弄清楚後,告訴我即可。”
西岳皺眉:“你想瞞着驚秋?”
時遇:“魚蓮山近日不寧,我有分寸。”
西岳其實還是不太明白這其中的貓膩,但他覺得時遇不會害桑驚秋,于是想了個法子,說這次時間充裕,給魚蓮山所有人看一看。
一忙就是好幾日,結束診脈後的當天晚上,西岳找到時遇,告訴他桑驚秋的确中了毒,會令人昏迷,沒有性命之憂,人醒了就沒事了。
時遇表示知道了,再無二話。
江湖險惡,中毒下藥都不稀奇,桑驚秋沒事,西岳便也未放在心上,在山上住了幾天就走了。
幾天後,有人送來請柬,表示他們掌門壽辰,請魚蓮山掌教前往飲宴。
這是個新門派,時遇在武林大會之上和其掌門有過一面之緣,平時無任何往來,這個壽辰宴席顯然別有他意。
時遇接了請帖,讓桑驚秋和施天桐前往。
到地方打聽一番,知道這個門派在當地小有名氣,此次掌門壽辰包了當地最大酒樓,陣勢不可謂不大。
壽辰前一天,二人過去,稍作歇息一夜,次日一早被迎進包下的酒樓。
對方安排了豐盛的早飯,不吃白不吃。
用早飯時,陸續有人進來,有幾位互相拱手,坐在一處,大部分則互不相識,各坐各的,反正地方夠大。
施天桐低聲道:“驚秋,你瞧這架勢,怎麽好像要開什麽大會一樣?”
桑驚秋也覺得情況詭異,往嘴裏塞了個包子,觀察着周遭情況。
一樓飯堂陸續滿了,一身穿黑色衣褲的男子把門一關,上了二樓。
不多時,一中年男子下樓來,站在中央對衆人拱手:“在下白月明,歡迎各位遠道而來。”
這位正是此次壽宴的主角,月明幫幫主。
白月明旋即道:“老夫壽辰,勞動諸位,盡可随意。”
下頭有人出聲:“白掌門快人快語,有話不妨直言。”
白月明哈哈一笑:“在座都是自己人,老夫便不打啞謎了。”
桑驚秋喝着豆漿,認真聆聽。
過來前,時遇告訴他,當日在玉華山,白月明曾有心接觸,被他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據他察言觀色,白月明似乎有心拉攏和魚蓮山一般名不見經傳的門派。
現在白月明慷慨激昂,正是此意。
時遇素來不耐應付這些,自然不願前來,且,魚蓮山即便要做什麽,也是靠他們自己,依賴旁人抑或結盟,以時遇之傲,也絕無可能。
所以白月明,注定要失望了。
片刻後,白月明講完話,一揮手,道:“上酒!”
桑驚秋和施天桐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無語。
月明幫門人端着酒過來,桑驚秋擡手制止,道:“白幫主好意我們心領,禮也送到,祝白幫主福如東海,清晨不宜飲酒,我們就此告辭了。”
來人忙回頭看他們幫主,白月明上前,笑意盈盈:“二位是魚蓮山,時掌教門下罷?”
桑驚秋和施天桐起來行了個禮。
白月明:“二位既然來了,理當喝了白某的壽辰酒再走,否則白某也良心不安。”
桑驚秋:“我們二人皆不善飲酒,且此次前來只為祝壽,白幫主無需費心招待。”
白月明:“兩位如此不給面子?”
桑驚秋笑道:“魚蓮山距此百餘裏,我們日夜兼程趕來給白幫主祝壽,如何不給面子?”
白月明臉色不太好看。
他記得桑驚秋,知道此人武功不俗,生得好,待人也客氣,誰承想脾氣竟跟那個時遇一樣難搞。
但他不敢直接得罪魚蓮山,見二人不願留下,只得退而求其次,道:“既如此,請二位先去白某府上,待晚上,白某親自向二位賠罪。”
桑驚秋:“多謝白幫主,我們不打擾了。”
說罷和施天桐拱手,立即就要離開。
白月明惱怒,月明幫雖然在江湖上沒多少名氣,可好歹是一派掌門,兩個後輩竟如此下他面子。
何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若如此被拒,恐怕接下去的計劃,也沒幾個人會應。
他上前幾步,伸手:“二位請……”
“人家都說了不喝酒,你這人怎麽這樣啰嗦?”一道笑聲從窗戶旁溢入,“大美人,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