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桑驚秋擰身退後,避開這致命一掌。
尚未回神,另一掌已擦面而來。
施天桐驚道:“驚秋當心!”
就在此時,不遠處猛然掀起一陣狂風,夾雜着刺骨寒意,生生将秦峰推出去好幾步。
然秦峰似早有準備,避開這一劍氣時忽然甩出一截長鞭,卷住桑驚秋的脖子,竭力拽住,飛一般消失在當場。
時遇掃視四下,道:“将這些人都帶回去。”
施天桐一刀砍死兩個企圖從後面偷襲他的四平幫弟子:“我會安排,你有何計劃?”
時遇:“繼續去天門山。”
施天桐皺眉:“驚秋被四平幫抓了,你不管?”
“秦峰抓他,必是有所求。”時遇語氣平靜,“按兵不動,他不敢如何。”
施天桐:“……”
雖然認識多年,許多理念大同小異,處事上有互補之處,否則也不會一道創立魚蓮山。
可哪怕知道時遇言之有理,其表現出的冷漠薄情偶爾還是能讓施天桐小吃一驚,尤其,桑驚秋同他一道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情分了,到這種時候,時遇卻能如此淡定。
時遇吩咐完就連夜離開了,施天桐傳信給最近的魚蓮山弟子前來幫忙善後。
天色漸漸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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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驚秋坐在一輛馬車裏,全身穴道被點無法動彈,他也懶得折騰,閉目養神。
秦峰抓他,大約是為了同時遇談條件,如此看來,他先前在東谷縣做的事确實對四平幫造成了不少影響,否則秦峰不會親自出馬。
那在秦峰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前,大概率是不會動他的。
不知跑了多久,馬車慢慢減速,停了下來。
兩個黑衣男子爬上車,一左一右抓住桑驚秋的肩膀,将他抗了下去。
看見秦峰,桑驚秋微笑道:“秦幫主這是何意?”
秦峰:“桑大俠日前到我四平幫做客,可惜秦某人外出忙碌,恰好不在,沒能好好招待桑大俠,如今有緣,一起喝杯酒,不知桑大俠肯不肯賞臉?”
桑驚秋對他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十分佩服:“秦幫主客氣了。”
進了屋,秦峰解了桑驚秋幾個穴,讓他能行動,但使不上內力,即便動手,也毫無威脅。
桑驚秋端起桌上備好的酒水,仰頭一飲而盡。
秦峰奇道:“桑大俠不擔心我做手腳?”
桑驚秋:“秦幫主要殺我易如反掌,何須如此麻煩。”
倒是實話。
秦峰呵呵一笑:“桑大俠是聰明人。”
“哪裏。”桑驚秋緊跟着又說,“不過你将我抓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秦峰:“哦?”
桑驚秋:“四平幫中出事,秦幫主心急,這我是明白的,可我在魚蓮山不過區區小卒,即便受制于你,怕也抵不了大用,無法如你所願啊。”
秦峰顯然不信。
此次四平幫出事前,他從未聽過魚蓮山這一門派,江湖之上,這種毫無實力的小門小派多如過江之卿,兜兜轉轉,絕多數維持不了太久,剛得知消息前,他絲毫未将其放在心上。
結果不到兩個月,四平幫陸續出事,連東谷的大本營也出了問題,他從京城趕回去,竟得知自家的分部被毀了好幾處,這才察覺不對。
派人查魚蓮山,消息卻很少,他沒耐心慢慢來,索性來個直接的。
他道:“貴派掌教行事神秘,我未曾見過,不過桑大俠如此得其重用,又怎會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呢?”
言下之意,你們掌教連對付我們四平幫都是讓你來,顯然十分看重你,便不要在此狡辯了。
桑驚秋舉杯湊到唇邊,聞言,目露驚訝:“秦幫主不是見過我們掌教麽?”
秦峰不解。
“你将我帶走時,站在一旁觀戰的,便是本派掌教。”桑驚秋的震驚不像是裝的,“我以為秦幫主瞧見了的。”
秦峰:“……”
桑驚秋慢條斯理地喝酒。
起初意識到時遇不見,他确實有些慌,但下一刻就察覺到了時遇那把“驚風”的劍氣,被秦峰抓住時,時遇就在旁邊,若要出手,秦峰絕無逃脫可能。
但時遇沒有出手。
這些皆在意料之中,所以桑驚秋方才所說“拿他當籌碼無用”,其實并不是完全的假話。
思及此,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放下酒杯,道:“我與你們立場不同,我的話你大約是不會信的,左右眼下我人在你手中,逃不了也動不得,秦幫主就請自便罷。”
桑驚秋被關在一處小院中,穴道被封,除了吃飯睡覺,哪裏都不能去。
如此過了十日。
這日清晨,桑驚秋洗漱完,同往常一般拿着帕子擦拭自己的橫笛,秦峰推門進來,也不客套了,開門見山地問道:“時遇在何處?”
桑驚秋:“什麽?”
秦峰臉色不虞,從那日俘來桑驚秋,便着人聯絡時遇,幾天下來,沒有絲毫線索,連魚蓮山究竟在哪,也無人知曉。
“我早與秦幫主說過,掌教不會在意我。”桑驚秋不緊不慢地說着,“掌教行蹤不定,我也不知道。”
秦峰冷笑:“我倒是想到一個法子。”
說着一揮手,門外進來三個人,直接将桑驚秋綁了起來。
桑驚秋不解:“秦幫主,這是作甚?”
秦峰:“我倒要瞧瞧,時遇是否真如你所說那般冷血,帶走。”
桑驚秋:“其實我……”
秦峰直接點了他的啞穴。
五日後,天門山。
新掌門繼任儀式已過,前來祝賀的江湖人士陸續離去,時遇因事耽擱了幾日,讓施天桐處理後續事宜,他前往道別。
新任掌門,也是時遇母親故友的兒子莫如玉十分抱歉:“這些時日委實忙碌,沒能好好招待時兄,還望你多住幾日。”
時遇:“瑣事纏身,暫不打擾了。”
莫如玉這些日子同他接觸過幾次,知道勸不住,只得道歉道謝,準備親自送人下山。
“掌教!”外出辦事的施天桐匆匆跑來,“出事了!”
時遇:“嗯?”
施天桐看一眼旁邊的莫如玉,後者會意,推門離開,施天桐立即道:“山中來信,秦峰把驚秋帶去東谷,意欲在總舵處理驚秋!”
時遇眉目未動,只是又看他一眼。
“我怕消息有誤,私下找了江湖包打聽。”施天桐擦了把額頭的汗,“确有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時遇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平靜道:“按兵不動。”
施天桐雙目睜大:“你說什麽?”
時遇:“四平幫找不到我,用他為籌碼,意圖逼我出去,我豈能如他們所願?”
施天桐:“可是驚秋在他們手裏,四平幫都是什麽東西你不是不知。”
時遇的态度其實并不在施天桐預料之外,因為時遇本就是如此性情。
可施天桐實在不懂,兩個一起長大的人,不說親如兄弟,念在多年相處的情意上,一般人也做不到如此冷漠。
他緩了口氣:“你真打算不管?”
“沒想到姓時的真如此冷血,絲毫不顧門下之人死活。”秦峰冷笑着打量桑驚秋,“你毫無利用的價值,浪費我許多時日。”
桑驚秋嘆氣:“我早與秦幫主說過,不過一名普通教衆,換作秦幫主你,又會如何做?”
秦峰:“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管閑事?”
桑驚秋笑:“非也,只是桑某人覺得秦幫主待教衆如子,必不會置他們于不顧,很為你幫中之人高興。”
半月之前,秦峰在山上抓走桑驚秋,全然不顧被施天桐殺死和帶走的十幾名幫衆,桑驚秋如此說,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在嘲諷。
偏偏桑驚秋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雙目清澈語氣真誠,讓人挑不出什麽錯來。
秦峰看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桑大俠如此風姿,殺了未免可惜,我想到一個更好的去處。”
桑驚秋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淫邪:“……”
四平幫名下産業衆多,黑白灰一樣不少,光看秦峰這個神情,便知他在打什麽主意。
真是……
但桑驚秋也覺奇怪,四平幫擴張至今,幫主的能力至關重要,可這些時日同秦峰打交道下來,覺得秦峰就是個武功高強的武人,腦子是有一些,但不多,如何能在将四平幫發展至如今地步……
秦峰:“再等兩日,若時遇再不出現,便怪不得我了。”
一日過去,時遇依然未曾出現。你
秦峰過來時,望向桑驚秋的眼神帶上幾多可憐與可笑。
又一日,白晝過去,暮色降臨,秦峰拎着酒壺到桑驚秋房中,直言道:“天一亮便有人來接你,今日就當替你接風。”
桑驚秋看了那個白玉酒壺一眼:“有負秦幫主美意,我不善飲酒。”
秦峰:“你到了新的地方,遲早都要學會,不如先适應适應。”
桑驚秋:“那我……”
外頭有人敲門,秦峰起身出去,聽外面人說了幾句話,問道:“果真是他?”
那人道:“千真萬确,現下正在門外,等幫主您前去一會。”
秦峰回到門內,盯着桑驚秋笑道:“想不到我這回賭贏了。”
桑驚秋:“??”
秦峰:“時遇來了——你先前說他為人冷漠,從不管你死活,怎地,原來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