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家
回家
黎望猛地驚醒，身體因為慣性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堅硬的椅背，一雙修長的雙手陡然出現。預料中的疼痛感并沒有出現，黎望的額頭只感覺到一片溫熱。
黎望趕緊擡起頭拿起陳願的手，果不其然看到他的手背紅了一片，連忙道：“你沒事吧？”
陳願低着頭看着黎望在路燈下清晰的眼神，那是充滿關切的，他的心不自覺一暖，“沒事，不疼。”
“終點站到了，快下車啊，最後一趟了。”司機大叔大聲催促道。
黎望這才回過神感覺到自己的失态連忙放開了陳願的手站起來，“那……我到了，你正好坐着回程吧。”
陳願收回被放開的手，看着窗外暗淡的天色，“雨停了。”
“嗯？”黎望回頭看着窗外在路上行走的人，尴尬道：“嗯。”
陳願低低的笑了一聲，“怎麽了，睡了一覺就不敢看我了。”
“……”黎望想着這人說話怎麽那麽奇怪。
“我送你吧，”說着陳願便不由分說的下了車，黎望想着剛剛做的那個倍感清晰且真實的夢，還在暈頭轉向，感覺小時候的經歷都好不真實，就想……是一本以自己為主人公的童話。
黎望一下車便看到陳願在門口等着她，下車的時候還想伸出手扶她。
“陳願，我只是太困了腦子有點蒙，腿還利索着。”黎望抗議道。
“你剛剛那眼神就像剛認識我似的，就怕你腿一軟，把臉給摔了，張姨不得恨我一輩子。”陳願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黎望說。
黎望低聲道：“我又不靠臉吃飯。”
“是，我們望望靠自身的魅力和實力。”
黎望看着陳願那雙充滿戲谑的雙眼，和小時候陳願的黑色琉璃珠眼睛重合在一起，忍不住說：“陳願，你怎麽都沒變啊。”
陳願忽然一頓，“是嗎，我就怕我變了。”
——變成你最讨厭的模樣。
黎望轉頭看着陳願，他刻意隐藏着語言中的害怕，殊不知那雙總是向上揚起的眼位這時都暗暗地垂下來。黎望突然想知道這幾年陳願都過得怎麽樣，但看樣子，應該不好，到底該不該問呢。
“剛剛的公交是夢草村今天最後一輛，你不回家嗎？”黎望問，“還是你要去陳爺爺家。”
陳願自嘲的笑了一下，“不了，我還沒準備好，怕老陳打我，畢竟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看過他，我給他郵的東西全給我退回來了。”
“也不知道老陳一大把年紀了怎麽給退回來的。”
桃花都凋謝了，看的黎望心裏好像被針紮似的，“趙姐姐開了一家民宿，她認得你。應該不會讓你多掏錢的。”
“趙姐姐？”陳願一向不會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外漏給別人，輕易地收了回來：“趙姐姐不開蛋糕店了？”
“都開啊，趙姐姐現在可是鎮上的有名的女性企業家，同時經營好多店鋪呢。”黎望佩服的說。
其實，這只是一個開始。趙姐姐，原名趙一斐，因為家庭緣故初中還沒畢業就外出打工，學手藝。最初，在陳願和黎望小的時候開了鎮上第一家蛋糕店，之後借着周圍景區的優勢在自己家開了民宿，近幾年旅游業興起，趙姐姐生意可是越做越好。黎望記得，自己28時候，趙姐姐還參加了鎮上的基層建設，投資開發了許多鄉村景點和娛樂設施。
陳願挑了一下眉：“開來幾年不見，夢草鎮變化很大啊。”
“當然啊，有時候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切都變了。”黎望看着遠方鎮口小橋惆悵的說。
遠方坐落着鎮口的一座小橋，小橋用石修葺而成，上面覆蓋着斑駁的藓類植物，因年代久遠，石縫中的裂痕像一位老者臉上歲月的痕跡，伴随着身後黛青色的小鎮建築，攜着晚風構成一幅凄清淡然的的風景。但橋上歡快玩耍的小孩依舊歡笑着，嬉鬧着，給小鎮注入了幾分孩子們的生機。
陳願和黎望漸漸走近，橋上的小孩停了下來，看向晚歸的家鄉人。
黎望蹲下來摸摸其中一個小光頭，笑着說：“诶，狗蛋，怎麽現在都不回家吃飯啊。”
小光頭聲音清亮，“吃過了，我帶妹妹出來玩。望望姐姐怎麽現在才回來。”
“剛剛不是下大雨了嗎，公交車走的慢了，”說着黎望從校服口袋中拿出一顆糖，“喏，給你，姐姐專門給你和妹妹帶的。”
“謝謝美女姐姐。”小光頭開心的叫起來。
都說小孩的話最動聽，黎望明顯被逗樂了，笑着說：“嘴真甜，又是和誰學的吧。”
熟悉又陌生的故鄉，略帶陌生的人，老舊的風景，以及眼前久別重逢的人。陳願忽然覺得這真的是這幾年讓他最為安心的場景，感覺以前的一切終于走到了柳暗花明。
黎望轉過頭看向陳願炙熱的目光，回以一個輕輕地微笑，“走吧，帶你見趙姐姐。”
……
黎望推開門口的木質栅欄，門上懸挂的草鄉小院木牌随之晃動的了一下。
“趙姐姐！”黎望站在門口朗聲道。
吱呀——
裏院的木門随之推開，借着門口懸挂的暖色燈光陳願看到了童年記憶中的趙姐姐。
趙一斐将長發挽在後面梳成一個辮子，二十五六的面龐不施粉黛，但清麗的眉眼便足夠好看，她有着一雙杏眼，眼眸中充斥着自信，看起來這幾年過得不錯。
“诶，望望，怎麽現在才回來，張姨還說等會去接呢。”趙一斐問道。
黎望踏着青石板，因為下了一場雨周圍地面上有許多泥點，陳願盯着她的腳下，低聲喊了一句，“路滑，小心點。”
“我沒事。”黎望歡快的跑過去說，“這不是下大雨了嘛，公交車走山路的時候開的慢了。”
“我想着也是。”趙一斐點點頭，卻越過黎望的小身板看向她身後規規矩矩站着的陳願，探究性地觀察一番，“這是誰啊。”
黎望趕緊讓開，把陳願推在前面，趕快介紹：“诶，你先別說。趙姐姐，快看，不覺得他很眼熟嗎？”
趙一斐聽罷來了興趣，盯着陳願禮貌的笑臉前看後看左看右看最終皺着眉：“小夥子挺帥啊，來姐姐店裏當門面吧。”
陳願感覺到自己被調戲了卻沒有證據。
黎望幹笑幾聲連忙和陳願解釋：“這是正規經營，正規經營。”
趙一斐看着兩人自從進門的互動，深感懷疑。黎望從來沒有和哪個同齡的男生這樣親近過，而這個帥小夥，嚯，眼睛都沒從黎望身上離開過，她行走江湖十幾年，要這點少男少女的小心思還看不懂就白混了。
“趙姐姐，這是陳願。”黎望不滿的說出答案。
趙一斐：“啥？”
“你說什麽？”趙一斐又看着眼前這一米八幾的小夥子，估計他進門都要彎彎腰，“你是那個在鎮上成天打架的小魔王陳願！？”
被說到小時候的事。陳願明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是嗎？沒有吧。”
趙一斐一個激動，拳頭就杠上陳願的胸口：“你小子怎麽現在才回來，快進來，在門口說話算什麽事。”
陳願笑着回頭掩蓋住自己無意中被錘了一拳的苦澀：“趙姐姐力氣見長。”
黎望捂着嘴笑了。
趙一斐招呼他們坐下，“嘿，你說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陳願當時走的時候才……”
“九歲。”陳願道。
“對啊，才九歲，我記得當時才到我肩膀，這七年不見一下子竄這麽高。”趙一斐驚奇道，顯然一幅我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陳願正襟危坐：“也是前幾年長得快。”
趙一斐風一樣的坐下來審視着陳願，陳願的棱角分明，褪去了稚嫩的嬰兒肥，眼神銳利了但是眼珠子還是玻璃珠一樣好看，她端詳片刻：“嗯……就是沒那麽狂了。”
陳願拘謹的喝了口手邊的水，笑了笑沒說話。
“有嗎？”黎望皺着眉顯然不認同這個說法。
“當然啊，”趙一斐認真道，“你想當時他來我家蛋糕店那是二話不說掏錢辦事，路上一言不合就開始打架，和我說話都是昂這頭皺着眉不服輸，那小包子臉我都沒見過哪天不髒的。”
“沒有吧，”陳願看着黎望。
“哦，也就是黎望在的時候你會收斂一點。”趙一斐回想到。
這回該黎望尴尬了，她其實記憶力不太好，特別是小時候的事，也就是剛剛在公交車上做了一個夢，夢中是小時候的她和陳願，但是她總覺得那些時光都過分的虛幻。
“诶，趙姐姐，你這應該有空房吧，現在都沒有公交車了，你能不能讓他住一晚。”黎望岔開話題，說出此行的目的。
趙一斐豁然會心一笑，看着黎望和陳願眼神中的變化便沒多問什麽，“有啊，住多長時間都沒關系，姐不收你錢。”
黎望止住陳願：“好了，你真的別客氣，趙姐姐沒把你當外人，說不讓你掏錢她死都不會要的。”
“是吧，趙姐姐。”黎望笑着看向趙一斐。
趙一斐輕輕拍了一下黎望的頭，“就你會替我做生意。”
陳願連忙道：“趙姐姐，我可能要住三天。”
“沒事，都是自己人。”
“為什麽？”
趙一斐和黎望的聲音同時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