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旗開得勝
旗開得勝
游呦醒的時候,沒敢睜眼,用手敷在眼睛上,好一會漏出一個眼睛,再漏出一個:不是夢。
她真的真的住進栾添的家裏了!那個溫柔的,愛笑的栾添,是真的!
忍住了吶喊的沖動,在床上滾了一圈,又滾一圈,不小心碰到腳踝,有點疼,但還是有點激動。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十點半。
游呦眨了眨眼,還是十點半:“…栾添,栾添!”
栾添打開門進來,穿着家居服的樣子,讓游呦一愣,直到他坐到床邊:“醒了?腿疼不疼?”
游呦回過神:“十點半了?”
她多麽期待栾添告訴她還早着呢,這鬧鐘壞了。可惜栾添看一了眼鬧鐘,點了頭。
游呦絕望的看了看栾添:“我有課!你忘了麽!你怎麽不叫我…”後面一句聲音很小。
你怎麽不叫我,就是說你應該叫我,你怎麽不叫我,好像多年生活在一起的兩個人才會發的牢騷啊。
她一邊胡思亂想着,又要下地。
栾添笑:“沒關系,我幫你請假了。”伸手把她打橫抱起,盯着她有點紅的臉,和微微羞澀的眼神,以及睡得亂七八糟的長發:無論是那一樣,都好像是他曾設想過的樣子。
原來,在他拿腔拿調的為人師表的時候,已經設想過,将來生活在一起,小姑娘會是什麽樣子。
游呦:“為什麽要請假?我得去聽課,不然落下一節課怎麽辦?”
栾添抱她去衛生間:“你守着一個我,還需要初隽?”
游呦:“……”也對,他也是經濟院的老師,別說只是落下一節課,就是就此不去了,也不用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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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呦洗臉刷牙,收拾完看栾添,有點不好意思:“我要洗澡,你…你出去。”
栾添不解:“現在?沒吃飯呢。”
游呦紅着臉噘噘嘴:“我現在想洗,一會就不想了,那今天又洗不成了。還有…我要拿東西…”臉紅的像是要滴血,“你…我…我自己走。”
游呦從衛生間走到卧室,拿好了換洗的內衣,又折返回洗手間,費了好大勁兒,才把眉目含笑的栾添推出去。
因為沒有她能用的女士沐浴用品,除了洗發水用了用,別的只好作罷,但要小心受傷的腳踝,也不太容易。
等她重新穿好,要吹頭發的時候,突然蹦出一個想法。
“栾添?你在麽?”
栾添到門口,頓住:“怎麽了?小心點別滑倒。”
游呦紅着臉,彎了彎眼:“嗯,我好了,你進來吧。”
栾添推開門,見游呦換了身寬松的T恤,黑色短褲,長發濕噠噠的還沒吹幹,正眉眼帶笑,歪着頭看他:“你…你們家吹風機不好用,我不會,你幫我吹吧?”
栾添愣了一下:明明是普通的牌子,哪裏不好用。
栾添沒給女孩吹過頭發,動作還算溫柔,只是游呦頭發又長又多,吹了好半天,終于好了。
以前,游呦老是想,和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就要讓他給自己吹一吹洗澡後的濕發。
栾添看着游呦不知道是因為浴室的熱氣還是因為害羞而紅撲撲的臉,露在外面的胳膊很白,鎖骨也很白,愣了一會,他轉身背對她:“出去小心點,別摔了,到餐桌去吃飯吧。”
游呦臉更紅了:“好。”她不是什麽都不懂,學過生理課,還有岑若糖在身邊對她親身講解,自然明白,栾添亂了幾分的呼吸,以及轉過身是什麽意思。
雖然是栾添,但畢竟,這是一個男人的家,游呦不僅害羞,還很忐忑。
好在栾添很照顧她,主卧除了陽光好,還有個陽臺,足夠她曬貼身衣物,栾添每次開門,都會等一小會,很少進她的卧室,兩個人的時候,盡量在客廳。
其實對她這樣一個膽小的人來說,這些就是最好的尊重了。
而且,栾添說的沒錯,有了他的照顧,游呦确實省了很多事,好些因傷而麻煩的事,有人在身邊都不比以前捉襟見肘了。
“下午,是不是要去逛街?”游呦從書房門口鑽出來,眼睛冒光,雀躍的不像一個傷患。
“……”栾添盯着她的腳看了一會,又看她很期待,實在不忍心拒絕,走過去打橫抱起她,擱在書桌的空處:“想去?”
因為她坐在書桌上,有點不能和她對視,栾添就俯身撐着桌子,靠得有點近。游呦臉蛋發燙,乖乖巧巧回了聲“嗯”。
栾添無奈,只好說:“弄個輪椅給你坐吧。”
游呦噘嘴,不是很滿意:“不至于吧…”
栾添堅持:“那就寫個單子,我去買,你在家等我?”
游呦只好妥協:“那就輪椅吧,有沒有那種方便我自己行動的?”
栾添笑:“還有要求?”
游呦認真的點頭:“不能走路,但我還是向往自由,輪椅就是為了我們這種,有理想,有志氣的人發明的。”
栾添:“……”
為了滿足游呦的理想和志氣,栾添沒辦法,讓陸期然兜兜轉轉找了好些人,借了一臺電動的輪椅,能自己操作行動,栾添苦笑:還真像那麽回事。
這回游呦歡呼雀躍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在地下停車場轉了好幾圈,栾添只好站在一邊苦笑,生怕其他業主以為自己領養了智障兒童。
“栾老師…”游呦終于肯上車,出發去商場。湊近栾添,哼哼唧唧的叫他。
栾添聽見她叫栾老師,還挺好奇:“嗯?”
游呦繼續不講理:“因為你今早沒叫我,還私自給我請了假,那今晚是不是應該把今天初老師講的課補給我?”
栾添笑了。心說還有理有據,知道擺事實講道理。然後他點頭:“行,給你補。”
游呦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那一會,能不能帶我去看個電影,作為你給我的補償?”
栾添笑:“補償?補償什麽?”
游呦認真道:“你要是叫醒我,我就可以去上課,去上課晚上就會空下來,就可以休息,可現在,晚上要補課。”
栾添無奈:這個和看電影究竟有什麽關系?他搖了搖頭:“腿好再看。”
游呦不滿意:“為什麽?現在也可以看,我又不用腿看?”
栾添無奈:“人太多,我怕碰到你,以後陪你看。”
游呦默了好一會,直到栾添趁着紅燈歪頭看她,她盯着栾添看了好一會,妥協:“那以後,一定要記得帶我去看。”
栾添鄭重點頭,才算完事。
到了商場,游呦徹底忘記了電影的事,從前她也常來這個商場,就是從前那些小店都沒那麽可愛,店裏的人也都沒那麽友好可親,而今天,商場裏的空氣都散發着膩膩的香甜。
“栾添,我們去那家買毛巾吧?”。
栾添推她過去,把她推到貨架前,她千挑萬選,挑了個繡着星球的白色浴巾,還有一套的幹發帽。遞給栾添:“你先去結賬吧,我看看。”
栾添接過,還是想笑:小姑娘從來不會和他搶單,好像從來不會在意錢的問題,大概是從小沒有擔憂過?
又想起游爸:也對,她生命中見過的第一個與她密切相關的男人,就是那樣的寵溺與紳士,所以很自然的,她大概覺得她所愛的,大概都該如此,溫柔又紳士。
店員帶笑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先生,還有其他的麽?”
栾添搖搖頭,突然歪頭看游呦:正身體前傾,盯着一個粉色的兔子毛絨玩具,看起來好像很喜歡。栾添笑笑,指着游呦的方向,對店員道:“還有那個粉色的兔子。”
店員點頭,拿起一邊的樣品,掃碼結賬:“先生對女朋友真好。”
栾添接過賬單,付款:“嗯,腿受傷了,哄哄她。”
“還要再看看?”栾添提着浴巾幹發帽走回來,蹲下,拉近和游呦的距離。
游呦愣了愣,不知以前在哪看過一句話:當你老到走不動了,我會蹲在你的輪椅前,看你的眼睛。
栾添拍了拍她的額頭:“想什麽呢?還要不要再看看?”
游呦伸手揉揉被打的地方,不疼,酥酥麻麻的:“嗯……不看了,換一家,但是……”指了指身邊的兔子,祈求。
栾添笑,把手裏的購物單據給她看,游呦盯着看已經付好錢的“毛絨玩具-兔(粉)”那一欄,彎了彎眼:“栾添…”
栾添:“嗯?”
游呦:“你怎麽那麽好啊?”
栾添挑眉起身,挑兔子,挑好了塞進她懷裏:小姑娘真簡單,一個兔子就說好話,軟綿綿的哄人,讓人想親她。
游呦不知道栾添在想什麽,老遠看到另外一家店:“栾添!我們去那家!可不可以買新的牙刷……”她擡頭,噘噘嘴,“你蹲下,我都看不到你。”
栾添只好蹲下,心說一會撒嬌,一會又耍脾氣,怎麽這麽難伺候,又要推着,又要蹲下。開口時還是忍不住笑意:“怎麽了?要買什麽?”
游呦滿意的笑笑:“新的牙刷?”栾添點點頭,“新的牙杯?”栾添點點頭,“新的拖鞋?”栾添還是點頭,“還有……”想不起來了…
栾添耐心的等着,過了一會,起身推她:“買什麽都行,進去吧。”
逛完了商場,就算是游呦再高的興致,也有點累。反倒是栾添,一邊提着東西,一邊推着游呦,還是挺有精神。
回到了車裏,游呦才來了點精神:“栾添?”
“嗯?”
“你有沒有和別人一起逛過街?”
“有過。”
“……”游呦餘光瞥他一眼,不再搭話。
栾添低笑,把車開出停車場:“和我姐以前逛過。”
游呦才又來了精神:“那……你姐姐是個什麽樣的人?”
栾添頓了頓,似乎在回想:“…工作起來不要命的人。”
游呦想象了一會,失敗了:“那…她結婚了麽?你們多久沒見了?你想不想她?”
“沒結婚,還單身,過年的時候見過一次,這麽大人了,哪還有想不想的,我朋友經常去美國,她會給我捎點東西,有時候也會打電話。”
游呦想象不出,栾添的姐姐該是什麽樣的:“女強人,我最羨慕的那種人啊…”看起來是真的很向往。
栾添趁着紅燈:“嗯…羨慕羨慕就好,你沒什麽機會。”有我在,不會讓你做女強人,很累。
游呦盯了一會栾添,竟然妥協:“也是,我太懶了。”
栾添看她一眼,小姑娘還有妥協的時候呢?挺稀奇。
女強人的這一個強字,不知道有多累,栾添心說:我舍不得你吃這樣的苦了。此前虧欠,已經還不完了。
游呦轉頭,紅燈結束,栾添認真的盯着路況,只要是在開車,似乎每次都是這麽認真,像游爸一樣,只要開車,游呦從來都看不到任何走神的時候。
就這麽欣賞着栾添認真開車的側臉,不知覺就到家了。
戀戀不舍的告別了高端的輪椅,游呦只好妥協在栾添的公主抱裏,栾添手裏提着東西,又要抱着游呦,不太容易。
“按電梯。”栾添揚揚下巴,示意游呦。
游呦來了興趣,窩在他懷裏不動:“栾老師,你累不累?”
栾添苦笑:累倒是不累,東西不沉,游呦更輕,就是難以平衡出多餘的手。
“游呦…”栾添無奈,一時竟然無語,只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游呦按了電梯,乖巧巧的勾了栾添的脖子:“辛苦栾老師。”眼睛裏是藏不住的狡黠。
栾添愣了一下,忍不住笑:“知道我辛苦就聽話一點。”
到了屋裏,栾添把游呦擱在門口的鞋櫃上,俯身給她脫鞋。動作自然地不行,游呦腳往裏縮了縮。
栾添擡頭笑:“怎麽了?”
游呦紅着臉,搖了搖頭,重新把腳遞過去。
——小時候,游爸也會給游呦脫鞋,在長大一點,游呦就問為什麽游爸不再給她脫鞋了,游爸就說,将來會有一個很愛她的,她也很愛的人給她脫一次鞋,然後就能相伴一生。
游家祖輩有儒學文化研究學者,後輩也深受影響,家中教育也多是如此,到游呦這一輩,家中人口不興,她是女孩,游爸對她很松懈,只有爺爺在世時會教導她一些。
其實她都不怎麽記得了,但較之其他同齡人,她算得上是保守的。
栾添把她抱下,擱在沙發上,想了想回頭:“要不要休息一下?明天沒課,明天再補吧?”
游呦腦袋空着,才想起今天還要補課,負罪感瞬間來了,搖了搖頭:“明天還有別的事要幹。”想了想,“你休息一會,我…就在這躺一會,然後就上課吧。”
栾添提着東西,笑:“好,你躺吧,我收拾東西,我不累。”
游呦癟癟嘴:“我最愛整理家居用品了,可是現在不行了…”晃了晃因為一天折騰而有點脹疼的腳,“那你要好好整理啊……”拖着長長的尾音,有點漫不經心。
栾添邊收拾邊回她,聲音裏含着細碎的笑意:“好,會好好整理…”學着她,拖長了尾音。
栾添回頭看她,她正躺在沙發上伸懶腰。她好像已經開始把這當成自己的領地了。
等栾添收拾好東西,月亮已經正正當當的挂在了天上,游呦也已經将買回來的奶茶品得入木三分。
栾添看過來:“上課?”
游呦騰地坐起來:“行。”
栾添歪在一邊從餐廳挪用過來的椅子裏,一邊打量着端坐在眼前認真讀書的小姑娘。以前就知道,她其實長得很漂亮。眼睛尤其,像極了林間的小鹿,加之身量不高,更讓人頓生憐愛。
只是她性子帶了太多的閃光點,自愛自強,刻苦努力,清醒自持,加之一點點不讨厭的驕傲和跋扈,整個人都散發着光。有時候讓人會不去注意長相。
栾添知道,這是游父悉心教養多年的結果,雖然只見過一次游父,在那細枝末節的習慣以及動作裏,不難看出,游呦得到了很好的教育以及很恰當的愛。
游呦擡頭,撞進栾添的目光裏,微愣,笑容蕩漾開:“栾添,我看完了。”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栾添輔導她比賽的時候,還是先讓她自己看書理解,然後栾添好聽的聲音,講解一個又一個知識點。
只是那聲音裏,多了很多溫柔和不知名的暖意。
“早點休息,”栾添堅持把游呦送到卧室門口,歪着頭盯着她笑,“明天要不要叫你?”
“我自己定鬧鐘,”頓了頓,“栾添?”
“嗯?”
“…晚安。”
栾添笑:“晚安。”
游呦抿抿嘴,再看一眼:家居服,白膩的鎖骨微露,拖鞋,新買的,和自己腳下的是一對。雙手背後,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望向自己,眼中有柔光,熠熠生輝。
游呦:啧,色令智昏。
關門,睡覺。
清晨,游呦早早地就醒了,比鬧鐘醒的還早,好一會,翻身下床,發現腳踝的傷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她感覺沒那麽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
剛要去開門,突然聽到外面好像有人敲門,她開門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沒開。
不一會,聽到栾添去開門。
“栾添兒!”陸期然沒好氣的瞅着開門的栾添,“你大爺!你還真換密碼?!”
栾添倒也不氣,笑了一會兒:“家裏有人,不方便。”
陸期然:“????”
栾添回頭看了一眼卧室,猜着游呦醒沒醒,心不在焉的問:“這麽早,你來有事?”
陸期然滿臉狐疑,拖着懶洋洋的語調:“剛回來,你姐讓我給你帶東西,我懶得回家再來,”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她倒也是,不知沒趣,好像是條手鏈,是為了暗示你找個伴?”
栾添把禮盒拿出來看了看:“不是,我讓她買給我的。”
陸期然:????
栾添挑眉:“東西送到了,走吧。”
陸期然:“栾添兒?你是不是有病?挺大個老爺們,整出一副貞潔修女的樣惡心誰?我在你這睡一覺,倒個時差,一會回公司。”
栾添伸手攔他:“不行,說了有人。”
陸期然:“…你說啥????”
栾添一邊推他,一邊笑着點頭:“小點聲,沒醒呢。”
陸期然被推出門,在門口呆了半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确定以及沒發燒。轉身去敲門,伸出手,頓了頓,想到栾添小心翼翼的說:小點聲,沒醒呢。
縮了縮手,陸期往電梯走:我是不是瘋了?!
栾添到卧室門口,輕聲:“醒了麽?”
游呦也輕聲:“嗯。”
果然,不出意外的,初隽發來消息:栾老師?!您金屋藏嬌了????!!!!
栾添笑了一會回:嗯。
初隽:!!!!!!!!!!!!!!!!
又一條:!!!!卧槽!!!!!!
再一條:!!!!!誰啊!!!!
隔了半天又一條:不會是游呦吧……
栾添來了興致,沒回複,想讓初隽憋着,順便憋一憋等着初隽消息的陸期然。歪着頭看游呦坐在書桌前和題厮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