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百钺歷朝竟然出過女帝,還不止一位,怪不得這個朝代允許女子讀書考科舉,還允許女子間通婚,因為有一位女帝的皇後就是女子,就連傳位都是抱養的旁系皇家子嗣。
既然兩位皇子都不是善茬,那文安公主呢。
文安公主也死在了大殿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她們是一根繩上的。
飯桌上,宋見霜正在等着丘涼一起用飯,見她吃飯還抱着一本書來,也沒說什麽。
丘涼耐着性子,等到飯一吃好,忙把書攤開,道:“你看這裏,百钺史上是出過幾位女帝的。”
宋見霜點頭,她自幼博覽全書,自是知曉的。
不過,丘涼提這個做什麽,還滿臉激動。
丘涼激動當然是因為除了兩位皇子外的第三種可能。
“你覺得文安公主怎麽樣?”
宋見霜瞬間就懂了她的意思,随後便思考了一下:“文安公主沒有什麽名聲傳出,不顯山不露水的,我了解甚少。”
這位公主幾乎是個隐形人,一直不怎麽露面,好似對什麽都不關心,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也不對,宋見霜想起昨日,開門第一卦就是文安公主,如果真是一個什麽都不關心的人,怎會第一個登門,問的還是皇帝。
當今聖上推崇占蔔一道,宋監正主掌欽天監,小到斷天氣,大到測國運,這麽多年從未出錯,深受皇帝信賴。
如今他身在牢中,一直沒有處置,有心人必會盯着宋家。
文安公主何嘗不是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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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涼的心情平靜下來:“難道她無心帝位?”
宋見霜搖頭:“若真的無心帝位,她就不會出現在我們的鋪子裏,看來這位文安公主很會隐忍。”
“那她來找你,豈不是前功盡棄。”丘涼有些不明白,文安公主昨日來時并沒有遮面,若是被兩位皇子的人看到了,她的隐忍還有什麽用。
宋見霜的神色凝重起來:“若她營造出只是癡迷占蔔一道,無心朝政的假象呢。”
要知道當今聖上對占蔔一道很是推崇,文安公主此舉無疑會取悅到皇帝。
丘涼對朝堂上的事到底是不太了解,仍然一知半解道:“你也說了是假象,誰會信。”
兩位皇子就是再不把女子放在眼裏,也會明白文安公主此舉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他們在奪位之路上又多了一個敵人,哪怕這個敵人看起來無害。
“只要皇帝信就夠了,或許百官和兩位皇子不信也合了她的意,文安公主沉寂太久,需要一個契機告訴別人,她也是有資格争那個位子的。”宋見霜淺淺一笑,“猜猜她今日還會來嗎。”
丘涼不由也笑了:“我猜,會。”
既然是癡迷占蔔一道,當然是日日來才合理。
話說到這裏,她們當下也顧不得閑聊了,只是還沒等出門,就被一個嬷嬷攔了下來。
“嬷嬷,是娘親尋我嗎?”宋見霜先開口打了個招呼,來人是宋夫人身邊的王嬷嬷,也是宋見霜的奶娘。
“是,老夫人讓小姐去她那裏一趟。”王嬷嬷說完看了丘涼一眼。
宋見霜意會,朝丘涼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宋夫人找女兒過來是因為兒子,昨夜宋望雷離開宋見霜那裏便去找了她。
宋望雷把宋見霜在朱雀街上開占蔔鋪子的事說了出來,且強烈表示這個鋪子一定要關掉。
宋夫人并沒有當場答應,只說等天亮問問宋見霜再決定。
“霜兒,你跟娘說實話,那個鋪子是你爹吩咐的嗎?”
宋見霜挽住她的胳膊,柔柔道:“我就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娘親,是我自己想給人占蔔,與爹爹無關。”
“少哄我,咱們家有你大哥在外面張羅就夠了,你何苦也跟着奔波。”宋夫人話裏并不買賬,但見女兒撒嬌,她的眼裏已經有了笑意,只是嘴硬心軟。
宋見霜晃了晃她的胳膊,輕笑道:“可是我喜歡占蔔啊,女兒總要找點事做,娘親您也不希望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
這話說到宋夫人心坎裏了,她雖然不同意女兒入仕,但也不想看到女兒整日悶在後宅,她出自樓上樓本家,私心裏是盼着女兒有事業心的。
畢竟樓上樓就是在女子手中傳承數百年而不衰,女兒遲早要嫁人,嫁人後不能只靠夫家,因為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宋夫人比誰都明白,女子的才能從來不輸男子,她的女兒又打小就聰慧過人,想做什麽,必然不會差。
“你要是想從商,娘就做主讓雷兒把鋪子分一半給你,占蔔一道,路太窄了。”
對于宋見霜說喜歡占蔔的話,她第一個不信,長這麽大都不見喜歡,還能一朝改了性子。
“娘,那些鋪子既然已經交給了大哥,再收回來只會讓大嫂心生芥蒂,女兒想靠自己。”宋見霜本就無意商場,對宋望雷經營的那些鋪子并不感興趣。
宋夫人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那都是我的嫁妝,她有什麽資格心生芥蒂,我就是都給了你,她也說不出理來。”
她的東西她做主,總不能因為兒媳出身世家,就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宋見霜不松口:“可是我現在就喜歡占蔔一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好。”
宋夫人盯着自家女兒的臉,眼神意味深長,直盯得宋見霜心底發虛。
沉吟片刻,宋夫人拍了拍宋見霜的手,凝着臉道:“你的性子,娘不說了解十成也有八成,既然真喜歡,那就放手去做,只一條,不可入朝為官。”
這是樓上樓的祖訓,也是她的信條。
有些路,太難走。
她是個自私的人,只希望女兒平安順遂,不要去踏荊棘。
踏平荊棘會流血,而她不想看到女兒受到任何傷害。
宋見霜點頭答應,眼底仿佛有什麽光熄滅了,卻還隐隐留下一點火星,仿佛随時都能點燃,燒起熊熊大火。
“我剛好也要出去一趟,跟你們順路,一起走吧。”宋夫人心底一嘆,有些事,攔不住。
她的太平日子也過久了,既然攔不住,那就舍出這一身绫羅綢緞去,幫女兒探探路。
如此,她才能安心。
馬車一路駛進朱雀街,待宋見霜與丘涼下車後,宋夫人吩咐車夫去隔壁的後宋街。
朱雀街左邊是京都路,住着的多是達官顯貴,右邊是後宋街,住着的都是豪商巨賈,樓上樓宋東家便住在這條街上,她是宋見霜的姨母,是宋夫人的嫡親大姐。
馬車遠去,神機妙算占蔔鋪子的門緩緩打開。
丘涼與宋見霜剛坐定,文安公主便走了進來。
兩人對視一眼,笑意藏在眼底。
她們猜對了。
有心人果然來了。
“姑娘今日算什麽?”宋見霜沒有說破文安公主的身份,面色尋常。
這位公主能不能成為第三種選擇還未可知,她們最好的期望是遇明主,而不是病急亂投醫,從這個坑跳進另一個坑。
文安公主淡淡一笑:“我算家母下半生是否順遂。”
銅錢落下六次,卦象已出。
上乾下巽,第四十四卦:姤。(gou,第四音)
宋見霜翻開書,看了眼卦辭,主吉,那就不用忌諱了。
“姤卦,他鄉遇喜,功成名就,令堂命格顯貴,順應天意,自會平安康健。”
這一卦說是吉,其實也不全是好的,需注意陰長陽消,小心感情糾紛。
這種話當然不能說了,文安公主的母妃是異族送來的舞女,據說容貌傾國傾城,深受皇帝寵愛,誕下公主後便提為後宮四妃之一。
這樣的人,說她感情上有糾紛,跟誰糾紛,皇帝還是別人,誰嫌命長,誰說。
在宋見霜解卦辭的時間裏,丘涼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生怕這一卦又是大兇,當然她也沒有太過擔憂。
宋見霜既然已經知曉了文安公主的身份,想必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聽完宋見霜的話,丘涼稍稍放下心,主動提議道:“不知姑娘可否讓我相一面?”
文安公主這一次總算是聽到了卦辭,心下還算滿意,聞言便道:“有勞了。”
丘涼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宋見霜的手,而後看向文安公主的臉。
宋見霜以為她是緊張昨夜摸骨所算出的宮變之事,也就沒有抽開手。
文安公主的視線輕輕從她們的手上掃過,眼底劃過一絲興味,昨日這個女子給她看相之前好像也握了宋見霜的手。
而宋見霜當時立刻就抽開了,這一回卻任由對方握着。
有意思……
丘涼直直望着文安公主,兩眼失焦,狀似呆滞。
鋪子裏一片寂靜,宋見霜卻不由得心神一緊,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因為她的手被越握越緊,而握着她手的人好似又受到了驚吓一般,極力忍住不去顫抖。
難道文安公主的面相有變?
丘涼眼前閃過一幅幅畫面,變了,竟然都變了。
大年初一,君臣同樂,沒有逼宮,沒有人死。
皇帝喝了那杯酒沒有口吐鮮血倒下,文安公主沒有被一劍穿喉,大宴之後,傾國傾城的女子手握鳳印,執掌後宮,而皇帝在她身後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丘涼倏然松開手:“令堂貴不可言。”
很顯然,文安公主的母妃成了皇後,皇帝這次沒死,但又跟死了沒什麽兩樣,成了癱在床上的廢人,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變成這樣,太狗血了。
文安公主皺眉,又是一個貴不可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閣下的相術還真是深不可測。”她被相了兩次面,都沒有後話,換了誰都不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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