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那一瞬間他的第一反應是得找林稚真問個清楚,腦袋一充血,也想不了其他,然而手機還在振,他有些慌亂地拿起來一看,還是林稚真的信息。
[真真]:笨蛋梁熠
還在用“笨蛋”這樣的詞打情罵俏!!!
縱然梁熠也曾卑微地想過,如果……他只是假設萬一有那麽一點可能,林稚真可以回到他身邊,那他怎樣都願意。
可真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是難以自抑地……等等。
林稚真說的什麽?
笨蛋梁熠。
[真真]:快坐好~
今天一個上午都還沒開始多久,梁熠已經宕機好幾次,他盯着手機屏幕上那幾個字,愣愣地、有些機械地依言坐了下去。
旁邊的大哥皺着眉以一種“這人什麽毛病”的眼神掃視了梁熠一眼。
休息室門關着,裏頭也只坐着幾個等候的嘉賓,有些人偶爾搭幾句話,有人在不停吃主辦提供的小點心,有人在玩手機。
林稚真在簽到臺,又不可能通過監控看他。
但是還能精準對他說出“坐好”這樣的指令。
原來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會輕易地被林稚真看穿。
梁熠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回了話,問林稚真什麽時候知道的。
光看文字的話,還頗為冷靜。
實際上梁熠的腦袋已經快爆炸了。
他一遍遍往上滑動屏幕,仿佛這樣就能将林稚真的回複刷新出來。
但上方一直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
其實最快捷的方式當然是走過去問,如今兩人就處在同個會場裏。
但剛才已經沖動過一次,即便再受沖擊,作為一個成年人,确實要在公共場合保持穩定的情緒。就算林稚真這會兒不忙,能跟他發信息,但也不代表就适宜面對面交流這些感情問題。
何況他不是真被綠了。
林稚真是因為知道小舟就是自己,才一直跟小舟說些有的沒的。
好像是值得高興的事。
同時梁熠多少還是有點馬甲被拆穿的惱羞成怒感……他以為自己馬甲捂得很緊呢,卻原來一直在和對方裸那個聊。
可不是笨蛋嗎,傻逼的只有他一個,先前還覺得自己演得真是天/衣無縫,後來又反複思索要怎麽跟林稚真道歉。
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發個大火,怒而質問對方:原來你早就知道!耍我好玩是吧!!
但他也就在心裏想了一秒,一方面覺得其實是自己有錯在先,他先欺瞞的,林稚真扳回一城,非常合理。
而且捋了捋思緒後,後知後覺湧上來的喜悅更多。
正想着,收到了林稚真發來的一長段的小作文,打在備忘錄上,被截成長圖發了過來。
“其實本來想晚上一起說,或者找個更合适的時機再說,可我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沉得住氣。在網上和你聊天的時候已經很想你,但那時尚且還能忍一下,有很多擔心的地方,覺得無論如何不能輕易先開口,可是剛才見到你抱了你之後又覺得忍不了啦,為什麽非要等到這個活動再見呀,應該再早一點的。就像一直餓肚子的話,餓着就餓着了,哪怕看着美食圖片也能當作望梅止渴,可是真吃到一口,鍋又被馬上端走的話,痛苦的感覺立刻就加倍。我想你應該和我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想對你說對不起的,當然這麽打字不夠正式,我先說一遍,晚上再跟你說第二遍。第一件要說對不起的事,是我識破了你的馬甲們但還一直逗你玩這事,具體什麽時候察覺的,我也忘了,剛剛也是覺得你傻傻的所以想戲弄一下你,你大人有大量,應該會原諒我吧,不原諒也沒關系啦,你也可以報複回來。不過你開頭也欺負過我,這就算扯平吧!
“第二是我不應該把你丢下,雖然很像借口,可這的确不是我本意。我其實,确實不是很想說這件事,有點想回避。那天你在我家小區樓下坐着哭的時候,其實我就在一旁,我又難過又害怕,還要發信息說狠話。你在那裏坐了多久,我也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坐了多久,剛好是能暗中觀察的距離。那天蚊子好多,我着急下來還穿着短衣短褲,被咬了一身的包……這輩子都沒被咬過那麽多包,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永遠地記住了這天吧.然後在夢裏無數次地回到那一天,有時候夢裏的我會走過去跟你說別哭了我開玩笑的,有時候我還是那麽坐着,看你哭完走掉。
“我對你不是舊情複燃,我一直都喜歡你。只是因為認定沒可能了,所以也會給自己洗腦說過了這麽久,我的喜歡早就淡了。有時候會有懊悔的情緒,可是先說的是我,看你微博IG和抖音上面發的東西,生活都還挺多姿多彩的,作為一個前任最好的存在方式就是死掉,所以我也就是看看就走。
“知道你還喜歡我的時候,我後悔的情緒到達了巅峰,按理說正常人分手只要不是藕斷絲連三個月之後就能走出來,再過段時間什麽喜歡都會灰飛煙滅,可我倆好像都不是正常人。我一邊想我為什麽要分手啊,白白浪費了這麽久……一邊又想那時候我那麽小,再來一次說不定也還是會這樣,可是既然你還喜歡我,那我就一定要把我們的紅線綁回去。
“啊啊啊我還想繼續說的,但是有人來了,我要先搬磚了,晚上說。”
出乎意料的,梁熠在看完林稚真這篇臨時打出來的小作文後變得很平靜,之前他總執着地想要一個理由,然而現在,林稚真還沒來得及把分手的理由告訴他,但他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林稚真姑且也是一個文字工作者,平日裏寫些什麽東西免不了要精雕細琢一番,可這一長串的剖白卻都顯出一種恨不得一股腦說完的急切,連比喻都用得有些搞笑。
可是梁熠知道,那是林稚真不加修飾的真心。
不管那時候林稚真是為了什麽而分手,在這一刻,梁熠都覺得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林稚真說他一直喜歡着自己。
知道林稚真已經去忙,但梁熠還是給他發了信息。
[AAA魔境代練.賞金獵人.陪玩]:笨蛋阿真。
[AAA魔境代練.賞金獵人.陪玩]:給你買一車電蚊香液、電蚊拍,給你擦無比滴,幫你撲爽身粉,再也沒有蚊子敢咬你了
《魔境》三年一度的線下嘉年華在十點準時開始。
林稚真好不容易忙完嘉賓簽到事宜,又被拉去幫忙當服務游客的志願者。
本次活動除了主舞臺,還有cos區、同人攤位區、試玩區等區域,來玩的人絡繹不絕,問問題的人也是一個接一個,有的問他某某攤位怎麽走,有的問他有沒有免費充電的地方,還有的讓他幫忙拍一下自己和coser的合照……甚至還有小姑娘以為他也是coser要合照問CN,吓得他趕緊擺手,并且自我吐槽道“你見過妝都不化的coser嗎”。
總之他連摸魚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還好,他的活動區域一直離主舞臺不遠,能看到他們司老板上去致辭一番,主策劃也上去哔哔了一番并收獲一堆噓聲,接着又是幾個舞臺表演、大版本簡介和資料片展示……再然後到了新職業發布試玩環節。
主持人正在介紹上臺的嘉賓,原本正向林稚真問路的一哥們忽然也不繼續問了,感慨道:“好多大佬啊。”
林稚真也轉過去遠遠望着舞臺。
此次更新了三個新職業,T奶D各一,介紹完T職業并讓全服有名的T大佬們展示過用法後,主持人又按同樣的流程請了三位治療玩家上臺。
林稚真聽到梁熠被cue了上去。
“……接下來有請雙月之夜上個賽季排名第一的吟游詩人——Always來到舞臺中央。”
林稚真旁邊的哥們本來就卧槽個不停,看到梁熠上去,卧槽得更大聲:“卧槽不是吧,Always這麽帥??都是打游戲的,憑什麽我是肥宅他是池面啊。”
林稚真忍不住一笑。
旁邊的大哥瞟他一眼,又默默走開了。
林稚真忍住笑,目光望向臺上,其實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還好有大屏幕。
梁熠看起來情緒穩定,面帶笑意,落落大方地向臺下招手,引得一片捧場的歡呼。
主持人照例先說幾句跟被請上來的玩家有關的話串場,在介紹完梁熠的戰績後,又道:“不過令人比較好奇的是,您之前一直是玩的治療,最近卻突然改玩坦克,請問方便和我們分享一下您為什麽選擇轉職嗎?”
會問什麽問題,在上臺前已經有工作人員給他們看過提綱,因此梁熠也早準備好答案,只是稍微組織了下語言:“我以前就是玩T的,T和DPS都玩……如果現場有開服玩家的話,也許對‘獨夜舟’這個id會有點印象,那是我以前的id,所以不是轉職,只是轉回去了。”
臺下有人驚呼,有人不明所以,知道的人在給不知道的人飛速科普。
主持人是官方請來的老主播,對這些陳年往事也略知一二,能接上梗,加上其本人大概也想吃瓜,立刻問:“WOW,所以坊間傳聞獨夜舟賣號是假的了?”
梁熠笑了笑:“一直都是我。”
主持人又問:“那你怎麽突然改了名字又玩奶媽?”
“我以前有個綁定奶,”梁熠頓了頓,“後來他不玩了,我就想試試他平時玩的職業,玩着玩着也就習慣了,就一直這麽玩下去了。”
主持人:“那你現在換回來是因為……”
梁熠:“因為他回來了。”
現場吱哇亂叫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大多數人不一定知道前因後果,但聽着像什麽感情糾葛,瞎起哄這事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林稚真遠遠聽着梁熠毫無遮掩地大談特談,雖然對方并沒有提到他的id,也沒人知道故事的另一個當事人如今就在這會場裏當NPC,但他仍然開始感到臉微微發燙。
真的是。
愛現。
臺上梁熠指了指面前主辦方提供的電腦,大概是覺得八卦話題點到為止就好,主持人也會意,不過還是說道:“最後一個問題啊,就問一個。”
梁熠點頭:“您問吧。”
主持人:“因為我之前其實也和你獨夜舟這個id打過幾次交道,對你印象蠻好的,以為你退游之後還挺遺憾……那你換這個英文id,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林稚真也有點好奇。
當然大概率是瞎起的了,梁熠是起名廢,那時候中二期,這人的Q/Q名就叫“一個在當地較為英俊的年輕小夥”,“獨夜舟”和“微風岸”這組名字是個意外,是梁熠在網上找了一大堆別人起好的情侶名給林稚真挑。
那時候他們甚至還不是情侶,還只是那種明明每天都要打好久電話但非要說自己是彼此的好兄弟的關系。
林稚真相中了這一對,兩個詞均出自杜甫的詩句“細草微風岸,危樯獨夜舟”。
雖然整首詩想表達的肯定和他們斷章取義的不一樣,但林稚真當時告訴梁熠,自己選擇這一組詞的理由是——
即便你是一葉小舟,但不管你漂泊到了何處,都可以靠到我的岸邊來。
除了這兩個名字,梁熠起的其他id都讓人不忍直視。
正等着聽梁熠怎麽瞎說,林稚真卻聽到對方用了很鄭重的語氣道:“……是Always love you的意思。”
I'll always love you.
我将一直愛你。
我将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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