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小排練室擠滿了人,老舊的空調經不住歲月侵蝕,掉下了斑駁的漆皮,外面不知何時落了雨,淅淅瀝瀝滴答在窗臺。
除了主唱後期的破音,其他都挑不出毛病。
許豪垂頭喪氣,隊友全力以赴,卻在他這出了差錯。
難得見他紅了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聲不吭。
兩個團委老師咬着耳朵,談笑宴宴。
“這可是迎新晚會啊,把節目交給新生是不是太冒險了”
“哎話可不是這樣說的,老人常言,初生牛犢不怕虎,新生潛力大,不妨給他們個機會”
“說的也在理,除了主唱出了點小意外,其他都沒問題”
“再說了,這節目由聲樂部部長撐着呢”
張老師翹着二郎腿,看着前面帥氣的小夥子們,“千裏樂隊是吧?”
忽然被點名了,許豪忐忑的點了點頭。
“可以看出來,剛剛審節目時多少有些緊張,導致後面稍微破音,但是,離迎新晚會正式開始還有三天呢,在下面多練習練習吧”
這意思就是成了呗。
就連晚櫻,此時也覺得張老師那娘娘腔也挺帥的。
漫步在微風細雨,樹葉飒飒作響。
遲穆把外套脫下來,披到晚櫻上半身。
溫熱的外套遮住密密麻麻的雨,是清涼的薄荷味。
晚櫻咬着下唇,長睫撲閃撲閃,她忽然覺得他們兩個就是只膽小的蝸牛,誰都不敢往前大邁一步。
他們現在算什麽關系呢?朋友之上戀人未滿?還是已經算是戀人了?
餘光看着旁邊踩着雨的男生,晚櫻忽然想把他的心挖開,看看他到底想的什麽。
難道要她一個女生開口告白嘛?
雨勢驟急,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濕了遲穆的碎發,細碎的落在睫毛上。
悶熱的空氣,似他此時的內心,悶悶的,透不過來氣。
景渝口中,晚櫻喜歡會唱情歌的男生,要有一副能打動她的嗓子。
可他知道,他能正常開口說話就不錯了,三年沒開口唱過歌的嗓子,早已物是人非。
音樂是刻在骨子裏的傷疤,時光再怎麽也治愈不了它。
每當他想要張口唱歌,老爺子虛弱的喊聲就會萦繞在他腦中,像個緊箍咒,控訴着他這個不孝子。
永遠不可能釋懷。朦胧細雨籠罩着他,他這麽喪這麽無能為力,也許他們在一起了,他連首生日快樂歌都沒辦法唱給她。
時日久了,沒了共同話題,那該如何維持這段感情。
旁邊的女生腳步歡快,有着明媚的微笑,就如遲糖所說,她像個小太陽般,渾身暖洋洋。
他喜歡她治愈的笑容,卻又膽怯的躊躇不前。
繡花針細的雨絲被老天爺變成了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的把路旁的小野花打蔫了,濕了泥土,空氣中一片青青草香。
晚櫻拉了把神不在焉的遲穆,兩個人跑去屋檐下躲雨。
遲穆身上的衣服都快濕透了,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狼狽也擋不住他身上那矜貴的氣質,雨天的他更像個陰郁的病人,沒有一絲活力。
晚櫻晃了晃他的手臂,擔心的問,“冷不冷啊?”
她不顧阻撓,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遲穆搖了搖頭,捏着晚櫻的小手,撫慰不安的她。
兩人進了家面食店,下着瓢潑大雨,人們都忙着往家趕,店內根本沒有顧客。
晚櫻跟老板娘說了兩句話,然後走到空調前把溫度調高,借了個吹風機。
遲穆的外套用來幫她擋雨,已經濕透了,她開了強風,慢慢烘幹。
窗外大雨嘩嘩的往下潑,打在水泥地上噼裏啪啦作響,店裏開着暖光燈,響着吹風機的嗡鳴聲。
遲穆透過熱湯氤氲着的水蒸氣,看着晚櫻微濕的睫毛。
晚櫻擡眸,一眼撞進了那幽深的眸子,深不見底。
畫面定格了一段時間,晚櫻不自然的移開視線,把烘幹的外套遞給他。
把碗推到遲穆面前,“趁熱喝,我讓老板娘放了姜”
姜湯刺鼻,遲穆從不喝這類東西,可耐不住晚櫻的小眼神。
晚櫻托腮,看着雨中一起奔跑的小情侶,高大帥氣的男生貼在嬌小的女生耳邊,低沉的聲音飄散 在雨幕中。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晚櫻隐約能聽到那歌聲,應景又動人。
晚櫻眼中的羨慕隐隐刺傷了遲穆。
回到了寝室,遲穆昏昏沉沉的,把自己埋在不透光的被子裏。
看着低沉的遲穆,景渝走到他的床鋪跟前,輕拍了下他的被子,“喂,怎麽了?”
遲穆不說話,把頭偏向牆壁,渾身無力到連指頭都懶得動。
“你不會和我姐吵架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景渝聲音拔高了一度。
對于晚櫻和遲穆間的暧昧,他只是感覺怪怪的,但适應之後感覺兩人挺适合的,一個像金毛一個像薩摩耶,每次看他們相處,總覺得很有趣,像兩個長不大的小孩,慢慢的試探,好東西直往對方窩裏叼。
“你欺負她了?”
現實中,兄弟還是沒姐重要。
遲穆不耐煩,“沒”
結果景渝來了句用爛了的臺詞,“你要是欺負她,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說完,景渝歪着腦袋,總覺得這句話有點怪。
景渝試探:“感情問題?”
遲穆不吭聲了。
他猜的沒錯的話,多半是感情問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初經情事,肯定驚慌失措。
雖然他沒談過戀愛,但他的情商不低。
景渝離開遲穆的床鋪,走到自己桌前,随手開了瓶百歲山。
“你知道晚櫻為什麽跳級嗎?”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成功吸引了遲穆的注意,他掀開被子,問為什麽。
景渝悶頭一笑而過,每當憶起這事,他自己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他懶散的撐着桌子,雙眼失神。
“當年我姨母身子不好,早産,本來我該有個妹妹呢,結果一下子變成了姐姐,還只比我大那麽幾個小時,我小時候混,羨慕別人都有妹妹,我卻要乖乖喊姐,她那時候身子骨弱,家裏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得讓着她,所有人都圍着她轉,她哭一聲就是玉皇大帝,我哭一聲就是小叫花子,有一次我故意打了她一下,我媽罰了我兩天不能上飯桌,從那以後我就不再喊她姐”
“我姐她傻,我吃醋故意打她,她咬着牙也忍着不哭,知道她哭了我又得挨罰。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喊她姐,她四年級暑假把五六年紀的功課啃完,一下子成了初中生,我長大懂事後才知道我小時候多混蛋”
遲穆從床上直起身,毫不客氣,“是挺混的”
他都不敢想,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怯生生的坐在初中生的教室裏。
遲穆一個抱枕朝着景渝飛了過去。
景渝接住砸過來的抱枕,“我說這麽多不是為了讓你打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姐她雖然表面不說,但她喜歡用行動來表達,而且她那性子倔,你別讓她把耐心給磨沒了”
遲穆不語,繃着一張俊臉又倒了下去。
點到為止,景渝也不便多說,他撈起肥皂,轉身去了陽臺。
遲穆再傻也能感覺出來,晚櫻也是喜歡他的,那專屬于小女生的嬌羞是裝不出來的。
他的膽怯蹉跎她的歲月,他頓時感覺自己不是個爺們,喜歡人家姑娘還耗着不說。
遲穆眼神一定,抛去猶豫,從床上爬了下來。
他小跑到停車棚下,發動引擎一陣嗡鳴,只留下了酷酷的背影。
到家後,他徑直走向二樓角落裏封閉的小屋子,這個給他留下陰影的音樂室,這個擋住他至親呼喚求救的隔音室。
門把落了灰,也生了鏽。
他曾日夜留宿于此,卻也一夜間毀了它。
遲穆壓住顫抖的手,拿鑰匙開了門。
入目是黑漆漆的空洞。
巴西玫瑰木在角落裏散發着天然檀香味。
經歷了漫長的暗适應,黑暗裏是一片狼藉,滿地的玻璃渣,書籍倒了一地,落了厚厚的灰塵。
遲穆憑着印象,摸索走到書架前,把最底層的吉他書抽了出來。
小隔間裏,是一排排昂貴的吉他,蒙了塵的珍珠般,被掩蓋了光芒。
拿起最陌生的一把,遲穆再沒留戀一眼,急匆匆的轉身。
直到落了鎖,遲穆倚着門,閉眼呼了一口氣。
六六和五仔循着遲穆的氣息跑了上來,圍着他的腳直搖尾。
遲穆低頭,看着身型飛速壯大的兩只狗子,眼底的暗淡融化開來。
景渝看着去而複返的人,“阿遲,你剛去買了把吉他?”
進來的人背了把吉他,默不作聲。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彈吉他呢”
遲穆懶懶擡眸,“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景渝撇了撇嘴,收拾書包,“我有課,走了啊”
遲穆應了聲,“把門鎖住”
空蕩蕩的宿舍只剩下遲穆一人,他拿紙巾把書上的灰塵擦淨,翻開一個譜子。
抱上時隔許久的木吉他,低頭調音。
變換着和弦,掃着琴弦。
懷舊的民謠,初聽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把譜子熟悉後,遲穆嘗試着開口,卻像個啞巴般咿咿呀呀唱不出來。
他低落的垂着眼眸。
盡管那節奏早已爛熟于心。
弱弱的說一聲,我改書名了...改成《陪你走過低谷越過高山》了(只改這一次,無意外,書名以後不會再動了),文案也有些改動。大家別抛棄我嗚嗚嗚[大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