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利益沖突
利益沖突
“試你個溜溜球啊！難不成附一醫還就你一個醫生，你不去還不行了？”他遇上宋以謙這家夥真是倒八輩子血黴了：“光外頭走廊上那仨警察叔叔就能把你打趴下，家裏有礦也架不住你這麽找死。”
這個忘恩負義的四眼雞賊！哥兒們我是頂着死亡威脅給你辯護，安分點不行嗎？你可倒好連警察叔叔都想正面剛，傳出去他成了業界笑話還算輕，搞不齊能把他吃飯的律師資格證都吊銷了。
宋以謙看着甄世乾眯了眯眼睛：“你墊後還是我墊後？”
“廢話，是你要沖出去還能讓你墊後啊！”甄世乾嘴上不饒人，手卻開始憤憤地脫他的職業外套。
疊好、疊好，他這一身辦公門面不能弄髒，一套頂他一個月訴訟費呢。
宋以謙稍稍聳肩活動一下筋骨，就打開門往外走，果然沒走幾步就被三中隊的公安攔下了：“宋大夫，在案子查清之前你還不能離開這裏。”
宋以謙蹙眉道：“我還有場手術，現在必須趕回醫院。”
“抱歉，我們也是秉公辦事。”警察小哥哥也沒辦法。
宋以謙低頭看了眼手表，揚眉道：“如果我非要走呢？”
甄世乾在身後怼了宋以謙一句：“先跟人家好好說話。”
宋以謙這雙指節分明的手可比一般人的手迅捷靈巧得多。甄世乾親眼看過宋以謙縫針、打手術結，那手動作起來快到模糊，一看就知道是單身三十年的手速。萬一這家夥要是真和警察打起來傷到這雙天賦異禀的手，那宋以謙這輩子就真的只能當個安安分分公子哥兒了，大夫也不用當了。
“我不會逃。我相信法律，也相信你們會還我一個事實真相。”
宋以謙耐着性子對不為所動的警察小哥哥道：“但我這位小病人體質特殊，我是他的責任醫師，現在科室裏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身體狀況。如果只用特殊的方法對他進行手術，很可能引發醫療事故。”
宋以謙語氣認真嚴肅，看上去不像騙人。如果是別的逃脫理由也就算了，畢竟人命關天也容不得拖延，但這也不是他一個小幹警可以決定的。警察小哥哥開始猶豫：“你先回去，等我請示一下上級吧。”
吳主任馬上就要手術，等這些人層層審批完後軒軒都要涼了。宋以謙沒空陪他們浪費時間，正想推開那小哥哥往外走時，劉皓正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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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已經批複，你可以回手術室，但不能親自進行手術，而且必須讓我們的人跟着。”劉皓道。
宋以謙擡頭看他，鏡片上映出的寒光閃了閃，終是道：“多謝。”
“不客氣，為人民服務。”
劉皓聳聳肩：“要謝就謝你自己吧。剛剛有個叫李銘的老人帶着他一雙兒女在我們局長辦公室鬧，說他是全市第一個用那個啥‘埃爾納’微創儀的人。還說‘埃爾納’救了他這條老命，說你肯定是無辜的。”
宋以謙回頭看了甄世乾一眼。
甄世乾也無辜的聳聳肩。李銘一家人确實是他叫來的，有時候輿論壓力在訴訟方面也會是很強的優勢。
劉皓拍了拍宋以謙的肩膀：“走吧，我們開警車送你。”
“吳主任呢？”吳獻忠的手機已經打不通了。宋以謙一開車門就以沖刺的速度飛奔到詢問臺。附一醫挂號大廳的路人紛紛側目看着這個從警車出來狂奔的怪人。
值班醫生小陸看着宋以謙身後站着的兩個警察莫名其妙道：“在手術呀。”
宋以謙暗叫不妙：“患者什麽名字，在哪個手術室？”
小陸打開電腦文件看了眼：“就是那個叫王秉軒的孩子，用的是C區208的手術間。”
糟了。宋以謙也顧不上身後兩個警察同志，一人奔到離大廳兩條馬路的手術區。
大人的承諾并非都是随便說說。答應了帶軒軒去現場親眼看場巴薩的比賽，他就一定要做到。
那時軒軒還用小手拉着宋以謙，特別害怕的問他會不會因為小軒軒是沒有爸爸媽媽在乎的孤兒，醫生叔叔們會随便給他做手術，反正就算出了差錯也沒人會為他說話。
等宋以謙趕到C區208，手術間的大門已經關上，上頭的指示燈閃着血紅的三個字——“手術中”。
他發了狠拍手術室的門，但裏頭并沒有回應。他之前測算過，如果給軒軒做開胸手術，即使将出血量控制到最小，八分鐘之內也肯定會因輸血困難失敗。
宋以謙回頭對終于追上他的那兩個警察道：“手術室牆壁上裏有內部通訊設備，麻煩你們一個人去六樓總控室讓他們立即停止手術。我去換手術服。”
然後宋以謙話音剛落，身後手術室門上頭的指示燈忽然變成綠色。大門緩緩打開，兩個護士推着病床走了出來。
病床上的白色被單直接蓋過了患者頭頂，軒軒小小的身軀被包裹在白色被子裏。一截瘦瘦的手臂掉出來，手腕上還系着宋以謙送他的足球手鏈。
宋以謙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許久。
有什麽東西從他胸口翻湧而出，無聲喧嚣着。他攔下那兩個護士抓住病床扶手徑自把病床推回手術間。
“為什麽？你明知道他輸血過敏又凝血困難，開胸八分鐘之內就會死亡還非要給他開胸？！”宋以謙這輩子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憤怒過，即使眼前這個人是從他實習期起就開始帶着他的老師。
“年紀大，手拙了。我年輕時就算不借助任何儀器，這種人工假體植入的手術六分鐘不到也妥妥能做好。”吳獻忠坐在手術室的椅子上，雲淡風輕地摘下全是血口罩和無菌手套。
即使他這個學生是全院公認最有天賦的外科大夫，但從下刀到用止血鉗怎麽說也要十分鐘吧。
“這是可以拿來賭的事情嗎？！”宋以謙雙目泛紅，完全無法理解吳主任在想些什麽。
這是條鮮活的人命、人命啊！軒軒他才六歲啊，人生中的都風華霁雪都還沒領略過就結束了。
“醫生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失誤。真理的路上總有人要當墊腳石，醫療進步也總會伴有犧牲。再說你那些高科技儀器出了問題，除了傳統的手術方法還能怎麽辦，總比讓這孩子等死好吧？”
吳獻忠脫下身上的白大褂，語氣淡淡：“小宋啊你看開點，老師也已經盡力了，這局面當然誰都不希望看到的。但醫院每天都會死人，如果誰都像你這樣把生離死別看的那麽重，那醫生沒當幾年就瘋了。放下吧，把這孩子推去太平間。”他這學生就是太年輕了，等經歷的多了自然就能看開。
宋以謙握着軒軒冰涼的手，全身都在顫抖。
他食言了。他果然還是和那些大人一樣騙了他……
吳獻忠知道宋以謙和軒軒投緣，也知道宋以謙會難過，但生死是誰也攔不住的事。吳獻忠嘆了口氣，走出大門留宋以謙一人在手術室裏。而他沒走幾步就看見門外站着的兩個警察。
“對了你不是在警局談話嗎？”吳獻忠忽然想起宋以謙之前不是被公安帶走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恐怕要去警局談話的人現在是您吧？”甄世乾忽然帶着三中隊的人出現在手術室外。
吳獻忠臉色微凝，随後疑惑道：“我的筆錄昨天應該已經錄完了呀。”
三中隊隊長吳靂走到吳獻忠面前打開他的警官證，言簡意赅：“吳主任，您現因涉嫌故意傷害罪被逮捕，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就因為我手術失敗？”吳獻忠莫名其妙，指着手術室裏被裹着白色被子的軒軒道：“手術本身就有風險，失敗也不是不可能。就算真有醫療事故那也有司法鑒定機構定責，你們公安憑什麽以故意傷害罪誣告我！”
“我們說的可不止醫療事故這麽簡單，私自損害醫療器械陷害同事，您做過什麽難道自己心裏沒有數嗎？”吳靂讓身後的弟兄把吳獻忠帶走。
吳獻忠臉色一白：“你們有什麽證據，小宋當了我五年的學生，我不可能這麽做！”
甄世乾冷笑：“監控可不會說謊，有什麽冤屈去局子裏說吧。”
吳獻忠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請”上了警車。
從始至終，宋以謙一直坐在冰涼的地上握着軒軒的手，背對着他們，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根本沒聽到身後的争吵。
吳獻忠和三中隊的人走後，甄世乾走到宋以謙身邊，一直陪他站着。
也不知站了多久，宋以謙才漸漸回過神，擡頭一眼仿佛過了滄海桑田。他問了甄世乾一句：“我老師怎麽了？”
“兄弟聽着，你沒有害死任何人，你還是那個無愧本心的宋醫生。”甄世乾蹲下身在宋以謙身邊安慰道：“警方已經查到真兇了。是吳獻忠在你手術前往你的機械設備裏動了手腳，你是無辜的。”
“哦。”宋以謙眼神茫然，他似乎沒想明白，半晌後又問：“為什麽？”
吳獻忠是他亦師亦友的前輩，他與吳主任沒有利益沖突，吳主任也根本沒有要害他的理由啊？再說吳主任這麽多年向來很照顧他，上個月吳主任還念他是全科室唯一一個已婚的，特意把他留下派了白宇霖去下鄉。
甄世乾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應不是為了錢。等會兒公安找你錄筆錄的時候你自己去問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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