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
佩蘭就坐在宋以謙旁邊，小張的話她也聽見了。
她看看窗口慌忙轉移話題的主辦小張，又看看自家臉色不善的大寶貝，忽然發出靈魂一問：“兒子，你、你不會被綠了吧？”
宋以謙低頭瞥了他媽一眼，眼神涼飕飕的。佩蘭瞬間閉嘴，低頭看她的開戶申請表。
“我的确和小暖去香港了。”宋以謙伸出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道：“但我院裏還有些事，只能先回來了。小暖覺得香港好玩，就讓她待久一些。”
“明白，明白。”小張趕緊點頭賠笑。雖然宋醫生這理由聽起來有些牽強，但這也不關他的事，他只求安姐回來別罵他就成。可千萬別因為他，他們夫妻倆吵起來。
不過小張看之後辦業務的時候宋醫生坐在後面的座位臉色和往常一樣，也就開始相信或許剛才宋醫生說的是真的。
安暖在香港待了十二天。現在香港警方已經查到明确證據證明個別企業涉嫌跨境洗錢，但如何進一步順藤摸瓜找出洗錢的犯罪上游還需展開更全面的調查。
但除了有關銀行金融行業的信息外，安暖對警方而言就沒什麽作用了。等香港警方開始着手上游犯罪後，她就和劉皓一起回國了。
她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給宋以謙發信息。但無論她發啥表情包打滾賣萌，宋以謙都沒回她，即使打他電話他也處在忙音狀态。
剛開始安暖還覺得奇怪，但等她翻到小張的微信，聽完小張發給她的一連串語音，安暖瞬間就明白了。
握草小張這豬隊友把她坑了！老宋現在肯定正生氣呢！
安暖是中午的航班，等她從機場到家也已經是傍晚五六點。
她摸出鑰匙打開家裏的防盜門，門內一片漆黑，裏頭靜悄悄的，宋以謙應該已經去急診上班了。
安暖松了口氣，坐在門口把拖鞋換上。
雖然她現在已經回來了，那幾個涉案企業的後續情況已經由劉皓還有香港警方接手，但畢竟還有些危險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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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白贓款這種事雖處于下游犯罪，但犯罪集團的經濟網絡被切斷，難保極端分子會幹出什麽不法的事彌補損失。她還沒想好怎麽和宋以謙解釋這件事，也不想把他拖下水。
安暖正打算先把放門口的行李箱拖到屋裏再開燈，結果走過客廳冷不丁見黑暗中一個人在沙發上，差點把她吓尿。
她放緩步子走進一看，竟然是閉着眼端坐在那兒的宋以謙。都這個點了他今天沒上班嗎？
多日未見，安暖笑嘻嘻的跑過去抱住他的腰，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宋以謙低頭涼涼的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放手。”
“哦……”安暖一頓，抱着他腰的手漸漸松開。
可她想了想，又反悔了，重新将手抱的更緊，擡頭對着他的眼睛倔道：“我就不放！”
宋以謙沒理她，收回目光，閉上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安暖現在有點騎虎難下。宋以謙端坐在她懷裏就和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似的，安暖覺得自己就像刻意來撩/撥法海的小青蛇。
額，好吧，她更像小青蟲……
安暖湊上小腦袋，想想要不幹脆真勾/引他算了。
可當唇即将碰到宋以謙的俊臉時，安暖慫了。因為她看到宋以謙那冰冷冷的臉色，她怕他揍她。
“我錯了。”安暖好言好語認錯。
宋以謙眼也沒睜，半天了才幽幽道：“錯哪兒了？”
安暖忽然語塞，心裏頭委屈巴巴。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她錯哪兒了，明明她和宋以謙說的是實話，她的确出差去了，她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才以度蜜月的名義請假。
現在要她認錯，她認哪門子錯。
感受到安暖重新漸漸松開的手，宋以謙眯起眼，緊緊盯着她。
為了別給他惹麻煩，安暖還是覺得別告訴他好了。
她起身正想走，宋以謙忽然拉住她的手，使了力道将她拽過來。安暖猝不及防，墜入他溫暖的懷抱。
“暖暖，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安暖這才意識到今天的宋以謙不對勁，他想要談的似乎不只是她去香港這件事而已。
“是我先喜歡的你。”宋以謙将安暖擱坐在他大腿上，雙手環着她的纖腰，下巴磕在她的頸窩，嗅着她香香的發：“自從喜歡上你後，我發現自己開始變得患得患失。每次我們一吵架，你都是頭也不回扭頭就走。我總是會怕你跑了，怕你發現原來你還是不能接受我，怕你什麽時候又被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拐跑了。”
他被她拒絕怕了，即使現在已經在一起，感情也很好，但她給他的感覺仍舊是若即若離，似乎一用力就會跑掉，重新成了兩不相識的陌生人。
安暖一愣。
她從沒想過宋以謙會這麽想。她與他的情感，從來都是他主動，她缺乏安全感，就理所當然貪戀着他的付出，并未真正了解過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原來，驕傲如他，即使表面裝作雲淡風輕，其實也是個安全感不強的人。
想想也是，宋以謙從小就沒有父母陪在身邊，這一路都是自己走過來的。他多想要個安穩的家，她應該比誰都清楚。
她也想回應他，可她太久太久沒喜歡過人，時間久了心也冷了，也不知道戀人之間怎麽樣回應才是對的。未曾考慮過他一味付出，也是會累的。
“我不喜歡這樣優柔寡斷、患得患失的自己。”宋以謙道，環着安暖的手臂緊了緊。這次安暖去香港的事只是個導火索，真正讓他失落的，還是安暖那副什麽都沒挂在心上的樣子。
也好，趁這機會他可以把他之前憋在心裏的話統統講出來。
安暖察覺到了他的低落，低着頭，将自己柔軟溫暖的手心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
“可即使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我還是喜歡你。比起被你拒絕，我更怕錯過你。”他勾唇笑了笑，神情卻比不笑還落寞。
看着低聲下氣的宋以謙，安暖眼睛有些酸。她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
他輕嘆：“暖暖，我想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我希望我能在你的未來裏，我害怕能陪你走到最後的人，不是我。”
“對不起、對不起。”安暖雙目泛紅，也不知道怎麽說，只能一直認錯。只要宋以謙難過，她也會同樣覺得難過得不得了。
“我不想再一個人胡思亂想，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可以告訴我嗎？”宋以謙問：“暖暖，你真的在意我嗎？你真的……真的愛着我嗎？”
“我、我是喜歡你的，我很早很早就在意你了。”安暖轉身回抱着他。
“真的？”宋以謙語氣淡淡，仿佛不太相信。這個小沒良心的，要是真的很早就在意他，還會拒絕他讓他傷心難過這麽多次？
“真的！”安暖猶豫片刻後，還是說了出口：“就那次在醫院裏，你替我擋下李婧的沸水，還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丈夫所有事你都會與我一并承擔。那時候我就覺得，原來你是真的站在我身邊的。”
“那為什麽還拒絕我這麽多次。”宋以謙悶悶的嗓音帶了些委屈的控訴。
“你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我的生活一直是一團糟。”
安暖垂下羽睫，眼眸深深道：“像我這種人，都到這個年紀還一事無成，做什麽都成功不了。我就像活在泥沼裏，永遠在自我厭棄、自我否定。你對我來說幹淨得就像夏天的風，我不想把你拉下水。你應該有更廣闊的前程，我不想你和我一樣永遠陷在泥潭裏。”
安暖說這幾句話時只覺得她好冷，渾身都在抖。
她這麽多年孤身一人，早習慣了。她已經不幸了，不能把其他無辜的人拖進來。她也有她的自尊心，也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她的狼狽樣。
宋以謙太好了，她覺得自己配不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徒增傷感。如果沒有開始，就不會有結束。
所以她每次狠下心裝作不解風情的拒絕他，其實又何嘗不是在狠心的拒絕她自己。
“傻瓜。”宋以謙心疼的嘆了句，抱緊她，用自己身體的溫度去溫暖她：“有你在的地方，哪兒還能是泥潭。”她是他的小茉莉，就算是泥沼，他也能讓它開出花來。
“宋以謙。”安暖忽然特別鄭重的喚了聲。
“嗯。”他低低的應了句。
“我愛你。”安暖說完這句話，忽然覺得自己釋然了。
“傻瓜。”宋以謙用指尖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嗓音溫柔道：“我也愛你。”
切，明明是你這個患得患失的傻蛋更傻。
安暖蹭了蹭他的胸口問道：“所以你不問我這次到底去了哪裏嗎？”
“不問，你有你的自由。”宋以謙低頭親了親她的發：“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選擇的權利。”不要總是自以為為他好，就擅自替他做主。
“好吧，那我告訴你，你自己決定。”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最近行裏開了好多異常賬戶，其中有幾個空殼公司可能涉及洗錢等金融犯罪，而且這些公司可能和我們同事有暗中合作。我這次去香港是配合警方調查的，但為了不打草驚蛇，對行裏只能說自己度蜜月才能請出這麽久的假期。”
“抱歉，我不是有意瞞着你的。這案子可能有一定危險性，所以我就想着等案子了結了再告訴你。”安暖道。
“我說過的，所有事我都會與你一并承擔。”宋以謙伸出手，與她十指緊扣，一字一句鄭重道：“因為你是我宋以謙的妻子，是我要白頭到老的人。”
“你也是我安暖的丈夫，是要和我一直走下去的人。”安暖靠在他懷裏，此刻心裏無比踏實。
宋以謙嘟囔了句：“我看你對你的工作還挺上心，明知道有危險還這麽拼命上。”
安暖怎麽聽出了一絲絲吃醋的意味。
她解釋道：“不拼不行呀。我們業界有個叫‘盡職免責’的條例，這個案子是我先發現端倪的，只要我能代表我們支行配合調查，行長就可能因為盡職調查而免于問責。行長只有兩年就退休了，我不能讓他在這個關鍵節點出任何事。”
行長、行長，又是行長。
她每次一說到她的行長就眉飛色舞、雙眼放光，褐色的澄澈眸子跟看到黑夜裏的星星一樣，讓他感到極具威脅性。
宋以謙問：“我和你行長掉水裏你先救誰？”
這是啥問題？？？
“當然是你啦。”安暖捧着他的小俊臉香了一口。
宋以謙很受用，大掌按着她的後腦勺正想香回來，而安暖卻把身體往後縮回去，仿佛談愛豆那樣星星眼道：“你可不知道，我們顧行長以前還是白鹿市游泳隊的，到現在肚子上還有八塊腹肌呢！”
宋以謙掐住她的腰，眯起眼睛眸光危險道：“你怎麽知道你們行長有八塊腹肌？”難不成你還親眼看過？
“我姑父說的呗。”安暖拍向他瞎吃飛醋的腦袋：“行長對我就像女兒一樣好，胡思亂想什麽呢。”
“對了，你怎麽還在這兒，不是早該去上班了嗎？”安暖問道。
宋以謙帶着懲罰性的咬了下她甜軟的唇道：“怕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回來沒飯吃，特地和院裏請了一天假。”
“老公你真好！”安暖蹭着他的胸口撒嬌，嗓音軟軟糯糯勾的人心癢癢。
宋以謙的臉面色如常，但耳朵已經悄悄發紅。他心裏頭像是被揉進一團又輕又軟的霧，又蘇又麻。
“菜已經燒好了，再熱一下就能吃。”他放下安暖，背對着她起身快步向廚房走去，遮掩他耳朵可疑的紅暈。
安暖也起身屁颠屁颠跟着他到廚房。她早就看到宋以謙害羞的臉蛋。其實這家夥表面悶騷，內心也是個容易害羞的人。從前都是宋以謙逗她，這次她也想趁此機會好好搬回一局。
她坐在廚房玻璃門旁的座位上，兩手捧着臉望着廚房裏忙碌的宋以謙道：“老公你真好看，怎麽看都看不夠。”
宋以謙沒有回答她，手上動作不停。如果不是他耳朵的緋紅漸漸染到脖子和臉頰，還真讓人以為他只是在全神貫注的炒菜。
安暖的花式彩虹屁還在誇：“老公你炒菜的樣子也特別帥，比米其林大廚還厲害。”
“閉嘴！”宋以謙忍不住道，但俊臉已經成了個紅蘋果。
“嘻嘻。”安暖起身跑到他身邊親了一口，開開心心的拿了碗去旁邊把電飯煲打開盛飯。
宋以謙回頭看着她沒心沒肺的樣子，無奈嘆道：“我就被你吃得死死的。”
安暖感受到宋以謙的目光，擡頭眉眼彎彎對着他笑，邊端着熱騰騰的飯邊對他做了個“筆芯”的手勢。
安暖：麻蛋故意說了這麽多煽情的話還不是為了上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