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肥宅快樂
肥宅快樂
安暖呆呆看着他,許久才吐出一個字:——
“好。”
只有小張嘆了口氣,一臉不情不願。
其實安暖和顧行長的信任,早在很多年前就建立了。
雖然她和顧岑之間,确實有那麽點關系。
顧岑的一個大客戶,是她的姑父。她的姑父和顧岑,是商業合作夥伴,但同時也算是很好的知己,更算的上是共患難的兄弟。
姑父與顧岑合作十二年,在姑父最困難的時候,是顧岑力挽狂瀾說服領導,給姑父的對外貿易公司貸了大筆款項,而且一貸就是許多年。
但也正是因為這筆大業務,使得錦榮支行每年都有高額的貸款利潤可賺,顧岑才坐穩了行長的位置。
兩個人相互成就,才有了今日各自的地位。
但這一切,除了顧岑和安暖,周圍所有人都不知道。
一年一度的銀行人員關系排查也只會排查簡單的親戚關系,顧岑和安暖并非親戚,而且姑父作為大公司的法人也不會親自去銀行辦理業務,所以顧岑和安暖走的親密,別人只會以為他倆有什麽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沒人敢将這些風言風語說給顧岑聽,所以顧岑不知道。
安暖也懶得多解釋。畢竟當初她進邑州銀行确實是姑父向顧岑推薦的,免得顧行長落人把柄。
但這點關系,并不能構成安暖對顧岑死心塌地的理由。
從她進錦榮支行以來,顧岑對她和對其他員工的态度并無兩樣,沒有半點徇私。但顧岑卻一直很信任她,她用心去做的每一件事情,顧岑都能給她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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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小時候老是打她、長大後還逼她結婚嫁人的爸爸,顧岑倒更能給她父親一般的安全感。
有一次有個客戶來鬧事,說自己理財明明買進去了,為什麽到期日到了,錢卻沒有到賬。
後來一查才知道,這買理財的兩萬本金一直在卡的活期賬戶裏,根本沒把理財買進去。
按照銀監會的規定,銀行在銷售理財事必須進行“一區雙錄”的制度,并且設置理財銷售專區。客戶在理財銷售專區進行錄音錄像之後,再帶着填好的理財購買單去櫃臺辦理理財購買業務。
然而根據理財經理的錄音錄像顯示,理財經理已經将一區雙錄的制度告知客戶,并且在錄像結束前多次提醒客戶記得去櫃臺把理財單給櫃臺櫃員,視頻中客戶也是點頭表示了解的。
可奇怪的是,現在客戶手裏買理財的表格上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銀行印章。問客戶為什麽紙上沒章,客戶就一口咬定是櫃員把單子原封不動還給她的,她也不懂。
主管找到客戶買理財那天的機構流水,查到是安暖給這位客戶開了卡,并辦了本票入賬。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是安暖工作疏忽,沒有幫客戶把理財買進去。
但安暖對這個客戶确實有點印象,她堅持認為客戶那時并沒有把理財的購買單給她,否則她不可能看不到。
關鍵是銀行的監控最多保存三個月,如今半年過去,安暖根本是百口莫辯。
除了顧岑,當時的客戶、包括所有同事在內,都認為客戶已經将理財購買單給了安暖,是安暖自己沒看到,連主管也打算勸安暖賠錢了事。反正兩萬的理財,半年利息也就兩三百塊。
甚至安暖自己也想想要不付錢解決這麻煩事算了,雖然她堅持自己沒錯,可她擔心這件事會影響支行聲譽。
那時顧岑找到安暖,安暖以為他要責備她。
結果顧岑只問了安暖一句話:“你确定你那時的工作流程都符合我行的規定嗎?”
安暖點點頭。
後來安暖才知道,在得到她的肯定後,顧岑找到後勤科要半年前被廢棄的光盤,還不惜大動幹戈,找總行技術部門的負責人恢複被過期删除的監控。
當時顧岑手裏本來有個大業務要談的,卻因為安暖恢複監控這事兒被迫耽誤了很久。
而且技術部的人也勸顧岑,賠錢只用花兩三百,可恢複删除影像的成本卻要近萬,而且耗費的時間成本更多。
可顧岑相信安暖,既然安暖說她沒錯,他就一定要讓真相水落石出。他瞞着安暖,堂堂行長親自拉下臉去技術部找人,請技術部的人吃飯,自己掏腰包付恢複影像的錢。
最後監控複盤,真相大白。
當時那客戶在理財銷售專區錄好去櫃臺的路上,接了個電話。她一坐在安暖的櫃臺就把身份證和本票扔給安暖,然後接電話接了快十幾分鐘。
安暖給客戶開了卡、做了本票入賬後,就問客戶還有什麽業務需要辦理。結果那個客戶這才想起她要買理財,可她剛把理財單從衣袋裏摸出來,然後電話那頭忽然有什麽急事。那客戶匆匆拿走身份證和卡後,對安暖說了聲“我過幾天再來”,就趕緊跑了。
安暖沉冤得雪,實際上是客戶自己後來忘記過來重新買理財。
這件事主要還是歸功于顧岑的堅持。那時安暖去感謝顧岑,結果顧岑卻意味深長的對她說:“小暖,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麽,總會習慣性的否定自己。但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堅持自己,那還有誰會在乎你呢?”
就這麽一瞬間,就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安暖一顆冰封許久的心,忽然像被什麽融化似的。
從那時起,顧岑,就是她的光。顧岑的事,就是她最重要的事。
只要能留在顧岑身邊,所有風言風語,她都不在乎。
*
從公安局審訊室走後,安暖就一直悶聲不吭,心情不大好。
晚上洗碗的時候,她打開iPad,第三十二次重刷《武林外傳》,一邊洗碗一邊看。
宋以謙晚上約了甄世乾打網球,他去廚房往水杯裏倒水時,正好看到安暖看得津津有味,便忍不住說:“這個穿綢緞的胖子是錢掌櫃吧?我記得他好像還經常被老婆揍,不過他挺倒黴的,他老婆練過奪命剪刀腳和十三太保金鐘罩……”
安暖回頭,笑着說:“你也喜歡這劇嗎?”
宋以謙點點頭:“我上初中那會兒爸媽忙,一年到頭也基本不回來。我一個人在家就喜歡把電視開着,安全些。那時候電視就經常放這個劇,偶爾也能笑笑。”
“我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看。”
安暖頓了頓,她目光看向屏幕裏正笑得眼眸彎彎吃糖葫蘆的莫小貝,眉眼微垂,似乎想起什麽不太好的回憶:“以前我學習不好,我爸喝完酒有時候就會打我。不過之後在被窩裏偷偷看看這劇,也就沒那麽痛了。”
安暖說的很簡單,但其中種種,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們總對我說他們喜歡懂事的孩子。對啊,誰不喜歡懂事的孩子呢?”安暖笑笑:“畢竟懂事的孩子連絕望,都是悄無聲息的。”
宋以謙一下說不出話來,默默看着安暖沉默的背影。
這是安暖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起她從前的事,宋以謙忽然覺得,安暖身上或許發生過很多很多他并不真正了解的事。
這些事就像一張張網,橫亘在他與安暖之間。即使他再怎麽努力,甚至連她的衣角都觸碰不到。
“不是說要去打網球麽?你的胃不好,記得早點回來。”安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她扭頭小心翼翼瞥了宋以謙一眼,發現他神态并沒有太多異樣,才悄悄松了口氣。
宋以謙本想開口,但見安暖閃躲的眼神,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離開了廚房。
慢慢來,總不能一下把這丫頭逼急了。反正,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
“別看你那老婆長得和個小白兔似的,可實際卻是個冷心冷性的主,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
中場休息時,甄世乾擦擦汗,扔了罐肥宅快樂水給宋以謙。
宋以謙沒理他的話,自己挽起袖子喝起來。
“這個女人非常聰明,高一時就代表學校獲得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二等獎。在校內的成績排名也一直穩定在第二左右。”雖然宋以謙不喜歡他調查安暖,但為了兄弟,甄世乾覺得他有義務将他調查的結果說出來。
——以前我學習不好,我爸喝完酒就會打我。不過之後在被窩裏偷偷看看這劇,也就沒那麽痛了。
“她說過,她成績不高。”宋以謙眉頭幾不可聞的蹙了蹙。
“沒錯,她對你說的也确實是實話。”甄世乾點點頭:“只不過這一切事情的轉變,都發生在她高二那一年。”
宋以謙沒說話。
“大兄弟,別這麽冷着張臉嘛,你知道我為了這些消息可是差點出賣色/相!”甄世乾一巴掌拍向宋以謙的背,不禁嘟囔:“哥們兒我也是怕你這一顆純潔的處/男之心,所托非人好麽?”
宋以謙躲開甄世乾的手,白了他一眼。
安暖的曾經,宋以謙從不曾參與。但比起從甄世乾嘴裏聽到,宋以謙寧願等着,等着安暖親自告訴他有關她的那些故事。
但宋以謙又想到即使他再怎麽努力,都很難靠近安暖那顆壓根兒沒把他當回事兒的心時,又忍不住百味陳雜。
甄世乾見宋以謙沒有再抵觸,便繼續道:“在安暖高二時,他們班發生了一起很嚴重的盜竊案。安暖原本從每個同學那裏收來總額大約四萬多的班費,但那筆班費卻在當天下午不翼而飛了。”
“後來一查才知道,這筆班費被安暖的同桌厲彬偷走了。”甄世乾沉聲道:“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盜竊事件的受害者是安暖,但事實上,真正的受害者卻是這個叫厲彬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