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風自流
無風自流
可沒有證據，就不能指認林涵。
福安公主氣的團團轉，聲稱如果不行，就動用公主的權勢強行将林涵收押。
“殿下，不可以這麽做，沒有證據我們不能關押林涵。”
“那按你說，要怎麽做？”
“錢箱！那個錢箱不是不見了嗎？裏面還有三千兩。我們就說找不到賊人了，讓林涵放松警惕，等他用那三千兩我們就抓了他。憑空發了一大筆財，他肯定不會忍住不用的。”
李為善說對了，案子結案一個月後，林涵便忍不住動用了那筆錢。這人膽子也夠大，竟然将錢藏在東院地板下面，所有人都以為兇手将錢拿走了，故而沒有翻查東院，誰想林涵竟然就将錢箱藏在地板下面，藏在林嘉屍體下面。
福安公主嘲諷道：“你阿翁說你愚蠢真的沒說錯，你就連等你姐姐過了七七都等不及，便開始用這筆錢了。”
“如果不是阿翁趕我出門，”林涵道，“我也不想這麽冒險的。”
林掌櫃趕林涵出門也是李為善要求的，他初衷是讓林掌櫃原諒林涵，來放松林涵的警惕，但林掌櫃說趕他出門才會讓他冒險，而且他也裝不出來諒解林涵的樣子，多說幾句只怕兩人又吵起來。福安也認為林掌櫃的話有理，林掌櫃雖然城府深，但容易激動，如果說漏嘴打草驚蛇了，那更是麻煩。
縱使懷疑自己兒子，但真的親眼看到兒子承認罪行，還是讓林掌櫃難受不已，他渾身抖得厲害。
“對于你殺了你姐姐一事，林涵，我問你，你有一點後悔之心嗎？”
“沒有。現在想起姐姐掙紮的樣子，我還蠻開心的！痛快！”
“林涵，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當然了。”
“林涵，如果你有一點後悔、有一絲是賭氣、有一毫是逞強，你就說出來，你姐姐的在天之靈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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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需要被原諒？是我殺了姐姐，偷走了錢，我還想殺了我阿翁，可惜他命大，我也沒遇上什麽好機會。真的是可惜！”
按林涵說法，打從小時候起，姐姐就是個讓人讨厭的家夥，不，在外人眼中，姐姐是個好孩子，讨厭姐姐的只有林涵一個人。
林嘉很聽話，也不惹長輩生氣，家裏阿母去世的早，阿翁又要照顧生意，聽話懂事還能幫忙分擔家務、照顧自己的姐姐很得阿翁喜歡，阿翁說姐姐唯一不足的是性格太過溫順，做生意不能這樣，要外圓內方，不能一味溫柔忍讓。
才不是這樣，林涵心道。
姐姐是個善于揣測大人心思，慣會在大人面前裝樣子的孩子，無論他們在做什麽、玩什麽，只要看到大人來，姐姐就搖身一變，變出大人喜歡的溫順樣子，當然，這說不上是什麽壞事，但是，在相比之下，頑劣不堪、不求上進、只是普通孩子的林涵，就成了壞孩子。
被呵斥的從來只有林涵。就算做了同樣的事，就算都是孩子，就算都在哭，姐姐看上去是多麽可憐，多麽讓人呵護，林涵則只會被訓斥鬧人。同樣是想得到一樣東西，姐姐被說成是懂得克制隐忍，林涵則被痛罵說貪得無厭。在林涵看來，他們的表情是一樣的，可是姐姐就是不用開口就能得到家人的愛護，自己即便鬧翻了天也只會被罵。
林涵曾責備過姐姐，為什麽總是在大人面前裝乖巧？明明和我是一樣的人。姐姐卻說：那是你笨，不會看人臉色、不善僞裝的都是笨蛋！
等到他們長大，姐姐成長為一個善于觀察大人們臉色的大人，林涵卻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大人。
不是林涵自暴自棄，而是每當他試着觀察大人臉色，都會被說成是投機取巧，試着誠懇踏實，又被罵做愚鈍不堪。明明都是一樣的，明明與姐姐的做法沒有任何不同，明明自己都都沒有錯……他試圖讓阿翁對自己刮目相看，可努力都白費了。他放任自流，結果就真的成了一個一事無成、仇恨一切，不中用的大人。
他恨姐姐，更恨阿翁。阿翁是個信奉遵從自己欲望的人，想要的東西就買，想用的東西就用，不浪費也不節約，錢用掉了，就去賺更多，賺錢就是為了揮霍，只要能賺錢，就是無所不能，如果不能賺錢，就是失敗者，失敗就去死。去死！林涵不知道自己這樣被阿翁罵過多少次。
可是，林涵并不認為自己缺乏經商的才能。他雖然比不上姐姐為當鋪掙得多，但是他也沒有讓當鋪損失，雖然只有一點點，他也是保持了盈利的。只是在阿翁看來，那一點點盈利算不上賺了錢。
踏實地做事，就被指責為缺乏膽量，稍冒風險，又被諷刺缺乏考量。阿翁總是指責自己，對自己哪哪都看不順眼，如果不是阿翁從未信任自己，自己有怎麽會沒有鍛煉出姐姐那樣的才能呢？
和自己相反，姐姐從未被責備過，即便做錯事給店裏造成了虧損，阿翁也會諒解，說這是成長為大商人必須經過的失敗磨練，不要氣餒！林涵聽着這樣的話，更覺得自己的出生都是多餘的。是啊，姐姐是長女，又是合格的繼承者，繼承當鋪是自然的，那麽當初生下自己是為什麽呢？是他自己想要出生在這世上的嗎？
姐姐死時——他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也不開心。再怎麽厭惡，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姐弟。他看着張着嘴、面皮紫漲、眼球凸出卻無力擺脫繩索而無力死去的姐姐，感到一絲恐懼，而後是一絲活該。活該你是那個人的女兒！當時林涵的心思說不清是被解放更多點，還是覺得姐姐活該更多點。
“你阿翁說的沒錯，你什麽事都怪罪在別人身上，你簡直無可救藥！”
林涵毫不悔改，反而更癫狂地笑着，回頭看向林掌櫃：“如果是我死去，阿翁只會不痛不癢吧？但是我真沒想到，在阿翁您的心裏，居然還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既然這麽看重姐姐，為什麽在生下姐姐後，又要再生下我呢？”
為什麽呢？誰都知道的原因，竟然讓林掌櫃踉跄一步，他指着林涵痛罵道：“你想讓我認錯，讓我向你磕頭賠罪都行，可你怎麽能殺害你親姐姐呢？”
林涵冷笑一聲：“認錯？磕頭賠罪？我不需要。姐姐去世，是天譴！是上天對你這種不把孩子當孩子看待、毫無人性的人的報應！”
“你！你這個魔鬼！你果然就不該被生下來！”林掌櫃慘叫一聲，撲向林涵去。
林涵雖然狠毒，面對阿翁還是那個自卑的孩子，任憑林掌櫃咒罵踢打，他都沒有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