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怕她誤會
怕她誤會
“上車吧。”沈烨見他愣在那裏,提醒道。
菘藍回過神,趕緊提袍沖上車,拍打着她的肩:“言姐姐?言姐姐?你快醒醒啊!”這濃濃的酒氣呀,慘了,言姐姐竟然又喝醉了!
“嗯。”蘇玉言迷迷糊糊睜眼,看着他:“菘藍!”她大叫一聲。
菘藍呼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沒完全醉迷糊,沒把我當成貓啊狗啊什麽的。
蘇玉言咻地坐起身,扯住他發頂的小髻,來回搖晃:“菘藍,你怎麽只剩一只耳朵了?!”
菘藍…… …… 果然,就不能對她太有信心。這次竟然是變成了一只兔子。
“噗!”正在看戲的沈烨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言姐姐,放開我,疼!”菘藍掙紮着,蘇玉言還是緊抓不放:“是不是外面那群狼給你咬掉的!你等着,姐去給你報仇。”說着卷起袖子就要下車。
沈烨和菘藍趕忙去攔。折騰了好一會兒子,才讓這個小祖宗安靜下來。
菘藍嘆了口氣,又擡眼看看沈烨,瑟縮着在他對面坐下,內心惶惶。“那個……沈公子……”他斟酌着開口。
“她在外面同姐妹兒喝酒,喝醉了,正巧叫我撞見,就給她送回來了。”沈烨沒給他提問的餘地,一口氣解釋出來。
菘藍點點頭,他張口想問點什麽,确乎又不知該問些什麽,只好連聲道謝。
“公子,接下來去哪兒?”離哥在簾子外問道。
“去蘇姑娘家。”“是!”
菘藍:“謝謝沈公子。”
馬車開動了,菘藍同沈烨共處一室,對方強大的氣場叫他無所适從,只是局促地坐着,低頭不敢說話。
蘇玉言醉醺醺地趴着窗戶,看着外面的街景出神。正值街上走過一班巡邏兵,她探出頭看,笑着用手指住:“快看!一群大黑熊走過去了!”
菘藍吓得臉色一白,趕緊将她拽回來:“言姐姐,你別鬧了!噓!”
蘇玉言癟着嘴,被他按在椅子上。她擡頭,委屈地道:“我餓了。”“好好好,你要吃什麽,家裏都有。”菘藍連忙哄道。
她想了想,大眼一眨:“嗯,我要吃胡蘿蔔。”
“哈哈哈!”沈烨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菘藍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抱歉,沈公子,讓您見笑了。”“無妨。”沈烨擺擺手,滿眼含笑地看着她,問道:“她以前喝醉酒也這樣嗎?”
“是,以前還變過鳥啊什麽的,說自己會飛。吓得師傅師母趕緊給她綁柱子上,深怕她從窗子裏‘飛’出去。”也就是從那以後,蘇家是明令禁止蘇玉言喝酒的。
沈烨聽着,更覺有趣了。他見蘇玉言正歪着腦袋,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笑一笑,逗她道:“還認識我嗎?”
蘇玉言點點頭,愣愣地:“你長得真好看。”
菘藍 …… 救命!!!言姐姐,你真的是色迷心竅了!
馬車行到了蘇家門口,菘藍欲将蘇玉言扶下車,卻被沈烨搶先一步,他極其自然地抱起蘇玉言,彎腰走下車。
菘藍 …… 當着我的面就敢對言姐姐動手動腳,當我是空氣來的嗎?
不過面對沈烨,心裏再有不爽,他也只能按下不發。
沈烨将蘇玉言放到床上,她一個哼唧,擁着被子舒服地睡過去。
菘藍:“今天的事多謝沈公子。”
呸!白占了言姐姐這麽大便宜,自己還要跟他道謝,菘藍不由得鄙視起了自己,權勢果然使人折腰。
沈烨站起身,掃視了一遍蘇玉言的房間。房間不大,但是很規整,桌上整整齊齊碼着許多盒子,都是她做香囊的工具,妝奁盒反而被擠到了桌角。牆上挂着的不是字畫,居然是草藥标本。沈烨笑了笑,仿佛都能看到她坐在桌子邊打呵欠的樣子。
“沈公子,要是沒什麽事……”
“被她折騰了一路,有點兒累着了。方便讨杯茶喝嗎?”
送客的話就這麽被堵在喉嚨裏。沈烨說要喝茶,他還敢說不嗎?
菘藍給沈烨沏了壺茶,放他在院子裏坐着,然後立刻去到廚房忙活,又是給蘇玉言熬醒酒湯,又是給她燒洗澡水。鋪子裏本就出了這麽大的事,要是再被師傅師母發現她偷跑出去喝酒,不揍死她才怪。得趕緊在他們回來前,搞定“案發現場”。
菘藍忙完了活兒,走到院子裏一看,媽耶!那位祖宗居然還在這裏坐着。完了完了!他這是打算坐到什麽時候?
菘藍給自己鼓了鼓勁兒,走上前,開口道:“沈公子,您……”“我在這兒坐會兒,看到她醒了就走。”菘藍徹底慌了,這誰知道言姐姐什麽時候醒,萬一等來了師傅師母,豈不完蛋?
“那個……沈公子……我師傅和師母一般酉時過後就會從藥鋪回來……”
“我明白,屆時她還未醒,我自會離去。”
“那……沈公子您慢坐。”菘藍再沒法兒硬着頭皮說趕人的話,給他又添了壺茶,這才退去廚房忙活晚飯的事。
日暮沉沉,白日裏的暑氣漸漸消散,鳥兒扇着翅膀往巢穴歸去。夕陽穿透窗紙,斜斜地打在地面上,房間裏溢滿了令人倦怠的寧靜。
“啊!”蘇玉言伸個大大的懶腰,舒舒服服地打個呵欠,望着床頂的帷帳發蒙。回想着白日裏發生的一切。
她擁着被子坐起,手握成拳頭,拼命敲打自己的腦袋。她就記得自己跑去碧瓷樓和青荷姐姐喝酒,喝着喝着兩個人還想還……學起了狗叫?
之後的一切……她努力回想,可惜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記不起。所以……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來的?
呀!她趕緊摸了摸腰上,空空的,什麽也沒有。完了!自己從碧瓷樓收過來的尾款!她一個鯉魚打挺,利索地跳下床,穿上鞋就往外跑。
她掩着回廊氣喘籲籲跑到院子裏,看到院子裏站着個人,霎時定住了腳。
他站在夕陽下,負手而立,擡首望向院牆外那株梧桐樹,梧桐樹枝繁葉茂,從牆外一直伸過牆裏來。此刻的陽光是柔和的,撲在他身上,灑落了一身金。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沈烨,平和。夕陽下的他,褪去了平時的冷冽,多了幾分柔軟,讓人更想靠近一點。
他怎麽會在這裏?
她扒着廊柱,偷偷瞧着,卻不敢上前。眼前的場景,叫她摸不清楚狀況。
“看夠了沒?”沈烨頭也不回地問道。
蘇玉言吓了一跳,摸摸鼻子,挪了過去,嘴裏嘀咕着:“真是長了對狗耳朵。”這麽點動靜都能被他聽去。
沈烨回身看着她,笑了:“我長了狗耳朵?你自己說說,到底是誰在學狗叫?”
蘇玉言臉紅成豬肝色:“你……你怎麽知道!”她氣得跳腳,沈烨卻忽然将個繡囊拎在她面前。呀!她的尾款!
她立刻奪過來,打開繡囊認真清點了起來。
沈烨雙眉一擡,只覺好笑:“你那點破銀子,送給我都不要”。
蘇玉言斜瞪他一眼,小臉兒鼓鼓的。把個繡囊緊緊捏在手中:“東西都給我了,你還賴在這裏幹嗎?”
呦,這是下逐客令了。沈烨笑一笑,俯下身去看着她的眼睛:“我千辛萬苦把你送回來,連句謝謝也沒有嗎?”他故意把千辛萬苦那個字咬得很重。
蘇玉言臉上立刻風雲變幻,她根本不敢知道自己喝醉酒後又幹了什麽蠢事。
“謝謝!”她惡狠狠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沈烨也不惱,直起身子,認真望着她,淡淡道:“玉言,有些事,我必須跟你解釋一下。”
她心裏咯噔一下。他幹嘛……忽然這麽叫我?“什麽事?”她弱弱地問。
沈烨忽而嚴肅了起來:“關于我和青荷還有韓瑩瑩的事,并非你想的那樣。我跟她們往來是另有原因,絕無男女私情。這個……日後有機會我再跟你解釋,但是你相信我。”他忽而自嘲一笑:“你都說了,我沈烨是個‘真小人’,從不标榜自己什麽。所以我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這個我不會跟你撒謊。”
蘇玉言愣住了,呆呆的:“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沈烨笑了笑:“不希望你誤會。”
蘇玉言:“那我……”
“不好了不好了!沈公子,師傅師母回來了!”菘藍打着飛毛腿從外頭跑出來報信兒,他把大門一關,看到蘇玉言竟然站在院子裏。
謝天謝地,言姐姐總算醒了!不然今天家裏還不定怎麽雞飛狗跳呢。
他跑上前,抓着沈烨道:“沈公子,前門走不了了,你快跟我過來,我帶你從後門出去!”
二話不說,拉上他就走。
蘇玉言看着他從後門慌忙離去的背影,心裏頭怪怪的,這感覺,怎麽像在……私會?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她心裏頭又開始輾轉。他剛剛……同我解釋這麽多幹什麽?嗯,肯定是怕我誤會他亂搞男女關系,背地裏又去姑姑面前嚼舌根子,損壞他在姑姑心裏的形象。明明都已經跟姑姑分開那麽久了,還因為這種小事費心,他真的很在意姑姑,甚至似乎……比我一開始以為的還要在意。
一思及此,她心裏酸酸的,說不出的滋味。
菘藍将沈烨送出去,回頭看着蘇玉言還在原地發呆,立刻拉下個臉,長嘆一口氣:“言姐姐,鋪子裏……出事了。”
她瞬間驚醒:“你說什麽?”
*
沈府。
雲雀覺得,公子今天不太一樣。不,簡直就是太反常了。他居然是笑着走進府門的。不是往常的那種皮笑肉不笑,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公子今天心情這麽好,自己反而不敢上前開口了,可該說的總還是要說。
她迎上前,做一個萬福:“公子,魏哲來了。”
沈烨頓住腳,瞬間斂了笑意:“他來多久了?”“等了您一個時辰呢,現在還在會客廳候着。”
沈烨進門見着魏哲,立刻挂上一副客套的笑:“魏管家,我現在是不是該這麽叫了?”魏哲客客氣氣一個鞠躬,臉上的笑意也是掩不住:“公子這是在笑話我呢,我就一時頂替罷了。”沈烨輕笑了一下:“李管家不是都奔喪回來了嗎?怎麽還是你在管,看來你家老爺對你很是滿意啊。”
“公子誤會了,李管家早幾天就回來了,只是現在又有新的事兒絆住了。”
沈烨掀開茶蓋兒 ,吹了口面上的茶葉:“他又怎麽了?”“他兒子不是讓同和堂的大夫治死了嘛,現在正問人讨說法呢。”
“你說誰?!”沈烨大喝一聲。
魏哲吓得頓住了,支吾道:“就是……同和堂的蘇大夫。”
沈烨愣了愣,臉色忽地一黑,沉聲道:“他們準備怎麽讨說法?”“聽說今天下午已經把屍體擡到藥鋪門口了,估計還在鬧着吧。”沈烨點點頭,喝了口茶,若有所思。
很快他又想起來:“對了,你來找我什麽事?”“是這樣的,過幾日就是中秋了,老爺說讓您到時候回家,一塊兒吃個團圓飯。”
回家?沈烨心裏冷哼一聲,現在又知道,那裏是我家了?
“奶奶又不在,我去了沒多大意思。”他拂了拂衣袍,漫不經心地拒絕。
魏哲的笑僵在臉上,尴尬地不知如何回話:“公子……老爺太太都很是想你呢。”“哈哈哈!”沈烨大笑幾聲,放下茶杯,眯着眼睛看向他:“既如此,那成吧。”魏哲松了口氣,作個揖告辭退下。
魏哲走後,沈烨心裏一直盤算着他剛剛說的話。魏哲是沈平海的人,而李管家一向和沈平棣走得近,他現在敢跑去同和堂鬧事,不能不說是有他主子給撐腰。
沈平棣!沈烨眼神一淩,默默緊了緊拳頭。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