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美救英雄
美救英雄
蘇玉言站在大堂中央,接受着全場的注目禮。
她小臉漲得通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運氣丹田,使出洪荒之力:“你們這群,這群……宵小之徒,簡直就是無知,無情,無……無理取鬧!”一下子沒組織好語言,蘇玉言磕磕巴巴憋出這句話,誰知又引起了新一陣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還是回去把舌頭捋捋直了再來給俺們訓話吧。”
真是……太欺負人了!
蘇玉言氣的腳一跺,拿起一個碟碗爬上桌子,手高舉頭頂用力一摔,堂子裏霎時安靜下來,衆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哪裏來的砸場子的瘋小子?”
“對!本姑……本公子今兒就是砸場子來了。砸的就是你們這個中傷诽謗,流言橫飛的場子!”
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說書先生終于吭聲:“話不是這麽說,我這講的故事那可都是确有其人,确有其事,我們熹州人都是知曉的,何曾有诽謗之說?”
“哼!”蘇玉言叉着腰,頭一昂:“你們講的這個沈家公子的故事,錯漏百出,就是在惡意中傷!”
“既如此,小兄弟,那你說說這故事何錯之有?”人群中一位衣着頗為得體的男子發問道。
“呵,我只說兩處”她比出兩根手指來。“其一,沈公子在娘胎中害死胞妹為假。其二,沈公子棄養、苛待母親,至母親發瘋為假。”
“你是什麽官家老爺嘛!怎地你說是真就真,是假就假?一個不知哪個旮沓縫兒裏跳出來的毛頭小子,我們憑什麽信你的!”人群中有人發問。
面對這有理有據的诘問,蘇玉言反而淡定了下來,不慌不忙道:“我就是行醫之人,雙胞胎死一活一,這是因為其中一胎在母體裏發育時就有缺陷,不能從母體裏汲取足夠的養料,所以才會死于腹中。至于沈公子母親發瘋,那是因她長年吸食鴉片已致傷了心智,我在街上曾見過她發病,雙眼凹陷泛烏紫,一張口便有濃重的腐肉臭,雙手指甲裏都凝結着鴉片餘灰,可見她最少吸食了十年時間的鴉片。”場子裏的人似乎都被震住了,一時沒有人說得出反駁的話。
楓吟居裏,一只修長的手緊緊握拳,看着大堂前那個站在桌子上,為他當衆“舌戰布衣”的女子,心中似被一股激烈的熱流包圍。這個傻丫頭,什麽龍潭虎穴都敢闖,誰給她的膽子來的?
看着她,沈烨眼眸愈發深邃,眼底暗流湧動。
蘇玉言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我還知,就是這場子裏的人也都是半真半假。你們對沈公子于道德上譴責,以此标榜警醒自己莫作無德之人、莫行無德之事是假;嫉妒他年少便賺得腰纏萬貫,享盡人間富貴風流是真!我知你們,同情哀嘆沈公子母親命運多舛是假,看她從豔冠群芳的美人,淪落至棄婦瘋婦的笑話是真!我看那沈公子,雖不是什麽仁義禮讓的君子,但即便如此那也算個真小人,沈公子是真。”
真小人?呵,呵呵。沈烨眼睛一眯,神情危險。
離哥瞄着他的臉色,補救道:“公子……蘇姑娘不是那個意思。”“呵。”沈烨竟是一聲哼笑,頗為高興:“蘇姑娘說的沒錯,她倒是挺了解我。”
離哥 …… 公子,正常來說,“小人”可不是什麽誇人的詞啊。
他再次确信,公子是真的變傻了。
大堂內,蘇玉言持續慷慨陳詞:“而你們……你們都是群人前大談仁義禮智,背地裏卻搬弄他人是非,好行茍且之事的僞君子,你們是假!”話音落地,铿锵有力,場子裏陷入一陣靜默。
“好!說得好!說得太好了!”二樓雅間傳來一陣鼓掌叫好聲。衆人紛紛擡頭望去,蘇玉言也循聲轉眸。
陳正和!!他怎麽來了!
他站在雅間的欄杆邊,簾子大開,向着蘇玉言拱手道:“這位小公子所言真是字字珠玑,大快人心,令在下佩服不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蘇玉言讪讪地拱手道:“過獎過獎。”心裏還在忐忑着陳正和是否認出了自己。
“在下陳正和,敢問兄臺高姓大名。”蘇玉言眼珠子一提溜:“在下姓蘇,單名一個宇字。”“原來是蘇宇兄,幸會。正和欽佩于蘇兄的義舉,有心結交,不知蘇兄可意下如何?”“當然願意之至,能與陳兄結為金蘭是蘇某的榮幸。”“好!你這個朋友我陳正和交定了!從此以後,但凡是蘇宇兄光臨秋韻舍,一切的費用都記我賬上。”
“感謝正和兄的賞識,蘇某感激不盡,定當銘記于心。”
哈哈,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她暗自一樂。
衆人一陣交頭接耳,可再也沒有誰敢單獨上前來将蘇玉言的軍。
吟楓居。“真沒想到,這陳公子竟也起了憐香惜玉之心。”離哥忍不住嘀咕。他這時候站出來說話,擺明了是替蘇玉言撐腰。
沈烨眼神一暗,手不自覺一用力,茶杯砰地一聲碎在掌心。
“公子?!”離哥大驚,趕忙就要上前查看。“沒事。”沈烨冷冷答道,将碎片倒在桌上,望着陳正和的方向,若有所思。
陳正和既已說了這番話,意思很明确,誰要是跟這個蘇宇過不去,就是跟我陳正和過不去。誰會傻到去觸這個黴頭?
你別說,還真有那缺心眼兒的。
那西瓜肚大漢撩着衣服站起來,指着蘇玉言粗聲道:“喂!我說你,你跟那個沈烨是什麽關系?這麽替他說話?”
我跟他……什麽關系呢?蘇玉言臉上不由得燒了起來。就是……差點成為我姑父的人啊。
“我只是曾經受恩于沈公子,仰慕于沈公子的俠肝義膽,聽到這些污蔑的話語,替他抱個不平罷了。”很快地,她又發揮了她說瞎話的天賦。
“受恩?哈哈哈哈,你個姑娘家家的,在這麽多人面前說出仰慕沈烨這樣的話,你不嫌害臊,我都替你臉燒得慌呢!”
“什麽?女的?!”
“我看看……哎哎哎,你仔細瞅瞅,好像還真是!”
“哪家的姑娘?這麽沒羞沒臊的。”
蘇玉言被他這幾句話堵得赤急白臉,徹底慌了神。“你……我……”
“怎麽了?小娘子,被我說中了?哈哈哈!”
望着衆人投來的訝異眼神,蘇玉言徹底慌了神。
菘藍見狀扯了扯她的褲腳,悄聲道:“言姐姐,我們……跑吧。”
蘇玉言慌忙蹲下身,摸索着想要跳下桌。
那西瓜肚大漢不依不饒:“你是沈烨什麽人?這麽護着他?受恩?怕是不是受了他的身下之恩吧,哈哈哈!”霎時,場子裏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蘇玉言蹲在桌上,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全沒了往日的伶牙俐齒。她嘴一抿,眼淚差點憋不住,更不知作何回應。
“啊!!!”正笑鬧間,西瓜肚大漢突然一聲慘叫,一片銅葉紮入他的左臉,鮮血不停往出滲着,滴染得脖子衣領都是。
“快跑!殺人啦!”人群霎時陷入混亂,大家驚恐地四下逃竄,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喊聲混做一團。
“公子,這種人交給我來收拾就好了,何必玷污您的手。”沈烨擡起胳膊,轉了轉右手腕,冷聲道:“沒事,你先看着瑩瑩姑娘回碧瓷樓,事後到知玉河第二道橋口處尋我。”說完立刻起身走下樓,緊盯着人群中那道弱小的身影,生怕一個閃神,她就會被人流淹沒。
确定了蘇玉言所在的位置,沈烨從袖子中摸出銅葉,手腕一使勁,朝懸挂在牆上的油燈打去。六盞油燈接連落地,炸出哔剝的響聲,大堂裏瞬間陷入漆黑,人群越發驚恐,紛紛尖叫着朝大門的方向跑去。
“菘藍!菘藍!你在哪兒!”
周圍的人都尖叫着四散奔逃,蘇玉言被撞得左搖右晃,黑暗中焦急地摸索,回應她的依然只有雜亂的尖叫。
蘇玉言慌了起來,試圖辨認着大門的方向,右肩卻被狠狠撞了一道,身子一歪,朝地上倒去。
“啊!”她驚呼出聲,卻被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圈入懷中。
“是我。”熟悉的聲音落入耳中,帶着他特有的冷靜與清冽。
“沈烨!”蘇玉言小聲驚呼。
“跟我來。”沈烨拉住她的手,從人群中劈出一條路,逆着人流朝大堂東南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