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經叛道
離經叛道
木射場子已經空了一大半,幾乎所有人都圍攏了過來,想看看這難得一見的“怒發沖冠為紅顏”的較量。
陳正和為二位姑娘開路,大家見着來人是他,都紛紛讓出一條道。
比賽剛剛開始,侯愈郎才開了第一球。
陳正和徑直走過去:“愈郎兄,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說完看一眼沈烨,他邊上正站着個姑娘,确實是個花容月貌。
蘇玉言偷偷打量着,她就似那出水芙蓉,豔而不妖,媚而不俗。這就是青荷姐姐口中的韓瑩瑩了吧。若旁人不說,誰人能知她竟是個風塵女子。
陳正和點頭致意:“沈兄,好久不見,真是好雅興。”沈烨看了眼跟在陳正和身後的蘇玉言,輕輕笑道:“哪裏有陳兄興致高,兩位美女相伴在側,左右環抱,羨煞我等啊。”
“你!”這麽多人看着,袁亭亭氣得不知如何回話,杏眼圓睜,瞪着沈烨。
“那是自然,對于陳公子,你可不只有羨慕的份兒。”蘇玉言昂着頭,回嗆他一句。衆人皆是一驚,哪裏來的小丫頭,說話這麽沖。
“哈哈哈!”侯愈郎大笑出聲,看到有人嗆聲沈烨,真是讓他通體舒爽。
沈烨搖搖頭,唇角一勾,輕輕吐出三個字:“小朋友。”“你!”這三個字真是觸到了蘇玉言的逆鱗,她立馬跳腳,揮舞着手朝侯愈郎道:“侯公子,我力挺你!必勝!必勝!”說着将拳頭高高舉起。
“哈哈哈!”侯愈郎被逗得樂不可支:“好好好,那我就借姑娘吉言了。”說完挑釁地看向沈烨,他剛剛才開了第一個球,而今輪到沈烨開首球。
沈烨拿起球颠了颠,瞄準面前的木筍,俯下身,優雅地将球抛出,球穩穩撞倒了刻有“貪”字的黑色木筍。
“沈公子,失!”那邊計分的人高喊一聲。衆人倒抽一口涼氣,低聲議論。
“沈烨,鬧了半天,你就這水平?”侯愈郎笑哼一聲。“該你了。”沈烨也不擡眼,微微低下頭,韓瑩瑩乖覺地湊過去,替他拭掉額上的汗珠。
奶奶的!老子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這侯字就倒過來寫!
侯愈郎心裏窩着火,拎起木球,一個使勁兒抛過去。
“侯公子,中!”
侯愈郎擡頭,嚣張地看了他一眼。
沈烨沒理他,繼續自顧自地投球。
“沈公子,失!”
沈烨又擊倒了一個刻有“濫”字的黑色木筍,這下大家都搞糊塗了,侯愈郎也覺着奇怪,怎麽他這黑色木筍一投一個準?
“正和哥哥,這個沈烨是怎麽回事?”袁亭亭也很是疑惑。陳正和搖搖頭:“看他兩次投擲,按理說技術應該不在我之下,為何就……”這個沈烨,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又來了兩個回合,侯愈郎中間擊空了一次 ,沈烨倒是次次擊中,只不過他擊倒的全是黑色木筍。衆人都看不明白他的把戲。
第五球最後一球,侯愈郎擊倒了“義”字紅色木筍。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沈烨,自己勝局已定,他還能再玩兒出什麽花樣?
最後一球了。
沈烨拿起球,并不着急投,而是側過臉對着韓瑩瑩笑道:“不給我個鼓勵嗎?”韓瑩瑩羞赧着臉,輕輕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衆人又是一陣起哄,蘇玉言看得怔愣了,随後胸腔裏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渣男!呸!
沈烨嘴角得意淺笑,俯下身,毫不猶豫得抛了出去。
“沈公子,失!”
沈烨直中“佞”字,最後一個黑色木筍應聲倒下。
侯愈郎看着被沈烨撂了一地的黑色木筍,一時沒明白過來。他有這次次擊中的本事,怎麽就偏偏要擊打這黑色木筍?管他呢!反正自己是贏了,這下總算在他面前揚眉吐氣,也好讓瑩瑩姑娘看看,誰才是值得芳心饋贈的那個人。
“沈烨,你輸了。”侯愈郎嚣張道。
“哦?”沈烨接過韓瑩瑩遞來的扇子,随手撒開:“是嗎?還請侯兄看清楚,到底誰才是贏家。”
侯愈郎:“你看看你撞倒的,傲慢佞貪濫,黑色木筍一個不差。”
沈烨搖着扇子,放聲大笑:“哈哈哈!敢問侯兄,你就是将‘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十個字全都撞倒,能敵得過我的‘傲、慢、貪、佞、濫’嗎?”
衆人皆是一愣,瞬間一片嘩然。這個沈烨,是在公然挑釁禮教啊!大庭廣衆之下,竟敢說出如此悖逆之言,簡直比傳聞的還要狂妄惡劣。
“原來如此。”陳正和恍然大悟。
“這個沈烨,竟放蕩至此!”袁亭亭甚是憤憤不平。
人群中,他一襲白衣,茕茕而立,玉面含春,笑得放肆不羁。
蘇玉言不禁又晃了神。他這樣一個人,行為浪蕩,蔑視禮教,可為何人海裏,竟有種脫俗之感?
侯愈郎:“你……你這是強詞奪理!輸了就是輸了,哪裏這麽多說辭?”
沈烨不由得笑出了聲,向侯愈郎一個拱手道:“侯兄說的在理,沈某甘拜下風。”
這就認輸了?不知為何,侯愈郎總有種贏得不痛快的感覺,總覺着哪裏不得勁兒。
“侯愈郎這算贏了嗎?沈烨五次全中,他卻失了一球。”
“怎麽不算,沈烨擊中的全是黑木筍,規則就是這樣定的。”
“可沈烨那是故意的,要是他來真的,侯愈郎絕對占不了上風……”
圍觀者還在不停地交頭接耳,大家對于這場比賽的結果各有看法。
沈烨:“這規矩啊,都是人定的,但究竟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可不是規矩說了算。”他一手攬過韓瑩瑩的腰,嘴角笑意輕佻:“瑩瑩,我們走。”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只在身後留下一片驚詫聲。
侯愈郎怔在原地,不服氣地道:“剛才明明是我贏了,正和,你說呢?”陳正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甭管誰贏誰輸,你的瑩瑩姑娘還不是跟他走了。”侯愈郎氣得腸子直打結。
沈烨你給我等着,韓瑩瑩的第一血還不定會給誰呢!
“這個沈烨,真是輕浮放蕩……”袁亭亭還在不忿着,只聽“砰”一聲,一個香囊穩穩砸在沈烨的後腦勺上。
…… ……
空氣有瞬間的凝滞,衆人嘴巴張成雞蛋狀,不可思議地看着沈烨……的後腦勺。
他站得筆直,不過頓了片刻,回身撿起地上的香囊,立馬就嗅出那股熟悉的味道。
“誰呀?誰幹的?”韓瑩瑩朝着人群嗔怒道。大家屏息凝神,面面相觑,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韓瑩瑩氣結,正欲繼續争辯,卻被沈烨擡手制止,回頭吩咐道她:“你先去馬車上等我。”“是。”她應了聲,轉身回去了。
沈烨颠了颠手上的香囊,笑了。他擡眸,望向人群中那個倔強嬌小的身影,踱着步子徑直走到她面前:“蘇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衆人紛紛投以目光,嘿,又是這個刺頭小丫頭。
蘇玉言瞪着他,狠狠接過香囊。沈烨眉毛一揚,竟是笑得溫柔:“故意的?”
她撇撇嘴:“我那是看沈公子後腦勺有條縫被蒼蠅叮了,所以想着幫您打跑一下。”
衆人…… ……
“哈哈哈哈哈!”不過瞬間,衆人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笑聲,侯愈郎更是笑得直拍大腿,連陳正和都忍不住,轉過頭去捂着笑。
蘇玉言被這陣爆笑沖擊,這才恍然這真是叫他當衆失了大面子,立刻又有點瑟縮了。可氣勢上不能輸,她還是梗着脖子,一雙杏眼瞪着他。
沈烨有一霎的怔愣,随後咧開嘴,竟也是被氣笑了。
陳正和怕她繼續語出驚人,立刻上前解圍:“沈兄……同蘇姑娘認識?”
沈烨:“認識。”
蘇玉言:“不熟!”
她偏過頭不去看他,義正言辭地撇清關系。
“哦?是嗎?”沈烨眉心微挑:“确實不熟,只是一起同桌吃過飯、一起下河摸過魚,還一起躺……”“哎!等等!”蘇玉言一個箭步上前,啪一下蓋他住嘴,只露出他那雙桃花眼,閃出“陰險”的光。真活脫脫一只狐貍。
“那個……我們借一步說話,借一步。”邊說邊扯着他的袖子往場子邊上走。
*
“你吃錯藥了?幹什麽在那兒胡言亂語!”蘇玉言叉着腰、瞪着眼,昂起小臉質問他。
沈烨見她小臉紅撲撲的,忍住想要捏上去的沖動,笑道:“怎麽?我哪句話是胡言亂語了?難道我說的不都是事實?我可沒有無中生有啊。”
“你!”她氣得直跳。
“倒是你,說什麽我頭上有條縫,還有蒼蠅在叮,這才叫無中生有呢吧?”沈烨偏一偏頭,笑得眯起眼。
“我……我……”她結結巴巴地,忽然跳起來:“對!我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教訓教訓你,怎麽的?”她瞪大個眼,裝出一份兇狠的樣子。
沈烨哼笑一聲:“教訓我?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來教訓我?”
“你……你這個人,一副對姑姑萬年深情的模樣,把自己搞得像個大情聖。結果呢?轉頭就跟……就跟別的女子當衆卿卿我我,真是不要臉!呸!我這是替我姑姑抱不平!”
“哦!”沈烨仰起身子:“所以呢?你是覺得我負了你姑姑?要替她出口氣。”
她偏過頭,嘟囔道:“差不多……是這麽個意思吧。”
沈烨哂笑一聲:“小朋友,我們要把這筆賬算清楚。首先,是你姑姑不要我了,同你姑姑在一起的兩年我一心一意,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其次,我和你姑姑已經分開七年,七年,難道姑娘還要我為你姑姑守一輩子‘活寡’不成?你這氣撒的,未免太無理取鬧了吧。”
蘇玉言頭垂了下去,咬着唇,不吱聲。嗯……他說的,好像、似乎有那麽點兒道理?
可自己還是想打他,就是想打他,蘇玉言,你打得好!
她倏地擡起頭,倔強道:“随你怎麽說,我就是要為我姑姑出口氣!”
“哦?”沈烨忽而傾身上前,平視着她,目光交織,勾出淡淡的笑:“小朋友,你是真的想為你姑姑出氣,還是……為你自己?”
蘇玉言聽他這一說,呆住了,臉唰一下紅到了耳朵尖。她啪一掌,用力推開他的額頭:“我呸!臭不要臉!”說完,撲棱着兩條小短腿,頭也不回地跑開。
沈烨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意越發盛大。真是……好可愛的女孩子呀,叫人對她一點氣都生不起來。
怎麽辦呢?他怕自己,開始一點點變得貪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