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打“色狼”
暴打“色狼”
青荷見他有了回應,又往前側了側,悄聲道:“是這樣的,公子能否……也加入喊價?”
沈烨詫異了,不過轉瞬,冷笑道:“呵,抱歉,我對這種事無興參與。”他冷着臉偏過頭,心中暗自哂笑。這碧瓷樓可真有意思,居然為了給姑娘擡價,還暗地裏尋了托兒。
“不是……公子您誤會了。”青荷急了,扯住他袖子,沈烨看了看她的手,目光一凜。青荷一個哆嗦,立刻放開:“公子……我的意思是……您替我來喊價,最後拍下的錢我來出。”
沈烨又看着她,越發迷惑了。
“拜托了,公子……我不能讓我的小姐妹落到司命的手裏……”她咬了咬唇,狠心道:“我願意出一百兩銀子,望公子能夠拍下她!”
沈烨擡首看了看那個人稱“奪命大人”的惡棍,不由一聲蔑笑。他低頭看着她,笑道:“姑娘說話可算話?”
青荷點點頭:“一定!”
沈烨手指一伸,捏住她的下巴,青荷吃痛,臉都擰住了。他眼神冷得徹骨,涼涼一笑:“諒你也不敢。”
“九十兩銀子,九十兩銀子!”周媽媽還在喊着,沒有人加價了。青荷緊了緊沈烨的衣袖……
“一百五十兩。”有人喊價了。周圍一片嘩然,大家紛紛循聲望去,沈平棣看到他的瞬間立馬黑了臉。這個沈烨,他什麽時候也來湊這個熱鬧?
然而此時此刻,比沈平棣臉更黑的,是青荷。拜托!自己只承諾了他一百兩銀子,一下子這麽出多,這不是逼自己把血放光嗎?
沈烨以一百五十兩銀子拍下了花間的初夜,可當晚他竟沒有宿在花間的房裏,而是去找了青荷。
“我只跟你承諾了一百兩……多出的,我可沒有這麽多銀子給你……”青荷見沈烨造訪,只當他是來要債的,支支吾吾地搪塞。
沈烨敲着圓木桌子,一下一下,悠哉悠哉。良久,望着她笑道:“青荷姑娘是吧?一百兩銀子……你哪兒來這麽多錢替你的小姐妹贖命?”
青荷:“我在碧瓷樓幹了這麽些年,大小也是個門面,這點體己總還是能存下來的……”
“嗯。”沈烨淡淡地點頭:“在媽媽手底下藏住這麽些錢,不容易吧?”
青荷垂着頭,望着自己的鞋背,心中莫名地沖上來一股委屈。很快地,她爽利一笑,擡頭直刺刺看着沈烨:“我姐妹一條命,難道一百兩銀子都不值嗎?姑娘我還有幾年風光日子過,錢沒了,再存便是。”
沈烨望着她,眼神越發深沉。
青荷:“公子放心,那一百兩銀子,我一定說到做到。至于那多出的五十兩,我沒承諾,是一文也不會多拿的。”
她說着,轉身便要去櫃子裏搜羅。
“那一百兩,也不要你出。”
青荷頓住了,疑惑地回頭:“這是何意?那公子要什麽?”
沈烨微微一笑:“我要姑娘你。”
青荷愣住了,立在原地呆若木雞。
沈烨自嘲一笑,連忙解釋道:“姑娘莫要誤會,我是說,我想要姑娘做我的線人,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
“青荷……”
迷蒙間,有人在喚她。她微微張開眼,他的輪廓從時光中破出,漸漸明晰了起來。
青荷掙紮着欲要起身,卻被他一個伸手制止住:“睡吧,我跟你說句話就走。”
她又乖順地躺回去,就這麽仰望着他,看着他流暢的下颌線,被光影雕刻得好看。
“我聽說你今兒在外頭跟韓瑩瑩鬥氣的事了。”青荷剛要争辯,沈烨卻笑了笑:“幹得漂亮。就照這個路子演下去。日後我和韓瑩瑩的來往會逐漸變多,你适當鬧一鬧,幫我把這個掩護打好。”
青荷吃力地帶出一個笑:“嗯,明白的。”她跟他說的最多的,總是“是”“知道”“明白”。三年時間,他們一直保持着雇傭關系,竟是一步進展也沒有。自從做了沈烨的線人,得了他的照拂,這三年來她這日子着實好過了不少。沈烨給她錢,還給她庇佑,漸漸,她好像沒辦法再做回一個婊子了。
她開始貪心,想要的更多。可是她也聰明,自知應該守好本分,否則連現有的一切都會随之灰飛煙滅。
*
今夜的星空,真是格外好看,星星綴在絲綢般的天幕上,閃着千萬年之久的光。
已入深夜,蘇家人早已睡下,只蘇玉言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仰頭看星星。
她郁悶,她真的郁悶。最近,自己腦袋裏總是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那個人的臉時不時地就會閃現的自己眼前。剛剛更是荒唐,她做了一個極其離譜的夢。
夢裏淌過一條河,她和沈烨紮起褲腿,跳進河裏摸魚。兩個人嘻嘻哈哈,又開始打起了水仗,她就這麽舀起水潑啊潑。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摔到了河裏。她張開嘴試圖大聲呼救,竟一個字都發不出來。恍惚她才發現,自己竟變成了一條魚!
當時是,一雙大手伸過來,穩穩抓住她。她被帶離了水面,大口呼着氣,看到手的主人,竟然是沈烨!他笑嘻嘻地将她丢入竹簍裏:“來吧,跟我回家吧。”
蘇玉言 ……
他的臉伸進竹簍,手撥弄着的她的腹部:“你想清蒸還是紅燒?自己選一個。”
蘇玉言 ??? !!!救命啊!
她倏地彈起身,從夢中驚醒。
莫名其妙,真的是太莫名其妙了。夢醒之後,她左右睡不着,只得跑來院子裏看星星。她想不明白這個夢的寓意,第二日跑去問菘藍解夢,只是隐去了夢裏面兩人的身份。
菘藍聳一聳肩,自信道:“這個夢簡單的很。”
“那是什麽意思?”蘇玉言急急追問。
“意思就是‘魚水之歡’啊。”
蘇玉言一臉問號:“哈?”
菘藍伸出兩根手指,神秘兮兮地湊到一起:“夢裏的那兩個人……魚水之歡。”
蘇玉言 …… 我呸!她氣得将手中的藥材甩過去,把個菘藍給打懵了。
但是最近,自己确實太頻繁地想起他了……哼,一定是因為他惹得姑姑太傷心,自己對他恨之入骨。對,就是這樣的!下次做夢,一定要把沈烨變成魚,她要用油炸的!
她氣呼呼想着,努力趕跑着內心一些道不明的想法。
慶幸的是,蘇家最近迎來了一件大事,成功地讓她轉移了注意力——闊別家人三年之久的長子蘇晉成終于要回來了!
蘇晉成六年前入伍,自加入了陳達将軍的陳家軍,便一直在東北沿海一帶抗擊倭寇。六年的時間裏,他只回了三趟家,因長年與家人聚少離多,他是整個蘇家最為挂念的人。
小時候,蘇玉言最愛跟在哥哥屁股後頭跑,在她眼裏哥哥就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他會編草繩、會上樹掏鳥窩、會下河摸魚,還會給她講各種天馬行空的神怪故事。蘇家人都說,蘇玉言的任性不是蘇父慣出來的,倒是她哥哥給寵的。
有一次,小蘇玉言将隔壁家小男孩的腦袋打破了,蘇父氣得罰她在大堂裏跪了半天,命令誰也不許給她送吃食。跪到了晚上,她餓得頭暈眼花,哭都沒力氣哭。蘇晉成冒死溜到大堂,給她揣了兩個大白饅頭。蘇玉言見着這饅頭,小嘴一癟,說是要吃烏紗巷口的那家雞湯馄饨。
有的吃就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蘇晉成氣得把饅頭丢她腳邊,掉頭就走。
跪了這麽久,連口水也沒喝上,這幹巴巴的饅頭怎麽下咽?蘇玉言啃了小半個,正委屈着,忽然飄來一股香味兒。
“快點!吃快點!”蘇晉成端來一碗雞湯馄饨,火急火燎地催促她。奈何雞湯馄饨的香味兒太大,蘇玉言還沒喝上幾口,蘇父就聞着味兒過來,氣得将蘇晉成狠抽了一頓。
這些陳年往事,如今說起來,仿佛就在昨日。她真的,好想好想哥哥。
自打聽着哥哥要回來的信兒,蘇玉言就樂了整兩天。她掰着指頭數着時數,想要親自去渡口迎接。根據蘇晉成信上說的時間,他要日落以後才會到,畢竟天色太晚,蘇父蘇母怎麽能放心她一個姑娘家出去。可她硬是拉着菘藍,纏磨得蘇父好容易才松口。
申時,鳳止津渡口。
蘇玉言朝着西直門的方向不停張望,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拼命搜尋着哥哥的身影。可是等了近兩個時辰,還是沒瞧見哥哥。
菘藍:“會不會是咱們看漏了,晉成哥哥已經走了?”“不可能。”蘇玉言扯着脖子:“我自己哥哥難道還認不出來。”雖然說都三年沒見了,哥哥肯定也變了樣子,但自己絕不至于認不出。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蘇玉言也開始有點兒着急。忽然間,她看到人群裏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夜色太黑,她看不清來人的面目。等稍微走近一點兒,才發現那并不是哥哥。她洩了口氣,并沒有多加注意。可那年輕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他看着她,像偵察兵在打探着自己的目标,是常年訓練下來的職業習慣。
蘇玉言被她看得發毛,心裏老大不對勁。
“言姐姐……”菘藍扯了扯她的衣袖:“那個人,怎麽一直盯着我們?”菘藍也發現了怪異。那男子目光一定,邁開步伐筆直地走過來。
“快走!”蘇玉言低聲吼一句,兩個人快步走向鳳止津,跳上租來的船:“師傅,快開船。”
“姑娘!請等一等!”那名男子緊追不舍,他見船要開了,立刻飛身跳上船頭:“姑娘,你是不是……”
“色狼!”蘇玉言吓得抄起船槳,照着他臉上就是一棍。只聽得噗通一聲,那男子被打落入水。
“快開船!快開船!”蘇玉言連聲催着船夫。
“言姐姐,你看他!”那男子在水裏掙紮幾下,馬上又要浮上來,蘇玉言趕緊拿起船槳,朝他頭上猛拍:“混蛋,色狼,去死吧!”
那男子被水嗆得,嗚嗚說不出話來。
“公子!”“公子!”岸上有幾個人大喊着,跳下水慌忙朝那落水男游去。
“快快快!船夫快走!”那人竟然還有幫手,她慌得直催促。
船漸漸開遠了,蘇玉言确定他追不上來,這才長舒一口氣。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一通拍,可是哥哥惹出了一個大麻煩。
*
那日在渡口,蘇玉言沒有接到哥哥。一晃三天過去了,蘇晉成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蘇家都開始着急了起來,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蘇母每天急得是長籲短嘆,夜裏連覺也不安穩。蘇玉言這幾日也不鬧騰了,因着挂念哥哥的事,安靜了很多。蘇父雖也擔心,但他是這個家的頂梁柱,這種時候別人都可以慌,他不能。
“晉成不會有事的,許是路上突然耽擱了,我們靜等消息就好。”
這日上午,一個小厮來到同和堂送口信:“我們家公子托我傳信兒,說是蘇晉成蘇公子臨時被派去護送傷兵,要遲幾日才會回來。老爺太太不必挂心,蘇公子不日便會平安到家。”
“你家公子是誰?”蘇父連忙起身問道。
“陳正和陳公子。”他又鞠個躬,轉身離開。
蘇父捏着胡子想了想,陳正和是誰?沒聽過這號人物啊?雖是心有疑慮,可兒子總算是有了信兒。他立馬把這個消息告訴家人,好讓他們都安了心。
這日,蘇父又拎着他的小藥箱,準備出診:“玉言,我和菘藍去給侯副使看診,你娘在後面整理藥材,你好好看着鋪子。”
“哦,知道了。”蘇玉言一邊低頭整理藥櫃,一邊回道。
“大夫,勞煩給我號個脈。”
“大夫在裏頭呢,我去給你叫。”她認真撿藥,頭也不回道。
“怎麽?都十七了,還不能自己坐診?”
蘇玉言手一頓,這聲音……她蹭地轉過身,蘇晉成就站在櫃臺那頭,咧嘴看着她笑。
是哥哥,真的是哥哥!他終于回來了!
經年未見,蘇晉成如今已長得高大威武,寬厚的肩膀,顯示着成熟男子的擔當。由于常年在海邊戍守,原本白淨的皮膚也被曬得黝黑,盡管五官很是清秀,可還是有種難掩的英武之氣。
蘇玉言驚喜過望,一時竟忘了說話。
蘇晉成擡手在她頭上一個爆栗:“傻啦?看到我連人都不叫了?”只這麽一下,蘇玉言瞬間淚水上湧:“哥!”她嘤嘤地叫道,淚水止不住地淌出來。她真想沖上去,撲到哥哥懷裏,可是心裏又有點兒情怯。自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而哥哥也已經長大,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她轉身打起簾子,高聲喊道:“娘!”
“幹什麽!又大呼小叫地。”蘇母往圍兜上蹭着手走出來,看到蘇晉成,瞬間釘住了:“晉成?!”蘇母跑上前,手顫抖地撫上他的臉:“回來了?”蘇母笑着哭了出來。
蘇晉成也早已淚眼模糊,握住母親的手:“娘,我回來了。”這一聲娘把蘇母叫得肝腸寸斷,她抱住蘇晉成,放聲大哭:“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蘇母拍着他的背,嘴裏不停地重複。蘇玉言也在一旁,用手擤着涕淚。
發洩了好一會兒子,蘇母忽然回過神來,往他肩上重重一拍:“你個沒良心的,不能按時回來也不說一聲,你知道我們這幾天都是怎麽過來的嗎?”蘇晉成被母親打蒙了:“我不是當晚就托人在渡口傳了信兒嗎?”
蘇母:“你托了誰?”
蘇晉成:“我的直屬上司,陳正和陳參将。”
蘇玉言心裏咯噔一下,低着頭默默往後退。
蘇晉成敏銳地察覺到妹妹的異常,厲聲呵道:“玉言!”蘇玉言身子一抖,心虛道:“哥,我……我不是故意的。”